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深、孫瑜、崔嵬的青島電影創作

洪深、孫瑜、崔嵬被合稱為“青島影壇三杰”，他們在青島開展了大量電影活動，為青島和中國電影做出了開創性的巨大貢獻。

一、洪深的電影創作

（一）編著《電影術語詞典》

洪深在青島任教期間編著了《電影術語詞典》。1935年3月，上海天馬書店印刷發行了該詞典。該詞典收錄廣告、錄音、洗印、制片、攝影、導演、編劇等25類電影詞目近600條，每條都做了詳細解釋，并注有法文或英文，這是中國首部電影詞典。

（二）編創電影《劫后桃花》劇本

1935年，洪深創作的電影劇本《劫后桃花》在《文學》第二卷第一、二期發表，這是中國首部電影文學劇本。

劇本的創作靈感來源于洪深青島嶗山觀川臺別墅被日本人侵占的心痛經歷。故事梗概是：前清遺老祝有為在青島匯泉炮臺附近建造了一座海濱別墅。德國亨利親王檢閱青島后，為整頓青島防務，頒發條例要求炮臺周圍五里以內不準中國人居住。為保住別墅，祝有為通過汪翻譯官宴請了德國駐青島總督，總督許諾別墅安然無恙。汪翻譯官看上了祝有為的女兒瑞芬，瑞芬討厭汪翻譯官的為人，但是為了別墅，也只能和他周旋敷衍。瑞芬和鄰居劉花匠暗生情愫。但是劉花匠的花圃和房產被德國巡捕衙門強行廉價收購了，他也因為痛斥汪翻譯官的漢奸行為遭到迫害，全家老少被迫逃到黑龍江墾荒。日德戰爭爆發前夕，祝太太帶著瑞芬到天津暫避。日本打敗德國侵占青島后，日本人任命祝有為表侄余家驤做了高等稽查，汪翻譯官投靠了日本人，誣陷祝有為是德國奸細，余家驤奉命帶領日本巡捕隊來到祝家，搜出汪翻譯官以前留在祝家的德國軍衣、手槍、指揮刀、德國書。祝有為被當成德國奸細逮捕了，祝有為委托兒子祝世杰的家庭教師李先生幫忙照看祝世杰。別墅被沒收充公，改成日本料理店和軍人俱樂部。時局稍穩后，祝太太和瑞芬坐火車回到青島，發現別墅已經被沒收，她倆只好住在旅館。祝太太在報紙上刊登了尋找丈夫祝有為和兒子祝世杰的啟事。李先生看到尋人啟事后，帶著祝世杰來到旅館與祝太太和瑞芬團聚。這時，祝太太和瑞芬在以前逃難時帶在身上的錢已經花光，她倆又沒有掙錢的能力，生活無著，只能依靠李先生接濟。李先生請余家驤幫忙要回別墅，余家驤開出娶瑞芬為妻的交換條件。瑞芬無奈想要答應，但是李先生和祝太太強烈反對，因為他們知道余家驤素來游手好閑、品行不端。祝太太約余家驤見面，祝太太話里有話地強硬表示不許別人欺侮瑞芬，還讓余家驤介紹山東本地文化人和瑞芬相親。北洋政府收回青島主權后，劉花匠回到青島，發現別墅已經物是人非。他找到青島鄉下李先生家，才知道李先生和瑞芬在上個月結婚了。李先生向政府呈文要求收回別墅，但是因為在長期兵荒馬亂的歲月里別墅的方單契紙找不到了，所以政府不予承認。劉花匠在青島耗時一個月，也未能幫祝家要回別墅，他決定回黑龍江。在離開青島前，劉花匠、李先生、祝世杰、祝太太、瑞芬一起來到別墅再看一眼。北洋政府從日本人手里接管別墅后，將其改造成督辦公署職員宿舍。別墅仆人不讓他們進門，他們只能在墻外窺視別墅院內，只見劉花匠以前澆灌的那棵桃樹又開了滿樹桃花，只是之前日本人霸占別墅時掛在桃樹上的日本燈籠不見了。

