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家精神引領下“雙師型”教師自主發展路徑探索

摘 要：教育家精神是引領職教教師專業發展的崇高精神內核，是職業教育培養大國工匠、高技能人才的關鍵?！半p師型”教師所強調的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理念以及“雙師型”教師自主專業發展中的“教師主體性”與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思想具有高度一致性。運用王陽明“知行合一”思想，對當前“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中存在的專業信念缺失、主體動力不足、學用知行脫節、反省反思不足、教學智慧缺乏等問題進行歸因；在王陽明思想中“為己-克己-成己”的個人成長進路的啟示下，探索出“雙師型”教師“志業-敬業-樂業”的自我專業發展進路，形成以“立志為先”鑄就信念之魂、以“心之本體”激活主體動力、以“知行一體”提升理實結合能力、以“省察克治”踐行自我革命精神、以“事上磨練”促進職教智慧生成、以“萬物一體”心境引領職教發展，完成教育家型職教教師自我實現的專業發展路徑。

關鍵詞：職業教育；職教教師；教育家精神；“雙師型”教師；王陽明；知行合一；自主發展

中圖分類號： G715

文獻標識碼： A

“興國必先強師”，職業教育的高質量發展離不開高素質專業化的職教教師隊伍。近年來，國家制定多項政策深化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建設，2019年9月教育部等四部門出臺了《深化新時代職業教育“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改革實施方案》，2021年8月教育部、財政部發布《關于實施職業院校教師素質提高計劃（2021—2025年）》，2022年5月教育部辦公廳以《全面深化新時代教師隊伍建設改革的意見》為指導，發布了《關于開展職業教育教師隊伍能力提升行動的通知》，2022年10月教育部出臺了《職業教育“雙師型”教師基本標準（試行）》，可見，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建設已然成為國家重大工程項目，并以“雙師型”教師為職教教師的專業發展方向。

習近平總書記在第39個教師節向全國優秀教師代表的致信中，首次提出中國特有的教育家精神［1］，其后由教育部教師工作司指導的“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弘揚踐行教育家精神研討會”于2023年10月舉行，分享研討了以教育家精神引領高素質職業教育教師隊伍的思路舉措［2］。2024年8月26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下發的《關于弘揚教育家精神加強新時代高素質專業化教師隊伍建設的意見》，為職業教育破解深層困境，以教育家精神引領職教教師隊伍高質量發展指明了方向。

盡管目前對于“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已有諸多研究，但多關注于宏觀層面與中觀層面，而對于微觀層面教師主體的自我專業發展研究較少。羅宇等人（2023）通過回顧我國20世紀90年代以來職業教育教師隊伍建設相關文獻，得出我國“雙師型”建設的三個層面：一是政府主體的政策引導，二是學界主體的理論建構，三是職業院校主體的實踐探索［3］。誠然，“雙師型”教師的成長離不開外部環境的積極影響，但作為一種人的發展，在教師個體精神生命自主發展的過程中，“教師主體性”才是將被動適應轉化為主動發展的根本動力，對“雙師型”教師發展的研究不能缺少教師主體層面的探討。相較于傳統的教師專業發展的外在標準化發展路徑，自主發展理念的提出為教師由“外在主導”向“內在自主”發展的轉向提供了新的研究視角并逐漸受到關注［4］，“雙師型”教師主體層面自我專業發展的重要性也日趨明朗，成為新時期“雙師型”教師發展的必由之路。

王陽明的思想彰顯了人在自我發展中的主體性作用，其“知行合一”思想更是王陽明“心學”思想的精華，為“雙師型”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提供了寶貴啟示，促進職教教師專業發展。第一，“知行合一”以“心體”為核心，由“心體”主宰，是一種反身向內、主動訴求的修行功夫，體現了“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中“為己”之志與“教師主體性”的重要作用。第二，“知行合一”中的“知行一體”論，強調“知”必有“行”，“行”必有“知”，體現了“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中的做中學、學中做、做中教、教中學等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重要理念以及自省自律、行為世范的職業操守。第三，“知行合一”是在具體“事物”的動態發展中達到“知行相適”的最高境界，從而相得益彰，彼此都發揮到極致［5］，強調“事上磨練”的過程方法，體現了“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中的做中求進步以及教學反思養成教學智慧的成長路徑。因此，運用王陽明“知行合一”思想指導當代“雙師型”教師開展自我專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一、“知行合一”思想比照下“雙師型”教師自主發展困境歸因

