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字素養與技能的韌性治理

摘要：面對社會風險的各種不確定性與復雜性，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開啟了韌性治理的新引擎。數字素養與技能在智能生活應用、技能學習升級、數字效能增進和技能創新驅動等應用場域融合著韌性治理關系。文章從韌性系統能力提升維度，解構數字素養與自控制、自組織、自適應三種系統能力的應用邏輯。完善知識迭代更新與創新驅動的數字素養協同機制、建設普惠共享與公平可及的數字服務平臺、培育數字素養與技能兼具的數字公民，是從柔性數字體系、數字孿生應用與數字治理動能等方面提升韌性治理水平的有效解。

關鍵詞：數字素養與技能；數字韌性；數字治理；韌性治理；數字公民

中圖分類號：F731.5"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1-862X（2023）01-0042-008

*基金項目：天津市哲學社會科學重點項目“面向共同富裕的天津數字鄉村建設研究”（TJZZ22-004）

作者簡介：陳桂生（1975—），安徽懷寧人，天津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數字治理、區域與城鄉治理；徐銘辰（1997—），天津人，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生，主要研究方向：數字社會治理。

面對復雜性、脆弱性與敏感性不斷加劇的環境挑戰以及未知性和不確定性的烏卡風險，國家“十四五”規劃擘畫了“健全防范化解重大風險體制機制、增強應急能力”的新愿景［1］，黨的二十大報告則進一步提出了嚴密防范系統性安全風險，完善韌性系統能力建設、釋放社會治理效能的路線圖。作為一種風險治理新理念，韌性治理著眼于將各類社會風險納入常態化治理系統，不僅聚焦于風險過程中的應變和維穩能力，而且也強調危機后的恢復與學習能力。

作為檢驗社會“韌性”水平的重要指標，韌性系統能力的建設要求與要素構成不斷地被數字化重構。對數字公民而言，其生產生活方式的數字化轉型、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是社會韌性治理行動與能力建設的當然選項；對數字社會而言，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既是實現人全面發展的必由之路，也是熨平多維數字鴻溝、推進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的關鍵之舉。為進一步推進“數字中國”戰略，中央網絡安全和信息化委員會于2021年1０月印發《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綱要》（以下簡稱《行動綱要》）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作為一項先導性工作［2］，由此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賦能韌性治理實踐被提上議事日程。如果說維持風險社會治理系統運轉并提升其韌性治理能力是治理現代化亟待破解的現實議題，那么，這一現實議題的展開則需要闡釋諸如社會應用導向的數字素養與技能如何融入韌性行動，錨定韌性系統能力建設的數字素養與技能的實踐邏輯是什么，如何發揮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數字賦能作用，并增強韌性治理系統的結構穩定與功能運轉。在韌性應用與全民數字技能的共構過程中，韌性能力建設何以落地。對此，本文擬從應用融合與系統能力建設的維度去考察基于數字素養與技能的韌性治理，并對上述議題作出解釋與診斷。

