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時代的知識轉型與高等職業教育知識體系重構

摘 要：數字化時代的知識轉型推動著高等職業教育的轉型發展，數字化時代知識更新迭代加速，知識生產更加多元協同，知識傳播更加動態開放，知識分布更加多樣融合。高等職業教育現有的知識體系面臨多重知識轉型困境：知識迭代加速與知識體系改革緩慢的矛盾、知識多元生產與課程知識來源單一的矛盾、知識網絡分布與知識組織慣性的矛盾。面向未來，高等職業教育應重新審視數字化時代的知識特征，進行知識體系重構：面向高階人才培養，課程知識體系綜合化；溝通多元生產主體，課程知識來源廣泛化；適應知識分布特征，課程知識組織網絡化。

關鍵詞：知識轉型；高等職業教育；知識體系重構；數字化時代

中圖分類號： G712

文獻標識碼： A

一、問題提出

知識是教育的重要內容和載體，知識的生產、創新和傳播是教育的重要任務，同時知識與知識轉型等也是教育領域重要的研究問題。知識生產、辯護、傳播與應用的標準，或某個時期內就知識的范疇、性質、方法等所達成的共識就是知識型［1］，一個時代的知識轉型會對當時教育領域的課程和教學等產生重要的影響。從歷史發展來看，知識載體決定了教育的形態，在文字尚未形成體系時，知識多以生產生活經驗的形式存在，經驗大多通過口口相傳或勞動的形式得以傳承和傳播，效率低且容易產生偏差［2］。文字出現并形成體系后，知識以文字的形態保存，準確度高且存量豐富，教育也隨之進行了革命性的發展，逐步形成以文字為中介、有明確師生關系的教育形態，奠定了教育制度化的基礎。知識轉型受到學者的廣泛關注，石中英對人類歷史上的三次知識轉型進行研究，深入分析每個時期的知識性質、知識增長方式和相應的教育改革；劉小強等對20世紀90年代以來知識和經濟深度融合下的知識和經濟轉型進行分析，并對此背景下的一流學科建設與評價進行思考［3］；胡春梅等對學習任務群視域下的知識觀轉型進行分析，并提出此背景下的學科知識教育教學改革路徑［4］。這些知識轉型背景下教育和課程改革的研究多集中在普通教育和高等教育領域，針對職業教育尤其是高等職業教育的相關研究還不多見，因此，研究知識轉型背景下高等職業教育教學和課程改革具有重要意義。

隨著社會生產力和技術的發展，職業教育領域的知識迅速增加，知識形態也不斷發生變化。在農耕文明或自然經濟時代的傳統社會，人類只能在感官可以觸及到的層面上認識和把握世界［5］，職業教育通過口口相傳或勞作等形式對職業活動中的經驗性知識進行傳播。以作坊為代表的手工業時期，傳統的經驗性知識逐漸積累發展，應用到生產活動中的工具操作的靈活性和技巧性逐漸提升，人類總結出一定的技術技巧類知識，成為職業教育的主要內容，知識形態從原先直觀的經驗性知識發展為具有初步抽象思維的技巧性、總結性知識。機器大工業生產的現代社會，生產工具更新換代且操作的規范性增強，職業教育的知識內容也隨之發展豐富，散亂的技術技巧性知識有序整合，逐漸形成制度化和體系化的知識。如今，技術和工具的發展使職業教育的知識形態發生了革命性的突破，面向工作崗位，職業教育既需要對經驗背后的規律性進一步探索與把握，找到不受具體經驗特殊性糾纏的普遍性原理知識，又需要傳承在生產實踐和操作中逐漸積累的技術技能知識和操作性知識，職業教育的知識形態更加多元融合，復雜程度提高［6］。

以人工智能、機器人、量子信息等為核心的第四次技術革命的浪潮正在席卷世界各地，數字化時代到來，推動知識爆炸式增長，技術更迭轉換速度加快，也進一步推動著職業和技術知識的多樣化轉型。高等職業教育研究者和實踐者須深入認識數字化時代知識轉型發展的主要特征，以及知識轉型對高等職業教育課程與教學改革的深遠影響，發現高等職業教育在轉型中存在的問題，并對高職課程知識體系進行重構，提出教育改革建議。這是高等職業教育適應社會轉型的必要，也是高等職業教育助力技能型社會建設的應然之舉。

