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巍山三鶴洞地點的石制品及年代與環境

摘要：云南獨特的地理和氣候特點為史前人類演化與發展提供了良好的自然條件。通過對云南巍山云嶺橫斷山脈南延部分發現的三鶴洞地點進行試掘，在地層中發現豐富的動物骨骼，且數量從早到晚有逐漸增多的趨勢；AMS 14C 測年結果表明，該地點文化層時代屬于舊石器時代晚期；孢粉分析結果表明，研究區域MIS 3 早期以針葉林為主，含有一定量鐵杉，林下生長水龍骨科和鳳尾蕨等蕨類植物晚期植被仍然以針葉林為主，林下草本植物增多，氣候溫和濕潤；對探溝內出土和地表采集的共15 件石制品進行分析，表明該地點為簡單的石核- 石片技術體系，與華南地區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礫石石器傳統較為接近。綜合分析結果表明，MIS 3 階段氣候溫和濕潤，三鶴洞古人類活動逐漸增強，動物性食物是三鶴洞地點古人類重要的食物來源；MIS 2 寒冷期人類活動中斷，說明末次冰期氣候波動引起的生態環境變化對古人類活動有較大影響。三鶴洞地點的發現和綜合研究對于探討舊石器時代晚期西南地區古人類的環境適應策略能提供重要參考。

關鍵詞：古環境；云南；三鶴洞；舊石器晚期；孢粉

1 引言

云南地區舊石器時代遺址豐富，不僅有舊石器時代早期古人類遺址，如元謀人遺址[1]、甘棠箐遺址[2]，還有物質遺存極為豐富的舊石器時代中、晚期遺址，如鶴慶天華洞遺址[3]、麗江木家橋遺址[4]、蒙自馬鹿洞遺址[5]、富源大河遺址[6]、呈貢龍潭山遺址[7]、宜良張口洞遺址[8]、西疇仙人洞遺址[9]、劍川象鼻洞遺址[10]、滄源農克硝洞遺址[11]、耿馬佛洞地遺址[12]等（圖1： a），為研究人類演化、擴散及其環境適應能力提供了重要材料。

史前人類生活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自然環境的影響。云南如此豐富的舊石器時代遺存，得益于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復雜多樣的氣候和自然資源。該地區地理環境受到青藏高原隆升效應影響，山脈和河流水系主要呈南北走向，形成古人類遷徙和文化交流的天然通道，是連接東亞、青藏高原、南亞和東南亞的重要地理十字路口。同時，云南復雜的地形地貌、獨特多樣的氣候環境，孕育了極為豐富的生物資源。在晚更新世氣候頻繁波動時，該地區生物通過短距離的垂直和水平遷徙得以生存，因此云南在第四紀冰期成為生物的“避難所”[13]。

不同地區氣候和生態環境的差異性造成史前人類對環境變化的適應方式也各不相同[14]。復原史前環境和研究古人類植物利用，有助于了解史前人類的生計模式。目前，孢粉是古環境研究最直接、最可靠的代用指標之一，在國內的許多考古遺址中都得到應用[15-17]。而云南地區在考古遺址中利用孢粉進行分析的研究相對較少，僅在硝洞遺址、劍川象鼻洞等遺址開展過相關研究[10-13]。

2021 年，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巍山縣文物管理所和云南大學對云南省大理白族自治州巍山縣進行聯合調查時發現三鶴洞舊石器遺址。在三鶴洞靠近洞口處試掘2×1 m探溝，深度80 cm，地表采集石制品14 件，出土石制品1 件。同時，對三鶴洞地點探溝出土的木炭化石進行了AMS 14C 測年，對26 個采集的剖面沉積物樣品進行孢粉分析，研究三鶴洞遺址地點古環境變化，進而探討環境變化和人類活動的關系，以期為舊石器時代云南古人類的環境適應性研究提供一些科學數據。

2 材料與方法

2.1 研究區概況

三鶴洞地點位于巍山縣西北部的馬鞍山鄉三鶴村以南2.5 km（圖1： a），地理坐標為25°16′43″N、100°07′01″E，海拔約為1767 m。三鶴洞為石灰巖水平盲洞，位于黑惠江支流西岸斷層崖邊緣，高出河漫灘約150 m，洞口寬8 m、洞高5 m、深約35 m，洞口朝北。

