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中美戰略競爭;“雙向制衡”戰略;中越命運共同體;中越合作;中越關系
中越關系是中國與周邊國家交往中一對極為特殊的關系。一方面,中越兩國是社會主義國家間的關系,兩國在建設和發展社會主義方面具有共同的戰略利益。兩國山水相連,毗鄰而居,在地緣上互為依靠。中國是越南的第一大貿易伙伴,而越南則是世界范圍內中國的第四大貿易伙伴和東盟內部的第一大貿易伙伴,兩國在經貿上聯系密切,彼此相互依存,難以分割。另一方面,中越兩國在海洋問題上依然存在較為嚴重的分歧有待解決,再加上長期歷史積淀對兩國的影響,這種狀況使得兩國關系自正常化以來一直處于友好合作與矛盾分歧交織的狀態之中,這反過來又給域外大國特別是美國介入中越關系提供了機會。中越之間內在利益聯系與矛盾分歧,以及美國因素的介入,不可避免地影響著越南的對華戰略,也影響著中越合作的未來前景。本文擬在中越兩國共建命運共同體的背景下,通過考察越南對中美兩國“雙向制衡”戰略的演變,分析越南對華戰略的調整,探討中越未來合作的前景。
一、越南在中美之間“雙向制衡”戰略的確立
1975年4月,越南人民軍攻克西貢,南越政權隨即覆滅,越南南北實現了國家的完全統一。此后,越南為繼續實現印支聯邦的目標,在外交上實行向蘇聯一邊倒的戰略,中越關系逐漸惡化。在上述背景下,從國家統一到冷戰結束,越南與中美歐日幾乎所有大國以及東盟各國均處于對立狀態。冷戰結束前后,越南逐步失去了蘇東集團所有支持,在國際上面臨空前的孤立。為擺脫外交上的困境,阮文靈一當選越共中央總書記就積極改善對華關系。1990年12月,阮文靈攜越南政府總理杜梅和越共中央顧問范文同秘密訪華,與江澤民總書記和李鵬總理在成都舉行會晤,就解決兩黨兩國分歧達成了重要共識,為兩國關系正常化鋪平了道路。
1991年越共七大確立了“減敵增友,化敵為友,愿與所有國家成為朋友”的和平友好外交戰略。當年11月,新任越共中央總書記杜梅和越南國家主席黎德英訪華,中越關系實現了正常化。1995年7月11日和28日,越南又先后實現了與美國建交和加入東盟的兩大戰略目標。在此前后,越南先后恢復了與俄羅斯、印度、日本和法國等國的傳統關系,完全擺脫了自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以來的國際孤立狀態。此后,越南超越意識形態積極與所有國家發展關系,但重點發展同中美等大國的關系,大國平衡成為90年代以來越南對外戰略的主要特征。
20世紀90年代,雖然越南對外戰略調整獲得了巨大成功,但其內部政治經濟危機卻綿延不斷,不僅高層事件頻發,更兼有底層農民反抗,通貨膨脹率一度曾高達4位數。1990年,越共政治局常委陳春柏擅自在電視臺發表講話鼓吹多黨制,將越共內部分歧曝光。1996年太平省因為征糧問題發生了席卷全省的農民武裝反抗事件,前國會副主席陳度上書越共中央指斥越共腐敗脫離人民,被越共中央開除黨籍,造成了轟動一時的陳度事件。加上美國和西方的和平演變政策,使得整個90年代越南社會危機重重,越共執政地位受到了嚴峻挑戰。
當時,面對越南國內的困境,中國不但沒有乘人之危,反而向越南伸出援助之手,在理論上與越南開展交流對話,向越南介紹中國改革開放和治國理政的經驗。同時,中國也沒有利用越南困境牟利,而是與越南在公平公正的基礎上解決了長期困擾兩國的陸地邊界和北部灣邊界問題。越南也出于國家安全的考量,在大國平衡外交的基礎上選擇了將中越關系視為對外政策的優先選項。該時期中越關系總體向好,是關系正常化后兩國關系最為友好融洽的時期。
2001年,農德孟當選越共中央總書記,越南的政治經濟革新齊頭并進,在政治上越共在國內的民意基礎回升,鞏固了越共的執政地位,在經濟上則進入了中等收入國家行列,從而引起了正在實施重返亞太政策的美國矚目。美國逐漸將經濟軍事實力日漸增強,政治變革方向深受美國歡迎的越南作為其在東南亞制衡中國的地緣戰略支點。在美國的帶動下,日本、印度、澳大利亞和韓國等美國盟國和伙伴國與越南的關系也得到了空前的發展。上述狀況使得越南的國際地位空前提高,從而在中美之間日漸開始發揮不斷增強的戰略平衡作用。
