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溉工程遺產的內涵、特征與認定標準探討

摘" 要：特有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發展使灌溉工程在中國得以長期持續發展，創造了類型豐富、型式多樣的傳統灌溉工程，并對中國社會經濟和文化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灌溉工程遺產是水利遺產中數量最多、最復雜的一類。明晰概念、科學認定灌溉工程遺產，是有序有效推進遺產保護工作的基礎。文章基于傳統灌溉的內涵、傳統灌溉工程分類，研究提出灌溉工程遺產的概念定義、不同于其他文化遺產的基本特征，在此基礎上提出操作層面應從歷史年代、水利功能、歷史遺存、真實性與完整性5個方面認定某項灌溉工程遺產的具體標準。

關鍵詞：灌溉工程遺產；水利遺產；水利史；遺產保護；水文化

中圖分類號：TV87" " " "文獻標志碼：A

DOI：10.19490/j.cnki.issn2096-698X.2023.03.003-012

Abstract： The unique natural environment and social development enable irrigation projects to develop continuously in China over a long period of time， creating rich and diversified traditional irrigation structures and exerting profound influences on the social， economic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of China. 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 is the most numerous and complex type of water heritage. Clear concept and scientific identification of 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 are the basis for promoting heritage protection in an orderly and effective way. Based on the connotation of traditional irrigation and the classification of traditional irrigation projects， this paper studies and puts forward the concept definition of 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 and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that distinguish it from other cultural heritage. On this basis， it puts forward specific standards for identifying an 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 from the five aspects of historical period， hydraulic function， historical remains， authenticity and integrity at the operational level.

Keywords：" 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water heritage；water history；heritage protection；water culture

1" "研究背景

灌溉是農業的命脈，灌溉的發展支撐了中華文明的發展。近年來，國家對文化遺產的保護利用越來越重視，水利文化建設也取得前所未有的成就。隨著2014年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的設立并啟動在全球范圍的評選，經過近10年的發展，全球已有來自五大洲18個國家的140項古灌溉工程入選，其中中國有30項。隨著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申報工作的持續推進、數量持續增加，遺產在工程型式、地域等方面的代表性也不斷拓展，社會影響力和知名度快速擴大，國內相關地方政府和水利管理單位也越來越重視對當地灌溉工程遺產的挖掘和保護，灌溉工程 “申遺”不斷掀起熱潮[1]。

與工作層面的快速推進相比，灌溉工程遺產保護相關的理論研究則嚴重滯后。一些基本的問題如：如何界定和認定一項工程是否屬于灌溉工程遺產？一項確定的灌溉工程遺產應該包含哪些構成要素？如何評價一項灌溉工程遺產的現狀好不好、價值高不高？灌溉工程遺產與其他文物或文化遺產的本質區別是什么？針對其特點又應采取怎樣的保護、修復和利用策略？如何評價對灌溉工程遺產采取的保護措施是否科學、有效？從事相關工作的管理者、技術人員乃至參與相關過程的咨詢專家，對這些問題也常有不同意見或看法，在客觀上對灌溉工程遺產保護事業的發展產生干擾或障礙。從理論層面深入系統研究這些基本問題，對具體開展遺產挖掘、調查、研究、評估、申報乃至保護規劃編制、展示利用、管理制度制定等工作是十分必要且緊迫的。

本文就灌溉工程遺產最基礎的理論問題，即如何界定其概念、如何認知其內涵，以及在技術層面如何具體認定一項工程是否屬于灌溉工程遺產，從中國傳統灌溉的內涵和工程技術特點入手進行討論并提出意見和標準，以供相關具體工作參考。

2" "從傳統灌溉到灌溉工程遺產

灌溉工程遺產是文化遺產中的一種特定類型，也是水利工程遺產中數量最多的一類，有明確的概念邊界和理論淵源。灌溉工程遺產創建和應用于歷史時期，而傳統灌溉的內涵、工程特點與現代灌溉有一定差異，工程技術則是不同體系，因此須以傳統灌溉的內涵、古代灌溉工程特點為基礎，來理解和界定灌溉工程遺產概念。

2.1" "傳統灌溉的內涵解析

對傳統灌溉的內涵，此處從其發揮的功能、解決的技術問題2個角度來進行解析。

2.1.1" "傳統灌溉的含義

“灌溉”的定義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灌溉工程遺產所指的“灌溉工程”是廣義的概念，是指通過改良區域水土環境、調節農田水資源條件，為農業開發和發展提供水資源基礎支撐的各種型式的水利工程或體系，除典型的引水灌溉工程之外，還包括不同形式的農業排水、圩（圍）田、梯田等灌溉排水工程體系，其內涵大體相當于“農田水利”。周魁一先生在分析農田水利史時就提出“要從農田水利與人類社會的關系來看待農田水利工程，對農田水利工程的分析要聯系到它所服務的對象—農業生產”[2]，而傳統灌溉與排水作為服務農業生產的手段，在工程層面有時并無顯著界限。國際灌溉排水委員會在提出“世界灌溉工程遺產”時，雖以“灌溉”為名，但其含義也包括為農業服務的排水工程，而且目前也有多項以排水為核心的工程項目被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由于古代灌溉與排水在工程層面有時難以完全分開，為與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的內涵銜接，統一稱為“灌溉工程”。