巍山境內山脈屬于云嶺橫斷山脈的南延部分，東部是哀牢山北段，中部屬于無量山北段地區，境內河流分屬元江- 紅河和瀾滄江- 湄公河兩大跨國水系，以中部的無量山為分水嶺，西部屬于瀾滄江水系漾濞江流域，東部屬于紅河上游元江流域。巍山縣受亞熱帶季風氣候影響，全年平均氣溫為15.6°C，全年平均降雨量為800 mm 左右，降水主要集中在每年的5～10 月。巍山縣山地面積占全縣的94%，具有豐富的森林植被資源。巍山地區森林多為天然林，以針葉林和針闊混交林為主，多為云南松和櫟樹、冬瓜樹、核桃、高山榕和華山松組成[18，19] 。

2.2 研究材料

在三鶴洞地點內靠近洞口處開2 m×1 m 探溝（圖1： b， c），以10 cm 水平層進行試掘，試掘至生土層為止，深度共80 cm，自上而下編號為L1-L8，具體描述如下：

1. 淺褐色黏質粉砂：含粗砂和灰巖礫石，磨圓差。見較多炭屑及大炭塊，為歷史時期的擾亂層堆積。

2. 淺褐色黏質粉砂：含粗砂和灰巖礫石，磨圓差。該層東面動物骨骼較多，多為碎骨，未發現完整大骨，共計189 件動物骨骼標本。

3. 淺褐色黏質粉砂：含粗砂和灰巖礫石，磨圓差。該層東面動物骨骼較多，共計223件骨骼標本，發現燒骨。

4. 暗褐色粉砂質黏土：頂部有一層鈣板，鈣板底部膠結有骨頭。該層動物骨骼較多，共計130 件骨骼標本，見鹿亞科、牛亞科等動物，并發現有燒骨。

5. 褐色粉砂質黏土：動物骨骼較多，共計171 件骨骼標本，炭屑零星分布，發現動物燒骨（圖2）。

6. 褐色粉砂質黏土：膠結較好，質地堅硬。動物骨骼較少，共計18 件骨骼標本，其中發現有動物燒骨。

7. 黃褐色黏土：出土石制品1 件，動物骨骼9 件，其中仍發現有動物燒骨。

8. 磚紅色細砂：無動物骨骼。

2.3 研究方法

1）年代學分析：利用AMS 14C 法進行年代測定，分別從第2 層中部、第3 層底部和第5 層中部采集木炭化石樣品3 個，寄往美國BETA 實驗室測試分析。第5 層以下幾乎未見木炭化石，故嘗試利用動物化石進行AMS 14C 測年，因未提取出骨膠原而無法定年。

2）石器分析：對地層出土石制品（n=1） 和地表采集石制品（n=14） 統一進行描述與分析。對地層出土石制品與地表采集石制品進行類型和技術方面的對比分析，以期為地表采集石制品的來源提供一定的參考，但地表采集石制品的可靠性及其年代的準確性均需要謹慎考量。

3）孢粉分析：為分析和復原三鶴洞地點古環境，對探溝剖面取樣進行孢粉分析，共取樣26 份。剖面頂部25 cm 為歷史時期沉積，以5 cm 間距進行沉積物樣品采集， 共5 個；25～70 cm 為文化層，70～80 cm 過渡為生土層，均以2.5 cm 間距進行采樣，共21 個。孢粉提取采取常規的氫氟酸處理法，在中國科學院南京古生物研究所完成。15 個樣品統計到400 粒以上，3 個樣品統計到250～400 粒以上，4 個樣品統計 100～250 粒，2 個樣品統計到50～100 粒，生土層最底部的2 個樣品花粉極少。花粉濃度以外加石松孢子計算獲得。孢粉分析圖譜篩選統計數量大于250 粒的樣品進行繪制，利用Tilia2.6.1 軟件[20] 完成，并進行CONISS 聚類分析。

