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軟實力視域下中國英語價值研究

摘 要：中國英語是兼具規范英語共性和漢語言文化個性的英語變體，是英語在全球化進程中與中國文化融合而生的產物。承載著深厚民族文化底蘊的中國英語，內生了自我創新力、對內凝聚力和對外吸引力等軟實力特征，是我國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構成。中國英語的存在與發展，對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具有重大意義。

關鍵詞：中國英語；語言；文化軟實力

作者簡介：盧鏡囡（1983-），女，重慶人，重慶移通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英語教學與跨文化交際。

經濟全球化、文化多元化發展的今天，英語成為國際通用語言。在促進全球互聯互通的同時，英語與不同語言長期接觸后普遍本土化，產生了眾多世界英語變體。中國英語便是英語在中英語言交互以及與中國文化不斷融合后所形成的語言變體。這一具有中國特色的英語變體的出現，引起了國內學術界的廣泛關注，成了世界英語語言變體研究的又一焦點。本文從中國英語與國家文化軟實力的關系入手，探討中國英語的文化軟實力價值，以期證明其在我國軟實力發展與建設中所發揮的積極作用。

一、文化軟實力

軟實力（soft power）這一概念最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由美國哈佛大學教授約瑟夫·奈（Joseph Nye）所提出。在《注定領導世界：美國權利性質的變更》（Bound to Lead： The Changing Nature of American Power）一書中，奈將國家的綜合國力劃分為硬實力（hard power）和軟實力兩種，并指出“作為一國國際實力的重要構成，軟實力與硬實力的地位同等重要”。與軍事力、政治力、經濟力等表現出的硬實力不同，軟實力并非依靠“大棒”的強制或“胡蘿卜”的利誘，而是通過吸引的手段影響他國，使其接受自己的想法、服從自己的意志，目標直抵人心。在奈的軟實力理論體系中，軟實力由“軟實力資源”轉化而來，一個國家的民族文化、政治價值觀念和外交政策風格成為該國軟實力的三大構成要素，決定了該國軟實力的強弱程度。

面對西方咄咄逼人的文化輸出，國內學界以奈的相關論述為基礎，提出“文化軟實力”的概念，關注自身文化軟實力建設。1993年，時任復旦大學國際政治系主任的王滬寧發表《作為國家實力的文化：軟權力》一文，首次把文化提升到“軟權力”高度，成為國內在國際政治研究中最早關注文化因素的文章。進入新世紀，文化軟實力在綜合國力和國際競爭力中的地位和作用越來越顯著。黨的十七大報告首次提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的時代命題，并深刻指出“文化是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2013年，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第十八屆中共政治局第十二次集體學習時強調，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關系“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實現。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推進文化自信自強，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可見，文化軟實力建設任重而道遠。

二、語言與文化軟實力

文化軟實力是一個國家基于文化的生命力、內聚力、傳播力而形成的體系。并非所有的文化都能夠成為國家軟實力，作為軟實力基礎的文化必須滿足以下三個條件：一是具備不斷創新的生命指征；二是體現民族特性的核心價值；三是具有普遍意義的傳播潛質。只有這樣的文化才能夠在國際交往中轉換為國家軟實力，達成對內提升民族凝聚力、對外擴大國家影響力的目標。

美國語言學家薩丕爾（Edward Sapir）在其著作《語言論：語言研究導論》（Language： An Introduction to the Study of Speech）中將“文化”定義為“社會傳承下來的一系列習俗和信仰的集合”，并指出“語言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語言史和文化史沿著平行的路線前進”。語言承載并反映文化，文化也影響并促進語言的發展，二者雙向映射、相融共生。當今世界，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深入，國與國之間的交流日益頻繁，前所未有的文化交融使得語言這把溝通鑰匙愈發不可或缺，語言要素成為文化軟實力的重要構成。

三、中國英語之內生軟實力

（一）自我創新力

作為社會的產物，語言從來就不是固化的，必然會伴隨社會的演變而發展。李文中教授在談及英語變體時指出，“英語一旦在一個地區被使用，不論是在科技、文學或現代化等方面，都會發現再生現象，部分是語言再生，部分是文化再生。”中國英語作為英語的一種國別變體，通過音譯、譯借及語義再生等手段進入語言交際，這些表達中國特有事物、具有鮮明中國特色的詞匯、句式和語篇本就是跨文化交際中的一大創新。不論是外國人津津樂道的kungfu（功夫）、fengshui（風水）、mahjong（麻將）等文化負載詞，或是耳熟能詳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人山人海）、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見）等四字詞語，還是富有韻律的effort halved， result doubled（事半功倍）等對仗句式，都在極大程度上豐富了英語語言體系，既拓展了英語表達方式，又傳遞了中華文明的思想精髓。