自1995年國家首次提出“雙師型”教師概念至今，“雙師型”教師的建設取得了顯著發展，但仍存在諸多問題。如：經濟效益的競逐與師德約束弱化帶來的職業使命感缺乏、教育教學態度消極［6］；教師以“客”自居參與企業實踐的效果不理想，實踐智慧不足［7］；對新技術、新工藝、新設備的認識更新滯后，對職業標準、職業技能等級證書標準等掌握不充分，部分職教教師拘泥于傳統教學方法，缺少創新教學理念等［8］。以“知行合一”思想對上述問題進行歸因分析，其本質原因都是知行分離，以致職教教師自我發展之路困難重重，難以達到理想效果。

（一）堅定“雙師型”教師專業信念的本原缺失

專業信念包括專業認識、專業情意和專業堅持性［9］，教育家型職教教師專業信念是指職教教師對職教事業的價值持有堅信不疑的態度，對職教事業持有強烈的熱愛與工作熱情。然而，職教教師在專業發展中卻面臨著專業信念缺失的困境。在專業認識上，“學而優則仕”的傳統文化思想造成外部環境對職業教育的認知偏見，影響職教教師對職業教育的類型定位認識；在專業情意上，傳統教育思想及現狀造成的社會大眾對職業教育的認同感低下，職教教師相較普教教師社會地位低下，職業成就感不高；在專業堅持性上，職教教師專業忠誠度不高。張志新等人（2021）對華北某超大城市的三所職校的教師進行調研，發現該地職教教師尤其是中職教師離職轉崗現象較嚴重，即便未轉崗教師，也易處于焦慮狀態［10］。

職教教師專業信念即王陽明所強調的“立志”“志之所至，氣亦至焉之謂”［11］，其在《教條示龍場諸生》中第一條就道“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12］?？v觀王陽明先生的生平，也以“立志成圣”為主線，歷經磨難，最終成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一代圣人。在王陽明的“立志”論中，強調要立“圣人之志”“諸公在此，務要立個必為圣人之心”［13］；強調“立志要真切”，否則“遇事便會困，亦時會忘”［14］；強調“立志貴專一”“勿助勿忘，只管培植將去”［15］。職教教師專業信念缺失之困在于沒有正確立志，把職教事業視為謀生飯碗不是“圣人之志”；因他人之言或受外在規范約束等而以職教為志則“志欠真切”；雖立遠大志向，卻沒有成志的恒心與行動，是“立志不專一”?！俺种救缧耐础保?6］，真誠地抱有遠大職教之志的職教教師，必有崇高的職業理想、堅定的專業信念，須全身心投入職教事業。

（二）激活“雙師型”教師主動發展的動力源泉不足

“雙師型”教師在專業發展上應以自身主體意識和能力的提升形成專業發展的內驅動力［17］，其本質是要發揮職教教師的主觀能動性。然而，職教教師普遍存在的職業倦怠、工作滿意度低、工作壓力大等問題［18］，面臨內生動力不強的現狀。一是主體意識彰顯不足，更注重通過強化技能訓練與考證培訓獲得職業技能相關證書，關注教師在傳遞知識技能的工具性作用而非具體且豐富的個體專業發展需求。二是專業發展能力不強，在應對職業教育改革的挑戰時，缺少利用信息和知識組織創建能夠保存、創造和應用知識的能力結構，限制了職教教師的可持續發展。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思想十分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19］，是其“知行合一”之說得以成立的生存論依據，體現了他關于人作為生命主體如何與外在事物世界相互聯系的獨特理解［20］。

“知是心之本體，心自然會知”［21］，“行”是“心”的主觀能動性踐履的結果，基于“心之本體”的“知”具有本原的能動性，行也具有先在的自明性，知與行在主觀能動性層面上獲得了絕對的統一。教師專業發展是指教師個體的、內在的專業性的提升［22］，其指向的是教師主體的內在訴求，只有回歸教師的主體性，才能為教師的發展注入源源不斷的內生動力。職教教師是自我發展的主宰，要有強烈的自我主體意識，才能化被動為主動，自主學習，勤于思辨，求創新，謀發展。

