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路徑研究

[關鍵詞]中國式現代化；中日韓；人口老齡化；養老產業；合作路徑

人口老齡化已經成為世界各國面臨的共性問題。隨著醫療與衛生條件的改善，在壽命延長、生育率下降以及各國人口政策等因素的影響下，未來人口老齡化規模必將進一步擴大。聯合國發布的《2023年世界社會報告》預測，至21世紀中葉，全球65歲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數量將實現顯著增長，預計將超過現有數量的一倍。從2008年經濟危機開始，全球就面臨著經濟下行的危機，經濟增速普遍放緩，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逆全球化現象頻頻發生，以中美貿易摩擦為代表的一系列經貿合作的阻滯因素越來越多，特別是從2020年起出現了全球性新冠疫情的傳播，嚴重阻礙了跨國人員流動與貨物貿易的進行，給養老產業的發展和國際合作也帶來了挑戰。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口規模巨大的現代化。我國人口規模龐大，老齡人口占比大，老齡化進程發展迅速，邁向現代化道路的過程更加艱巨和復雜。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增進民生福祉，提高人民生活品質，推進健康中國建設，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發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優化孤寡老人服務，推動實現全體老年人享有基本養老服務。養老產業的發展能夠挖掘我國巨大的潛在老齡消費市場，在應對老齡化的過程中積極培育我國參與全球貿易與國際合作的新優勢，可以推動中國式現代化深入發展。

發揮養老產業作用，把老齡化困境轉為經濟轉型發展、產業升級的契機和機遇，具有很大的現實意義。首先，龐大的老齡消費群體將為養老產業的發展奠定市場基礎。老齡群體對健康醫療、老年用品、文化旅游及金融理財等產業的消費需求持續擴大，不斷釋放的購買力，形成了蓬勃發展的“銀發經濟”a。龐大的消費群體為中國的養老產業帶來了極大的發展空間，養老產業也成為了我國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實現領域。其次，養老市場供需不匹配為養老產業轉型升級提供動機。養老服務需求愈發多樣化，與養老服務供給不足、養老產業發展不平衡不完善的問題，成為了阻礙我國養老產業發展的主要矛盾。最后，中國式現代化賦予養老產業新的發展機遇，國內外資金融通和技術交流為養老產業暢通了發展空間。國內多個自由貿易試驗區對外資參與養老服務業采取了相關積極措施，破除體制機制障礙，吸引了諸多外國養老企業積極投資中國養老市場，設立連鎖化、品牌化的養老機構，與國內企業合資引入持續照護社區模式，提供養老建筑設計、養老機構運營等服務，加強了技術交流。

一、人口老齡化及養老產業研究現狀分析

（一）人口老齡化研究現狀

學者關于人口老齡化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現狀與發展趨勢、與經濟發展的關系及影響、對策制定等幾個角度。項鑫和王乙將國家統計局公布的數據與聯合國最新的老齡化標準進行了對標后指出，我國老齡化現象呈現出四個顯著特點：一是規模大，二是速度快，三是地區間發展不均衡，四是城鄉倒置現象明顯。他們從兩個核心要素出發，即出生率的持續降低和平均壽命的顯著延長，深入剖析了我國老齡化問題的成因，并在此基礎上提出鼓勵生育、彈性退休、發展經濟三點對策[1]（4149-4152）。李鐘和（Lee， Jong-Wha）等利用日本和韓國的產業水平數據考察了老齡化對勞動生產率的影響，發現韓國和日本的制造業和服務業都存在信息通信技術（ICT）和老工人的互補關系。[2]（101095）馬駿和沈坤榮分析了人口老齡化使勞動力供給減少、公共支出的擠壓和儲蓄意愿的上升等原因影響社會資本形成、老齡化對于技術創新的影響這三個影響經濟發展的角度，從正反兩方面分析了相關影響機制和效應。[3]（72-83）沈銘輝介紹了韓國人口老齡化現狀和政府政策，從完善老齡化政策、健全老年人社會保障體系、延長退休年齡、完善老年人就業政策等角度，給出了韓國應對老齡化的政策措施及其對我國的啟示。[4]（91-93）