上海明星影片股份有限公司為電影制定了超過一般電影一倍的攝制預算，把該片列為“1935年度特級巨作”。明星公司安排張石川擔任導演，董克毅擔任攝影，胡蝶扮演瑞芬，高占非扮演劉花匠，舒繡文扮演祝太太，龔稼農扮演李先生，徐莘園扮演祝有為，王獻齋扮演余家驤，孫敏扮演汪翻譯官。這些都是當時中國電影界知名度最高、實力最強的演職員。數量如此眾多的電影大腕匯聚在一部影片里，這在當時也是極為少見的。1935年春天，導演張石川率領劇組來青島拍攝外景。當劇組乘坐的“皇后號”輪船還沒抵達青島港口時，就已經有很多青島市民在碼頭上等候了，大家都想目睹影后胡蝶的風采。電影《劫后桃花》在青島拍攝的外景地是太平角、膠澳總督府、總兵衙門、匯泉路22號別墅、青島山炮臺、火車站、匯泉灣、丹山、沙子口、八大關、李村鎮、匯泉炮臺。在青島拍攝期間，洪深多次蒞臨現場，和張石川導演促膝長談、研討劇情。在拍攝德國、日本、北洋政府接管青島，青島市政府樓頂旗幟先后更換三次的鏡頭時，拍攝地青島市政府（原膠澳總督府）工作人員上前制止，洪深在和市長沈鴻烈打過招呼后，相關鏡頭才得以順利拍攝。

二、孫輸的電影創作

（一）擔任電影《青島之波》制片、編劇、導演

1927年4月，孫瑜創作了抒情喜劇電影劇本《青島之波》。故事主題是歌頌青島秀麗風景，在青島每年夏天舉辦的賽馬比賽背景下，講述一段男女青年的純真愛情。整個劇本沒有內景，全部是青島外景，包括青島每年夏天的賽馬活動場景、匯泉灣海水浴場、嶗山等。孫瑜的弟弟孫成璠扮演男主角，青島第一美人扮演女主角。孫瑜還邀請了三位青島賽馬騎師參與表演。他們組建了青島首個本地電影劇組，所有演職員都不拿工資，都是電影投資人。孫瑜籌資五千元用來拍攝影片。他計劃使用少量金錢購買膠片，利用太陽光拍攝影片全部鏡頭，底片拍完后送到上海洗印。但是因為之前談好的攝影師始終沒有進場，又無法找到替代攝影師，導致影片在當年夏天無法開拍，最終影片沒有攝制完成。

（二）擔任電影《到自然去》編劇、導演

1936年上映的電影《到自然去》是孫瑜改編自英國劇作家詹姆斯·巴里的戲劇《可敬的克萊頓》。這是孫瑜首次改編外國名著拍攝電影。

故事梗概是：周將軍與三個女兒、丫鬟阿梅、男仆馬龍一同乘坐游艇去海上游玩，不料被颶風吹到了一座荒島上。馬龍發揮自身優勢，成為眾人領袖，他獲得四位美女的喜愛。大小姐麗華和馬龍戀愛了。后來，他們被救回城市，大家回到原先身份。馬龍從將軍府離開，麗華追隨他而去。

孫瑜特意為影片創作了主題歌歌詞，歌詞明快簡潔、詩情畫意、瑯瑯上口，歌名是《自然的孩子》。歌詞是：“珊瑚岸，浪淘沙，海風拂長椰；白云深處是我家，青山照晚霞。草編裙，皮做衣，哪怕風雪雨；陸擒豺虎海斬蛟，殺敵有寶刀。早撒網，晚耕田，工作夕陽邊；優者勝利劣者敗，攜手到自然。”曲譜采用李叔同依據美國歌曲《夢見家和母親》填詞的歌曲《送別》的曲調。主題歌由影片男主演金焰和女主演黎莉莉演唱。《到自然去》是中國首部有原創電影歌曲的影片，在此之前，電影配樂一直是早于電影就存在的現成音樂作品。

