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績效的影響：動力還是壓力？

摘 要：基于2016—2020年中國重污染行業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采用多元回歸方法分析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機制，并揭示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和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作用。結果表明：環境信息披露通過動力機制和壓力機制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其中環境信息披露壓力的影響程度更大；在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中，企業創新能力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綠色經驗慣性在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創新能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中起到正向調節作用；不同產權性質和區域的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對其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機制存在異質性。旨在引導企業科學開展環境信息披露活動，并加強綠色經驗積累，為企業綠色創新和政府制定政策提供支持。

關鍵詞：綠色創新；環境信息披露；經驗慣性；創新能力

中圖分類號：F42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671-0037（2023）7-29-12

DOI：10.19345/j.cxkj.1671-0037.2023.7.003

0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深入推進環境污染防治，發展綠色低碳產業。技術創新是解決環境保護與經濟增長之間矛盾的有效途徑，企業的競爭已經從資源驅動轉變為創新驅動［1］。綠色創新是企業發展的重要渠道［2］。作為中國科技創新的中流砥柱，企業實現綠色發展至關重要［3］。創新活動的實施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其中，環境信息披露為公眾提供了獲取公司信息的重要途徑，影響著企業外部融資條件，從而激發其潛在的創新能力。關于環境信息披露的現有研究主要圍繞前因變量和結果變量開展。對環境信息披露的影響因素研究，多從管理層能力［4］、媒體關注［5］、環保費改稅政策［6］等方面入手。相關研究證明，勇于承擔環境社會責任的企業會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有利于樹立良好的企業形象并進一步提升企業價值［5，7-8］。然而，對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創新之間關系的深入研究較少，尤其是對環境信息披露進行分類和深入分析的實證研究更是缺乏。

與傳統創新不同，綠色創新是新理念和新技術促進資源與環境協調發展，減少資源消耗并降低環境污染，由此獲取經濟收益的方法［9］。一方面，就企業自身而言，高水平的環境信息披露會將企業的環境行為和環境績效充分地公之于眾。企業在高水平環境信息披露下有必要開展綠色創新，因此環境信息披露可能是企業綠色創新的動力。另一方面，就企業所處的地區而言，較高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會促使企業提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而綠色創新有助于企業獲取較高的環境績效，因此環境信息披露可能是企業綠色創新的壓力。然而，關于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機制還有待進一步探究，即這種影響是源自高水平環境信息披露所產生的動力機制，還是低于同地區其他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而產生的壓力機制。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關于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機制的研究較少，而厘清該問題對環境保護與創新發展領域的政策制定具有重要意義。基于此，本文立足于環境信息披露的雙重影響機制，通過自身披露水平和外部壓力來分析其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并探究創新能力在其中可能存在的中介作用，以及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作用。此外，進一步探討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雙重影響機制的異質性，并采用格蘭杰因果檢驗法論證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綠色創新的關系。本研究有助于揭示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作用，豐富現有研究的同時，也為環境規制政策制定提供支持。

1 理論基礎和研究假設

1.1 理論基礎

基于信號傳遞理論和同群效應理論，本研究認為，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影響可能包括動力和壓力雙重機制。其一，信號傳遞理論認為，上市公司為了避免信息不對稱導致的“逆向選擇”等問題，會積極向外界進行信息的完全披露。從動力機制來看，更高的信息披露水平可以減少投資者在獲取公司信息方面的不利因素，改善企業的外部融資環境，緩解融資約束。為了實現更好的環境效益，企業應積極履行環境責任，不斷提高自主創新能力，加快轉變經濟增長方式。根據這一邏輯，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與企業綠色創新之間應該存在密切關系。其二，同群效應理論認為，上市公司的相關決策可能會受同地區其他企業的影響［10］。從壓力機制來看，如果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較低，而其他企業擁有較高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則該企業將具有較大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推進綠色技術創新是各地政府減少環境污染和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主要途徑［11］。為了提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企業會在壓力機制下加強綠色創新。