（二）養老產業研究現狀

現有文獻對養老產業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界定、投融資機制和產業發展實踐等幾個方面。房紅和張旭輝比較分析了健康產業、養老產業、老齡產業和養生產業的概念。[5]（1-20）關于投融資機制，司旭（Si Xu）和褚福玲（Chu Fuling）采用回歸不連續方法來評估中國現行公共養老保險計劃對老年人醫療支出的影響，發現公共養老金計劃增加了醫療費用；參加基本社會健康保險對老年人的醫療支出有緩解作用；中國地區間、城鄉之間的醫療資源利用存在顯著差異。[6]（178-196）張中錦提出了養老金融的三個研究框架，并提出了總量增長和結構優化兩個發展戰略維度。關于產業發展實踐，部分學者總結了其他國家的發展經驗，并以此提出對養老產業發展的規劃和建議。[7]（36-42）紀小川梳理了韓國養老產業發展概況，提出增設養老健康產業合作工作小組、設立示范園區試點、組建合作基金等中韓養老產業合作建議。[8]（59-60）羅莉瓊（Luo Liqiong）分析了中國養老服務發展的現狀，從優化養老服務有效供給、改善養老服務環境、加強養老服務精準監管等方面提出了提高養老服務質量的建議。[9]（6427024）

目前對于人口老齡化和養老產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現狀、對經濟的影響和對策建議方面，但集中于對世界或者單一國家分析，很少對中日韓三國進行綜合的研究，也很少借助某個背景框架進行梳理和分析。本文在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總結中日韓三國人口老齡化和養老產業現狀，探索三國養老產業合作體系的路徑。

二、中日韓人口老齡化和養老產業發展現狀分析

（一）中日韓人口老齡化現狀

人口老齡化指的是隨著生育率降低和人均壽命的延長而出現的年輕人口數量減少、老年人口數量及比例增加的現象。人口老齡化有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是人口結構當中老年人口所占比例上升；二是人口年齡的中位數上升。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60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達到10%或者65歲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達到7%，即標志著該地區進入了老齡化社會。世界衛生組織把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達到7%、14%和20%指標進一步細分為“老齡化社會”“老齡社會”“超老齡社會”的判斷標準。

1.中日韓人口老齡化概況

目前，中日韓三國人口老齡化現狀，既有相似性，又有差異性。如表1和表2所示，中國、日本和韓國老年人口規模大，65歲人口占總人口的比例均超過7%，屬于老齡化社會。按照世界衛生組織的劃分標準，中國2020年時處于老齡化社會，韓國2020年時已進入老齡社會，而日本早在2010年時已處于超老齡社會階段。2020年中國、日本和韓國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分別為13.5%、29.0%、16.4%，比2010年的8.9%、23.1%、11.3%分別增長了4.6%、5.9%、5.1%，老齡化速度非常快。發展養老產業是新發展階段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客觀需要，而老齡群體數量增加、需求更加多樣化則是養老產業發展的社會基礎。隨著中國、日本和韓國老齡化進程的加快和老年人口規模的擴大，三國的養老產業蘊藏著巨大的發展潛力。

2.中日韓人口老齡化規模及發展進程

下圖1是根據世界銀行數據庫公布的相關數據繪制的2000年至2022年中國65歲及以上老齡人口規模及比重情況。中國老齡人口基數大，人口老齡化發展速度快，人口老齡化占比呈現逐年上升趨勢。中國國家統計局公布的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總數為21676萬人，老齡人口占比15.38%。中國已進入老齡社會，中國的老齡化水平進一步加深。

日本是全球老齡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其65歲及以上老齡人口規模和比重情況如圖2所示。日本的人口老齡化進程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已進入了老齡化社會，且近年來老齡化程度持續加深。2022年，日本65歲及以上人口比重已經達到29.9%。未來日本的老齡人口規模還將持續增大。

韓國自21世紀初拉開了老齡化危機的序幕，如今已面臨著低出生率、平均壽命延長和勞動力不足且勞動人口老齡化的局面。韓國的人口老齡化情況如圖3所示，2000年，韓國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為7.1%，達到7%以上，步入老齡化社會；2018年，韓國65歲以上人口比例達14.45%，步入老齡社會階段。