電影《到自然去》和電影《浪淘沙》都是聯華影業公司在1936年出品的，主演都是金焰、章志直，都需要大海的鏡頭。因此，在孫瑜建議下，1935年9月，兩部影片的攝制組一起來到青島拍攝。電影《到自然去》外景地是太平角第三海水浴場，電影《浪淘沙》外景地是青島港、燕兒島、波螺油子、市南區沿海一線。聯華公司租了卡車，掛上擋板，上面寫著大字“聯華攝影隊”，車上裝著反光板、錄音機、攝影機，每天在青島各地行駛拍攝，成了流動的廣告。聯華攝影隊住宿在太平路的青島大飯店，演職員們游覽了中山公園，照片刊登在《青島畫報》上。

（三）擔任電影《乘風破浪》編劇、導演

1957年上映的電影《乘風破浪》是抒情喜劇電影。該片是中國首部女海員題材影片，反映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首批長江航運女駕駛員的工作生活和成長經歷。

該片創作靈感來自刊登在1955年第5期《新中國婦女》雜志上的題目為《林幼華，長江第一個女駕駛員》的通訊報道。孫瑜看到后，想把這個故事拍成電影，獲得上海電影制片廠支持。1956年5月，孫瑜登上“人民9號”輪船，觀察體驗了該輪三副林幼華十九天的工作生活。孫瑜決定以抒情喜劇的形式來創作，兩個星期就撰寫完成了劇本。

故事梗概是：梁瓔跳進江里救人，但是她不會游泳，多虧“人民91號”輪船的水手長馬駿伸出了援手。梁瓔等三人被分配到“人民91號”輪船實習。三位姑娘在馬駿的指導下提前完成了“實習水手”任務。梁瓔執著刻苦的精神感動了趙船長。她與馬駿戀愛了，并且升為二副。

上海電影制片公司（原上海電影制品廠，1957年初改組）認為劇本很有新意，決定破格拍成彩色故事片。隨后，孫瑜組建了攝制組，導演和演員們一起乘坐“人民9號”輪船觀察體驗海員們的工作和生活。1957年5月，電影正式開拍。長江航運局允許攝制組使用“人民9號”客輪拍攝，演職員們乘坐輪船在上海開往重慶的航程里拍攝了影片。在該片劇本里，船員們在長江上駕駛輪船，但是孫瑜卻率劇組來青島拍攝了影片部分外景。

三、崔嵬的電影創作

（一）主演電影《海魂》

在1957年上映的電影《海魂》中，崔嵬擔任第二主演，扮演水兵竇二鵬。該片創作靈感來自國民黨海軍“長治號”軍艦在1949年9月19日的起義壯舉。故事梗概是：1949年上海臨近解放，國民黨“鼓浪號”軍艦滿載貨物從上海港撤離時，引起岸上國民黨潰兵的不滿并開槍，艦長命令水兵們向岸上潰兵開炮。水兵們見此慘狀很不滿。水兵陳春官跟大伙講述了他聽到的解放軍官兵友愛團結的故事，引起水兵們的向往。“鼓浪號”撤退到臺灣。陳春官、竇二鵬在酒吧看見美國兵調戲女服務員溫夢媛，他倆打倒美國兵。后來“鼓浪號”被派到長江口封鎖江面，艦上軍官搶劫殺害民船上的百姓。水兵竇二鵬、陳春官、小虞放走民船，被副艦長處以酷刑，小虞斃命。在陳春官等水兵的鼓動串聯下，艦上水兵決定起義。凌晨2點，水兵們打死艦長等反動軍官“鼓浪號”給上海港解放軍發送了起義訊號。國民黨軍艦和飛機要擊沉“鼓浪號”，被“鼓浪號”水兵們和解放軍挫敗了。“鼓浪號”升起紅旗，開進上海港，起義成功。

1957年，影片攝制組利用“南昌號”（原“長治號”）軍艦進行了拍攝。影片半部內容在中國臺灣，但在當時兩岸敵對情況下，攝制組無法去中國臺灣實拍。在崔嵬建議下，攝制組把青島作為臺灣外景的替代地。1957年7月，影片在青島第六海水浴場、棧橋、太平路、魯迅公園等德國殖民時期的歐人區取景拍攝。攝制組和演員們在湖南路上的新新公寓住了兩個月。在拍攝閑暇時，崔嵬經常回到臨近的福建路36號的家里和家人團聚。影片在青島拍攝完畢后，在崔嵬提議下，攝制組在青島市禮堂 （現青島音樂廳）舉辦了晚會。

