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分析

摘 要：在理論分析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作用機制基礎上，通過熵權法測算2010—2020年中國大陸除西藏外30個省份或直轄市的營商環境指數，實證檢驗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結果表明：從整體上看，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具有顯著影響；就營商環境分級指標而言，市場環境、政策環境能顯著提升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而宏觀經濟環境、基礎設施為正向促進作用但并不顯著；根據區域異質性結果分析，我國東部、中部地區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更為顯著，西部地區效果不明顯。

關鍵詞：營商環境；產業集聚；高技術產業；地區

中圖分類號：F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414X（2023）03－0076－06

0" 引言

營商環境是指伴隨市場主體開展經濟、社會活動整個過程的各種周圍境況和條件的總稱，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持續深化“放管服”改革，加快建設一流營商環境，促使市場主體活力迸發，其效果也頗為顯著：目前各類市場主體數量超過1.5億，年均增幅高于12%，民營企業數量10年翻兩番，為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作出重要貢獻①。優化營商環境，一方面可以激發各類市場主體活力，另一方面有利于發揮其虹吸效應，吸引一部分資本、人才、技術等發展要素集聚，助推本地區經濟發展。當下，資源紅利、人口紅利等作用逐步弱化，未來經濟發展更可能依靠管理創新、技術進步、人才等要素進行推動，在這一大背景下，營造公平高效、充滿活力、穩定有序的營商環境是吸引要素集聚的重要抓手。良好的營商環境，有利于吸引資金、技術、人才等各類發展要素的流入與集聚，推動地區技術經濟發展，形成產業集聚，從而促進區域經濟從傳統的成本優勢向以品牌、資本、技術、人才、服務為核心的綜合競爭優勢轉變，進而對經濟增長、社會就業等產生重要影響。

高技術產業可推動產業升級以及本地區經濟發展。在中國經濟進入新常態背景下，高技術產業集聚的企業主體憑借技術知識、創新能力、政府扶持政策等條件創造高附加值產品，帶動相關產業迅速發展，成為區域經濟的主導，同時這種產業集聚效應能吸引一大批相關企業入駐，充分帶動區域科技和經濟的高質量發展。高技術產業集聚所帶來的技術增長型優勢也有助于加快我國由勞動密集型增長向資本密集型、知識密集型增長方式轉變，可以有效緩解我國經濟發展轉軌過程中存在的扭曲性和結構性等問題。

鑒于高技術產業集聚對經濟發展所發揮的重要作用以及營商環境作為促進高技術產業集聚的綜合影響因素，本文在構建營商環境指標體系的基礎上，運用固定效應回歸模型探討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以及不同區域之間呈現的差異性效果。

1 理論分析與假設

國內外學者大都從宏觀和微觀視角研究營商環境。國外最早開始對營商環境進行分析可以追溯到2002年，Djankov等學者從公共選擇理論的角度分析營商環境的效應和機制，首次將營商環境作為監管效率的衡量指標，對全球85個經濟體進行測度，并實證檢驗了營商環境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1]；Autio 等則是從交易成本理論進行分析[2]；Corcoran 和 Gillanders[3]基于世界銀行營商環境的衡量指標體系，研究了其對全球范圍內經濟體投資的影響，結果表明營商環境對外國直接投資能夠產生較大的正向相關影響。何凌云等認為企業所在地的營商環境能夠影響企業研發投入，好的營商環境意味著有力的產權保護，促進企業創新，使企業形成集聚效應[4]；楊仁發認為營商環境能夠通過FDI和人力資本積累顯著促進城市創新能力的提升，他認為良好的營商環境能夠吸引企業、人才、資金和項目等向城市集聚[5]。

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分析，大多學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與影響因素兩大方面。在效應方面主要集中在區域創新效應、空間溢出效應。部分學者研究發現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能夠通過多樣化集聚手段，不但有助于本地區創新活動，還能提高創新效率和創新績效[6-8]；在空間溢出效應方面，有學者研究發現高技術產業集聚能夠在空間溢出過程中對城市創新發揮調節作用[9-11]。在研究高技術產業集聚影響因素方面，除了最早韋伯從微觀企業層面來研究產業集聚[13]，部分學者也認為運輸費用、勞動力成本等都是影響產業集聚的重要影響因素；馬歇爾首先運用了外部經濟來分析，即外部規模經濟會推動企業向特定地區集中分布[12]；波特提出著名的“鉆石模型”，認為生產要素條件、產業戰略結構和政府政策等方面會影響產業集聚[14]。其他國內學者主要是從諸如人才、地區經濟水平、研發投入、地理區位等單一影響因素方面進行分析。根據傳統的產業區位理論以及集聚經濟理論，有學者認為地區宏觀經濟發展水平可因東中西部地區的不同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產生不同的影響效果[15]，人才集聚、政策、交通等因素在區域層面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發揮不同影響[16]。