一、文獻綜述

韌性治理大致經歷了“工程—生態—演進”的研究視角轉向，體現了研究者從追求結果均衡到關注過程適應的認知變遷。［3］從防御性、脆弱性到韌性的治理形態演化研究表明，因其應對結構不良問題情境的適配功能［4］，韌性治理價值被廣泛認同并拓展為多特征的國別化研究［5］。演進韌性認為，自組織系統的靈活應變、自我學習和持續創新等能力為可持續發展創設條件。［6］數字經濟對韌性城市預警系統、應急系統、恢復系統、學習系統在內的韌性城市建設有積極作用。［7］韌性鄉村建設為鞏固減貧成果［8］及鄉村振興目標［9］提供了支撐，韌性城市建設著力于降低大型城市災后損失與潛在影響［10］，而韌性社區的潤滑則來自風險感知時效性與修復措施實效性［11］。韌性的數字創新生態系統持續調試外部風險［12］，數字化社會愈發密切了韌性治理效能增進與數字素養技能的賦能間的互動關系［13］。作為數字社會治理的映射，耦合“智慧”與“韌性”兩種要素以拓展韌性治理效能是數字實踐的必然要求。［14］研究表明，數字素養與技能為韌性治理提供了新的技術空間和社會場域，顯著增強韌性社會子系統的抗災能力。［7］一方面，數字素養與技能提供數字韌性治理的基礎性支撐；另一方面，數字素養與技能賦能下的治理能力又夯實系統韌性的內容構成。［15］一般認為，數字素養技能與打造“高韌性”組織、高質量發展呈正相關關系。［16］而由接入機會差距逐漸轉入應用能力差異的數字鴻溝研究［17］表明，以認知、情感和社交等技能為內容的數字素養是熨平數字鴻溝、促進系統韌性治理的能力集束［18］。無論是對數字公民抑或組織韌性建設而言，數字素養與技能的培育都是增進數字化適應力和創造力的重要途徑。［19］因此，變革社會系統的經濟結構與組織形式，再造物質系統與社會系統的耦合方式，將是數字賦能持續促進系統韌性能力提升的有效抓手。［20］韌性治理目標的實現還需要借助數字素養建立精細化的智慧防災減災體系［21］，全過程提升數字公民的感知、融通和發展等素養與技能［22］。

事實證明，囿于資源調動跨度大、治理成本高的掣肘，“發現—治理”機制越發難以適應數字化韌性治理所指向的“從識別、準備到抗逆、恢復，再到適應、轉型”目標。由此，作為風險社會和數字時代新議題的韌性治理以及數字素養研究開始進入學術視野并持續獲得推進，但客觀地說，在此研究領域仍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首先，從研究頻次看，國內學者關于“數字韌性”“數字韌性治理”的研究相對較少。其次，從空間視角上聚焦城市、鄉村和社區等場景的韌性治理文獻頗豐，但多從微觀層面分析韌性治理創新的因應之策，而疏于對社會系統韌性及能力作一般性的討論。最后，從內容上討論數字社會的治理能力，特別是錨定社會公眾數字素養提升的專題研究還較薄弱，因而將數字素養融入韌性治理能力建設的文獻也有待補充。

進一步拓展數字素養與技能維度的韌性治理研究，需要特別關注兩個內容：一是對標《行動綱要》中關于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的應用場景，討論韌性治理的行為設定。《行動綱要》既為數字素養與技能行動指示了任務導向，也為韌性治理的融合創新提供了技術、組織、經濟和社會等多維空間。正是在疊加“TOSE”韌性治理框架與韌性應用的系統融合后，數字公民素養與技能的迭代創新才得以實現。二是區別于以往韌性的“發現—治理”范式，超越傳統治理而形成“多維度鏈接、穩健響應變動的風險、靈活面對不確定性”的新機制，將負載任務的韌性系統能力直接嵌入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應用邏輯，形成了以“自控制、自組織、自適應”為內容的韌性系統能力建設模式。接下來，將以《行動綱要》為背景，以“數字素養與技能”為切入點，建構一個從韌性融合到韌性系統能力建設的分析框架（如圖1所示）。從融合維度拓展技術、組織、經濟、社會等數字素養與韌性治理的行動空間，在系統能力建設層面解構“自控制、自組織、自適應”等由數字素養到韌性治理的實踐邏輯，從柔性數字體系、數字孿生應用、數字治理動能等方面探究數字素養與韌性治理水平雙向賦權增效的進路，以期為數字時代的韌性治理實踐作參考。