革新開放以來,越南對外戰略包含兩大核心任務:一是確保越共執政地位和社會制度,即確保政權;二是保衛領土完整,即保衛主權。越南對中美兩國的戰略可稱之為“雙向制衡”戰略。之所以稱為“雙向制衡”戰略,是因為越南一方面擔心美國的和平演變和顏色革命政策,另一方面又擔心中國日益增長的綜合國力和在南海的軍事力量。因而越南一方面聯合中國應對美國的和平演變和顏色革命,以確保政權;另一方面又企圖利用美國平衡中國的實力,維持其在南海的既得利益,以確保其所謂的主權。中美兩國一方面均是越南需要借助的力量,另一方面又同時是其需要重點防范的對象。與革新開放之初相比,越南雖然繼續公開堅持其大國平衡外交戰略框架,但以中美兩國為頭等優先目標的“雙向制衡”戰略日益成為其大國平衡戰略框架的核心。
二、中美戰略競爭背景下越南對中美“雙向制衡”戰略內涵的調整
阮富仲執政以來,越南對華政策的外部環境發生了兩次重要的變化,這使越南重新審視中國,評估中國未來的發展走向,從而對越南對華戰略走向產生了轉折性的影響。這兩次重要變化,一次是2014年“981”事件,另一次是自2018年以來的中美貿易摩擦和中美科技博弈。這兩次事件在某種程度而言刷新了越南對中美兩國的認知,對當前和未來的中越關系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影響。越南將“981”事件和中美貿易摩擦之后的中越關系稱為新時代的中越關系,可見其影響之大。也正因為如此,這兩起事件成為目前探討中越關系現狀和未來的現實基礎。
“981”事件爆發前,除了受海上問題影響,中越關系不時出現一些小波折外,雙方關系總體保持著友好融洽的局面。“981”事件是中越關系正常化后對兩國關系的一次嚴峻考驗,使雙方都不得不重新審視對方,從而成為兩國關系一道重要的分水嶺。越方更是將“981”事件視為中越關系進入新時代的標志,越方認為新時代的中越關系中不僅要強調兩國之間的合作,同時也要注重維護國家的領土主權。例如,阮富仲在越共十三大前夕會見選民時就曾表示要加強與中國的合作,珍惜來之不易的和平環境,在維護越南經濟高速發展的前提下堅決維護國家的主權。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981”事件期間,越南國內發生了較為嚴重的反華騷亂,加之美國和西方在暗中推潑助瀾,越南國內精英群體部分人員反華情緒高漲,想趁機終止與中國企業界和商界的合作,將一切由中國人參與和承擔的項目收回,一勞永逸的“去中國化”,維護越南的國家利益,杜絕安全上的隱患。這種危險的極端思想理所當然地受到了阮富仲等高層領導人和各界理性聲音的反對,以經濟貿易、交通運輸和農業部門為主的一些政府部門以及部分工商界的領導人認為,越中在經濟上連為一體,相互依賴,是不可分割的,越南難以承受“去中國化”的后果。最終,越南內部理性派占據了上風,決定必須要維持中越之間的合作和中越關系的穩定。
然而,該事件直接導致越南重新評估中國的對外戰略,認為隨著中國的崛起和領導層的變化,中國已開始逐漸放棄“韜光養晦”的政策,而是更加有所作為。雖然全面“去中國化”的建議被越南最高層否決,但“981”事件后,越南在對外合作上進一步強調多元化、多邊化和多樣化,開始明確提出要避免任何單一國家在越南某個領域的投資或存在占比過大特別是居于壟斷地位的現象發生。在上述背景下,雖然中越之間依然維持密切的合作關系,但越南國內的相關項目合作對象開始逐漸多元化和均衡化,這直接導致了2014年后兩國合作項目數量的下降。
越南對華政策環境產生改變的第二大外因是由中美戰略競爭加劇帶來對地區乃至全球的沖擊。它進一步影響了越南對中美兩國實力對比的認知,加速了其對華政策調整。2017年美國總統特朗普就職后,很快就終止了奧巴馬時期與中國建立新型大國關系的努力,并將中國視為對美國霸權的直接威脅。2017年11月峴港APEC峰會期間,特朗普初步提出美方的印太戰略構想,表示要為亞太諸國提供一種不同于“一帶一路”倡議的選擇。2018年夏,美國時任國務卿彭佩奧又向越南等國提出“促進亞洲能源增長與發展倡議”,表示美國將把政府資源、私營部門資金和專業知識結合起來,協助越南等國解決能源需求,使其擺脫對中國的依賴。