3.中日韓人口金字塔①

如圖4、圖5和圖6所示，從中日韓的人口金字塔可以看出，三國的人口年齡結構都為底部收縮、上部變寬的老年型（衰退型），即少年兒童比重縮小，老年人口比重增大，這是出生率長期下降的結果，預示著其人口發展趨勢為負增長。而未來，隨著人們生育意愿的減弱、死亡率的下降，各國人口結構將逐漸上移。

如圖4所示，中國的人口金字塔呈現衰退型。新中國成立之后，社會的安定導致出生率迅速增長，醫療衛生水平提高，隨之帶來生育率的提高，進而出現了人口生育率的快速增長。1982年計劃生育被確定為我國的一項基本國策。隨著出生率下降，人口自然增長率也隨之下降。在一定程度上，這導致了我國少年兒童比重下降，老年人口比重持續增長的老齡化社會現狀。為了應對人口老齡化，我國開始逐步調整生育政策。然而，由于育齡婦女規模、生育觀念的變化、生育成本的提高等因素的影響，放開生育的政策在短時間內仍無法有效解決人口老齡化的困境。

如圖5所示，日本的人口金字塔呈現顯著的衰退型。目前日本老年人口比重非常高，對應日本兩次嬰兒潮①時期，45-49歲、70-74歲人口比重大。雖然日本長期以來實行鼓勵生育的政策，但目前來看，對提高生育率的成效非常有限。

如圖6所示，韓國的人口金字塔也呈現為衰退型。韓國老齡化的發展速度較快，老齡人口比重持續增加。韓國人口老齡化主要的問題在于長期的低出生率，2020年韓國首次出現了出生人口低于死亡人口的“人口死亡交叉”。

（二）中日韓養老產業現狀

養老產業，在日本被稱作“銀發產業”，韓國則使用“老齡親和產業”一詞（本文中統一使用“養老產業”）。養老產業指的是為老年消費群體提供各種特殊商品和服務，集養老產品的生產、經營和服務于一體的綜合性產業。由于中日韓三國人口老齡化進程不同，養老產業發展現狀也存在差異，總體表現為日韓養老產業發展較早，產業體系較完善，而中國養老產業起步晚，發展較慢。

1.中國養老產業發展現狀

依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養老產業統計分類（2020）》[10]中的定義，養老產業是一個綜合性的產業體系，涵蓋了多達12個大類。這一產業主要集中于為社會公眾提供各類養老及其相關產品與服務，其中包括專門針對養老或老年人所設計的產品與服務，以及適應老年人需求的養老用品和相關產品的制造活動。通過這一多元化的產業體系，養老產業致力于滿足老年人多樣化的需求，推動養老服務的優化與發展。

中國養老產業的發展隨著我國經濟發展而推進，政府積極發揮宏觀調控的經濟職能作用，制定扶持政策，破除養老產業供給障礙。現有的政策法規主要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1996年）、《社會保險法》（2020年）、《“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2021年）等。改革開放前，我國主要依靠國家政府、企事業單位，以及農村集體經濟提供了養老服務。改革開放后，我國養老產業經歷恢復、改革和發展三個階段。1978—1999年是養老產業的恢復階段，國家層面就開始逐步重視養老行業發展，主要是大力發展社會福利事業，調整恢復社會福利保障措施。2000—2011年是養老產業的改革階段，推動建立以居家為基礎，以社區為依托，以社會福利機構為補充的養老方式。2012年以來，中國進入養老產業發展階段，《中國老齡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明確推動養老行業進行信息化建設。2013年頒布《關于加快發展養老服務業的若干意見》，確定了加快養老產業發展的任務和具體措施，包括積極“鼓勵境外資本投資養老服務業”等。[11]（24-28）“十三五”（2016—2020年）期間，規劃了健全養老服務體系，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將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提升到重要戰略地位。到“十四五”（2021—2025年）時期，根據《“十四五”國家老齡事業發展和養老服務體系規劃》，提出推進“互聯網+醫療健康”“互聯網+護理服務”“互聯網+康復服務”。智慧養老、醫養結合等概念逐漸深入人心。