對于狹義的灌溉，權威的定義為 “利用人工設施，將符合質量標準的水，輸送到農田、草場、林地等處，補充土壤水分，以改善植物的生長發育條件。灌溉的主要對象是農作物，故又稱作物灌溉或農田灌溉”[3]。傳統灌溉的含義可以參考《中國大百科全書》對“農田水利”的解釋：“發展灌溉排水，調節地區水情，改善農田水分狀況，防治旱、澇、鹽、堿災害，以促進農業穩產高產的綜合性科學技術。農田水利在國外一般稱為灌溉和排水。”

為了更全面、系統地認知傳統灌溉內涵，此處將服務于農業生產的灌溉體系劃分為3個部分：作為灌溉調控對象的水資源、作為灌溉體系核心的灌溉排水工程設施、作為灌溉直接服務對象的土地。傳統灌溉工作不僅存在于灌排工程設施的建造運行維護，很多時候也要延伸到對要調控或利用的水資源汲取（如井、坎兒井等），延伸到對土地的整治甚至是“制造”（如梯田、圩田、垛田、葑田等），這兩部分的工程設施與直接的灌溉排水工程設施緊密關聯、缺一不成，構成一套完整的有機體。因此，對傳統灌溉工程體系的梳理有時不能僅局限于引水、輸水、排水的工程設施，要從3個部分全面認知其體系與特點（圖1）。

另一方面，對具有綜合效益的水利工程其功能分屬須有清晰認識。傳統灌溉工程很多具有綜合效益，如都江堰兼有防洪、水運效益，桑園圍兼有擋潮、水運等效益；也有一些水利工程的灌溉功能是后來附加上的，典型的如靈渠。功能效益的綜合，有時會反映在工程設施的調整和運行方式的改變上。對此類工程“灌溉”屬性的分析，還需結合其不同功能的關聯關系和演變過程進行，以更為科學、系統地了解其工程體系、特性。

2.1.2" "灌溉要解決的問題

為了實現灌溉配水、支撐農業生產的目的，古代灌溉工程的規劃、建設、運行管理要解決一系列技術問題，這些問題有些是在灌溉工程建設之前就存在，有些是在建造和運行過程中出現的，無論哪種，都需要有效解決之后才能保障灌溉農業功能的持續發揮。主要包括如下4個方面的問題。

（1）農業水土資源缺乏或較差的問題。比如缺乏能夠直接使用、便于使用的灌溉用水，沒有可用于農業種植的土地或條件較差，土地鹽堿地問題等，需要通過工程技術手段實現從無到有、從有到好。

（2）灌溉排水與其他水利功能的實現可能存在用水矛盾或工程矛盾的問題。如灌溉排水與水運、防洪、排澇、擋潮、水能利用、人畜飲水、區域水生態水環境的優化維系等功能的銜接。

（3）灌排工程設施硬件自身安全穩定的問題。首先在建設階段如何順利建造成功，特別是大型控制性樞紐工程，受水文條件、地基條件及當時的規劃設計能力、工程建造技術水平的影響，并且在使用過程還會受到洪水沖激、海潮沖激、常規運行損毀、年久老化腐蝕及可能存在的人為或動植物破壞等問題。

（4）影響灌排功能有效、充分、可持續發揮的問題。如引水口的泥沙淤積影響正常引水、渠道泥沙淤積影響輸水能力，灌溉用水分配是否科學合理等問題，以及管理制度的科學制定、管理機制的科學有效確立與執行，如何在投入和受益方面合理協調相關利益群體之間的關系等問題。

2.2" "傳統灌溉的類型劃分

現代水利中對灌溉類型的劃分方式很多。《中國大百科全書》中提出2種分類方式：“根據灌溉水源和灌溉水質的不同，可分為地表水灌溉、地下水灌溉、地表水地下水聯合運用，以及污水灌溉、咸水灌溉、肥水灌溉、引洪淤灌等。根據灌水技術，可分為地面灌溉、地下灌溉、噴灌、微灌（包括滴灌、微噴灌等）、局部灌溉和節水灌溉等。” 局部灌溉是指將灌溉水控制在僅濕潤作物根區附近土壤，而遠離作物根部的行間或棵間的土壤保持干燥，微灌一般都是局部灌溉。而節水灌溉是指最大限度地提高單位灌溉水量的農作物產量和產值的灌溉措施，噴灌、微灌、地下灌溉（滲灌）等也都是常見的節水灌溉方式。比較簡單通行的分類一般是劃分為地面灌溉、噴灌和微灌3大類。其中：地面灌溉又分為畦灌、溝灌、淹灌3種方式；噴灌按設備分為固定式、半固定式、移動式、輕小型、大中型、卷盤式6類；微灌又包括滴灌、微噴2種主要形式[4]。

