新就業形態的時代價值

“新就業形態”一詞最早出現于2015年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公報中。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強調，“支持和規范發展新就業形態”，這表明了黨中央對新就業形態發展的充分認可與高度重視。準確認識和深刻把握新就業形態的時代價值，對于推進新就業形態健康有序發展具有重大指導性意義。

新就業形態發展是國家推進就業優先戰略的重大部署

就業是最大的民生，關系著億萬人民的生計問題。解決好、落實好我國近2/3人口規模勞動者的就業問題，始終是經濟社會穩定健康發展的永恒課題，是我們黨和國家長期執政的重大戰略任務。2012年，黨的十八大提出實施就業優先戰略；2019年，首次將就業優先政策置于宏觀政策層面；2022年，黨的二十大報告對實施就業優先戰略作出重大部署，明確支持和規范發展新就業形態。盡管這是首次將新就業形態寫入黨的報告，但支持新就業形態發展的政策規劃早已相繼出臺，經歷了從最開始的探索到支持與鼓勵、再到現在的支持與規范的演進，從頂層設計的高度推動了新就業形態的有序發展。

2015年，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明確提出“加強對靈活就業、新就業形態的支持，促進勞動者自主就業”。此后，《政府工作報告》、“十三五”“十四五”規劃、《“十三五”促進就業規劃》《“十四五”就業促進規劃》等也紛紛要求加強對新就業形態的支持，探索建立新業態從業人員勞動權益保障機制。尤其2021年7月出臺的《關于維護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勞動保障權益的指導意見》，在傳統的勞動“二分法”基礎上，增加了“不完全符合確立勞動關系的情形”，在國家層面承認和明確了新就業形態的非勞動關系屬性，也是第一個系統規定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保障的政策文件。總之，在規范中發展成為當前新就業形態的政策主線。

實踐已證明，新就業形態的發展對就業優先戰略的穩步推進與落實、推動高質量充分就業具有顯著積極作用，日益成為勞動力市場的就業新增長極。在突發疫情沖擊與就業市場持續存在的總量壓力和勞動力供求結構性矛盾相疊加的新形勢下，就業問題日益嚴峻。但伴隨共享經濟、平臺經濟、零工經濟等新業態的脫穎而出，共享用工、平臺用工、自雇用工等靈活多樣的新興就業模式異軍突起，成為吸納就業的重要渠道。

其一，新就業形態直接創造了新的崗位需求，拓寬了就業渠道" "據統計，目前外賣員、快遞員、網約車司機、電商主播等新就業形態勞動者達到8400萬人，占全國職工總數的21%。

其二，新就業形態對勞動力包容性更高，增加了就業彈性" "既為傳統行業下崗失業群體提供了外賣騎手、快遞員、網約車司機等低技能的熟練性勞動崗位，又為高校畢業生等重點群體提供了軟件設計、文案策劃、在線教育等高技能的知識性勞動崗位。

其三，新就業形態穩定了“市場主體”，保住了“穩就業”的頂梁柱" 如“探店主播”將現場體驗的個人感受通過平臺共享，幫助線下實體獲得更多吸引力、帶動線下消費的回溫。公開數據顯示，2021年小紅書平臺上有超過1200萬篇關于“探店”的筆記，其中測評類筆記閱讀量超過90億次。

其四，新就業形態催生了大批新型職業，改善了就業結構" "自2019年起，人社部根據從業者規模、崗位技能差異、以及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相繼篩選了5批共70多個發展較為成熟、穩定的新職業，納入職業大典，并制定了相應的職業技能等級和標準。其中和新就業形態相關的有網約車駕駛員、網約配送員、電子競技員、以及互聯網營銷師、全媒體運營師、數字化管理師等。

新就業形態發展是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重要基礎

習近平總書記把“鼓勵勤勞創新致富”作為促進共同富裕的第一條基本原則，強調“提高就業創業能力，增強致富本領。”可見，就業創業是打贏脫貧攻堅戰，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內生動力，也是持續推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根本力量。從數據（見圖1所示）來看也確是如此，2013年以來，我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與就業直接相關收入均是逐年增長，雖然與就業直接相關的收入在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中占比逐年下降，但仍然保持在70%以上，說明通過就業獲得的工資或經營收入仍是絕大多人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就業是勞動者創造財富的源泉，穩就業是穩居民收入的前提，穩居民收入的關鍵在于穩就業。新就業形態的發展在穩就業方面的貢獻已經越來越凸顯，成為助推“六穩”“六保”的重要抓手，不斷夯實共同富裕的物質基礎。

農村電商迅猛發展，農民收入顯著增加" 電商平臺的發展與應用，催生了具有中國特色的“淘寶村”，有效激發了鄉村經濟發展的內生活力。2009年，伴隨著淘寶的崛起，我國鄉村開始走上淘寶電商之路，其中江蘇省睢寧縣東風村，從人均純收入僅2000元的“破爛村”一躍成為名噪一時的“明星村”，被稱為“中國淘寶第一村”。2013年以來，淘寶村在全國各地遍地開花，數量突飛猛進。截至2022年，覆蓋全國28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淘寶村數量已經達到7780個，主要集聚在浙江、廣東、山東、江蘇、河北、福建等東部沿海省份（見圖2、圖3所示），并不斷順應新形勢，從傳統網店銷售向直播電商轉型升級。其中位于貧困縣的淘寶村在2019年就已超過800個，2022年全國有600多個貧困村通過電商脫貧成為了淘寶村，譬如省級貧困縣山東曹縣，一百多個淘寶村帶動20萬人創業就業，并帶動約20%脫貧人口。淘寶村為本地人在“家門口”靈活就業提供了新的機會，也吸引了大批渴望“回家”的年輕人返鄉創業，極大地改善了貧困鄉村的經濟面貌。淘寶村正在成為鄉村振興的先行者、領跑者，是實現鄉村振興戰略、促進共同富裕的重要引擎。