目前，我國養老產業發展還處于初期階段。家庭養老的傳統占主導，養老模式較為單一，在養老產業的推進上還存在落后觀念。在保險和金融領域，現行養老保險體系不完善，存在養老基金運營管理不善的缺口風險、覆蓋面有限、保障水平參差不齊等問題；養老市場融資困難，投資回報周期長，產業發展激勵不足；相關制度安排和政策體系不健全，體制機制不協調，行業壁壘較多，產業發展存在現實阻礙等問題。此外，我國養老產業供需不匹配，存在產品供應效率低、質量參差不齊，養老服務業發展滯后等多方面的問題，無法適應我國老年人群體日益增長的多元化需要。

2.日本養老產業發展現狀

日本養老產業興起最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提出了產業概念。在20世紀80、90年代，經過日本政府的大力培育和扶持，養老產業發展迅速，制度安排相對完善，目前已進入成熟階段。

日本政府出臺諸多政策措施支持養老產業發展，將養老產業視作日本21世紀的支柱產業，制定了養老產業長期發展規劃，并出臺了養老金、醫療、護理等諸多政策措施支持養老產業發展。1987年日本開始施行《社會福利及介護士法》，規定護理從業人員需要經過專門學習培訓并通過國家職業資格認定才能持證上崗。這使護理職業的管理更為標準化，并逐漸建立了一套相對完整的護理人員培訓制度。1997年日本頒布了《護理保險法》，2000年正式實施長期護理保險制度，為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年人通過國家補助獲得護理服務提供保障。在這一制度下，保險受益人只需承擔10%的護理費用就可以享受護理服務[12]（24），極大地提升了老年人對養老服務的支付能力和消費水平。日本實施此制度后，65歲以上老年人購買養老服務的人數占比從1999年的39%快速提高到2001年的61%。[13]（27-40）養老服務的需求迅速增加，帶動了日本養老產業的迅速發展，產品種類豐富、市場規模不斷擴大，企業開發能力和從業人員專業能力均大幅提高。

日本養老產業發展較為成熟，但存在護理勞動力缺口較大的問題。由于日本老齡人口持續增長，老年護理需求大大增加，而日本的勞動力又相對短缺，這就導致日本老年護理勞動力出現較大缺口。日本厚生勞動省預計，到2025年日本老年護理人員供給缺口可達37.7萬人，占到需求總量的15%。[14]

3.韓國養老產業發展現狀

2006年，韓國開始用“老齡親和產業”代替此前使用的發達國家“銀發產業”的產業概念。[15]（57-58）《老齡親和產業振興法》（2006年）中定義了老齡親和產業的對象為65歲以上的老人及其照護人員，范圍包括老齡親和產品及服務的研究開發、生產制造、流通銷售等過程。[16]（98-107）

韓國社會的老齡化進程發展迅速，韓國政府對養老產業的發展十分重視，頒布了一系列針對老齡化和養老產業的政策法規，包括《國民福利養老金法》（1973年）、《老年人福利法》（1981年）、《國民養老保險法》（1988年）、《老年人照護保障體系試行案》（2004年）、《老齡親和產業振興法》（2006年）、《老年人長期照護保險法》（2007年）等，每5年還會出臺中長期計劃《低生育·老齡社會基本計劃》。

韓國養老產業發展較為完善。隨著老齡化的發展，韓國老齡人口規模持續擴大，養老產業分類下的療養產業、醫藥品產業、食品產業、化妝品產業、醫療器械產業以及各種老齡親和用品產業的消費需求隨之增加；保險和金融資產管理及咨詢業市場規模不斷擴大；在休閑產業中，旅游類參與度更高。但目前居住產業還沒有形成規模化供應。在健康管理服務行業，韓國政府支持養老機構發展，設置中央和地方兩個層面的老年人保護專門機構，建立申訴制度，監督養老服務。[17]2008年7月，韓國開始建立長期護理保險制度，由國家和地方財政、長期護理保險費和老年人個人共同擔負護理保險費用。

4.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現狀

為加強養老產業合作，中日韓積極搭建與全球在養老產業領域內的經貿合作、投資洽談、技術文化交流、專業采購的新通路。在養老產業方面，中日韓三國都以積極的態度推動多方合作。