二、數字化時代的知識轉型特征

技術的發展推動知識生產及傳播方式的系統性變革，也推動著知識形態的轉變和發展，以及人類思維方式的變革。2015年，習近平總書記在第二屆世界互聯網大會開幕式上首提“數字中國”概念，數字化時代的信息技術革命必將會進一步推動知識形態的發展轉變，甚至引起思維模式的變革，并對當今的高等職業教育理念和內容產生深刻影響。

（一）知識的更新迭代加速

數字化時代顛覆了傳統的知識生產傳播結構和存在形態，數字技術和網絡成為知識的重要載體，更新換代的速度加快，知識的不確定性增強，促使人們打破了對以確定性、客觀性、真理性為特征的現代知識觀的堅定信仰，逐漸形成強調不確定性、境遇性和變革性為特征的知識觀，這是一種典型從現代知識觀到后現代知識觀的超越［7］。在這種知識觀的影響下，知識的概念出現泛化，大量的個體知識通過網絡進入公眾傳播領域，經過眾多網民的整理和加工，形成半結構化、半系統化的知識，并可能產生“涌現”效應［8］，是對知識必須經過專家學者加工、整理和認證這一限制的超越。這些來源于實踐、通過網絡快速生成的知識，具有情境性、時效性和實用性等特征，但其內涵、結構和價值不太穩定。即使在當前看來非常先進和前沿的知識，也可能在不久后的某個時刻被新的知識所超越和取代。

（二）知識生產更加多元協同

技術知識生產是指基于原來已有的技術經驗和知識基礎，發現和創造出新的技術規則等知識的創新過程，信息化時代的知識具有一種網絡屬性，知識生產在交錯鏈接的網絡中進行，多元主體均參與到知識生產中。首先，數字化時代人工智能技術的應用，使“人—機”交互成為常態［9］，數字技術具有強大的數據整理、分析和存儲功能，在人的操控下，智能機器可以按照人為設定的指令進行運算并輸出知識，技術知識生產的主體實現從人到人—機協同的跨越。其次，數字技術覆蓋面廣，且可以開放獲取，為大眾獲取、修改、生產知識提供了途徑，一線技術人員也可以在工作中進行技術創新和研發，并通過數字技術實現認證和廣泛傳播。因此知識生產是大眾參與的活動，而不再是知識精英獨享的任務。同時，數字技術使各種空間實現互聯，知識生產的場所也不再局限于研究所或實驗室，而是分布在各個空間，包括車間、工廠等，知識生產場域更加多元協同。

（三）知識傳播更加動態開放

西門思的關聯主義知識觀講到，數字化時代的知識是自組織的網絡模型，動態變化是其基本特征［10］。首先，數字化時代知識傳播的載體更加豐富，打破了傳統的紙質等實物媒體對傳播內容的限制，數字技術可以通過編碼再轉譯的手段，實現圖文聲像等多種形態知識的可視化和動態化傳播，尤其是針對技術知識，可以通過虛擬仿真、虛擬現實等手段進行重構和傳播，減少對人工和實物操作示范的依賴。其次，數字時代知識的傳播速度和共享程度大大提升，利用數字時代高度互聯的網絡狀關系，知識可以實現跨地域、跨時空、跨層級、跨部門的匯聚和流通。最后，數字化時代互聯網具有高度的開放性和可獲取性，技術知識可以在傳播的過程中被不斷應用和檢驗，并實現持續性改進和更新重塑，與時俱進地適應所處的整個境域和意義系統。

（四）知識分布更加多樣融合

數字化時代大數據、物聯網等技術為知識注入了豐富的“技術因子”。借助數字技術，知識的存在和分布更加多樣化，一體化電子活頁教材取代紙質圖書，打破了書本對知識內容和更新速度的限制。虛擬仿真、VR、AR等技術的廣泛應用，將抽象的原理和技術知識虛擬操作步驟等以圖像、音視頻、動畫等形式呈現，有效突破了傳統“書本載知”的課程靜態化弊端，豐富了知識的存在形態。尤其是通過模擬真實場景和過程，使得技術知識更加直觀和生動。另外，知識之間的交互性和關聯性增強，呈交錯連接的網絡狀分布。人可以通過觸摸、語言、手勢、眼神等多種交互方式，獲取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等多重感官通道的真實感受，交互性強，實現對知識的多模態融合感知，使學生能身臨其境地體驗技術知識，從而更加直觀地理解并掌握，并增強學習的參與性和趣味性。