二、韌性融合：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應用場域

韌性治理理論強調了系統在應對各類風險以及內外部環境變化時保持穩定的屬性。Bruneau等人從技術韌性（Ｔechnical 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組織韌性（Ｏrganizational 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社會韌性（Ｓocial 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和經濟韌性（Ｅconomic ｒｅｓｉｌｉｅｎｃｅ）的四維度建構了“TOSE”韌性治理框架。［23］就韌性治理行動而言，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是韌性功能發揮的必要條件。一方面，由技術、組織、社會和經濟四大要素組成的韌性治理框架為各系統的韌性能力建設指引方向；另一方面，數字素養與技能的生活、學習、工作和創新等四大任務與重點工程也促進了韌性治理的嵌入與融合。因此，遵循《行動綱要》在其“總體要求”中關于“指導思想”的“四大應用場景”的文本表述，下文將著重討論數字生活、數字學習、數字工作、數字創新等四個系統韌性能力得以適用、韌性效能得以釋放的關鍵領域。由此，在疊加“TOSE”韌性治理框架與韌性應用場景的系統融合后，技術韌性在智慧應用中拓展了數字生活、組織韌性在技能升級中強化了數字學習，經濟韌性在效率提升中賦能了數字工作，社會韌性在變革驅動中激發了數字創新。

（一）數字生活拓展技術韌性：多場景中的智能應用

數字化的技術韌性表現為匯聚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等技術紅利，及其所呈現出來的治理信息化、精準化與智能化等方面的能力。在數字應用場域，數字生活是依托現代化數字技術和智能應用為基礎的新生活方式，為數字公民帶來了更智慧化的生活體驗。隨著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技術韌性正不斷延伸著數字生活的幅度，智能應用也逐漸拓展到家庭、社區、城市等多域生活空間。

一是智能家庭生活。漸次嵌入家庭生活的數字技術標志技術開始服務于生活需要，新智能生活也由此翻開新篇章。隨著智慧家居平臺的普及率與其智能終端兼容性的便民化提升，在智能家居標準化體系完善的同時，居民數字產品使用和智能系統操作的能力也同序提升。二是社區數字應用。在風險治理場域，社區所具備的基層風險敏捷感知和應對措施及時等優勢，對技術韌性的強化作用不可替代。以社區綜合服務設施和基礎設施智能化升級為融合任務，技術嵌入下的數字社區需要社區居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持續跟進。進言之，普及高效便捷的社區數字監控、智慧預警等智能安全防范管理設施，以及數字手段有效整合社區既有資源、加強全過程績效管理以實現社區服務精準化、精細化，都是技術韌性融入社區數字生活的有效解。三是智慧城市建設。作為高維復雜性的社會生態系統，城市自其形成以來便持續受到來自系統內外的多種沖擊和擾動。在此場域中，市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水平影響和制約著城市建設的技術韌性水平。跳出技術與治理互嵌困境［24］，人工智能等技術應用則便捷地融入城市智慧生活，諸如數字電商、網絡支付、智慧交通等數字生活的豐富體驗，既提升了市民的數字化工具使用意愿，也惠及全民融合的智慧城市建設。

（二）數字學習強化組織韌性：多模式中的技能升級

就個體而言，韌性主要體現為抗壓能力，對于組織來說，則表現為危機生存和發展的價值。動態地看，韌性是組織在應對外部環境及不確定因素時的一種過程機制，而組織韌性則是在風險分析、應對處理、風險后復原等過程的有序結合。［25］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從數字學習的視角為組織韌性的再賦能添加了事實注腳。在數字化內容學習方面，前述《行動綱要》在構建終身數字學習體系時，提出了以“學校教育”和“技能職業教育”為主要規劃任務的數字技能升級模式。

其一，學校數字素養教育奠定了組織韌性培育的制度性基礎。一般認為，各類組織的韌性與其組織成員的數字素養正相關，而后者數字素養的提升離不開學校教育。為進一步完善學校教育的階段性目標，不僅需要從學校數字學習的培養模式入手，激發學生數字技術興趣，增強學生信息獲取、處理和應用能力，更應引導學生思考數字技術與倫理、文化等正確科學技術觀相融合。如果將數字素養培育納入中小學課程體系、教學內容，應開設數字技術必修課程，打造精品教材，進一步地做好與數字技術及其應用相關的高校學科調整，延伸數字型人才培養鏈。其二，數字技能職業教育提供了組織韌性拓展的社會性空間。無論是政府、市場還是第三部門，數字技能嵌入都不同程度地拓展了其組織韌性。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一方面以橫向部門或縱向層級間的組織協同強化組織韌性，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從生產、經營和研發等過程又增進了組織應對突發情況的韌性。數字技術嵌入組織的核心變量是數字人才隊伍，而打造具備高階數字素養人才隊伍的關鍵在于職業技能教育。因此，吸納數字技能教育并覆蓋職業教育各階段，推進面向數字的職業人才升級，創新數字素養的應用與實踐基地建設。以數字社會和智能組織需求為導向，完善從學校到組織的數字技能教育閉環以提升其組織韌性。