傳統灌溉均屬地面灌溉。傳統灌溉類型劃分與現代灌溉或農田水利是完全不同的體系，這里在前文解析傳統灌溉內涵基礎上，綜合考慮自然條件及工程體系特點，提出傳統灌溉類型劃分體系（圖2）。

部分學者曾對傳統灌溉工程類型或型式的劃分進行過研究，如周魁一先生綜合考慮地形和水源條件，將灌溉工程類型劃分平原區的無壩引水渠系、有壩引水渠系、引水湃渠系、引水淤灌渠系、引洪放淤、高山融雪水渠系、閘壩拒咸蓄淡渠系和井水提水灌溉，丘陵區的陂塘蓄水渠系、陂渠串聯、泉水渠系，山區的水庫塘堰、引洪漫地，以及濱湖區的圩、垸、基圍，雖名為“類型”，但著眼點在灌溉主體工程的型式特點上[5]。張芳也提到一些傳統灌溉工程類型：“為適應各地水文、地理等自然條件的復雜性，古代人民創制了多種多樣的灌溉工程類型，如引水渠道、陂塘堰壩、陂渠串聯、圩垸、井泉、坎兒井、御咸蓄淡等工程類型” [6]。譚徐明對不同地形和水源條件下的灌溉工程型式進行了梳理，山麓或沖積扇平原包括以江河為源的無壩分水、湃渠或節制閘壩（引洪淤灌），以及以高山融雪水為源的井渠或引水渠系；江河中下游平原包括濱海江河的圩垸和江河入海口及三角洲平原的圍田塘浦、基圍與閘壩拒咸蓄淡渠系；山區及丘陵包括以河流溪澗為源的陂塘蓄水渠系、陂渠串聯系統和以泉水、地下水為源的渠系；其他井水提灌[7]。周亞在論及關中地區傳統灌溉類型時，將其分為“引河灌溉、引泉灌溉、井灌、集水灌溉（澇池、水庫）” 4類，考慮了灌溉水來源和灌溉主體工程型式[8]。

類型劃分的基本原則是涵蓋全面、層次清晰，每種類型的核心特征識別性強，不同類型之間交叉關系盡量少。上述幾種劃分方式，在層次清晰化、體系系統化、涵蓋全面性方面均有其不足之處。本文綜合考慮影響灌溉的自然環境、水源、工程型式及體系特點等多方面因素，提出傳統灌溉類型劃分體系。

2.2.1" "地表水灌溉

地表水灌溉指主要以地表水為灌溉水源或灌排調控對象的灌溉方式。根據對水資源的調控方式及田制類型，又可分為如下幾種。

（1）引水灌溉。是指對天然徑流在引水端不進行調蓄、不使用自然力或人力畜力提水，直接就其自然水位將徑流導引至灌溉區域進行灌溉的方式。其中，橫截河道建造攔河建筑物以壅高取水高程的方式，稱作有壩引水。有壩引水的引水高程基本能夠控制在攔河堰的堰頂高程，相對于無壩引水其對引水位、引水量、保灌面積的保障程度更高。無壩引水還可分為在引水口以上的河床內有、無導流建筑物2種型式。

對于多沙河流，古代很早就注意到了河流泥沙的資源屬性，采用引洪水淤灌的方式對水、沙資源進行綜合利用，以同時達到肥田、改良鹽堿地、控制灌區鹽堿化的作用。

（2）提水灌溉。一般是在河床內通過水車、筒車等提水機具將徑流提升至一定高程后再導引至灌溉區域的方式，其特點是引水高程高于徑流自然水位，但引水端無調蓄能力，引水流量受徑流量和提水能力的控制。

（3）蓄水灌溉。指具有顯著的蓄水空間，相對直接引徑流灌溉在引水端具有明顯的調蓄能力的灌溉工程，有些調蓄空間位于河道范圍內，有些則利用洼地將周邊地表徑流導引來蓄水。