雖然美國在“促進亞洲能源增長與發展倡議”中的撥款額度僅有數億美元,但美國此舉的真實目的其實是利用本國資源和影響力杠桿,動員盟國、伙伴國和跨國公司出資,企圖四兩撥千斤,拉攏包括越南在內的東南亞國家來遏制中國,妄圖以最小的投入最大程度調動外部資源造成中國戰略透支,最終拖垮中國,這才是美國的最終目的。就其本質而言,美國現在針對中國的策略與冷戰期間借助軍備競賽拖垮蘇聯的做法并無二致,僅有形式上的差別。
此后不久,特朗普政府對中國發動貿易戰,企圖利用中美兩國在貿易領域里不對稱的依賴迫使中國屈服。美國先是對中國發動關稅戰,肆意違反世貿組織的相關規定,提高中國輸美商品的關稅,起訴懲罰華為、中興等中國在美的高科技公司,并施壓其他國家在芯片和關鍵技術領域對中國封鎖和斷供,企圖利用貿易戰和科技戰并舉方式削弱阻止中國快速發展的勢頭,維持其全球霸權。美國以在南海支持越南為誘餌,以反傾銷作為威懾,威逼利誘越南選邊站隊。
面對新的形勢,越南高層采取了冷靜觀察,積極應對的政策,重新審視中美實力的對比與中國未來崛起的趨勢,依據新的形勢對越南的處境給予了新的判斷。越南高層認為,當前在貿易領域里中國對美國存在著不對稱依賴,因而對美國的制裁無牌可打,相反通過來料輕加工越南可以幫助中國規避制裁。這樣既能緩解中國的出口壓力,又有利于越南改善提高在生產鏈和供應鏈上的位置,同時還可以提高越南在中越經貿關系中的地位。因此,越南高層和精英界認為中美輕微的競爭對越南有利,但大規模的對抗則會令越南成為大國競爭的犧牲品。
隨著中美戰略競爭的加深,越南認為兩國之間的博弈已經不再僅僅局限于貿易領域,而是從貿易擴展到了科技、地緣、安全等各個領域,從范圍而言也已不再僅僅局限于東南亞、亞太,而是擴展到了全球范圍。來自越通社的特別參考材料指出,當前中美之間的戰略競爭不同于以軍事和地緣對峙表現出來的蘇美冷戰,而主要以貿易和科技的形式表現出來,雖然是全面的競爭和對抗,但相比蘇美冷戰更具可控性。
面對中美如此激烈的競爭,越南該如何選擇,未來將如何處理對中美兩國的關系,阮富仲、范明政、范平明和范光榮等高層的觀點很有代表性。在越南第三十二屆外交工作會議上,阮富仲發表所謂的“竹子精神”的講話,提出面對復雜的國際局勢,為維護越南國家主權和利益,越南外交要像竹子一樣堅韌靈活,能屈能伸。范平明則指出越南在中美斗爭中要絕對維持平衡,不倒向任何一方才能使得中美兩國競相拉攏討好越南,維持越南利益的最大化。倒向任何一方,將不僅會使越南陷于沖突或孤立當中,還會使越南成為大國的附庸。
面對新形勢,越南同時以中美兩國為優先對象的大國平衡戰略雖然受到了強烈沖擊,但并沒有突破“雙向制衡”戰略的基本框架,不過其在中美之間維持平衡的方式和內容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在該戰略實施早期,除了意識形態領域和領土主權領域分別與中美兩國開展合作外,越南在其他領域里在中美之間大致維持著等距離的平衡。中美戰略競爭加劇后,越南依然強調在中美兩國之間維持平衡,但此時的平衡已不是在每個領域里均保持平衡,而是考慮美國對華制裁因素,強調在整體上維持在中美間的大致平衡。同時,越南此時認為中美犧牲越南來妥協可能性大大變小,從而在中美兩國之間的主動性大大增強。
在這種嶄新的平衡體系下,在某些美國對華制裁或尋求“去風險”的領域里,越南加強與美國和其盟國合作,例如在5G、芯片、半導體、人工智能和稀土等領域。而在非戰略領域或傳統領域里注重與中國合作,例如跨境電商合作、電子支付系統合作、農業合作、交通運輸合作、氣候水文資源合作、進一步開放農產品市場和允許貨物過境中國運往第三方等。通過上述與中美在不同領域中的合作,越南在總體上保持著與中美兩國關系的平衡,從而繼續維持著“雙向制衡”戰略的總體框架。