“心之本體”體現在自我主體與客觀世界間的關系上則是“心外無物”?！澳阄纯创嘶〞r，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23］?？陀^世界的物只有被自我主體的認識建構了才能產生主物之間的聯系，由自在之物成為為我之物。職教教師須能動地建立自我與外部知識的聯系，對知識的使用不是簡單的“拿來主義”，而是能動地進行選擇與再創，形成教學實踐性知識與智慧，提升自我發展的能動力量，進而促進自主性專業發展。

（三）實現“雙師型”教師理實一體化教學的能力欠缺

學以致用是職業教育獨特的文化基因，理實一體是“雙師型”教師的根本特質。然而，由于職教師資的來源與其職前職后的培養問題，職教教師面臨理實難以融合的困境。閆子靖等人（2022）基于2017—2019年我國190所高職院校新增專任教師來源情況調查得出，高職院校師資主要來源于高校畢業生與企事業單位人員［24］。來源于高校畢業生的師資，缺乏職前職教理論的系統學習與職后專業技術技能的有效鍛煉；來源于企事業單位的師資，又缺乏職教教育教學能力的系統學習。此外，新教師存在理論知識向工作技能轉換的困難，而較大部分資深的專業教師，則存在教學內容與崗位工作實際嚴重脫節的困難。學難以致用、知行難以合一，職業教育教學效果必然難以理想。

王陽明的“知行合一”是“致良知”的不二工夫，他認為，知行本為一體，知中必有行，行中必有知，不能一分為二看待?！拔从兄恍姓?，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25］，行不離知，知是在行動中成就的，并指導行動，如此才能行之有效。否則，脫離知的行動只是盲動。知不離行，經行動驗證的知才是真知灼見，否則，脫離行的知只是空知。

職教教師理實一體化教學能力的提升也須有“知行合一”的工夫。理論是職教教師在實踐中獲得的真知，而非僅是依靠識別記憶進行傳遞；實踐是職教教師在理論指導下的行動，而非簡單的動作模仿或機械訓練。如此，方能知以利行，行以踐知。

（四）養成“雙師型”教師反思習性的日常之法缺少

“吾日三省吾身”，反省反思是自我修養的基礎，是“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最鮮明的品格，指向職教教師進行自我反思、自我批判與自我革命，踐行職業教育改革。教育部發布的《中等職業學校教師專業標準》（試行）（2013）與《職業技術師范教育專業認證標準》（2019）都關注職教教師的反思能力。而鐘斌（2021）基于調查發現，企業工作背景的新教師在反思過程中卻存在經驗局限、認知不足等問題［26］，可見，職教教師專業發展必須提升反省反思的方法能力。

“省察克治”是王陽明修養身心以去昏蔽的日常之法?！笆〔焓怯惺聲r存養，存養是無事時省察”［27］，職教教師常在各項工作事務以及多種角色沖突中疲于應對，難以靜心反省，但省察克治是不間斷的工夫，無論忙閑都應時時進行反省克己。此外，“知”“行”不可分兩件，“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28］。須注意細微處的省察克治，不可因只是一點私心雜念，還未付諸行動，就不予重視，如不及時克除，便“一惡不除萬惡相引”［29］，最終由心動轉化為行動，產生惡果。

省察克治使“雙師型”教師專業發展由外在規范約束走向內在道德自律，在獨處時自我反省，自我批判，修身養德，澄明內心，修煉其道德素養；在教學實踐上自我反思，養成批判性思維，錘煉其教學智慧。

（五）煉就“雙師型”教師職教智慧的必由之路未竟

教師的專業化發展離不開教學智慧的積累和滋養，“雙師型”教師的職教智慧表現為過人的教學智慧和博大的心境。教學智慧使職教教師在面對復雜職教學情時，能夠準確、快捷地處理所面臨的困境。博大的心境使職教教師在面臨巨大壓力與困境等時，對自己的思維、情緒及行為能夠自如地調節控制，從容應對。王霞等（2017）調查得出，30歲以下教師與年均課時量≥341學時的教師愉悅情緒得分最低［30］，可見年輕及任務繁重的職教教師亟需提升心境。