（4）陂渠串聯灌溉。俗稱“長藤結瓜”式灌溉，其調蓄空間一般為多個，分布在主要渠道沿線，整體聯合形成較強的灌溉供水調蓄能力。

（5）拒咸蓄淡灌溉。是指沿海地區為灌溉阻擋咸潮、蓄積淡水，分2種：一種是以建在感潮河段上的攔河閘壩作為拒咸蓄淡的控制樞紐，并輔以河堤、海塘及其上分布的小型閘壩實現面上防控潮汛的目的，如莆田木蘭陂、寧波它山堰等；另一種則是以閉合的基圍實現整體防洪擋潮的功能，并輔以圍堤上的閘壩、縱橫的渠道水系調控區域灌溉排水，典型的如珠江三角洲佛山的桑園圍。

（6）圩田灌排。此處僅指在內陸淡水濱河、濱湖灘地或水網低洼地區修建高于外水正常水位的圍堤所形成的封閉性區域，面上整體進行灌排調控的農田水利形式。也有圍堤與山丘相連，利用山丘成為隔離工程的一部分。大部分圩田區域在建圍之前的農業水環境不穩定，易受洪水沖激、澇水浸泡，因此圩田水利工程體系的建設首先是對農田土地條件的整治或改良，然后才是常態化和針對農業生產周期的水利調控。圩田水利工程都兼具防洪、排澇、灌溉的作用，對于農業生產來說，圩田的排水可能比灌溉供水更重要，渠系、閘壩工程也大都兼具灌溉和排水的功能。

（7）梯田灌溉。梯田是山丘區農業土地資源匱乏條件下將坡地梯級平整改造為農田的一種田制，古代梯田特別是南方的稻作梯田都有簡易而完備的灌排工程設施。由于梯田所在的區域整體地形坡降較大，因此排水一般不成為問題。梯田的水利工程設施以灌溉供水設施為主。

（8）垛田、葑田灌排。垛田、葑田所處的環境對農業生產而言比圩田更為惡劣，圩田雖條件差但畢竟常態下還是有土地的，而垛田、葑田區域在人工措施實施之前沒有土地資源。

垛田是在沼澤濕地或湖區水面中將開挖渠道的土或運來的外土從水底墊起垛高成地，使地面高出水面以種植作物。目前發現的典型案例有2個：一個主要分布在中國江蘇里下河地區的興化。在黃河奪淮之后，里下河地區成為洪水走廊、“澤國”，單純建圩已經不能解決問題，明代中后期逐漸創造出一種“鍋底洼”地區的適應性灌溉農業類型，將開挖渠道水系與垛土成田并舉，在改善滯澇排水條件的同時造出農業用地。這種垛田田塊四周沒有專門的護岸加固設施。另一個是在墨西哥的Chinampa，是在淡水湖上人工建成用于農業種植的長方形人工島，平面形態與興化垛田類似，但田塊的尺度要更大，區別在于墨西哥湖中的人工造島的材料是外運來的、而非就地取材，且Chinampa田塊的四周有木樁或專門種植的大型喬木作為支撐防護，有的田塊內部下面也有直立的木樁支撐，大一點的田塊內還有灌溉渠系。

葑田與垛田的區別就在于田下有“根”還是無“根”。葑田下部沒有支撐，又稱“浮田”，是在湖區水面上用木、草等捆扎起來浮在水面上覆蓋土壤以種植作物，有時遇到臺風還可將其拉動到避風區域進行保護，如寧波東錢湖歷史上就有這種葑田。

垛田和葑田的農業用水調控及保障更多地體現在田外的空間層次上。單純的農田土地層面的灌溉與排水，基本上是僅用手工設施直灌和自然出流的直排形式，這在整體水利調控體系和層次上處于“末端”，因此對這2種特殊田制的灌溉排水工程我們要在區域層面更大尺度上進行考察。

2.2.2" "地下水灌溉

地下水灌溉則是指以地下水資源（包括河道潛流、淺層水及承壓水）為灌溉水源的灌溉方式。古代建造集水建筑物積蓄地下水時，往往都是針對潛水或河道潛流。古代對承壓水的利用主要以引用自然出泉水為主，尚未發現靠打井貫穿地下隔水層來取用承壓水灌溉的案例。按照地下水的不同來源，可分為潛水井灌、泉水灌溉和截潛流灌溉3種方式。

（1）潛水井灌。指通過人工措施積蓄淺層地下水進行灌溉。按照集水建筑物的方向可分為豎井和平井。

絕大部分直立式集水建筑物的集水水位低于周邊農田高程，因此灌溉時需要使用提水機具將水提升至高于農田地面的高程，再通過渠系輸送至農田各處。相對引用地表來水而言，使用地下水提水灌溉意味著更高成本，因此往往在地表水資源缺乏或難以保障灌溉用水、恰好地下水資源條件優越時，才會采用這種方式。豎井有小口和大口之分，常見的豎井大多為小口，井壁一般用卵石或塊石干砌，有的還會使用砂石分級在井壁外做成反濾層。作為灌溉的提水方式一般為桔槔，稱作拗井。大口井又可稱為塘井，即像水塘一樣積蓄地下水，其與普通池塘的差別在于不與地表徑流溝通，積蓄的水量主要靠地下潛水出滲，灌溉提水方式一般為水車，還有塘內套井的型式。