（三）數字工作支撐經濟韌性：多角色中的效能增進

數字素養與技能、數字公民持續助推數字技術與數字經濟的發展。一般認為，城鄉市場主體、鄉村經濟、產業行業與政府調控能力是經濟韌性的主體構成要素。工作場景下數字素養與技能的嵌入不僅是提升工作能力、增強工作績效的保障，更是支撐經濟韌性的條件。以農民、產業工人、新興職業群體、公務人員等角色出現的數字工作者，不斷地以其數字素養、工作效率潤滑經濟韌性網絡的運行。

一是農民數字素養的培育。農民數字化轉型業已成為農村發展的重要抓手，而提升農民數字化素養也將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途徑。從工作層面來看，農民數字素養培育主要包括：統籌智慧農業、電商助農等數字培訓資源，加大對農民智能設備使用、數字思維的培訓力度；持續健全農業科教云教育平臺，增強其運用信息化“新農具”的意愿和能力。二是產業工人數字技能的升級。數字化產業工人在工業互聯網發展中發揮著主體能動作用，其智能化生產能力為數字經濟韌性提供智力支持。在生產管理領域，增強各層次管理人員的數字素養，提升其數字思維與數字化經營管理技能，也是助力經濟韌性發展的必要條件。產業工人“數商”建設需要著力于數字產業高水平工匠與數字生產技能的引育。三是新興職業群體數字技術的應用。數字技術引領著新興職業群體創新創業，壯大新興數字從業人員規模，但新興數字職業也亟須數字新職業標準的跟進。四是公務人員數字治理能力的增強。數字時代的治理供給與公共服務需求在效能上是同序的，因此提升數字治理素養與技能以優化政府效率是道必答題。對領導干部來說，表現為把數字治理能力作為必備本領，增強其學網、懂網、用網能力，在運用網絡匯集民意的基礎上制定并出臺數字化轉型的支持政策。就基層公務員而言，則體現為將數字服務能力納入選拔任用和晉升考核的指標體系，在增進組織治理效能的同時，助推社會經濟發展韌性。

（四）數字創新激發社會韌性：多領域中的變革驅動

在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和沖擊下，社會系統表現出維持自身結構與功能穩定的能力、及時調試子系統以適應環境的能力、危機后期恢復系統運行的能力被統稱為社會韌性。［26］事實上，數字時代中的社會韌性更需要數字素養賦能下的多領域創新。《行動綱要》在重點工程中提出了“企業數字化競爭力”“數據驅動科研新范式”等兩個激發數字創新活力的著力點。誠然，作為實體經濟發展的基石，企業生產的數字化創新與變革倍增著社會韌性的新動能。而數字時代下科研領域中的數字創新更注重建構風險社會應對機制，通過增進系統學習能力以強化社會韌性。因此，聚焦企業、科研這兩個社會系統重點領域的變革驅動，是社會韌性學習、創新、適應和改變等可持續能力的基本要求。