3 結果

3.1 年代框架的建立

AMS 14C 測年結果顯示，第5 層中部（d=45 cm） 校正年齡為30295～29950 BP，第3 層底部（d=30 cm） 校正年齡為28795～28165 BP，表明三鶴洞地點的文化層年代可能處于晚更新世的末次冰期階段；第2 層中部（d=15 cm） 校正年齡為726～659 BP，該層屬于歷史時期堆積（表1）。

3.2 石制品類型

三鶴洞地點共獲得石制品15 件（表2），其中1 件出自試掘探溝第7 層，14 件為地表采集。試掘剖面自下而上可分為生土層（70≤dlt;80 cm）、史前文化層（30≤dlt;70 cm）、歷史時期堆積（0≤dlt;30 cm）。深度45～30 cm 的地層年代介于30295～28165 BP cal；而深度45 cm 以下地層雖然缺少理想的測年材料和測年數據，但從地層的連續穩定性可以推斷，深度45～70 cm 的年代早于30295 BP，且應該不超出末次冰期。超過30 cm 的歷史時期堆積表明，約700 BP 前后，人類活動擾亂了28165 BP 以晚的原始文化層，推測地表石器可能來源于這一被破壞的文化層。

采集石制品與地層出土石制品在類型與技術方面表現出一致性。其中，石制品類型包括石錘（n=5）、石核（n=2）、石片（n=4） 以及石器（n=4）。巖性以砂巖居多（46.67%），硅質巖次之（26.67%），另有部分泥巖（13.33%） 及石灰巖（13.33%）。尺寸以中型為主（53.34%），大型次之（33.33%），小型標本占比較小（13.33%）。

3.2.1 石錘

共5 件。原型皆為礫石，其中3 件質地為砂巖、2 件為泥巖，尺寸均屬中大型。石錘的形狀不固定，其表面都可見錘擊或砸擊使用留下的疤痕。

SHD-S2， 不規則狀石錘（ 圖3： 9）。以砂巖礫石為毛坯， 長寬厚為82.71×75.51×51.73 mm，質量358 g。標本已從中間斷裂，在一端可見使用殘余的陰痕與一片剝落的坑疤，坑疤長寬為34.42×38.43 mm。

SHD-S11，扁平狀石錘（圖3： 10）。以自然礫石為毛坯，泥巖質地，長寬厚為93.72×64.09×32.41 mm，質量260.5 g。在較窄一端可見3 個大小不一的坑疤，同時在較平坦的一面保留有連片分布的疤痕，疑似為敲砸行為所致。

SHD-S12，不規則狀石錘（圖3： 14）。以自然礫石為毛坯，砂巖質地，長寬厚為154.19×104.71×78.39 mm，質量1458.2 g。在礫石較平坦的一面可見連片分布的陰痕與4處明顯的坑疤，考慮標本重量偏大，表面所見疤痕可能為使用者雙手握住反復敲砸所致。

3.2.2 石核

共2 件。皆屬中大型錘擊石核。不見任何修理及預制行為，剝片表現出較強的任意性。為1 件嘗試石核與1 件雙臺面石核。SHD-S15，雙臺面石核（圖3： 11），硅質巖斷塊毛坯，長寬厚為83.25×63.78×56.56 mm，質量377.1 g；分別以破裂的節理面與剝片形成的素面為臺面，臺面角56°～105°，3 個剝片面相連，共有7 個片疤，剝片無明顯組織性；同時在一側邊棱可見明顯的磨損痕跡，其很可能被作為工具使用。

3.2.3 石片

共 4 件。錘擊剝片所得，均為完整石片。硅質巖石片（n=2） 尺寸屬小型，砂巖石片（n=2） 則皆為中型。所有石片臺面均為礫石臺面，其中3 件為完整II 型石片，另有1 件完整I 型石片發現自地層中。SHD-S10，完整I 型石片（圖3： 1），硅質巖質地，長寬厚為37.18×44.58×17.17 mm，質量23.2 g；礫石臺面，臺面角100°，背面為全礫石面，可見兩個后期形成的片疤，遠端羽狀，整體呈梯形，石片邊緣有輕度磨耗。