王陽明思想強調“事上磨煉”，這是修行至要?！叭隧氃谑律夏ゾ氉龉Ψ蚰擞幸妗保?1］，否則便會“靜時亦覺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可見從事上學來的知還需在事上反復磨，才能形成大智慧，遇事不慌亂。王陽明的生平也體現了“事上磨”的重要意義，他說“某于此良知之說，從百死千難中得來”，因其一生不斷地“事上磨煉”，在他生命的最后時光才能由衷地感慨“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職教教師欲形成職教智慧必須經過“事上磨練”，以“事上練”生成職教教師的教學智慧，以“事上磨”磨成職教教師的博大心境。經過“事上磨練”的職教教師，才能在面對職校學生敏感自卑、厭學情緒、學習基礎薄弱等復雜教學情境中表現出靈敏的教學智慧；在面對教學科研壓力巨大、角色沖突緊張時，表現出強大的內心力量。

二、“知行合一”思想下的“雙師型”教師自我專業發展路徑

“人須有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32］，“為己—克己—成己”是王陽明思想中人的內在成長進路。為己，是體悟本心，為真己；克己，是在為己的驅動下，克除種種遮蔽真己之私欲；成己，是以“知行合一”以“致良知”，實現萬物一體的真己的回歸。由人的內在成長推及職教教師的專業成長，也必先有完善專業之我的心態，方有克治專業之我的決心與工夫，最終方能成就專業之大我。為己體現在職教教師的專業之我上，則是志業，即以職業教育為自己命中注定的事業，這是一種對職教事業的職業認同、職業理想與職業信念?？思后w現在職教教師的專業之我上，則是敬業。梁啟超在其《敬業與樂業》中將敬業闡釋為忠實于職業，職教教師的敬業則是精忠于職教事業的工匠之師精神。成己體現在職教教師的專業之我上，則是樂業，即樂于職教事業，在職教事業中獲得極大的滿足感與成就感。

從為己—克己—成己到志業—敬業—樂業，描繪了“雙師型”教師以職教事業為志，深耕于職業教育領域，在職教事業中自我實現，成長為集事師、經師、技師、人師于一體的“雙師型”教師，并以教育家精神為引領，帶動教研團隊發展的教育家型職教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進路，如圖1所示。

（一）志業：職教教師的為己

為己，指向從自我主體出發成就自我［33］，為己須先立志，通過立志確立價值目標，自我才能真正由迎合于外轉向挺立自我，而為己、克己、成己的過程亦可由此獲得內在的依歸［34］。為己體現在職教教師完善專業之我的心態上則是志業，即以職教事業為志，此志無關乎外在名利，而是內在真誠的心之所向。在“知行合一”思想下，即是“立志為先”與“心之本體”。

1.以“立志為先”鑄就信念之魂

教育家精神中，為首就是“心有大我、至誠報國”的理想信念，體現了濃厚的家國情懷和報國之志的使命擔當，而“樂教愛生、甘于奉獻”的仁愛之心［35］，則體現了職教教師以教書育人為己任的至高無上的精神追求。在王陽明“為人，立志為先”的思想指導下，職教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則是“為師，立志為先”，從提高專業認識、專業情意、專業堅持性等三個方面，立志成為具有大智慧、大擔當、大境界的新時代職業教育的“大先生”，以教育家精神為職教教師的精神底蘊，堅定職教專業信念，發揮“雙師型”教師中“事師”的示范力量。

一是在專業認識方面，應破除對職業教育的“污名化”認知。王陽明認為“人人皆可成堯舜”［36］，士農工商無分貴賤，所以職業教育也非二流教育。職教教師須正確認識職業教育，通過自主學習，閱讀書籍文獻，參加專題講座、主題演講、職教論壇等方式，了解我國職業教育的前世今生，從近代新式學堂的興辦，黃炎培、梁啟超、陶行知等職教先賢以職業教育尋求救亡圖存之道，到如今以職業教育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促進中國經濟高質量發展；認識職業教育對德國、瑞士等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巨大貢獻，形成職業教育大有可為的美好愿景；學習職業教育的相關政策，認識國家大力發展職業教育的戰略方向等，重塑對職業教育的價值認識。

二是在專業情意方面，應形成濃厚的職教感情。在專業理想上，加強思政學習，重溫中華崛起歷史，關注時事熱點，拓展國際視野，了解世界格局，擔當實現偉大復興的重大使命。在專業情操上，弘揚教育家精神，學習“師道”，吸收職教先賢思想，學習黃大年、李保國、西遷等人先進事跡，形成崇高的職教情操。在專業性向上，開展教學反思，通過教學研討、教學競賽、MOOC、智慧職教等學習，創新教學理念，形成個性化教學風格。在專業自我上，積極自我評價，在豐碩育人成果與促進技術革新發展中，在帶動教學團隊創新發展中，收獲成就感與滿足感，實現自我價值。