2015年，中韓自貿協定生效成立，拓展了貨物貿易和新興戰略服務領域的合作，有利于帶動養老產業的合作。2019年12月中日韓三國領導人發布《中日韓積極健康老齡化合作聯合宣言》，明確要通過實施國家戰略，加強應對老齡化的國際合作，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2020年6月啟動《日本老年人赴中國養老五年規劃（2021—2025）》，計劃為數十萬日本老人來華康養提供服務，有利于推動我國康養服務體系的發展升級、康養資源優化使用、健康旅游基地資源導入、康養人才培養和輸出。[18]三國也多次開展國際性交流會，交流經驗、洽談合作，如2015年在日本舉辦中日韓健康養老論壇，2016年在北京舉辦中韓國際老年產業博覽會，2019年在韓國仁川舉辦中韓康養產業合作交流會，2019年在山東濰坊舉辦第五屆中日韓健康養老產業高峰論壇，2021年舉辦第六屆信息技術與健康養老融合發展高峰論壇（SAF云峰會）等。在這些國際會議上，中日韓三國交流各自技術、運營模式和發展經驗、設置主題展館，開展項目合作和投融資對接，深入推進養老產業合作。

三、中日韓養老產業的合作機遇

（一）后疫情時代中日韓經濟發展的迫切需要

自2020年以來，由于受到新冠疫情的沖擊，中日韓三國的經濟社會發展都經歷了巨大的挑戰。后疫情時代，中日韓三國迫切需要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走出經濟增長低迷的困境，為疫情后經濟的恢復和發展注入新的活力。21世紀以來，中日韓三國人口老齡化進程日益加速，三國都將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大力發展養老產業作為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大主題。在此形勢下，推動中日韓養老產業融合發展，不僅可以將人口老齡化問題轉變為經濟發展新的增長點，還將成為后疫情時代經濟復蘇的突破口和激發三國經濟社會發展的新動能。

（二）中日韓人口老齡化催生養老消費市場

日本自20世紀70年代就進入了老齡化社會，現在已經成為世界上人口老齡化程度最高的國家和世界第一長壽國家。韓國經歷了世界上最快的人口老齡化過程，中國則是世界老年人口數量最多的國家。中日韓三國老齡化進程不斷加快，老年人保健意識和消費觀念的改變，使得老年人的養老需求日益增加，表現出不斷釋放的購買力。龐大的老齡消費群體為養老產業帶來了極大的發展空間。

（三）中日韓優勢互補助推養老產業發展再升級

養老產業是橫跨多領域的綜合性產業，不但需要服務領域的大量勞動力，還需要高新技術對智能養老的支持。日韓的人口老齡化進程在時間和速度上領先中國，養老產業的發展也更為成熟和完善。經過多年發展，已逐漸形成規模，擁有多個知名品牌，日韓正憑借其競爭力優勢積極尋求開拓海外市場。中國有著2.6億以上的老年人口，養老服務市場規模龐大，對日韓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中國養老產業尚處在發展初期，高質量供給不足，通過引進日韓投資，進口老年用品和智能養老技術，可以有效填補我國市場空缺，拓寬日韓產品市場，實現互利共贏。與此同時，日韓也面臨著護理人員短缺的問題，我國則具有較為充足的勞動力和資源優勢，三國經濟互補性強，產業合作前景廣闊。

（四）RCEP實施為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提供新平臺

2022年生效的RCEP（《區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協定》）是首個將中日韓三國納入同一自由貿易協定的經濟框架。隨著RCEP各項政策的深入推進，優惠的關稅稅率、自由的投資和貿易環境將有效提高三國間貿易投資的自由化和便利化。旅游、運輸等部門的開放承諾便利了人員流動、技術交流和貨物貿易，促進了中日韓三國養老企業走出去，擴展了產業鏈布局。人口老齡化進程早于中國的日本和韓國的豐富經驗能夠更便利地在中國發揮作用。

四、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路徑

加強養老產業合作是中日韓三國養老產業互利共贏、推進養老產業區域一體化的重要途徑。為此，我國應積極探索“一基礎、二支撐、三領域”的產業合作路徑（見圖7），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養老服務保障供給體系，推動構建養老產業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道路。