3.2.4 石器

共4 件。包括刮削器2 件、砍砸器2 件。有2 件以斷塊為毛坯，另2 件分別以礫石與石片為毛坯。硅質灰巖原料者2 件，砂巖者1 件，石灰巖者1 件。所有器物均屬于中、大型。

SHD-S1，重型刮削器（圖3： 12）。長寬厚為125.56×97.88×32.89 mm，質量533.3 g。硅質巖大石片毛坯，器表不見礫石面保留。左側反向修理成直刃，加工長度67.43 mm，刃角55°；右側正向修理成直刃，加工長度76.51 mm，刃角56°；近端兩面修理呈不規則刃，刃角68°。三條刃緣都較為圓鈍，有使用痕跡。

SHD-S14，砍砸器（圖3： 8）。長寬厚為89.11×77.52×55.03 mm，質量468.9 g。硅質巖礫石為毛坯，保留有較多礫石面。反向修理毛坯遠端成凸刃，加工長度64.75 mm，刃角75°。刃緣較為圓鈍，并可見后期磕碰所致小疤。

三鶴洞地點發現的石制品數量有限，但類型涵蓋石錘、石核、石片及修理工具。原料主要取自河灘礫石，巖性以砂巖居多，另有部分硅質巖、泥巖與石灰巖。石制品個體以中型最多，大型次之，小型最少。錘擊為主要的剝片及修理方法。石錘在組合中占有一定比例，其中還發現疑似進行敲砸的標本。石器包括砍砸器與刮削器，帶有明顯的權益性加工特點。可以看出，該地點的石器工業應屬于石核- 石片技術體系，與華南地區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礫石石器傳統較為接近。但該地點未進行系統的田野發掘，所獲考古材料有限，還有待后續更深入的工作以完整地揭示該地點石器文化面貌。

3.3 孢粉分析結果

3.3.1 孢粉類型

三鶴洞地點剖面土樣共鑒定出42 科60 屬，包括了中國亞熱帶- 溫帶地區大多數木本和草本植物花粉類型。

木本植物花粉包括：柏科（Cupressaceae）、云杉屬（Picea）、松屬（Pinus）、冷杉屬（Abies）、雪松屬（Cedrus）、鐵杉屬（Tsuga）、云南鐵杉（Tsuga dumosa）、羅漢松屬（Podocarpus）、陸均松屬（Dacrydium）、櫟屬Quercus（E）、栲/ 柯（Castanopsis/Lith）、青岡屬（Cyclobalanopsis）、櫟屬（Quercus）、栗屬（Castanea）、樺屬（Betula）、榛屬（Corylus）、榿木屬（Alnus）、鵝耳櫪屬（Carpinus）、楊梅科（Myricaceae）、榆屬（Ulmus）、樸屬（Celtis）、青檀屬（Pteroceltis）、楓楊屬（Pterocarya）、山核桃屬（Carya）、胡桃屬（Juglans）、黃杞屬（Engelhardtia）、山礬科（Symplocaceae）、漆樹科（Anacardiaceae）、鹽膚木屬（Rhus）、五加科（Araliaceae）、木棉科（Bombacaceae）、木犀科（Oleaceae）、白蠟樹屬（Fraxinus）、女貞屬（Ligustrum）、大戟科（Euphorbiaceae）、野桐屬（Mallotus）、葉下珠屬（Phyllanthus）、銀柴屬（Aporosa）、薔薇科（Rosaceae）、鼠李科（Rhamnaceae）、蕓香科（Rutaceae）、忍冬屬（Lonicera）、接骨木屬（Sanbucus）、莢蒾屬（Viburnum）、大風子科（Flacourtiaceae）、槭屬（Acer）、椴樹屬（Tilia）、山欖科（Sapotaceae）、白刺屬（Nitraria）、胡頹子屬（Elaeagnus）、沙棘屬（Hippophae）、冬青屬（Ilex）、桃金娘科（Myrtaceae）、水翁屬（Cleistocalyx）、杜鵑花科（Ericaceae）、麻黃屬（Ephedra） 等。