一是企業數字競爭力的打造。企業數字競爭力既影響企業的生存和發展，也關系著社會韌性的成色。從技術與產品的兩個維度，企業數字競爭力為社會韌性建設提供了強勁動力。企業數字化轉型需要加快構建數字化的企業組織運行體系，以數字素養驅動企業運維模式的全方位變革。二是數據驅動科研新范式的探索。科技支撐是社會經濟持續發展的源動力，在應對復雜情境下的社會風險、探究未知的風險社會、預判外部風險并迅速復轉的應急機制設計方面卓有成效。某種意義上，社會韌性是由科研院所等知識生產系統構建并不斷賦能增效的過程。隨著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將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融入科研工作領域，在積極引導企業、高校科研院所、科研工作者全方位提升數字素養與技能的基礎上，形成創新驅動的數字科研新模式。如將科研重心適當向數字領域傾斜，構建面向數據的新科研范式；注重發揮數字創新協同作用，多方聯動引育高數字素養人才以激發創新活力。

三、韌性系統能力建設：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邏輯

韌性能力建設是一個多元素交互影響與制約的系統性工程，是一種能及時感知沖突風險、抑制災害擴張，具有高彈性和存續恢復功能的結構系統。一般來說，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不僅詮釋著韌性治理的應用邏輯，也有效地回應了韌性系統的能力建設要求。承受能力、組織能力和適應能力是構成“韌性管理”生態的關鍵要素。［27］以此為基礎，國際韌性聯盟進一步界定了韌性的系統能力，包括自控制能力、自組織能力與自適應能力。從自主性上講，如果說自控制能力強調“自律”狀態，自組織能力著眼于“自立”水平，那么自適應能力則主要面向“自為”方式。從國際韌性聯盟關于系統能力的內涵看，由彈性到鏈接的治理結構與功能變革增強了系統自控制能力，從脆弱至穩健的應變與處突水平提升了系統自組織能力，而變依賴為靈活的恢復與轉型速率則拓展了系統自適應能力。

（一）自控制能力的彈性與鏈接：從結構到功能

風險是任何系統必須面對的不可控過程，而無法完全規避的風險要求系統在面對風險時保持穩定的自控制能力。從韌性系統自控制能力建設的結構與功能維度來看，結構體現為社會系統行動中各子系統的運動形式，功能則表現為各子系統整合社會資源和維持社會運行時的行為價值。自控制能力是指當系統遭遇外界變化時，依靠鏈接特性的結構與功能最大化地控制系統穩定性，以及維持系統常態運行等能力。就數字素養與技能的系統控制功能而言，主要在于通過個體或組織的數字素養與技能平衡治理結構、優化系統功能，組織化配置系統內外資源以便及時查漏補缺，使系統韌性由單主體彈性演進為多維度鏈接屬性，由此增強系統的自控制能力。

具體地看，數字素養與技能嵌入下的自控制能力在系統的結構與功能方面各有體現。一方面，系統結構在復雜風險的侵擾下需要數字素養與技能提供可控范圍內的安全“彈性”。依據系統的韌性結構全時空關注風險發展態勢，數字化增強感知風險的能力；檢討處理過程與融合結構的系統數字素養，為研判形勢、啟動響應機制等決策實施提供智能支持，及時響應異常動態信息并將其控制于容錯時空內，有力保障系統的穩定運轉。另一方面，融入各類系統、組織的數字素養，不同程度地賦予系統以韌性鏈接的功能。為維持系統正常運行，數字素養與技能在治理結構中充當層級鏈接的紐帶角色。提供事前控制的數字化準備、提升風險中期的韌性系統能力以及風險治理后期的程序性控制，其韌性鏈接活動貫穿于風險治理全過程，基于多部門、多層級、多領域鏈接的自控制能力不斷地提升。