三、數字化時代高等職業教育知識轉型困境

數字化時代的知識轉型要求高等職業教育的課程知識內容和組織結構等不斷優化升級，以適應新的知識形態和社會環境。但是，現有的高等職業教育課程知識體系還存在類型簡單、來源單一、結構線性化等問題，滯后于數字化時代的知識轉型的需要。

（一）數字化時代知識迭代加速與高等職業教育知識體系變革緩慢的矛盾

知識的超越性使數字化時代的知識體系的動態化和綜合化。一方面知識更新換代的速度加快，需要及時吸收新知識并淘汰落伍的知識；另一方面知識的邊界模糊，數據信息和個人經驗總結都是知識，值得關注，且不同學科知識之間的相通性增強。因此，高等職業教育的課程內容不應局限于某一專業或某一技術領域，而是要將專業知識、通用知識、文化知識、數字知識等綜合起來組織，將學生的專業素質培養與綜合素質培養、人文素質培養和數字素養教育結合起來，全盤考慮，并根據時代發展及時進行更新換代，保證課程知識內容契合時代知識特征。值得關注的是，高等職業教育現有的課程體系比較單一，主要為某一專業的知識，沒有和其他綜合素養、數字技術教育的知識體系進行綜合安排［11］，且學校課程內容的更新換代速度緩慢，由此導致高職院校課程內容落后于時代技術發展和需要。

（二）數字化時代知識多元生產與高等職業教育知識來源單一的矛盾

職業教育的內容與社會實踐生產高度相關，應伴隨社會實踐生產的進步而不斷變革更新［12］。新技術為知識的快速傳播和廣泛生產提供了可能。數字化時代的知識生產主體多元化，除了專業的學術機構和專家外，產業技術工人、個人也成為數字化時代重要的生產者，互聯網和社交網絡為個人分享自己的經驗和觀點提供平臺，通過互聯網、大數據等技術傳播并給他人提供一定的啟示和借鑒，從而具有了知識價值。同時，產業一線也正在成為新知識聚集地，通過內部培訓、一線生產和知識共享推動知識的多元化生產。數字化時代知識來源的豐富性也要求高職院校知識來源的多元化，但目前高職院校往往受傳統“就業至上”價值觀念影響［13］，課程知識來源單一，側重于專業技能的培訓，這種課程體系導致學生知識面窄，且課程內容往往跟不上數字化時代的快速發展，許多新技術、新知識在高職教育中得不到及時反映和教育，導致學生所學知識與市場需求脫節。高職院校在數字化資源建設方面投入不足，也導致數字化教學資源有限，學生難以接觸到多元化的知識，限制了其知識視野的拓展。

（三）數字化時代知識網絡分布與高等職業教育知識組織慣性的矛盾

數字化時代知識種類豐富，且隨著物聯網等技術的應用，不同種類知識之間的關聯性增強，互相鏈接形成知識網絡，以網絡的樣態分布。適應數字化時代的知識網絡分布特征，高職院校不同專業的課程知識內容組織也應該互相連接貫通，多種類、多樣化的知識溝通，構建成適應數字化時代的高職院校知識體系。目前，高職院校的課程組織邏輯主要還是傳統的線性邏輯，仍然堅持以學科理論體系構建課程體系，不同科目的課程之間存在一定的割裂，專業知識或學科知識之間的關聯性和融合度不夠［14］。由于傳統的學科邏輯沒有打破，在課程知識組織中只是輔助性增加了一些行業經驗性或技術性知識，技術知識的課程化轉變不到位，數字化資源整合進入課程還不是很充分，人文素養、創新能力、關鍵能力的培養沒有充分融合到專業教育中，線性化的知識組織慣性與數字化時代相互連接溝通的網絡化知識分布存在矛盾。

四、數字化時代的高等職業教育知識體系重構

數字化時代，技術的進步帶來知識本質特征以及生產、傳播等方式的變革，帶來教育領域全要素、全流程、全領域的創新與變革［15］。高等職業教育知識體系需要與時俱進轉型升級，突破數字化時代的教育困境并進行適應性改革和重構，以適應新時代的知識特征和社會需要。