草本植物包括： 禾本科（Poaceae）、玉蜀黍屬（Zea）、菊科（Compositae）、蒿屬（Artemisia）、紫菀屬（Aster）、蒲公英屬類型（Taraxacum type）、藜科（Chenopodiaceae）、十字花科（Cruciferae）、錦葵科（Malvaceae）、蕎麥屬（Fagopyrum）、蓼屬（Polygonum）、毛茛科（Ranunculaceae）、唐松草屬（Thalictrum）、唇形科（Labiatae）、川續斷科（Dipsacaceae）、葎草屬（Humulus）、豆科（Leguminosae）、傘形科（Umbelliferae）、爵床科（Acanthaceae）、百合科（Liliaceae）、馬先蒿屬（Pedicularis）、桔梗屬（Platycodon） 、龍膽科（Gentianaceae）、石竹科（Carophyllaceae）、茜草科（Rubiaceae）、千屈菜屬（Lythrum）、鴨跖草科（Commelinaceae）、菱科（Trapaceae）、水鱉科（Hydrocharitaceae）、莎草科（Cyperaceae）、眼子菜科（Potamogetonaceae） 等。

蕨類孢子包括：水龍骨科（Polypodiaceae）、石韋屬（Pyrrosia）、骨碎補屬（Davallia）、金星蕨科（Thelypteridaceae）、卷柏屬（Selaginella）、中華卷柏科（Selaginella sinensis）、膜蕨科（Hymenophyllaceae）、中國蕨科（Sinopteridaceae）、里白屬（Hicriopteris）、鐵線蕨屬（Adiantum）、石松屬（Lycopodium）、鱗蓋蕨屬（Microlepia）、桫欏科（Cyatheaceae）、紫萁科（Osmundaceae）、鳳尾蕨屬（Pteris）、金毛狗屬（Cibotium）。

以所有木本、草本植物花粉為基數，分別計算不同類型木本、草本植物花粉的百分比含量，蕨類植物以濃度計算（不計入孢粉總數中）。將含量較高的主要花粉種屬繪制成圖譜。

3.3.2 三鶴洞地點剖面孢粉組合特征

根據剖面孢粉組合特征的變化，自下而上將剖面分為3 個孢粉組合帶（詳見附屬材料），其孢粉組合變化特征簡述如下：

孢粉帶I（66.5 cm～56.5 cm） 孢粉帶I 為松屬- 鐵杉屬- 云杉屬- 藜科組合帶。孢粉濃度平均715 粒/ 克。木本花粉含量占絕對優勢（平均98.3%， 97.0%～99.0%），以松屬（平均59.6%， 45.3%～73.4%）、鐵杉屬（平均24.2%， 15.1%～32.3%）、云杉屬（平均8.0%， 2.1%～12.9%）為主，其次為冷杉屬（平均3.3%， 0～5.1%）、雪松屬（平均2.5%，0～4.5%），以及少量羅漢松屬、云南鐵杉、櫟屬、樺屬、榆屬、柏科、榿木屬、薔薇科等。草本花粉（ 平均1.8%， 0.2%～3.0%），以藜科（平均0.4%， 0～1.3%）為主、少量唇形科、禾本科、蒿屬；蕨類孢子數量較少，主要有水龍骨科、鳳尾蕨屬等。帶I 孢粉組合顯示以針葉林為主的溫帶和亞熱帶山地森林植被面貌。結合AMS14C 測年結果和沉積地層的連續性，推斷帶I 可能對應于MIS 3 的早期階段。

孢粉帶II（56.5 cm～29.5 cm） 孢粉帶II 為松屬- 鐵杉屬- 唇形科組合帶。孢粉濃度518 粒/ 克。木本花粉含量有所降低（平均63.15%， 30.5%～83.5%），仍以松屬花粉（平均41.0%， 25.7%～52.0%）、鐵杉屬（平均13.8%， 2.1%～19.8%）為主。與帶I 相比較，帶II的松屬、鐵杉屬含量均有所下降。其次為云杉屬（平均2.4%， 0～5.61%）、冷杉屬（平均2.5%，1.1%～4.9%），帶II 的云杉屬與帶I 相比較含量也有所下降，同時還含有少量雪松屬、云南鐵杉、榆屬等。草本花粉（平均36.9%， 16.5%～69.5%）含量較之帶I 有所上升，主要以唇形科（平均24.7%， 12. 3%～43.6%）、川斷續科（平均4.3%， 0～20.0%）為主，其次為紫菀屬（平均2.0%， 0.6%～4.2%）、菊科（平均1.98%， 0～5.6%），以及少量禾本科、毛茛科、藜科。蕨類孢子數量較少，其中有水龍骨科和鳳尾蕨屬等。植被面貌仍以溫帶和亞熱帶山地針葉林為主，但松林面積顯著收縮、草本植物增加，說明氣候溫涼濕潤。結合AMS 14C測年結果，推斷帶II 屬于MIS 3 的晚期階段。