鑒于企業活動對環境的廣泛影響，企業越來越需要披露環境信息［12］。為了實現2060年達到碳中和的目標，各級政府積極履行責任，對污染企業進行環保規制［13］。環境信息披露可以有效緩解企業管理者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息不對稱，推動重污染企業進行綠色創新［14］。然而，綠色技術創新具有路徑依賴，經驗慣性對創新績效的促進作用已經得到了證實［15］。綠色經驗慣性高的企業更容易搜尋和吸收外部各種綠色戰略資源，從而能夠且愿意開展更多的綠色創新活動。以往的研究表明，環境信息披露在減少融資約束和提高盈利能力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而對環境信息披露的作用機制進行分類和深入分析的實證研究較少。因此，本研究通過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環境信息披露壓力來測度環境信息披露，揭示動力機制和壓力機制及其邊界條件。

1.2 研究假設

1.2.1 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創新

環境信息披露是投資者衡量企業社會責任和環境管理水平的重要指標［16］。根據信號傳遞理論，環境信息披露可以提高投資者對企業的信任度和認可度，進而吸引投資，增加企業價值［7］。企業獲得的投資金額越多，在綠色技術創新方面的投入也就越多，從而產出更多的綠色創新成果。環境信息披露促進了企業創新，且環境信息披露對探索性創新的促進作用比開發性創新更顯著［17］。由此，環境信息披露會通過動力機制影響企業綠色創新，即企業自身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會影響其綠色創新。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1a：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正向影響企業綠色創新。

環境管制具有地方分權的特點，各地區環境規制程度具有明顯的差異［10］。由于環境法規的執行日益嚴格，企業的壓力越來越大，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保護環境是一個亟須解決的難題［1］。已有研究發現，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存在同群效應，且環保壓力越小的企業，同群效應越明顯［18］。由此，本文認為，環境信息披露會通過壓力機制影響企業綠色創新，即來自同地區其他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會影響其綠色創新。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1b：環境信息披露壓力正向影響企業綠色創新。

1.2.2 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

重污染企業為了維護企業形象，一方面積極引進或開發綠色產品，以保持良好的企業聲譽；另一方面，從“末端污染管理”向“源頭管理”轉變，擴大綠色技術創新投資，并保持領先優勢。創新活動具有投資回收期長且信息不對稱等特征，這使得創新活動存在較大風險［19］。綠色創新離不開大量的資金投入，對企業的金融支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有效解決企業研發資源不足的問題［20］。在政府層面，積極承擔環境責任的企業更容易得到政府的認可和支持，其在綠色技術研發中發揮著關鍵作用［5］。由此，在環境信息披露的雙重機制影響下，企業可以通過提高創新能力來提升綠色創新產出。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2a：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中介作用。

H2b：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中介作用。

1.2.3 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效應

知識慣性是指企業通常依賴現有知識和以往經驗，并采用現有的程序來解決問題。其包含學習慣性、經驗慣性和程序慣性等3個維度［21］。當企業傾向于使用自身所擁有的知識和經驗來解決問題時，經驗慣性就會產生［22］。已有研究表明，知識慣性影響著不同類型的知識在企業創新中的作用［23］。企業綠色經驗慣性即企業在過去的綠色行為中所積累的綠色資源和知識，會在未來綠色創新方面具有參考意義。一般而言，企業綠色經驗慣性越大，其綠色環保的意識越高，實施綠色創新舉措越有經驗。由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H3a：綠色經驗慣性在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

H3b：綠色經驗慣性在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

H3c：綠色經驗慣性在創新能力和企業綠色創新之間起正向調節作用。

本文的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2 研究設計

2.1 變量定義及測量

2.1.1 綠色創新

參照林賽燕和徐戀［24］的研究，綠色創新（Green Innovation， GI）采用企業綠色發明專利數進行測度。本研究將企業申請的發明專利分類號與IPC綠色清單（IPC Green Inventory）進行匹配，計算企業綠色發明專利數量。

2.1.2 環境信息披露

環境信息披露水平（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Level， EIDL）是指企業自身環境信息的披露狀況。本文參照邵鵬和李夢蕾［25］的研究，通過國泰安數據庫下載相關披露數據，根據環境負債、披露載體、政府監管與認證、環境業績與治理、環境管理等5個一級指標及下屬二級指標進行打分匯總。