（二）自組織能力的應變與處突：由脆弱至穩健

相較于生態韌性，演進韌性更加注重系統的應變、適應和調整等能力。［28］在常態化的風險治理過程中，應變與處突是系統韌性能力的必備內容。換言之，適應內外部環境變化，實現風險化解、危機抵御目標是韌性治理的任務要求。而這種依靠系統內外部管理者的風險治理，迅速作出應變和自我調節以實現系統有序運行的職能或技能，就是自組織能力。Berkes等學者認為，社會系統的動態性要求其從環境適應、組織多樣、自組織跨域和知識學習的整合等方面恢復系統韌性。［29］其中，數字素養與技能是系統自組織能力由脆弱走向穩健的關鍵。理論上，系統自組織能力建設可以拓展自下而上的自主行為，這一系列自我調整及迭代升級的活動是破解政府效率低下和市場規范闕如等組織能力缺陷的現實映射。數字素養與技能支撐下的自組織能力跨越“風險管理”的脆弱性缺陷，以即時響應更穩健地對風險選擇應變或處突。數字化打破組織邊界壁壘，跨組織整合多主體資源，增進穩健組織系統能力。此外，系統的自組織能力在復合性風險的治理中還表現為常態化管理場域的應用。一是運用數字技能將大尺度的廣域災害應變及其處突個案作綜合分析，在算法處理后將其納入各系統的韌性治理框架中。二是以提升數字素養為工具，常態化與應急事件的韌性治理鏈接得以鞏固。如系統使用數字算法及其應用加強日常管理和風險應變，數字化仿真應急活動與應急規則的評估修正，最大化降低應急處置階段的不確定性風險。

（三）自適應能力的恢復與轉型：變依賴為靈活

除控制和組織能力外，從經驗中學習模仿等自適應能力是韌性治理系統得以恢復與轉型的又一核心指標。自適應能力是指系統中的分散化主體自主地對災害全過程的感知和學習、歸納與反思，幫助系統盡快進行恢復與轉型以鏡鑒未來風險治理的能力。理論上，數字素養與技能支持下的自適應能力會隨多系統學習而自我強化。而實踐也同樣證明，數字素養與技能融合的韌性系統既精準提升了其恢復能力，也豐富了系統的轉型與學習能力。

在某種意義上說，自適應能力建設是從經驗學習過程中的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而不斷增進的，通過提高自適應能力使系統逐步擺脫運動式治理的依賴，從而能更靈活地面對風險與不確定性。這種變依賴為靈活的自適應能力主要包括基于數字技術對多變性風險作出有價值判斷以及從風險治理中提煉風險數字化治理的一般經驗等兩方面內容。通過全生命周期的風險評估與管理、執行反饋與修正的借鑒模仿，及時調整風險恢復與轉型治理策略，不斷提升韌性系統應對復雜風險的自適應能力。隨著自適應能力建設，由制度優勢向治理效能轉化的韌性得以持續自我強化。

四、韌性賦能：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的進路

誠然，社會分工與社會個體化帶來的風險復雜性和不確定性在疊加［30］，如何在數字素養與技能賦能風險治理中增進系統韌性是治理能力現代化面對的困難之一。以數字素養與技能的提升賦能韌性能力建設旨在幫助系統應對內外部環境變化所引起的各類風險挑戰，使系統適應壓力與不確定性并存的治理情境，更好地發揮數字紅利效應以精準回應治理訴求，賦能系統發展。錨定系統韌性治理能力建設，從迭代知識更新與創新驅動的數字素養協同機制、建設普惠共享與公平可及的數字技能服務平臺、培育數字素養與數字技能兼具的數字公民三個方面，可以發揮數字素養與技能的賦能作用以探索系統韌性治理的可行路徑。

（一）柔性數字體系：迭代知識更新與創新驅動的數字素養協同能力

柔性數字治理為知識更新與創新應用提供了賦能升級的驅動力，而協同和可修復的應急合作則增進治理韌性。韌性治理目標的實現需要眾多高素養數字主體參與的治理協同。因此，韌性治理應著眼于健全柔性數字協同機制，打破信息、資源、部門等多重壁壘而增強系統風險治理合力。其一，明晰權責、統籌協調。借助數字素養與技能知識更新，推進縱向層級關系耦合，做好橫向職責配置、組織調配、資源統籌的柔性數字化鏈接。在數字素養和技能的賦能下，優化條塊間“橫到邊縱到底”的風險響應全域協同體系，以此提升數字化應對風險的柔性治理。其二，依托“線上議事平臺”等數字化協同創新載體，引導社會公眾數字化地參與社會事務也是系統韌性的要求。無論是常態化社會治理，還是應急性風險治理，吸納社會公眾融入數字化治理場域，都應成為推動數字技術治理實踐進而提升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的現實抓手。其三，重視市場和社會組織在柔性數字治理中的再賦能。錨定韌性系統的自組織能力建設目標，發揮數字化社會市場組織的機制靈活、動員力強、組織網密集等優勢人性化地對接政府與公民，增強其作為風險應對和恢復重建的提供者、系統治理韌性創新者的自我激勵。