平井一般適用于山麓、山前平原或洪積扇等地下水富集地帶，大都為自流灌溉。最知名的水平集水建筑物即新疆的坎兒井，在極端干旱區使用這種暗渠集水輸水的方式，能最大限度地減少輸水過程中的蒸發損耗。此外調查中還發現，山腰上水平伸入山體內的平井。平井所積聚的水資源從暗渠導出后一般還會經過水塘澇壩調蓄，再經由明渠輸送至農田灌溉。

（2）泉水灌溉。是指承壓水在山前、平原、盆地出露后，經過積蓄，導引至農田用于灌溉，泉水出露區域，一般會建池或塘來存蓄，再通過閘堰控制引水灌溉。由于井水、泉水均來自地下，且泉池有時與井特別是大口井的構造類似，在古代一些文獻或古人概念中，“泉”和“井”時有混淆。此處我們以“表”和“里”2個標準作為區分古代井與泉的界定標準：從外觀看，集水建筑物是地下水穩定出滲、成為水源的必要條件的為“井”，不是必要條件的為“泉”；從“內在”的地下水屬性來看，由淺層水出滲而成的為“井”，承壓水出流而成的為“泉”。

泉水灌溉按其出泉水位與灌溉農田的相對高程關系，可分為自流灌溉和提水灌溉。

引泉自流灌溉一般是在山區丘陵喀斯特地貌地區，泉水出流量一般較大，具有地形條件自流灌溉下游地區的農田，如湖南永州的鵝井灌區。

引泉提水灌溉是指平原盆地泉水的出泉水位一般低于周邊農田高程，因此灌溉時需要使用提水機具將水提升至高于農田地面高程，再通過渠系輸送至農田各處。

（3）截潛流灌溉。山區丘陵的河溪內地表徑流洪枯變化極大，而河床一般以砂卵礫石為主、河床地下潛流水資源豐富且相對穩定，截潛流灌溉在中國的歷史非常悠久。傳統截潛流工程材料主要是卵礫石及木材，有2種類型比較有代表性：一種稱作“暗堰”，是在河床下部斜截河道截蓄潛流，并通過一段暗渠引出后進入明渠灌溉渠系，自流灌溉下游農田；另一種可稱作“溪井”，是在河床下部開挖構筑方形儲水空間，通過水車提水用來灌溉，在浙江浦江有發現，又稱“水倉”“匣”（圖3）。無蓋的溪井使用頻率較高，可屬常規水源工程；有的溪井用木梁和木排作蓋，極旱時啟用，屬備用水源工程。

2.3" "灌溉工程遺產的概念與內涵

“灌溉工程遺產”一詞最早由國際灌排委員會提出，英文名稱為“Heritage Irrigation Structure”，含義為具有歷史遺產價值的灌溉（包括排水）工程設施，型式包括灌溉引水堰壩、蓄水庫、灌渠工程，或者水車、桔槔等原始提水灌溉設施，農業排水工程，以及古今任何關于農業用水活動的遺址或設施等[9]。

顧名思義，灌溉工程遺產就是具有歷史價值的各類傳統灌溉工程設施。與其他遺產類型相比，灌溉工程遺產更突出工程性、專業技術特征，其保護利用更強調灌溉功能的可持續發揮。由此，傳統灌溉工程與灌溉工程遺產的含義也可實現銜接統一。

本文提出，灌溉工程遺產是指具有歷史價值的灌溉工程設施遺存，除了發揮或曾經發揮灌溉功能效益之外，還承載有特定的歷史科技文化信息。

灌溉工程遺產的核心是歷史灌溉工程，具體來說就是具有農業灌溉或排水功能的水利工程設施或體系，具有特定的功能特征和工程特性。灌溉工程遺產一般具有鮮明的傳統灌排工程體系或結構型式特點，傳統灌溉的含義既包括農業供水和排水，也包含特殊環境條件下灌排區域土地的整治與改良，表現在宏觀工程體系或具體工程型式上具有多樣化特點，且很多歷史灌溉工程兼有其他水利效益。

灌溉工程遺產承載有豐富的歷史、科技、文化信息。灌溉工程遺產保留有一個或多個歷史時期的水利工程及農業科學技術信息、水利工程沿革或演變過程的脈絡信息、水利管理制度及民俗文化信息，見證了所在區域農業經濟與農耕文化甚至區域或國家社會經濟發展歷程，見證了水利工程影響下自然地理環境的變遷，具有歷史文化遺產的屬性。