三是專業堅持性方面，應忠誠于職教事業。王陽明強調“立志貴專一”［37］，職教教師可通過重溫入職宣誓，寫職教日志，參與專題演講、紀念慶典活動，學習職校校史文化等，不忘初心，不移其志。

2.以“心之本體”激活主體動力

相較于傳統的外在引導控制式的職教教師專業發展，“雙師型”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更強調教師個體的主動實現，體現以人為本的理念。“心之本體”體現在職教教師的專業發展上，則是強調彰顯教師主體地位，凸顯職教教師主觀能動性，從發揮自我主體意識與提升自我發展能力兩方面，為職教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提供不竭動力。

在自我主體意識方面，應從“要我發展”向“我要發展”轉變。首先，對自身專業發展有清晰的認知，結合自我評價、他人評價、組織評價等多種評價方式，完善對專業自我的認知。其次，應對“雙師型”教師標準有全面的認知，通過學習職教師資建設相關政策、“雙師型”教師認定標準，確立“雙師型”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目標，厘清現實專業自我與目標專業自我的差距。最后，要對自我專業發展有清晰的規劃，將長遠目標分解為階段性目標，形成具體可實施的自我發展計劃方案，以此為指引，將專業發展的壓力變為自主發展的需要，成為專業發展的自覺踐行者［38］。

在自我發展能力方面，提升職教教師自主發展的能動力量。首先，要提升自主學習能力。不斷學習與完善專業知識與職業教育教學理論體系，提升職教教師理論素養；基于教育教學實踐開展教師行動研究，建構教育實踐理性思維；積極主動參與教師學習型組織，開展團隊學習活動，汲取群體智慧，形成系統性、全局性思維方式。其次，要持續自主學習。行業產業的發展以及技術的變革要求職業教育知識技能的不斷更新，因而職教教師要有終身學習的理念，結合學校培養計劃，制定自身長短期學習計劃，有序開展學歷提升、企業實踐、教學研究、技能訓練等多方面的學習進修。再次，要提升人際協作能力，通過教研團隊的團結合作，交流研討，提升學習與工作效率。最后，要加強情緒控制力。通過自我暗示、轉移注意、合理宣泄等方式，增強自我心理調適能力，以積極樂觀的心態化壓力為動力。

（二）敬業：職教教師的“克己”

王陽明的克己主張從本心出發，是為復本心之明。克己體現在克治專業之我的決心與工夫則是敬業，職教教師忠于職業教育，言行一致，反躬自省，始終在職教事業上躬耕不輟，砥礪前行，即“知行合一”思想的“知行一體”“省察克治”以及“事上磨練”。

1.以“知行一體”提升理實結合能力

職業教育的理實一體化要求職教教師以實踐性知識為核心知識，以實踐教學能力為關鍵能力。王陽明的“知行一體”思想強調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不可為二，體現了職教教師實踐性知識與實踐教學能力的特殊習得方式。職教教師要以知行合一養成“勤學篤行、求是創新”的躬耕態度［39］，以理實一體發揮“雙師型”教師中的“經師”與“技師”的教學力量。

在實踐性知識的獲得上，其遵循的是實踐邏輯而非簡單的認識邏輯，因此教師難以通過簡單的經驗模仿或認知分析來獲得實踐性知識。根據對象內容，職教教師的實踐性知識可分為職教教學實踐性知識以及職業崗位實踐性知識。一方面，職教教師可通過教研團隊的相互交流研討、經驗分享、集體反思等活動，傳遞與獲得職教教學實踐性知識；也可通過教研團隊的協同授課，合作研究等掌握職業教育工作過程導向的課程開發與行動導向的課程實施的內在邏輯，習得職教教學實踐性知識。另一方面，職教教師可通過進入企業脫產、掛職實踐鍛煉，參與管理，開展產業創新服務等方式，掌握行業發展前沿動態、企業先進技術與管理理念，更新技術技能，習得職業崗位實踐性知識。