環境信息披露壓力（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Pressure， EIDP）采用地區同群壓力進行測度，即企業與同地區其他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比較。第一步，確定同地區企業，即將企業所處省份的其他企業界定為同地區企業；第二步，計算同地區所有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并從高到低進行排序；第三步，確定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即企業在同一省份中的排名占比（企業排名/該省企業數），該值越高說明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地區同群壓力越大。

2.1.3 創新能力

企業創新能力是指與企業創新水平提升有關的各項能力，通常來說這種能力貫穿于企業的研發、生產以及營銷等活動中［26］。其中，企業的研發投入是決定企業創新產出的關鍵性因素。參照彭滿如等［27］的研究，創新能力采用研發投入金額的自然對數值進行測度。

2.1.4 綠色經驗慣性

綠色經驗慣性是指企業過去的綠色經驗給其帶來的資源和知識。本研究采用綠色發明專利存量占總發明專利存量之比來測度企業的綠色經驗慣性。

本文參照解學梅和朱琪瑋［28］的研究，并綜合以往相關研究中所采用的控制變量，選擇企業年齡、資產負債率、凈資產收益率及股權集中度等作為控制變量。為了控制時間趨勢，引用年份（Year）作為虛擬變量（見表1）。

2.2 模型設計

為檢驗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機制，構建如下模型。

GI=β0+β1EIDL+β2Controls+ε " " " " " " "（1）

GI=β0+β1EIDP+β2Controls+ε " " " " " " "（2）

通過依次檢驗法檢驗創新能力是否在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雙重機制中發揮中介效應。在主效應成立的基礎上，依次檢驗式（3）和（5）的系數β1以及式（4）和（6）的系數β2，若兩者都顯著，則中介效應顯著。

INNO=β0+β1EIDL+β2Controls+ε " " " " " " "（3）

GI=β0+β1EIDL+β2INNO+β3Controls+ε " " " " （4）

INNO=β0+β1EIDP+β2Controls+ε " " " " " " "（5）

GI=β0+β1EIDP+β2INNO+β3Controls+ε " " " "（6）

進一步檢驗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作用，構建如式（7）—（9）所示的檢驗模型，若其中的系數β3顯著，則調節作用顯著。

GI=β0+β1EIDL+β2GEI+β3EIDL*GEI

+β4Controls+ε " " " " " " " " " " " " " " " " " " （7）

GI=β0+β1EIDP+β2GEI+β3EIDP*GEI

+β4Controls+ε " " " " " " " " " " " " " " " " " " （8）

GI=β0+β1INNO+β2GEI+β3INNO*GEI

+β4Controls+ε " " " " " " " " " " " " " " " " " " （9）

2.3 數據來源

重污染企業在生產經營過程中不僅消耗了大量資源，而且產生了大量廢棄物，對環境造成了較大的危害。因此，選擇重污染行業的上市公司作為研究對象更契合本研究的意圖。

2.3.1 公司特征數據

本文以2016—2020年中國重污染行業A股上市公司的數據為樣本。為了保證樣本的可比性，剔除了2016年以后新上市的公司和特殊待遇公司。企業創新能力和環境信息披露數據來源于國泰安數據庫。剔除缺失數據和數據處理后，最終獲得了648家公司的數據。

2.3.2 企業專利數據

本研究的企業創新數據主要來源于Innojoy專利數據庫。對648家公司的專利進行全面梳理和篩選，確定企業綠色專利申請總數。

3 實證分析

3.1 相關性分析和描述性統計

由表2可知，在2016—2020年5年間648家企業共3 240個樣本中，企業綠色創新的平均值為1.20，標準差為1.49，說明綠色創新離散程度較大，不同企業之間存在顯著差異。同理，企業間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也存在顯著差異。主要變量綠色創新、EID水平、EID壓力、創新能力之間均在10%水平上顯著相關，綠色經驗慣性與綠色創新、EID壓力、創新能力均顯著正相關。此外，各變量之間的相關系數均未超過0.8，即避免了變量間的多重共線性問題。