灌溉工程遺產雖然是“工程”遺產，以歷史灌溉工程的物質遺存為主體，但也包含有“非灌溉工程”“非工程”或“非物質”遺產的內容，如能夠見證灌溉工程歷史的古代水利管理建筑、水神崇拜建筑設施，能夠見證灌排渠道歷史的古橋、古碼頭、古埠頭、古樹，有關的歷史文獻、碑刻、檔案等，以及工程所承載的傳統水利科學技術、管理制度、文化民俗等。灌溉工程遺產包含有“工程”與“非工程”、“物質”與“非物質”的多重屬性，是典型的“復合”遺產。

灌溉工程遺產是在特定的歷史與自然環境中創建的灌溉工程，服務于農業社會經濟發展并與區域文化的發展有密切關聯，體現了其創建和存續時期的水利科學技術，而且在其發展的歷史過程中工程與所處的自然環境、社會經濟文化協同演變。灌溉工程遺產的這些特點，類似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中4類遺產之一的“文化景觀”，但內涵比“文化景觀”更為豐富。對灌溉工程遺產內涵的認知，要從“自然環境-水利工程-社會經濟-科學技術-歷史文化”五位一體系統審視。

3" "灌溉工程遺產的基本特征

與其他遺產類型（如文化遺產、自然遺產、農業遺產等）相比，灌溉工程遺產體現出一些不同的基本特征，充分認識這些基本特征，是深入了解遺產特性和價值、做好遺產保護管理工作的基礎。

3.1" "復合性或綜合性

首先，灌溉工程遺產的構成多樣，既包括歷史水利工程設施或遺存、遺址、遺跡，又包含相關的非工程設施或遺址、遺存，以這些實物遺產為載體還附著豐富的歷史科技、文化等非物質形態的遺產，故工程組成一項遺產體系，是典型的復合型遺產。其次，絕大部分灌溉工程遺產的歷史及現狀功能都是綜合的，除了農業灌溉排水功能之外，往往還有著防洪排澇、城鄉供水、航運、水能利用、水環境水生態調節等水利功能，以及文化景觀功能。要充分認識到灌溉工程遺產構成的復合性和功能效益的綜合性，在保護中對于不同遺產要素要分類施策、統籌保護與管理，充分認識遺產對區域生產生活的歷史與現實價值，協調好遺產保護與各項功能發揮的關系、灌溉功能與其他功能的關系。

3.2" "發展性

水利工程由于其易損的特點，除了以年為周期的歲修之外，在其歷史時期對工程結構的大修、重修和灌區的擴建、渠系及渠系建筑物的改擴建等也是非常普遍的。灌溉工程遺產在其歷史進程中不斷發展演變，具體表現在工程體系、結構材料、科學技術、管理制度的發展演變過程中。在灌溉工程始建之后，每次大修、重建、改建都是在之前“版本”基礎上進行的，承繼發展的特征非常明顯，每次發展演變也會保留之前“版本”的一些工程要素，如工程體系框架、工程宏觀的規劃布局、主體工程結構型式等。這也是灌溉工程遺產真實性的一部分。有繼承的發展演變，是灌溉工程遺產的核心特征之一。

3.3" "復雜性

對現狀來說，具有遺產價值的灌溉工程體系中，往往古代設施與現代設施交雜并存，灌溉功能與其他水利功能交叉或協同調度；遺產構成復雜多樣，既包含有在用工程設施、又有遺址遺跡，既有水利工程設施，又有非水利的工程設施及非工程設施，既有物質遺存，又有非物質要素；遺產在空間上分布廣泛，點、線、面等不同空間特性的遺產要素兼具，地面、地下、水下遺存兼具；其現狀管理往往也比較復雜，一般涉及水利、農業、文物保護、檔案乃至旅游、交通等多個部門，大的灌區還涉及灌溉管理跨層級、跨地區和官與民共管等情形。這些復雜狀況對保護工作在操作層面上的開展造成了一定難度。

4" "灌溉工程遺產的認定標準

一項遺產首先要屬于灌溉工程遺產這一概念范疇，然后通過一定程序和評價認為其在世界范圍內有突出的價值，就可以列入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國際灌排委員會申報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的基本要求有2條簡單描述：一是工程歷史要在100年以上；二是談不上標準而是對工程類型或型式的說明，可以是引水堰壩、蓄水灌溉工程、灌渠工程或水車、桔槔等原始提水灌溉設施、農田排水工程，以及古今任何關于農業用水活動的遺址或設施等，簡言之就是可以是一切為農業用水服務的工程設施。此外，還有一些價值方面的標準，可參考其他論文詳細了解。國際灌排委員會還將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分為2類：A類是至今仍在發揮灌溉功能的遺產；B類是現狀已不再發揮灌溉功能但具有歷史檔案價值。