（一）面向高階人才培養，課程知識體系綜合化

數字化時代的職業內容不再局限于機械化勞動和體力勞動，第四次工業革命正在形成一種高度靈活、個性化、數字化的產品與服務新生產模式［16］，人類勞動將與精神和智力勞動密不可分，高等職業教育的人才培養目標要向高階化發展，傳統單純的手工或機械化技能傳授，要轉向前沿科技知識的掌握和思維方式、工作方法的訓練，更加注重學生關鍵能力和可持續發展能力的培養。高職院校要深入了解數字化時代行業發展趨勢和市場需求，明確新場景下高技能人才所需要的關鍵核心能力，并整合和優化現有的區域資源和學校資源，及時引入數字化、智能化的行業前沿知識和技術，構建模塊化、綜合化的課程知識體系。在數字化時代，研究型大學注重培養學生的數字化技術原創能力，高等職業教育則要注重培養學生的數字化技術應用和革新能力，提高信息檢索能力和數據分析能力，學會多種知識融會貫通，實現數字化時代高階化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目標。

（二）溝通多元生產主體，課程知識來源廣泛化

數字化時代知識生產的主體限制和場所限制被突破，除學術科研機構外，一線生產崗位也可以產生技術經驗性的知識，并通過數字技術快速認證和廣泛傳播。除專家和學者外，普通人也可以在互聯網平臺表達自己的經驗總結，在經過相關專業認證后也可以作為知識傳播并使用［17］。因此，適應數字化時代知識邊界模糊、知識來源廣泛的特征，高職院校課程內容的選取也要拓展知識來源渠道，廣泛考慮到來自不同領域、不同人群生產的知識，特別是與專業技術相關的理論知識、行業標準和操作技術要求，以及一線技術人員的實踐經驗等。同時，要提升教師的數字素養，提高教師利用數字技術進行信息處理的能力，將有價值的知識進行提取和加工，設計編制具有數字化時代特征的課程內容，確保學生獲得全面、實用和與時俱進的教育，滿足數字化產業工作崗位對工作者多元化知識的要求。

（三）適應知識分布特征，課程知識組織網絡化

數字化時代高職院校的課程組織要改變線性的分科知識組織模式，加強不同科目、不同知識類型之間的銜接，形成相互關聯的課程知識網絡。一方面，要打破學科和專業壁壘，進行跨學科課程設計，以專業技能培養為導向，將不同學科專業的知識和技能融合在一起，為學生提供更廣闊的知識視野，幫助學生理解知識間的聯系，并通過項目式的教學和組織，讓學生在真實的問題解決過程中，學會整合應用知識。另一方面，要建立相應的課程融合機制，注意不同課程之間的銜接，加強不同類型知識的融合，在專業課程中融入文化性元素，引導學生參與文化實踐活動等，培養學生的文化素養和審美能力。利用網絡和智能技術為學習者提供個性化、定制化的學習體驗，支持他們按照自己的興趣、需求和學習風格進行學習。適應數字化時代的特征，培養學生的數字素養，將數字工具技術與專業教學相融合，構建有VR、AR等技術參與的虛擬實驗或實踐實訓課程，鼓勵學生參與數字化項目或競賽，培養數字思維和創新實踐能力，促進學習者之間的合作與交流，培養他們的團隊協作和溝通能力。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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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nowledge Transform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Knowledge System in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the Digital Age

WEI Jun yue， LIU Zhi we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wei 516600， China）

Abstract： Knowledge transformation in the digital age drives the trans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n this era， the updating and iteration of knowledge are accelerating， knowledge production is becoming more diversified and synergistic， knowledge dissemination is more dynamic and open， and knowledge distribution is increasingly varied and integrated. The existing knowledge system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faces several dilemmas regarding knowledge transformation：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rapid iteration of knowledge and the slow reform of the knowledge system;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diverse knowledge production and the single source of knowledge in the curriculum; and 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the distribution of knowledge networks and the inertia of knowledge organization. Looking to the future，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should re examine the characteristics of knowledge in the digital era and reconstruct its knowledge system： focusing on the cultivation of high level talent， integrating the course knowledge system; engaging with multiple production subjects， broadening the sources of course knowledge; and adapting to the characteristics of knowledge distribution， networking the organization of course knowledge.

Key words： knowledge transformation;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knowledge system reconstruction; digital 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