雖然出于意識形態、地緣結構和經貿聯系三方因素的考慮,越南努力維持中越關系的穩定,但由于歷史因素和領土主權問題的干擾,越南又對中國一直懷有一種戒備心態。隨著越美關系的升級,越南希望在中美之間維持平衡,而中國也對中越命運共同體的表述在不同語境下采取了靈活務實的處理方式,打消了越南原有的顧慮,從而使雙方最終在命運共同體問題上達成了共識。2023年12月13日,中越兩國發布了兩國關于進一步深化和提升全面戰略伙伴關系、構建具有戰略意義的中越命運共同體的聯合聲明,標志中越關系進入了一個新的高度。
長期以來,對于中方共建中越命運共同體(c?ng??ngchungv?nm?nh)的提議,越方一直持回避和抵制態度,認為中方此舉的目的是要將越南納入中國的戰略軌道,一旦答應中國的訴求,有可能招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國際孤立。即使是對中越合作持積極態度的高層和精英群體也表示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尋找到一個越語的合適表達,既能讓中國接受,也能消除越南和美日各國對命運共同體一詞的擔憂。因為越美日各方認為命運共同體蘊含的關系緊密程度甚至超出同盟一詞,而且還包含對歷史過往的承認。因此,越南擔心接受命運共同體不僅會引起美日歐等西方國家的誤解,還可能在越南國內引發無謂的爭論。
此次中越雙方以務實靈活的態度在越語版中以“共享未來的共同體”(c?ng??ngchias?t??nglai)來表達中文版中命運共同體的含義,對于中越雙方而言是求大同而存小異。中越文版本的靈活處理,一方面完全回避掉了越南過去一直試圖回避的包含有對過往歷史肯定的表述,使過去一段時間一度在越南精英群體內引起爭議的越中命運共同體(c?ng??ngchungv?nm?nhVi?t-Trung)表達被雙方都接受的表述取代,也徹底打消了美日歐等西方國家對于越南可能倒向中國的擔憂。同時,也為中國長期以來的外交努力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作為接受中越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回報,越南也因此從此次中越達成的合作協議中獲益良多。
雖然西方輿論極力貶低中越命運共同體的價值,美日歐等國學者認為越南在越語中使用共享未來的共同體實際上是變相拒絕了中方的越中命運共同體提議,但實際情形并非如此。此次中越雙方之所以能夠就命運共同體問題達成共識并發表聯合聲明,一方面顯示了雙方求大同存小異的高度政治智慧,另一方面也說明雙方對于不同文本的表述早就形成了默契和共識。無論是中越命運共同體,還是共享未來的共同體,這不僅在中越關系中是首次,更是越南與西方各國不曾有過的事情,遠高于各種戰略伙伴關系,顯示中越之間的政治互信大為提高,表明越方領會了中方的善意。在可預見的未來,中越兩國將在總體上保持關系穩定發展,雖然難以完全避免小波折發生,但不會出現大的波瀾。
當然,也必須認識到越南在建設中越命運共同體方面與中方有不盡相同的考慮,正視和認識到彼此局部的差異,才能追求大同,才能更好地建設中越命運共同體。胡志明市法律大學學者黃越的觀點在越南精英群體和知識分子中就很有代表性。黃越認為在越美關系升級的背景下,越南需要考慮中國的感受,平衡地發展與中美兩國的關系,與中國實現關系升級,將兩國建設成關系更為密切的共同體是沒有問題的。但越南更愿意使用共享未來的共同體,而不是命運共同體,是因為后者含有“同生共死”之意,這與越南當前的對外戰略相悖。越南奉行“竹子外交”,其特點之一是不選邊站隊。使用前者既滿足了中國的愿望,也維護了越南的原則,同時還為越南帶來了諸多利益。而且,隨著越南高層代際更替的逐步推進和精英群體價值觀念的日益多元化,年輕一代的越南高層和精英群體在意識形態方面與中國的差距呈逐步擴大的趨勢。