隨著中國國際地位的提升，“漢語熱”在全球范圍內又掀新高，越來越多的漢語表達成功走出國門，在主流英文媒體熱傳，被專業英語詞典收錄。2010年，《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刊發的一篇聚焦中國光棍危機的文章中，直接用漢語拼音稱大齡男青年為guanggun（光棍）。2013年，tuhao（土豪）和dama（大媽）先后登上了美國《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和英國BBC新聞報道。2014年，“You can you up，no can no BB.”（你行你上，不行就別瞎嚷嚷。）被美國在線俚語網站城市詞典（Urban Dictionary）所收錄。2016年，《牛津英語詞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在原有1189個漢源詞條基礎之上，收錄了直譯自中文“加油”的 add oil。中國英語以規范英語為核心，卻不拘泥于規范英語的表達形式，自存在之日起就在不斷地豐富與發展。近年來，gelivable，niubility、zhuangbility、shability等中英雜糅詞層出不窮，“漢語拼音+英文后綴”這一新型嫁接方式為英語和世界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直觀地展現了中國英語自我蛻變、開放創新的本質特征。

（二）對內凝聚力

語言對于一個國家民族文化的傳承和發揚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德國社會學家韋伯（Max Weber）在《民族國家與經濟政策》（Der Nationalstaat und die- Volkswirtschaftspolitik）中指出，“無論何處的民族情感形成過程，都會有一些文化要素作為最重要的基礎，其中首先出現的就是一種共同語言”。語言反映民族特征，凝聚民族精神，蘊藏著民族情感，是構成民族認同的關鍵文化基礎。“語言在民族構成要素中占據重要地位，是由于它和任何一個民族中的每一個成員息息相關，最深刻地反映該民族的特征，是維系民族內部關系最有力的紐帶。”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的漢文字非常了不起，中華民族的形成和發展離不開漢文字的維系。作為中華民族獨特的精神標識和文化印記，漢文字承續了民族發展的歷史脈絡，凝聚了文化傳承的超凡智慧。中華民族在上下五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形成了“大道不孤、天下一家”（We are not alone on the great way and the whole world is one family.）的思想理念，“修己安人”（Cultivate oneself to benefit others.）、“仁者愛人”（A benevolent person loves others.）的傳統美德，以及“天下興亡匹夫有責”（Survival of a nation is the responsibility of every individual.）的人文精神。這些根植于中華民族脊梁的文化品格，維系著中華兒女的共同情感，維持了安定和諧的社會秩序，維護了中華民族的團結統一。“一個國家文化的魅力、一個民族的凝聚力主要通過語言表達和傳遞。”中國人在國際交流中使用蘊含中國元素的英語講述自己的歷史傳承、社會習俗和價值觀念，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民族文化特色，有利于增強民族文化意識，保持民族文化身份。兼具漢語言特色和中國文化內涵的中國英語在日益深入的中西文化交流中廣泛運用，代代延續，在文化的不竭傳承中產生經久不衰的凝聚力。

（三）對外吸引力

2001年11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通過《世界文化多元性宣言》。其中指出，文化多樣性是交流、革新和創作的源泉，對人類來講，就像生物多樣性對維持生物平衡性那樣必不可少。華夏文明源遠流長，從詩書禮樂到鐘鼎彝器，從四書五經到四大發明，都為世界文明作出了卓越貢獻。幾個世紀以來，西方人對于東方這個古老國度充滿了猜測與幻想，對于獨具特色的中華文化頗為熱衷與著迷。從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了解，在西方對神秘中國的漫長認知歷程中，中國英語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為中西文明交流架起了一座必不可少的橋梁。

我國著名語言學家王佐良教授曾大為感慨：“翻譯里最大的困難是什么呢？就是兩種文化的不同。在一種文化里頭有一些不言而喻的東西，在另外一種文化里頭卻要費很大力氣加以解釋”。中國英語打破了中西方文化二元對立的關系，將東方之美以“兼容并蓄”的創新方式呈現于世人眼前。英國語言史專家Mary S. Serjeantson在其著作A History of Foreign Words in English 中記載，最早進入英語詞庫的漢語借詞包括silk（絲綢）、galingale（良姜）、 li（里）、 litchi（荔枝）、gingsen（人參）和tea（茶）。從這些詞開始，西方公眾通過Xia（夏）、Shang（商）、Zhou（周）見證了中國的歷史變遷，通過Confucianism（儒家思想）、Four Books Five Classics（《四書五經》）、Tao Te Ching（《道德經》）見識了中國的哲學智慧，通過Beijing Opera（京劇）、china（瓷器）、wushu（武術）品位中國的國粹精華，通過Spring Festival（春節）、Dragon Boat Festival（端午）、Mid-autumn Festival（中秋）認識了中國的傳統節日，通過lion dancing（舞獅）、yangko dancing（跳秧歌）、dragon boat racing（劃龍舟）體驗中國的民間習俗，通過chowmein（炒面）、wonton（餛飩）、tofu（豆腐）了解中國的飲食文化，通過One-China Principle（一個中國原則）、One Country， Two Systems（一國兩制）、Reform and Opening-up（改革開放）了解中國政策，通過green development（綠色發展）、a moderately prosperous society in all respects（全面小康社會）、four modernizations（四個現代化）感受中國的社會發展。跨越千年、與時俱進的中國英語猶如一場獨具異域風味的饕餮盛宴，令外國人士垂涎三尺、回味無窮。

四、結語

“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真正崛起需要強大的國家文化軟實力作后盾。承載著厚重民族文化底蘊的中國英語，通過不斷的自我創新，起到了“內塑文化自信、外促和平交流”的積極作用，踐行著提升我國文化軟實力的歷史重任。

基金項目：本文系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項目“轉文化范式下中國英語的文化軟實力價值研究”（項目編號：2020WYZX15）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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