在實踐教學能力的獲得上，應同樣強調其生成的實踐性。職教教師的教學實踐能力是其智力能力和動作能力在教學實踐過程中的綜合體現。一方面，職教教師在經過系統的職教理論與方法的學習后，切實將所學應用到自身的教研活動中，并通過反思、實踐、再反思、再實踐的方式，螺旋提升實踐教學智力能力。另一方面，職教教師將在企業實踐鍛煉更新的技術技能，應用于實操示范、實訓指導等長期的實踐教學活動中，優化實踐教學動作能力。

2.以“省察克治”踐行自我革命精神

職教教師的專業發展不是依賴外在的知識灌輸而“被塑造”出來的，而是一種“自我理解”“自我變革”的過程，即通過“反思性實踐”自我更新、自主發展的過程，“雙師型”教師要以自我革命的精神品格，完成專業發展的自我實現。王陽明的“省察克治”強調以真己克私己之私意，體現在“雙師型”教師的自主專業發展中，則是職教教師的自我革命，也就是對自身的問題進行反省反思?！笆〔炜酥巍表毑煌鼮榧褐?，職教教師在長期的職業教育工作中，須不忘志業初心，堅定職教信念，形成自我克治的強大自我約束力，時時反省反思，事事反省反思，處處反省反思，形成長短結合，點面結合，全方位覆蓋的反躬內省之法，修煉“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的道德情操［40］，發揮“雙師型”教師中“人師”的示范力量。

第一，時時反省反思?！敖倘藶閷W，須教他省察克治，且不間斷［41］”，王陽明強調無論動靜忙閑，人都不能忘記省察克己的工夫。所以，在“雙師型”教師的自我修煉中，職教教師也須做到反省反思常態化。在時間維度上長短結合，要做到既有針對當下的即時性反思，也有每日的反省反思，還有以周、月、季、年等為單位的定期反省反思，撰寫反思日記，形成自我反思檔案，定期進行自我總結剖析，有針對性地進行自我革命，促進自我專業持續發展。

第二，事事反省反思。點面結合，在職教教師應對教學工作的全過程進行反省反思。在“點”上，如某個教學技能方法的運用，某個教學示范動作，某個師生互動行為語言等，從目標、方法、過程、效果、原因、對策等各個維度進行反省反思；在“面”上，如某堂課程的實施效果，某門課程的教學改革實踐，某項競賽的備賽參賽等，可依照回顧過程—分析結果—查找原因—分析對策—實施改進等步驟開展反省反思。

第三，處處反省反思。在內容維度上，在專業知識、專業技能、專業素質等職教教師專業發展的各個方位開展反省反思。職教教師需學習“雙師型”教師標準規范，將外在規范化為內在認同，外在要求轉為自我要求，進而開展自我反省反思。如，職教教師可通過建立師德清單來審視自身的言行，正面清單重在對教師開展教育引導，負面清單重在對教師越界行為規避［42］。職教新人通過正面清單引導自身加強企業實踐、教學反思以及制定職業生涯規劃等，可促進自我“雙師型”素質的發展；職教老教師通過負面清單引導自身規避停滯發展與師德失范，可向社會服務、創新研究、專利成果轉化、青年教師“傳幫帶”等更高層次的自我發展。

3.以“事上磨練”促進職教智慧生成

正如王陽明的一生，在困境重重中磨練，逐漸形成他的心學思想，又以自己的心學思想指引自己不斷克服磨難，進而不斷完善自己的心學思想體系，“雙師型”教師的職教智慧是在自身的教育教學實踐中積淀、發展，并指導職教教師的專業發展，同時，職教教師的專業發展也促進教育智慧的生成。職教智慧是“雙師型”教師自我發展的重要體現，應通過“事上磨煉”，修煉成“啟智潤心、因材施教”的育人智慧［43］，發揮“雙師型”教師中“人師”的育人力量。

以“事上磨煉”生成職教智慧，要求職教教師要扎根實踐，刻苦鉆研。扎根實踐是教育家型教師成長的根本［44］，職教教師應立足于教育教學實踐開展行動研究，在復雜的職教學情前深入思考，在有挑戰性的教學問題前擴大認知范疇，在計劃—實施—反思的螺旋循環中，不斷解決問題，改進教學行為，豐富教學實踐智慧；通過深入企業實踐，深入組織文化，深入生產與技術流程，深入知識和技術載體［45］，不斷更新專業技術實踐智慧；關注國內外職教新動態，更新行業認知與職教理念，探索以大數據、人工智能等促進職教改革發展的方法，煉就創新智慧。此外，通過長時間在職教事業中磨煉，職教教師的情懷和信念也從中獲得滋養，形成更具家國情懷與民族意識的強大心境。