兩國在意識形態領域中的親和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呈現逐步下降的趨勢,從而使兩國關系維護的成本也將相應地不斷上升。越南高層和精英群體能夠像阮富仲一樣高瞻遠矚看待中越關系的領導人已經寥寥無幾。無論是政治高層,還是精英群體,在感情認知層面都在向著日益多元化的方向發展。雖然出于地緣現實的考慮,越南主流層面依然主張繼續維持中越關系穩定,尊重中國作為一個世界大國的基本事實,但在對華感情認知和意識形態親和度層面,年輕一代和老一輩已經具有顯著的不同,前者主要出于現實利益的需求而主張維持和發展兩國關系,而后者除了基于現實利益需求,同時還包含更多認同方面的因素。這就決定了未來中越關系依然會維持穩定和發展,但雙方關系會建立在更加務實和現實利益的基礎上,溝通和維護的成本都將相應增大。
此次中越雙方采取務實靈活的方式就構建具有戰略意義的中越命運共同體達成共識,系在越美關系升級后中越關系的進一步升級,是近年來中越雙方共同努力的成果,符合雙方的共同利益,對中越務實合作將起到進一步的推動作用,從而也意味著雙方未來在政治安全合作和經貿務實合作領域里將會擁有更多的提升空間。尤為重要的是,2024年4月12日,在中越兩國國防部長第八次邊境會晤時,雙方強調要將海上合作打造成兩軍合作的新亮點,同時簽署了南部戰區與越南海軍設立熱線的備忘錄,這意味著兩國將加強海上分歧的管控力度,進一步推動兩國海上的務實合作。總體而言,兩國關系在未來將迎來一段相對和諧穩定的發展時期。
對于中國而言,在近期內通過構建中越命運共同體促進了中越之間的團結,使中國可以集中精力應對周邊的其他挑戰,而不必過于擔心后方出現較大的事端。對越南而言,此舉會迎來大量中國投資、援助和各種高科技產業的進入,特別是在鐵路對接、南北高鐵建造上獲得中國資金支持,從而推動越南經濟和中越經貿合作繼續向好的方向發展。不過,在看到中越關系升級帶來利好結果的同時,也要必須正視兩國之間存在一些不容忽視的挑戰。在部分高科技領域里,由于越南存在對美國的依賴,越南會優先選擇與美國及其盟國合作,這難免不會對中國造成消極的影響。特別是,就在阮富仲總書記去世前夕,越南單方面向聯合國大陸架界限委員會提交南海外大陸架劃界案,再次侵犯中國主權和海洋權益,激化南海局勢,從而不禁令人擔憂阮富仲之后中越關系究竟將如何發展。
雖然個別現象令人擔憂,但尊重中國作為一個世界大國的基本事實,維持中越關系穩定已是越南高層和精英群體的共識。在阮富仲總書記去世后繼任的蘇林總書記也表示越南會始終將發展對華關系,作為該國對外政策的戰略選擇和頭等優先,愿意與中方一道努力,推動構建具有戰略意義的中越命運共同體,讓兩國關系取得積極進展。盡管中越關系很難避免在某個時間段內或局部領域里因利益分歧而產生小波折,但從大趨勢而言中越關系將在總體上保持穩定發展。
結語
在中美戰略競爭加劇的背景下,越南在中美間所奉行的“雙向制衡”戰略總體框架雖沒有改變,但其內涵卻發生了不可避免的改變,進而也對中越關系和兩國之間合作產生了深刻影響。簡言之,越南對華戰略考量的核心可歸納為如下幾點:第一,中越關系是全方位的戰略關系,兩國在政治、經貿和安全戰略上相互依賴,不可分割,必須要將中越關系置于頭等重要的位置。第二,中越兩國依然在領土主權和海洋權益方面存在分歧,越南還需要與其他國家加強在安全領域中的合作。第三,中美戰略競爭是中美兩國對世界領導權的爭奪,越南要充分利用中美競爭的有利形勢去爭取越南利益最大化,在不同的領域里分別與中美兩國保持合作。但要尊重中國作為一個世界大國的基本事實,在與中國合作的過程中不跨越中國的紅線,為兩國關系的發展留有余地。第四,要堅守在中美之間維持平衡的原則不動搖,這是確保越南國際地位和維護好越南利益的關鍵所在。第五,在發展同中國的關系時要發揚“竹子精神”,既要給予中國足夠的尊重,又要堅持越南的底線。既要積極推動中越在經貿投資、基礎設施、跨境物流、數字經濟等一系列非戰略領域的務實合作,也要加強越美在高科技戰略領域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