從梳理分析已有文獻可以看出，關于高技術產業集聚發展的影響因素，大多只是側重某一方面，就單一方面進行解釋。但高技術產業集聚不僅僅是一種因素的影響，更多的是地區綜合條件的影響，而少有學者將營商環境視為影響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綜合性影響因素，結合營商環境的概念和文獻分析，本文認為眾多影響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因素可以歸結為不同地區的營商環境的不同發展狀況，因此本文綜合考慮各種因素，形成營商環境綜合性指標，探究其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效果。鑒于營商環境是指市場主體在準入、生產經營、退出等過程中涉及的政務環境、市場環境、法治環境、人文環境等有關外部因素和條件的總和，良好的營商環境能夠憑借其政策優勢、基礎設施條件等吸引高技術人才、項目、資金等要素，促進高技術產業集聚。據此提出假設：

H1：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有顯著影響。

H2：市場環境、政策環境作為地區營商環境競爭重要手段，可顯著提升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

H3：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具有區域異質性特征。

2 研究設計

2.1 變量說明

本文解釋變量為營商環境指數，包含政策環境、市場環境、地區宏觀環境以及基礎設施等四個二級指標及其形成的綜合評價指數。營商環境指標體系最早由世界銀行提出，主要包含行政便利化、法治化、國際化三個方面，再通過對各國企業營商環境的幾組指標進行評級得出綜合排名。但是世界銀行營商環境指標體系主要針對國別之間，因此通常選取不同國家具有代表性的城市作為樣本，如2018年中國營商環境分值由北京、上海兩個城市數據組成，其中上海權重為55%，北京為45%。但實際上我國地方政府有不同的政策法規，基礎設施水平等也都略有不同，因此營商環境存在顯著差異，所以用代表性城市數據計算所得結果無法真實衡量國家營商環境[17]。王小魯等學者在《中國分省份市場化指數報告》中構建出衡量政府與市場的關系、非國有經濟發展、產品市場發育程度和市場中介組織發育程度、要素市場發育程度、法治環境五個方面指數，運用算術平均法合成市場化指數，主要衡量我國市場化發展進程，有學者以此代替營商環境指數進行使用。本文結合我國各省份具體情況，采用省級層面數據，借鑒楊仁發等學者營商環境指標，構建營商環境指數[18]，具體指標如下：

如表1所示，指標體系中同時存在正向指標和負向指標，為避免因指標數量單位與數量級的不同對結果產生影響，本文采取min-max歸一化方法對評價指標進行無量綱處理。若指標效應為正，則標準化函數如式（1）所示；若指標效應為負，則標準化函數如式（2）所示。

其中， 為第i個省份的第j個指標值（j=1，2， …， n）， 表示標準化后的值。 ， 分別為第i個省份第j個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

學術界對指標體系及權重的確定方法多種多樣，如主成分分析、層次分析、熵值法等。其中，熵值法通過對數據信息熵的獲取來判定各種指標的權重，結果較為客觀、穩定，所以本文最終確定采用熵值法確定營商環境各指標的權重，進而計算營商環境綜合指數。

在高技術產業集聚衡量方式中，多數文獻采用區位熵指數衡量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區位熵指一地區特定產業部門的主營業務收入在該地區總產值所占的比重，與全國該部門主營業務收入在全國總產值中所占的比重。本文選取高技術產業產值計算區位熵指數，同時將利用從業人數計算得出的區位熵指數作為后續穩健性檢驗的替代變量[19]。

控制變量選取方面，就前文相關高技術產業集聚影響因素文獻梳理發現，地區創新能力越高，研發水平越好，越有利于產生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據此本文主要選取區域創新能力（由中國科技發展戰略研究小組聯合中國科學院大學中國創新創業管理研究中心共同構建，綜合考慮地區知識創造、知識獲取、企業創新、創新環境和創新績效五個方面，能夠較好衡量地區綜合創新能力）、投資效率（投資率/GDP增長率），其他控制變量還有：對外開放程度、發明專利授權數、研發投入強度、外商直接投資水平。

2.2 模型設計

基于前文的理論分析，本文采用OLS模型檢驗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具體如公式（3）所示：

2.3 數據來源

樣本選擇了2010—2020年中國大陸除西藏外30個省份或直轄市，其數據主要來源于國家統計局和各省份統計年鑒。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見表2。

3" 實證分析

3.1" 基準回歸

為探究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效應，采用OLS方法進行回歸，經過Hausman檢驗后，結果顯示拒絕采用隨機效應模型的原假設，本文選擇采用面板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回歸。

表3報告了式（3）的基準回歸結果。可以發現：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表3第（1）列回歸結果表明，在簡單固定效應回歸模型下，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半彈性系數估值為0.764，并在5%的水平上顯著，正好驗證本文的假設1，即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具有顯著影響。

表3第（2）—（5）列為營商環境4個一級指標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影響效應。第（2）列和第（4）列的回歸結果表明，營商環境中的市場環境和政策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有顯著的正向效應，其中市場環境顯著性系數為8.965，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政策環境的顯著性回歸系數為6.918，與綜合指數同為5%的水平上顯著，因為金融水平越發達的地區越便于企業進行投融資，增加創新投入，同時，良好的市場環境意味著更好的交易環境，更有助于產業鏈在上下游延伸，實現產業價值，吸引高技術產業集聚。地區政策扶持力度越大，越容易吸引產業集聚，因為它意味著擁有更多的政策紅利或更少的稅收，很多地區間營商環境的競爭最終表現為政策環境的競爭，因此良好的政策環境同樣能夠促進本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