3.2 回歸分析

3.2.1 環境信息披露與綠色創新

由表3中模型（1）的回歸結果可知，EID水平對綠色創新的影響系數β1=0.039（Plt;0.01），說明EID水平對綠色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即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企業綠色專利總數越多。因此，H1a得到驗證。由模型（2）可知，EID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回歸系數β2=0.646（Plt;0.01），說明EID壓力顯著正向影響綠色創新。因此，H1b得到驗證。該結果表明，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影響存在兩條路徑。一方面，企業自身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其內在綠色創新意識或能力越強，即表現為主動創新的動力機制；另一方面，同地區其他企業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越高，對該企業形成的壓力越大，可能會促使該企業開展綠色創新，即表現為被動創新的壓力機制。

在環境信息披露方面，雖然環境信息披露領先者也具有較高的綠色創新水平（動力機制），但與強者為伍使得該企業所承擔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較大，更能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壓力機制）。然而，對于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環境信息披露壓力不同的企業，這兩種機制存在怎樣的差異呢？其一，根據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樣本進行分組。對于低EID壓力（EIDP≤0.33）、中EID壓力（0.33lt;EIDP≤0.66）和高EID壓力（EIDPgt;0.66）企業，EID水平均對綠色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二，根據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對樣本進行分組。對于低EID水平（EIDL≤12）和中EID水平（12lt;EIDL≤24）企業，EID壓力對綠色創新具有顯著正向影響；然而，對于高EID水平（EIDLgt;24）企業，EID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不顯著。這表明對于高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企業，壓力并不能有效激發其綠色創新；而對于環境信息披露水平中等或偏下的企業，壓力能夠有效激發其綠色創新。

3.2.2 創新能力的中介效應

為了進一步驗證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雙重機制和綠色創新之間的中介作用，采用逐步法進行檢驗。由表4中模型（9）可知，EID水平與創新能力的回歸系數β3=0.056（Plt;0.01），模型（10）顯示EID壓力與創新能力的回歸系數β4=0.988（Plt;0.01），說明可以進入下一步檢驗。模型（12）和模型（13）分別控制了EID水平和EID壓力的影響，回歸結果顯示創新能力的系數β5=0.108（Plt;0.01）、創新能力的系數β6=0.113（Plt;0.01），說明創新能力在EID雙重機制和綠色創新之間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且中介效應分別為0.155和0.172。可見，創新能力起到的是差異性中介作用，即在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中，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相對更大。由此，H2a和H2b得到驗證。因此，當政府或利益相關者的補助或投資增加時，企業會有更多的資金進行綠色創新，能夠促使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環境信息披露壓力轉化為綠色創新成果。

3.2.3 經驗慣性的調節效應

為了檢驗經驗慣性的調節效應，第一步，使用自變量對因變量進行回歸；第二步，加入調節變量作為控制變量；第三步，加入因變量與調節變量的交乘項（見表5）。由模型（15）可知，EID水平和綠色經驗慣性交互項的回歸系數β7=0.062（Plt;0.01），表明綠色經驗慣性在EID水平和綠色創新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因此，H3a得到驗證。由模型（17）可知，EID壓力和綠色經驗慣性交互項的回歸系數不顯著，說明綠色經驗慣性在EID壓力和綠色創新之間不存在調節作用。因此，H3b未得到驗證。企業過去的綠色經驗使其更容易進行綠色創新，并對環境信息披露更加重視。然而，企業擁有的綠色經驗越多，來自同地區其他企業的壓力可能越小，所以企業綠色經驗慣性在EID壓力和綠色創新關系中未起到顯著的調節作用。由模型（19）可知，創新能力和綠色經驗慣性交互項的回歸系數β8=0.199（Plt;0.01），說明綠色經驗慣性在創新能力和綠色創新之間存在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創新離不開資金和經驗，綠色經驗慣性高的企業，其突出的創新能力更易于轉化為綠色創新成果。因此，H3c得到驗證。

為了更好地描繪調節作用，本文對調節效應進行了圖示。從圖2和圖3可以看出，綠色經驗慣性分別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與企業綠色創新的正向關系、創新能力與企業綠色創新的正向關系進行了調節。