孢粉帶III（29.5 cm～0 cm） 孢粉帶III 為松屬- 禾本科組合帶。花粉濃度1858 粒/克。本帶木本孢粉含量與帶II 接近（平均62.8%， 42.4%～82.3%），仍以松屬（平均52.9%，39.1%～76.8%）為主，此階段松屬花粉含量增多，而在帶I 和帶Ⅱ含量較高的鐵杉屬花粉在帶III 含量極少。本階段還含有榿木屬（平均2.5%， 0.8%～4.0%）、樺屬（平均1.8%， 0.7%～4.0%）等，少量云杉屬、鐵杉屬等。草本花粉（平均37.2%， 17.7%～57.6%），以lt;37 μm 禾本科（平均23.0%， 8.0%～42.1%）、蒿屬（平均5.8%， 3.8%～10.7%）為主，其次為蓼屬（平均1.9%，0.8%～5.3%）、唇形科（平均1.1%， 0～2.1%），以及少量莎草科、茜草科、菊科。蕨類孢子數量較少，主要有水龍骨科、鳳尾蕨屬等。孢粉組合顯示為針葉- 落葉闊葉混交的山地森林面貌。結合AMS 14C 測年結果，推測帶III 屬于歷史時期的小冰期階段。

值得注意的是，帶I 以下的66.5 cm～80 cm 的4 個樣品花粉濃度越來越小，而帶II 與帶III 之間的29.5 cm 花粉也極少，可能分別與MIS 4 和MIS 2 更冷的環境有關。

4 討論

橫斷山脈自古就是人類遷徙和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對研究史前人類的擴散具有重要意義。三鶴洞地點位于橫斷山脈南延部分，其AMS 14C 測年結果顯示文化層為舊石器時代晚期，經歷了末次冰期MIS 3 間冰階的相對溫暖期。復原該時期古人類生活背景，將為西南地區舊石器古人類擴散與環境適應性研究補充新的證據。