第（3）列和第（5）列的結果為不顯著，說明從所構建指標來看，宏觀經濟環境和基礎設施水平對高技術產業集聚不具備顯著影響。可能的原因是受地區差異性影響，系數為正，表明宏觀經濟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具備一定的促進作用，但是西部地區因為發展比東部地區較為落后，人們消費水平有限，因此降低了整體的顯著性，在下文的區域異質性檢驗也能證明此種情況；好的基礎設施條件如交通通達度、便利度等更有助于產業鏈發展，基礎設施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具有正向影響但不顯著，可能的原因一方面是前文提及的東中西部基礎設施條件參差不齊降低了顯著性，另一方面也表明我國基礎設施水平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3.2 區域異質性分析

從前文的描述性統計可以得知，營商環境指數的最大值為0.621，最小值為0.072，說明不同地區之間的營商環境有較大的差異。基于我國東中西部不同的發展情況，政策條件以及基礎設施水平等，特進行區域異質性分析，結果如表4。

從表4的（1）—（3）列可以看出，營商環境的優化能夠顯著提升東部和中部地區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并且對東部地區的溢出效應更大。值得注意的是西部地區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并不顯著，分析其中的原因可能是：（1）東部地區作為改革開放和吸引外資發展的先行試點區域，不論是市場環境還是基礎設施水平以及政策待遇等，都優先發展于中西部地區，因此其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受本地區營商環境效應更大；（2）中部地區依托近些年的“中部崛起”和“一帶一路”等政策得到提升，加上武漢、長沙等創新城市帶頭發展，吸引了一大批有實力且對技術有需求的企業駐扎，極大地優化了本地營商環境，提升了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3）西部地區城市的發展水平普遍較低，存在人才流失現象，地區發展較為落后，設施建設不完善，雖然有著西部扶持政策的加持，但是短時間內依然無法營造更好的營商環境去增強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

3.3 穩健性檢驗

3.3.1" 替換核心變量指標

如前所述，本文利用從業人數計算得出的區位熵指數作為穩健性檢驗的替代變量。回歸結果見表5第（2）列，顯示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促進作用與前文基本保持一致，證明模型的估計結果是穩健的。

3.3.2" 克服內生性

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較高的地區營商環境或許也比較好，兩者可能存在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文章借鑒楊仁發等學者針對該類問題的處理，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進行回歸，用營商環境的滯后一期作為當期的工具變量，從而克服回歸模型內生性問題，回歸結果如表5（3）列所示，營商環境的系數顯著為正，所以良好的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水平的影響依然為促進作用。

4 結論與建議

研究發現，營商環境能夠通過顯著提升高技術產業集聚效應，且主要通過該地區的市場環境、政策環境有效推動高產業集聚；異質性分析發現，與西部地區相比，東部、中部地區的營商環境較為優越，因此更能推動高技術產業地區集群。穩健性檢驗也驗證了前文所做出的結論。

基于營商環境對高技術產業集聚的實證研究，特提出以下政策建議：首先，各地區應緊抓營商環境創新試點重大機遇，不斷深化改革、攻堅克難，大膽探索、先行先試，以創新試點帶動重點領域不斷突破，學習借鑒北京等地區商事制度改革領域，著力推進\"一證多址\"改革；深化\"用地清單制\"改革；在招標投標領域，學習推進招投標全領域、全流程、全要素電子化改革；其次，推行數字化服務建設，簡化各地區企業單位從辦證到營業等各方面煩瑣流程，真正做到“一網多辦”；另外，扶持西部地區發展，對西部地區基礎設施條件、網絡建設、稅收征辦等采取適當比例的優惠政策，吸引高技術企業來本地發展，促進當地經濟發展，形成產業集聚和營商環境優化的良性循環發展。

注釋：

①數據來源：中國政府網（http：//www.gov.cn/xinwen/2022-05/09/content_5689216.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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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the Agglomeration of High-tech Industries

DUAN Ding-qiang， ZHANG San-feng， HU Fang， QU Meng-jie

（School of Economics，Wuhan Textile University，Wuhan Hubei 430200，China）

Abstract：On the basis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the effect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on the agglomeration of high-tech industries， this paper calculates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index of 30 provinces or municipalities directly under the Central Government in mainland China from 2010 to 2020 except Tibet by using the entropy weight method， and empirically tests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Impact on high-tech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The results show that： on the whole，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has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agglomeration of high-tech industries; in terms of business environment classification indicators， the market environment and policy environment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level of high-tech industry agglomeration， while the macroeconomic environment， infrastructure According to the analysis of regional heterogeneity， the business environment in the eastern and central regions of my country has a more significant effect on high-tech industry agglomeration， while the effect in the western region is not obvious.

Keywords：Business environment; Industrial agglomeration; High-tech industry; area

（責任編輯：趙緒福）

作者簡介：段丁強（1976-），男，教授，博士，研究方向：財政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