（三）樂業：職教教師的“成己”

成己是對克己的檢驗，是對為己的完成。王陽明的成己為達到“萬物一體”的最高境界，體現在職教教師成就專業之我上，就是自我實現的樂業。職教教師在職教共同體中發揮引領作用，成為示范和服務區域和國家教育發展的領導型教師［46］，以“萬物一體”的心境引領職教發展。

“圣人之心，以天地萬物為一體”［47］。王陽明的成己，是破除小我與天地萬物為一體的天下為公之心，主張打通主體間的形骸間隔，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由“成己”而“成物”，是儒家提倡的最高境界?！半p師型”教師并不是我國職教教師專業發展的最終目標，只是職教師資隊伍建設中的一個必要過渡階段［48］。職教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最終應在教育家精神的引領下，成為教育家型職教教師，主動構建職教教師專業發展共同體，引領職教教研團隊專業發展，以成就專業之大我，修煉成“胸懷天下、以文化人”的弘道追求［49］。

正如王陽明一生在百死千難中探索“圣人之道”，踐行“知行合一”，終成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的一代圣人，職教教師的自我專業發展也應最終成為“立德、立功、立言”的教育家型職教教師。一是為人師表的立德。職教教師要鑄牢教育家精神內核，自覺將肩負國家發展、民族復興的大理想、大道德、大智慧轉化到教學、教研、培訓乃至社會生活的各個角落，為學生和社會樹立榜樣，成為年輕一代教師的師德引領者，使自身的教育精神與思想在教研團隊中得到傳承與發展，使教育家精神成為全體教師的精神底色。二是職教實踐的立功。教育家型職教教師具有敢為人先的開辟精神和勇于探索的創新精神，要在職教改革“深水區”和專業發展的“高速路”中，引領教研團隊深入改革內核，勇闖發展前沿，著力破難題，解新題，鍥而不舍地進行研究、探索與實踐，突破瓶頸，為職教事業和專業發展開創新的道路，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為學生的發展、學校的建設和社會的進步作出更大的貢獻。三是扎根本土的立言。新時代中國特色職業教育體系的發展，亟需教育家型職教教師的引領與推動。職教教師既要對接國際職教前沿，更要扎根本土，守正創新，將教研經驗與理念進行總結凝練，著書立說，形成具有深刻影響力的論文論著。正如黃炎培、陶行知、張謇等職教先賢的傳世著作，不僅對當時中國職業教育的興起產生深遠影響，也為后世學者把握未來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了寶貴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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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loring the Self Development Path of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under the Guidance of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Contemporary Enlightenment of Wang Yangming’s Thoughts of the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TANG Yuan bin1， DOU Yi xia1，2

（1.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 Guilin 541001， China; 2.Guangxi Vocational College of Economics， Nanning 530105， China）

Abstract： Educator’s spirit is the noble spiritual kernel leading th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and it is also the key to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cultivate great master craftsmen and highly skilled talents. The concept of combining theory and practice emphasized by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and “teachers’ subjectivity” in the independent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of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are highly consistent with Wang Yangming’s idea of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Using Wang Yangming’s idea of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we attribute the lack of professional beliefs， insufficient subjective motivation， disconnection between learning and applying knowledge and action， insufficient introspection and reflection， and lack of pedagogical wisdom that exist in the current self development path of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Inspired by Wang Yangming’s personal growth path “for oneself ""to restrain oneself ""to become oneself”， we explored the self development path “ambition ""dedication ""joyfulness” of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Thus， the “will first” casts the soul of faith， “the essence of mind ” activates the main power， the “knowledge and action” to enhance the ability to combine theory and practice， and the “province of the study and control” to The spirit of self revolution is practiced by “saving， examining and governing”， the gener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wisdom is promoted by “honing on thing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is led by the state of mind of “all things are one”， so as to complete th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ath of self realization of the educator type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This will complete the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ath of self realization for educator type vocational teachers.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vocational education teachers; the spirit of educators; dual qualification teachers ; Wang Yangming; unity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self develop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