國際灌排委員會對“灌溉工程遺產”的界定比較籠統，在操作層面就會出現很多模糊地帶和模糊解讀。此處在其原則基礎上，結合對中國傳統灌溉工程遺存現狀的廣泛調研，并跳出“世界灌溉工程遺產”評審或其他遺產名錄評審認定工作的局限視野，分析如何從技術操作層面認定一項遺產或工程是否屬于“灌溉工程遺產”，提出如下5條標準。

4.1" "歷史標準

對遺產歷史標準的認定應該包括2個層面的問題：一是如何確定歷史年限的具體數字指標；二是如何確定具體遺產項目的歷史年代。

對第一個問題，世界灌溉工程遺產明確要求所申報的項目在申報年度其歷史應在100年以上（含100年）。由于時間之輪不斷向前滾動，對于一般意義“灌溉工程遺產”的年限標準問題不妨也以發展的眼光來看待。打個比方，若以100年為限，一項99年前的灌溉工程今年還不是灌溉工程遺產，但同樣的工程在一年間未發生任何變化，到了明年它在概念上就成了灌溉工程遺產，這在邏輯上是個悖論。

灌溉工程遺產也是從文化遺產的概念衍生和細化而來，我們不妨回歸“文化遺產”概念提出的初衷來討論。文化遺產概念的提出是由于社會經濟和科學技術的發展進入了新的階段，登上了新的臺階，那在之前的發展階段創造出來的、遺留到現階段的物事就有了與當前階段創造出的同類設施所不同的特征和歷史象征意義，對當前時代而言它們就成了代表已經“逝去”的時代文化的存在，除了作為“物”的本身價值之外，額外具有了見證過去的歷史、承載歷史時期文化信息的特征和屬性，為了緬懷、紀念、研究、傳承逝去的歷史或其某一方面，才有了“文化遺產”的概念和圍繞文化遺產保護的一系列工作。可以說沒有歷史的發展，或者歷史發展沒有上升到新的水平，就不會有“文化遺產”概念的產生。灌溉工程遺產同樣如此，是由于水利工程科學技術特別是灌溉排水工程科技的發展相對傳統的歷史時期而言進入了現代化的發展階段，才具有保護和研究的意義。中國歷史階段的劃分，一般將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以前作為古代、將1949年作為近代和現代的分界線，具體到灌溉工程技術又有不同，相對現在的發展水平和技術特征，改革開放之前所建的一些工程依然有傳統工程技術的鮮明特征或具有特定的時代特征。因此，在中國灌溉工程遺產歷史年代的標準下限可以劃在1978年。

第二個問題，對一項具體灌溉工程歷史年代的認定，一般將其始建年代作為其主要特征年代，但這個始建年代應是其初步建成并能夠發揮灌溉效益的年代，若其時雖動工甚至建成了部分工程設施但當時尚未能成功發揮灌溉功能，則不能作為工程的始建年代。對于具有綜合水利效益但初建時并沒有灌溉功能、而是在其后發展的過程中新增了部分設施和灌溉功能的水利工程，其作為灌溉工程遺產的歷史年代，應以其增建灌溉設施并能夠發揮灌溉功能的年代作為“灌溉工程遺產”的始建年代。比如靈渠，在秦代公元前214年始建時是作為運河工程來規劃設計和建設運營的，此后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由于沿線農業發展的需要而發展灌溉，有明確歷史依據可考的是遲至南宋乾道年間（12世紀），靈渠灌溉已經發展到一定規模，那么靈渠作為灌溉工程遺產的歷史年代應是南宋（12世紀）而非秦代（公元前214年）。

對灌溉工程遺產來說還有一個特征年代也很重要，即現存主要工程體系或結構的建設年代。現存工程的建設年代雖然一般不作為灌溉工程遺產的表征年代，但對具體實施保護管理工作非常重要，也是需要考證認定清楚的。

4.2" "功能標準

灌溉工程遺產必須在其歷史功能效益中包含灌溉，這是認定灌溉工程遺產的必要條件之一。如果其主體構成的歷史功能包含灌溉且灌溉效益延續至今，則屬于在用的灌溉工程遺產，對應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的A類；如果其主體構成的歷史灌溉功能包含灌溉但現在已經不再發揮灌溉效益，則對應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的B類。若一項工程雖然始建年代在歷史時期但其灌溉功能是在當代才開始發揮，則不能認定為灌溉工程遺產。這里的“灌溉”含義是廣義的，也包括農田排水，詳見2.1節的討論。

