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高見

祖父年輕時當過教書先生，就是舊時代的私塾老師。他教了十幾名學生，半世清貧，獲得了“大先生”的美稱。他說過的一些話，雖不算經典之言，但于我卻是金玉良言，對我所走的人生之路起了很好的指點作用。

我很小的時候，也跟多數孩子一樣，讀書不用功，特別貪玩。由于玩昏了頭，把讀書拋到了九霄云外，因此成績很一般。

有一天，祖父把我叫到面前，說：“現在新中國誕生了，馬上要大建設，需要大量人才。你要用功讀書，多學文化，肚子里有“貨”，你將來就吃香，這叫‘有貨不為貧’。知識就是財富，這種財富是別人偷不走奪不去的。”

我覺得祖父的話句句有道理。從那以后，我每晚都在家靜心學習，因此學習成績很快提高了。有一次，上午第一節語文課，我遲到了，按常規要罰站，但那次卻是例外。我喊了一聲“報告”，老師不但未批評我，還對我笑了笑，說：“葉明照，你這次考得很好，得了98分，請進。”全班同學都對我投來了羨慕的眼光。

老師的鼓勵，極大地提高了我的學習積極性。此后我每一次考試都成了班級的“尖子”。后來我升上了初中，那次全班三四十名同學只四人考取初中。要知道，那個年代在我們地區，小學升初中比現在高中升大學還難呢。

正因為我上了初中，才有后來上師范的機會，才會有我的終生從教，以至于穩步走到了現在的晚年。這一切，都與小時候，祖父對我的指點有關。

我是1960年初中畢業的。在那個年代，學生錄取什么學校就得上什么學校，絕不允許不服從分配。考高中，我被錄取在師范學校，這恰恰是我最不愿意的。因為在那時候，教師月工資僅三十來元，養不活人，人們普遍看不起教師，都說“家有三石糧，不當孩子王”。所以，我遲遲不愿上師范。

又是在這個節點上，祖父勸我：“現在，國家正處于困難時期，教師的生活苦也是難免的。共產黨執政必定要大規模建設，要建設必定要大量人才，要人才必定重視教育，看重教師。將來教師職業一定很重要，凡事要看遠一點……”我終于被祖父說服了，上了師范。

不出祖父所料，改革開放后，國家形勢大好，教師的地位和待遇都大大提高了。

祖父也向別人表達自己的教育觀。某日，幾個婆婆坐在我家大門口聊天。張婆說她家兒媳比死蛇還懶，就怕干事；李婆說，她家兒媳好吃不顧人；王婆說，她家兒媳不懂人情世故。我祖父聽不下去，半開玩笑地批評她們：“你們有工夫在這里談兒媳的‘空’（“談空”，方言，意為說別人的壞話），不如回家教育自己的女兒怎么做人。如果家家都教出了好女兒，社會上不都是好兒媳了嗎？”

這幾個婆婆無詞反駁，只好說：“就你會說話。”

祖父是1975年去世的，迄今已近50個年頭了。我常常想起他，敬佩他老人家的為人和處世之道。

編輯/趙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