（二）數字孿生應用：建設普惠共享與公平可及的數字平臺服務能力

運用數字技術提升系統應對重大風險的治理能力和技術韌性，已成為風險社會韌性治理的新時代使命。為增加系統韌性治理效能需要持續擴容數字技術的智治優勢，需要以仿真模擬的數字映射系統為支撐，優化普惠共享與公平可及的數字技能服務平臺，加強數據收集、組織動員、公共決策以及災后重建等基于數字化模型反饋的可視化應用探索。其一，打造數據算法與仿真模擬的數字孿生平臺，統籌信息資源規劃和數字發展惠民生事務。其二，推動數字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體驗升級，加快智慧城市、數字鄉村項目的可視化推演。深化數字技術應用和智能裝備技術的創新，根據傳感器的數據反饋與本體數據運行，對孿生標的采取決策行動和干預，以助推數字素養建設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目標。其三，夯實數字孿生服務平臺的“數治”支撐。在風險疊加和數字孿生技術發展的背景下“因事施策”地推進新一代技術與治理體系的應用融合，促成數字孿生應用產品的全生命周期演進過程與社會系統的韌性治理在內核上的共生。

（三）數字治理動能：培育數字素養與技能兼具的數字公民行為能力

數字治理離不開數字公民的培育，而數字化轉型也賦予了提升社會公眾數字素養與技能的任務要求。一方面，數字素養與技能增進社會公眾的韌性治理“彈性”；另一方面，兼具數字素養與數字技能的數字公民是數字韌性生態、全面共享數字紅利的重要基礎。培育數字素養與技能兼具的數字公民行為能力應作為增進韌性治理的數字動能的有效抓手。其一，提升數字公民學習能力。以“終身、全民、全程、全空間”的數字公民教育為指導，用數字技術打破既有知識邊界，使社會公眾都能及時找到自我適配的數字化資源；政策性支持自主學習的“數字公民”擁抱數字化技能，使其擁有基本的數字化手段，成為新時代終身學習者。其二，提升社會公眾數字化生活能力。積極幫服、宣教社會公眾更快適應數字社區等新社會形態，通過便捷易用和兼容性強的數字工具，讓數字治理紅利惠及全民，提升全民數字化生活的幸福感。其三，提升數字公民應用與創新能力。多渠道搭建數字化參與平臺，引領數字公民走出“信息繭房”，拓展其數字化認知、應對風險災害的應用本領；圍繞“人”的數字身份難題，規劃數字公民技術、標準、應用、模式、場景，增進其“數治”時代的信息甄別水平，不斷提升其數字創新能力以更好地應對社會風險處置。

五、結 語

數字中國和網絡強國是全球數字化轉型浪潮下的中國方案。在云詭波譎的風險社會，運用數字素養與技能賦能提升系統韌性治理的中國化制度設計，不僅有其內在邏輯，而且蘊含了時代價值和現實意義。隨著諸如“上云、用數、賦智”以及“數字化轉型伙伴”等行動和工程的推進，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也逐漸作為評價國家軟實力的一項核心指標而備受關注。誠然，數字素養與技能在韌性治理中的嵌入與融合，不僅加速了生活、工作、學習、創新等多場域的應用創新，而且也全方位地從彈性到鏈接、由脆弱至穩健、變依賴為靈活的系統建設，推進了系統在面對風險的自控制、自組織與自適應等韌性能力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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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郭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