創造機會平等條件，貧富差距不斷縮小" 平臺經濟直接為社會提供各類就業平臺，讓傳統意義上勞動力市場的邊緣群體可以平等、自由地獲得連接市場的機會，保障了勞動者通過按勞分配共享勞動成果的權利，利于實現機會平等、共建共享的普惠性就業，也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共同富裕。不管是何種職業背景、專業和學歷的人，都能通過平臺組織找到就業機會，通過新就業形態創造財富、實現自身價值。新就業形態以其低門檻、低要求為弱勢群體創造了大量就業機會，提高了低技能勞動者的收入；也憑借其可共享、可兼職的特性，使得勞動者多元就業成為可能，讓本職工作不飽和人員或高技能人才獲得更高收入。所以，幾乎所有人的絕對收入都在快速增加，從圖1來看，2020年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較2013年增加了1.8倍。基尼系數是衡量居民間收入差距的綜合指標，如圖4所示，2012—2015年，我國基尼系數持續下降，2016年以來處于緩慢增長與回落的波動期，但總體下降趨勢未變，說明我國居民收入差距整體呈縮小態勢的趨勢，反映了城鄉貧富差距在持續縮小。雖然這不能證明與新就業形態之間的直接關系，但平臺經濟對就業的創造和帶動作用確實賦予了更加平等的勞動機會，大大提高了居民的收入水平，改善了社會整體的收入分配狀況。

新就業形態發展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本質要求勞動既是人得以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根本前提，也是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根本途徑；自由自覺的勞動就是人類的自由和解放的直接表現。當前新就業形態的發展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擺脫資本奴役的可能，而且在社會主義發展進程中也必將從資本邏輯的奴役中解放出來。

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實現要消滅舊式分工，而新就業形態的發展正是削弱舊式分工的初步探索。分工是歷史發展和社會進步的必然結果，但與資本主義私有制相聯系的舊式分工是必須予以消滅的，它讓人似機器一般循環往復地做著同樣的工作，缺少自由轉換從事其他工作的可能，也就很難有機會掌握其他技能，進而陷入智力愚鈍的境地。新就業形態打破了傳統的定時定點、內容單一的就業方式，工作時間、工作地點、工作內容都變得更加靈活、更具彈性，身兼數職、多重身份也變得十分普遍，勞動者的自由程度和崗位的豐富性都在不斷提升。在新就業形態下，人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天賦、愛好、知識、技能，依照自身意愿，同時從事多種工作、擁有多種身份，從而掌握多種勞動能力，不再是把自己囿于狹隘籠子里的片面發展的人。而且，與過去簡單的物質勞動相比，新型就業越來越強調精神勞動，尤其是已經相對成熟的知識付費行業，包括在線問答、課程培訓、社群學習、咨詢服務等，吸引了各種不同領域的人才入場。不論是行業專家、精英還是熟悉某個領域擁有一技之長的普通人，均有機會借助平臺成為知識付費的內容生產者。數據顯示，2021年，知識技能領域的共享經濟市場交易額從2017年的1382億元增加到了4540億元，這意味著精神性勞動者群體不斷擴大，消費者也更加愿意為優質內容買單，個體的精神勞動在獲得尊重與回報的同時，也在促進自身的主觀能動性發揮與滿足廣大消費者更高需求的精神生活。

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實現還要增加自由時間，新就業形態的發展既在某種意義上增加了個人的自由時間，也為個人充分利用自由時間提升自己提供了現實途徑。馬克思說：“節約勞動時間等于增加自由時間，即增加使個人得到充分發展的時間”。所以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程度與其所能擁有的自由時間密切相關，自由時間的有無與多少，也就決定了個人發展空間的有無和大小。只有擁有充分的自由時間，人才能獲得充分發揮自己一切愛好、興趣、才能的廣闊空間，實現人的能力、個性及社會關系的發展等。新就業形態依托互聯網平臺的技術與算法，勞動生產率大大提高，在某種意義上縮短了必要勞動時間；而且彈性工作制能夠讓從業者自主選擇勞動時間，可能是一天中的任何時間，具有較大的靈活性。盡管資本的固有屬性沒有改變資本家剝削工人自由時間的現狀，當前新就業形態從業者普遍存在“超長待機”現象，但生產力極大提高方面的技術支撐，與我國工時制度、休息休假制度、勞動權益等進一步規范方面的制度保障，必然使得平臺就業人員用于謀生需要的勞動時間隨之減少，自由時間會越來越多。另外，新就業形態還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自由異化”的問題。與其消磨和浪費大量自由時間，不少年輕人選擇利用自由時間進行“網絡兼職”，在開放空間中實現自我價值。不同的休閑方式會讓人擁有不同的發展空間，拿短視頻博主來說，有穿搭、音樂、舞蹈、繪畫、手工等才藝類，美食、旅游、運動、文字、時尚等興趣類，軟件、文化、教育、攝影、健康等知識類，以及搞笑、懸疑、生活、職業等劇情類……當然，這其中不乏以此為職業的人，但選擇有意義的活動方式，以勞動的姿態進行休閑和以愉悅的心情進行勞動，越來越受到年輕人的追捧，恰恰是平臺經濟的發展提供了這一契機。

基金項目：湖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優秀青年項目《均衡分析范式下新就業形態政策體系的建構》（20B0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