3.3 進一步研究

3.3.1 穩健性檢驗

考慮到企業自身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和綠色創新之間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以及從創新研發投入到獲取專利授權之間存在的時滯問題，本文將解釋變量數據進行滯后一期處理，再次進行回歸分析，研究結果沒有改變。此外，本文對中介效應數據也進行滯后一期處理，研究結果同樣未發生改變。因此，本研究各變量之間不存在明顯的內生性問題。

3.3.2 影響機制的異質性分析

為了進一步探討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雙重影響機制的異質性，依據企業產權性質和所處區域對樣本進行分組。

①產權分組。由表6可知：國有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地區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綠色創新存在顯著影響，且地區環境信息披露壓力的影響更大；非國有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地區其他企業帶來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均顯著正向影響其綠色創新，且地區環境信息披露壓力的影響更大。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面臨不同的社會要求。國有企業通常具有較高的地區聲譽，要在社會公眾中塑造良好的企業形象。因此，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國有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更顯著。而非國有企業要在激烈的競爭中占領高地，需要獲取長期可持續的綠色發展優勢，在較高的環境信息披露壓力下，其綠色創新水平也能夠有效提升。

②區域分組。已有研究表明，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會因區域不同而有所差異［30］。本文按區域將樣本分為東部、中部、西部3組。由表7可知，不同地區企業的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壓力均顯著影響其綠色創新，且壓力的影響程度相對較高。從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對綠色創新的影響程度來看，東部地區最高。這是由于東部地區地理位置優越、人口聚集、技術發達等，在我國整體的經濟發展中起到了帶頭作用，是國家出臺新政策的試行區域，其對于國家經濟和綠色發展政策更加敏感。從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程度來看，中部地區最高。究其原因，中部地區是全國重要的糧食生產基地、能源原材料基地、現代裝備制造和高技術產業基地以及綜合交通運輸樞紐。中部地區的崛起提升了經濟發展與人口資源環境的協調性，其更加注重和諧發展。

3.3.3 格蘭杰因果檢驗

本文已經驗證了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機制。反過來，企業開展綠色創新會提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嗎？本文采用格蘭杰因果檢驗法對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創新之間是否存在相互促進的關系進行檢驗。首先，使用單位根對變量的平穩性進行檢驗，其中因變量為綠色創新，自變量為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其次，對平穩數據進行回歸，預測殘差項后進行協整性檢驗，可以得到綠色創新和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存在協整關系；最后，基于具有平穩性的變量數據，采用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法對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綠色創新之間的關系進行檢驗。由表8可知，檢驗變量在統計上的時間先后順序，可以發現綠色創新是環境信息披露水平的格蘭杰原因假設未通過顯著性檢驗，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是綠色創新的格蘭杰原因假設通過了檢驗，表明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與綠色創新呈單向的影響關系，即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影響綠色創新。

4 結論與啟示

4.1 結論與討論

本文選取2016—2020年中國重污染行業A股上市企業數據，研究了環境信息披露對企業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并分析了創新能力的中介作用和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作用。研究發現：

第一，環境信息披露顯著促進企業綠色創新。與環境信息披露顯著促進企業創新的發現一致［17］，本文進一步將環境信息披露劃分為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和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兩部分。研究發現，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壓力均對綠色創新有影響作用，即包括動力和壓力雙重影響。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壓力較大，則環境信息披露水平提升能夠顯著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對于那些環境信息披露水平過高的企業，壓力并不能激發其開展綠色創新；而對于那些環境信息披露處于低等或中等水平的企業，壓力能夠有效激發其開展綠色創新。

第二，在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動力機制和壓力機制中，創新能力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綠色經驗慣性起到了差異化調節作用。與外部壓力對綠色創新有促進作用的研究結論一致［29］，本文發現，相對于環境信息披露水平，創新能力在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中的中介效應更大。此外，綠色經驗慣性能夠促進高水平環境信息披露企業產出更多的綠色創新成果。然而，在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中，綠色經驗慣性的調節作用并不顯著。

第三，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雙重影響機制具有異質性。國有企業和非國有企業環境信息披露的雙重影響機制均對綠色創新存在顯著影響，且環境信息披露壓力的影響均更顯著。與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創新影響存在區域差異性的研究結論一致［30］，本文發現，環境信息披露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程度呈“東、中部地區較強，西部地區較弱”的區域差異性特征，進一步揭示了雙重影響機制在東部、中部、西部的區域異質性。此外，為了檢驗環境信息披露與企業綠色創新是否存在相互促進的關系，本文使用格蘭杰因果檢驗法，發現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與綠色創新呈單向的因果關系。