中國西南地區氣候主要受印度季風的影響，氣候變化相比中國其他地區在末次冰期時期明顯不同[21]。MIS 4 階段為較穩定的冰期氣候[23，24]。MIS 3 階段是溫和濕潤的間冰階（圖4）[24-29]。滇西騰沖青海的沉積物brGDGT 重建年平均氣候（MAAT） 結果顯示在45000～22000 BP 存在一個溫暖期[24]；孢粉記錄顯示，MIS 3 早期（57000～36000 BP） 鐵杉花粉比例最高，草本花粉比例最低，杜鵑花科植物增加，表明了季風環流加強導致濕度增加；MIS 3 晚期（36000～30800 BP） 落葉闊葉樹（櫟屬和山核桃屬）花粉含量急劇增加，鐵杉數量迅速減少，并開始向以西藏地區常綠硬葉櫟（TES 櫟，Tibetan evergreen sclerophyllousQuercus）為主的森林轉變，以適應涼干的氣候環境[25]。鶴慶盆地鉆孔（HQ 孔）顯示34700～30800 BP 水生植物常見，說明氣候較為濕潤[26]。滇中星云湖的孢粉記錄顯示在36400～33900 BP，該地區既有松林也有常綠闊葉林，周圍山區分布有鐵杉與常綠闊葉樹混交林，氣候溫和而濕潤；在33900～31500 BP 期間，鐵杉和常綠櫟混交林擴大了，冷杉/云杉組成的冷溫針葉林開始發育，氣候變得涼爽濕潤；31500～29200 BP，鐵杉林和冷杉/云杉林逐漸減少，而松林和常綠闊葉林增加，伴隨著林下草本植物和蕨類植物的增加，反映氣候逐漸變暖干[27]。滇西北屬都湖在MIS 3 晚期植被以草地（主要由蒿屬、禾本科和蓼科植物組成）和闊葉林（櫟屬和蓼科植物組成），氣候相對溫涼潮濕[28]。黔西高原的古湖泊沉積顯示在38200～31800 BP，植被主要為溫帶— 亞熱帶針闊混交林，山地針葉成分包括云冷杉型、鐵杉屬喜濕植物，也說明該階段較為濕潤[29]。MIS 2 階段氣候變冷干，騰沖青海湖孢粉記錄顯示TES 櫟屬植被帶有明顯的向下移動，氣候在28000 BP 開始轉變為寒冷，并經歷了LGM 的極寒階段，印度季風減弱可能是溫度和降水顯著減少的重要原因[25]（圖4）；鶴慶盆地鉆孔（HQ 孔）孢粉顯示，該階段森林中喜濕屬種減少，存在一次冷干的氣候波動[26]；星云湖孢粉記錄也指示該階段冷杉/ 云杉等喜冷植物和草本植物花粉增加，鐵杉屬植物減少，表明氣候變冷干[27]；屬都湖孢粉組合顯示針闊葉混交林（以松、冷杉和櫟屬為主）大面積擴張，草原/ 草地面積略有縮小，氣候變得寒冷干燥[28]；黔西高原的古湖泊沉積物孢粉記錄顯示該階段喜濕針葉樹花粉含量減少，而耐冷干的闊葉樹及草蕨類孢粉增多，說明該階段氣候冷干化趨勢明顯，西南季風減弱[29]。

三鶴洞地點孢粉分析結果與云貴地區該時期的古環境研究結果相一致。MIS 3 早期以針葉林為主，含有一定量鐵杉，林下生長水龍骨科和鳳尾蕨等蕨類植物；三鶴洞地層中含少量動物骨骼，部分有燒灼痕跡，表明當時可能已經有人類活動，而肉食性資源是三鶴洞地點人類的食物來源之一。MIS 3 晚期仍以針葉林為主，但草本植物增加，氣候溫涼濕潤；地層中動物骨骼數量增加，包括鹿亞科和牛亞科等，且部分有燒灼痕跡，說明動物資源仍是重要的食物資源；同時發現少量木炭化石，表明當時人類能夠獲取植物資源。該地點未發現晚于MIS 3 階段的地層堆積，可能是由于MIS 2 末次盛冰期（LGM）的極端寒冷，導致可食用的植物資源和動物資源都嚴重匱乏，使得人類活動中斷。

5 結論

三鶴洞地點發現的石器工業應屬于石核- 石片技術體系，與華南地區舊石器時代晚期的礫石石器傳統較為接近。舊石器時代晚期的三鶴洞地點孢粉分析結果顯示，MIS 3 階段該區域植被以針葉林為主，古人類能夠利用的食用性植物可能較少，而在地層中共發現較多動物骨骼，表明三鶴洞地點動物性食物可能是古人類重要的食物來源。MIS 3 早期可食用性植物和動物資源相對較少，人類活動強度較弱；MIS 3 晚期動植物資源相對豐富，人類活動強度增大；LGM 的極寒環境可能迫使人類活動中斷。末次冰期氣候波動引起的生態環境變化對人類活動產生重要影響。

致謝：本論文的研究工作亦在云南大學專業學位研究生實踐創新基金項目（ZC-22221605）的參與資助下完成，再次致以感謝。

附記 本文網絡版附有相關材料：附圖1—三鶴洞地點主要花粉種類百分比圖譜，敬請查閱。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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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41991323， U1902208）；國家重點研發計劃項目 （2022YFFO801502）；中科院戰略先導項目（XDB26020301）；青藏高原第二次科學考察（2019QZKK0704）；云南省科技領軍人才項目（202005AB160008）；云南省基礎研究計劃項目重點項目（202301BF070001-005）；興滇英才支持計劃；Queensland-Chinese Academy ofSciences Collaborative Science Fund（045GJHZ2023001MI， QCAS0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