4.3" "歷史遺存標準

作為遺產，保留有一定的歷史遺存是其必要條件。一項文化遺產一般包含主體的構成內容和附屬的構成內容，附屬構成內容必須依附于主體才能充分體現其遺產價值。灌溉工程遺產的主體構成必須是工程設施或工程體系，不論其形態是完備可用的工程還是失去功能的遺址。如果僅有一些與灌溉有關的非工程設施如歷史碑刻、文獻、檔案，而沒有其針對的具體工程設施或其針對的具體工程設施已了無痕跡，則不能認定為灌溉工程遺產。

4.4" "真實性標準

真實性與完整性標準的提出最早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針對世界文化遺產、世界自然遺產、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世界文化景觀4類世界遺產而提出的，但真實性和完整性這2項要求對任何歷史遺產的認定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

灌溉工程遺產的真實性，指的是遺產工程設施本身、遺產的存續歷史、遺產的灌溉功能及效益、遺產的各類價值都是真實存在（或在歷史時期真實發生過的），這種存在必須有現狀遺存、歷史文獻或考古的證據，或者通過研究而建立起的、真實可靠的證據鏈條，而不是僅存在于傳說或猜測。這對灌溉工程遺產歷史年代的認定、構成體系的認定、功能效益的認定、管理制度和特征的認定、各類遺產價值的認定都是至關重要的。與古建筑、古墓葬等文物或文化遺產相比，由于古代灌溉工程在其延續至今的過程中不斷發展變化，這一發展變化的過程也應該被認為是其真實性的一部分。

4.5" "完整性標準

與其他遺產類型一樣，灌溉工程遺產同樣應該是一個或一套能夠完整表征其價值的整體系統或體系。首先在工程層面，它應該是能夠在特定的農業地理環境條件下，在其存續的時期可以實現農業灌溉功能效益的完整組成，對其水利工程組成的各個部分來說，缺少任何一塊都不能有效實現其灌溉效益。比如千金陂-中洲圍（圖4），沒有千金陂則中洲圍的灌溉不能得到保障，沒有中洲圍則千金陂的灌溉效益無以發揮。再如太湖港圩田，沒有太湖堤、港橫塘水網則區域農業土地和環境就會惡化，灌溉效益就無從談起，而沒有圩田水利系統，則港水利的灌溉效益也不能實現。這些工程設施工程組成一套以“灌溉”為核心的有機整體。其次在遺產層面，灌溉工程遺產的構成體系除了包括灌溉工程設施之外，還應包含能夠證明其歷史和特征價值的一些非工程設施，如有關的碑刻、管理建筑設施、古橋古樹、文獻檔案等，以及有關的傳統灌溉科學技術、灌溉管理制度及其實證要素。

5" "結論

本文基于對傳統灌溉的內涵、傳統灌溉所包含的類型體系特點的分析，融合國際國內對世界灌溉工程遺產的一般認識，提出了灌溉工程遺產的概念定義與內涵要義，分析了灌溉工程遺產不同于其他文化遺產的基本特征，研究提出了認定一項工程是否屬于灌溉工程遺產的5項標準。主要結論如下。

（1）傳統灌溉工程工作不僅表現在灌排工程設施的建設運行維護，很多時候也延伸到對要調控或利用的水資源和農業土地做些必要的“額外”工作，在此認識基礎上，本文對傳統灌溉類型的劃分體系重新做了系統梳理和具體概念的界定，認為古代灌溉要解決的主要4個技術問題是：①農業水土資源缺乏或較差的問題；②灌溉排水與其他水利功能的實現可能存在的用水矛盾或工程矛盾的問題；③灌排工程設施硬件自身安全穩定的問題；④影響灌排功能有效、充分、可持續發揮的問題。

（2）灌溉工程遺產是指具有歷史價值的灌溉工程設施遺存，核心是歷史灌溉工程即具有農業灌溉或排水功能的水利工程設施或體系，也包含有“非灌溉工程”“非工程”或“非物質”遺產的內容，其內涵是“自然環境-水利工程-社會經濟-科學技術-歷史文化”五位一體的有機組合。灌溉工程遺產具有“工程”與“非工程”、“物質”與“非物質”的多重屬性，是典型的“復合”遺產，具有復合性、發展性、復雜性的基本特征。

（3）灌溉工程遺產的認定需要從歷史標準、功能類型標準、歷史遺存標準、真實性標準與完整性標準來審視，中國的灌溉工程遺產的歷史標準下限可以至1978年，遺產的歷史年代應以工程初步建成并發揮灌溉功能為準；灌溉工程遺產必須在其歷史功能效益中包含有農業灌溉排水；現狀必須保留有一定的歷史遺存；灌溉工程遺產的真實性主要針對其歷史、灌溉功能效益及遺產價值，要求這些內容必須有完整的證據鏈支撐其為史實的結論；灌溉工程遺產的完整性要求其遺產工程體系應獨立實現區域農業灌溉排水效益，灌溉工程體系和遺產體系都應是完整的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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