4.2 建議

基于研究結論，本文針對企業和政府提出以下對策建議：

第一，企業應不斷提高環保意識，更積極地披露環境信息，從而促進企業綠色創新。從利益相關者角度來看，通過這種方式可以緩解信息不對稱，助力企業獲得信任和支持。企業應樹立綠色發展理念，充分利用好政策紅利，加強環境信息披露和開展綠色技術創新活動，從而獲得政府財政和金融機構的資金支持。同時，對于缺乏環境信息披露經驗的企業，應積極向本地區環境信息披露水平較高的企業學習，變環境信息披露壓力為綠色創新動力。此外，企業過去的綠色經驗會為其未來綠色發展提供知識和資源，企業應積極開展綠色創新并積累綠色經驗。企業還應改變管理者的短視行為，加強對持續綠色創新的激勵，引導管理者更加關注綠色創新。

第二，發揮政府的監督引導作用，不斷完善信息披露制度，促進企業綠色創新。環境信息披露是企業、社會和政府之間的橋梁，應正視其在我國經濟、生態文明發展中的重要性。政府應引導和鼓勵企業盡可能多地披露環境信息；優化完善披露指標、方式和途徑等，促進環境信息披露的標準化和科學化；加強環境監管和發布行政賞罰政策，及時勒令違法排污企業進行整改；加強環保宣傳，落實環保補助和津貼。此外，根據環境信息披露的壓力機制，地方政府還可以通過評選典型、優秀的模范企業來促使其他企業借鑒學習，從而促進綠色創新。

4.3 局限和展望

本研究以環境信息披露重點行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揭示了環境信息披露對綠色創新的雙重影響機制。然而，綠色創新可能受地區經濟發展等因素的影響，行業之間也可能存在差異。因此，未來研究可考慮將宏觀因素與區域因素共同納入研究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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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n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Companies： Motivation or Pressure？

—Based on Data from 648 Heavily Polluting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Shao Peng， Yi Wei

（School of Management， Xi'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Xi'an 710048， China）

Abstract： The implementation of innovation activities is influenced by various factors， and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provides an important way for the public and investors to obtain company information. However， the existing research on the impact mechanism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n the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requires further exploration， whether this impact comes from the driving mechanism of high-level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r the pressure mechanism generated by lower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levels than other enterprises in the same region.

This paper takes listed companies in China's A-share heavily polluting industry as a sample and constructs indicators for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level and pressure. Specifically， the pressure on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s assessed by considering regional peer pressure， reflecting the differences in the level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between enterprises and other enterprises in the same region. We obtained sample enterprise data from the database from 2016 to 2020 and analyzed the dual impact mechanism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n the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using multiple regression methods.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promotes the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through a dual mechanism， with a greater impact observed from the pressure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n the dual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n the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enterprises plays a partial mediating role; In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level and innovation ability on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green experience inertia plays a positive moderating role.

The marginal contribution of this article can be summarized as follow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 dual impact mechanism， the impact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on the gree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of enterprises is explored， and the mediating role of innovation capability and the moderating effect of green experience inertia are revealed.

Propose countermeasures and suggestions from both enterprises and the government： it is believed that enterprises with lower levels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should learn from enterprises with higher levels of disclosure in their local areas. They should actively disclose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accumulate green innovation experience， and transform disclosure pressure into a driving force for green innovation; Additionally， the government should promote the standardization and scientificity accuracy of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It should select and establish exemplary enterprises to guide and encourage other companies to disclose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Key words： green innovation; environmental information disclosure; empirical inertia; innovation ability

收稿日期：2023-05-11

基金項目：陜西省軟科學研究計劃一般項目“統籌疫情次生災害防控和經濟穩增長對策研究”（2023-CX-RKX-178）。

作者簡介：邵鵬（1987—），男，陜西藍田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產業發展與綠色創新；易薇（2000—），女，湖南岳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綠色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