（二）導演電影《青春之歌》

1959年拍攝電影《青春之歌》時，崔嵬首次做電影導演，這是他的電影導演處女作。

原著小說開頭是林道靜坐在火車上，崔嵬認為這個開場不夠吸引觀眾，于是崔嵬把第一場戲改成林道靜跳海。崔嵬認為觀眾一上來就看到林道靜跳海會自然而然地好奇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選擇跳海，這樣有助于制造懸念、推動展開后續情節、提高電影表現力。崔嵬吸取郭開等人建議，對編劇楊沫提出了修改建議：林道靜是有夫之婦，描述盧嘉川愛慕林道靜損害了共產黨員形象。戴愉在叛變后輕而易舉地再次混進革命隊伍里大肆破壞革命的行為不符合常識，也貶損了共產黨的反特能力。因此，楊沫刪除了這些情節。參加工農運動能夠促進林道靜共產主義信仰的塑造、成長、積淀，所以楊沫新增了林道靜在北平火車站親眼看到學生隊伍請愿抗日、在定縣參加農民麥收斗爭、夜里替江華送信等情節。

該片故事梗概是：林道靜被后媽逼婚、被校長惦記，走投無路之下選擇跳海自盡。幸運的是她被余永澤救下并且二人戀愛了。林道靜受到盧嘉川的思想啟蒙，在課堂上宣傳抗日，卻被校長解雇。林道靜在北平火車站看到學生隊伍南下南京請愿抗日的場景，內心大受震動。余永澤對佃戶刻薄，林道靜看不過眼，余永澤和林道靜為此事吵了架。盧嘉川借給林道靜很多革命書籍，林道靜的心里種下了共產主義的種子。盧嘉川主持“三一八”紀念大會后，被警察逮捕槍決。林道靜把盧嘉川留下來的共產黨宣傳標語貼遍了北平的街道和學校。林道靜和余永澤的人生信仰完全不同，他們分手了。林道靜被便衣監控，王曉燕幫助她逃到定縣。目睹農民遭受地主剝削，她的思想更加覺醒，她參加了江華組織的農民麥收斗爭。林道靜在北平被捕入獄，獄友林紅進一步堅定了她的共產主義信仰。林道靜成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她和江華站在“一二·九”運動的斗爭最前線，率領學生隊伍在紅旗下前進。

崔嵬確定了電影攝制指導原則：一切情節圍繞林道靜的成長展開，一切視角要讓林道靜看見、聽見。在崔嵬心中，扮演林道靜的演員標準是既有知識分子情調，也有共產主義革命勁頭。小說中林道靜是20歲的女青年，因此，崔嵬排除了白楊、張瑞芳等年齡較大的著名電影演員，他認為湖北歌劇院23歲的歌劇演員謝芳的氣質與形象很貼合林道靜，因此他力排眾議選中從沒拍過電影的謝芳出演林道靜。而在其他角色上，崔嵬精心挑選了一眾大牌演員來出演。1959年夏天，崔嵬把電影劇本里林道靜在秦皇島北戴河海濱跳海自盡以及林道靜和余永澤在海邊散步的情節，挪到了青島嶗山王哥莊的仰口海濱進行拍攝。

四、結語

《劫后桃花》《青島之波》以青島為故事發生地，自然在青島拍攝制作。《到自然去》《乘風破浪》《海魂》《青春之歌》的故事發生地雖不在青島，但是因為孫瑜和崔嵬對家鄉青島的深切眷戀，所以他們帶領劇組來到青島拍攝。因此，只有吸引電影人常駐青島，培養電影人對青島的深情熱愛，才能創造出更多經典的青島電影和青島城市影像記憶。

[作者簡介]于毅，男，漢族，山東青島人，澳門科技大學電影學院博士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為電影文學、影視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