（一）“一基礎”：創造良好的市場環境，為中日韓合作奠定基礎

1.加強頂層設計，為養老產業發展提供有力保障

加強規劃引領，完善產業政策體系。我國要加強養老產業頂層設計，制定長期發展規劃，形成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的養老服務體系。出臺養老服務行業信貸管理辦法，不斷加大對養老護理、老年醫療、養老科技等領域的信貸支持力度，拓寬養老產業投融資渠道，健全養老產業融資管理機制。加大政府“放管服”改革和紓困解難力度，通過專項補貼、撥款、稅收優惠和減免等財政手段支持養老產業發展，激發市場活力，為養老產業發展創造良好的發展環境。完善養老產業法律法規體系，加快養老服務法治化建設，制定養老事業和社會福利的相關法律法規，引導養老產業規范發展。

建立健全養老產業標準體系，加強市場監管。加強市場競爭、監管和知識產權等方面的制度型安排，實現規則、標準和管理逐步與國際接軌。強化政府監督職能，規范市場行為，建立完善的養老產業市場機制，打造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的營商環境，為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奠定基礎。

2.健全社會保障制度，激發養老市場活力

要持續推進基本養老保險制度改革，健全第二、第三支柱養老金同步發展的社會養老保險體系，穩步建立長期護理保險制度，以社會養老保險改革推動養老產業發展。

一方面，我國應繼續深化社會養老保險體制的改革，建立健全多層次的養老保障體系。穩定推進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全國統籌，實現基本養老保險全覆蓋。通過稅收優惠和財政補貼等措施，提高企業年金覆蓋率和參與度。推進個人養老金的發展完善，建立個人專門的退休養老儲蓄賬戶，積極完善我國多層次多支柱的養老保險體系，提高老齡群體養老保障水平。

另一方面，我國應逐步完善全國性的長期護理保險制度。制定互惠共濟、責任共擔的多渠道籌資制度，形成與社會經濟發展狀況和人民醫療保障水平相適應的籌資動態調整機制。研究建立全國統一的老年失能分級評價標準，健全長期護理保險需求確定、分級評價等規范體系和監督管理機制。

3.立足國內大循環，發展具有中國特色的養老產業

發展養老產業，要堅持實施擴大內需戰略，暢通國民經濟循環，增強內需對養老產業發展的拉動力。我國擁有超大規模的老年群體，消費需求旺盛、市場龐大。我國要利用好國內的大規模市場優勢，形成統一、公正、強大的全國性產品交易市場，暢通養老業務要素流動，將中國養老行業的人員、資本、科技、土地等多種資源稟賦，在國內大循環中盡可能地進行優化配置，強化國內養老產業發展韌勁。

同時，我國養老產業要著力培育具有國際競爭力的養老服務品牌。要立足市場需求，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養老服務供給體系。發揮我國制造業大國、強國優勢，培育老年用品制造業龍頭企業，鼓勵企業走出去，開拓國際老年用品市場。要堅持養老產業引進來與走出去結合，暢通國內國際雙循環，以養老產業的高水平開放促進深層次改革，推動我國養老產業高質量發展。

（二）“二支撐”：以現有合作框架和產業基金支撐中日韓合作橋梁

1.利用區域經濟合作平臺，深化中日韓經貿合作

依托區域經濟合作平臺促進養老產業的發展。RCEP是首個將中日韓三國納入同一貿易框架下的高標準、現代化、互惠性區域經濟合作平臺，使中日韓三國的經貿往來有了統一的規則體系，在關稅減讓、市場準入、區域供應鏈調整等方面為中日韓深化經貿合作提供了有利條件。舉例而言，養老醫藥產業可以依托知識產權保護和投融資政策深入開發新藥和新的養老產品和器械，推動技術落地；還可以依靠稅收減免，獲得養老產業相關原材料和產品的貿易擴大化。養老休閑產業依托知識產權保護和電子商務的相關規則，為企業在數字領域開展合作提供保障，有力推動數字文旅等的發展。隨著RCEP的生效，預計旅游設施設備等貨物貿易和航空物流的成本會下降，并拓展成員國間旅游紅利。

養老企業要發揮主體作用，充分掌握RCEP協定規則，積極調整自身戰略布局及業務重點，不斷提高適應能力和競爭力。中日韓三方要抓住戰略機遇，充分利用RCEP平臺參與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和交流，持續擴大高水平對外開放力度，打造制度型開放新格局，高質量推進養老產業區域經濟一體化進程。

2.設立養老產業合作基金，健全養老產業投資融資機制

通過信用體系的法律建設，完善政府部門與養老機構的溝通和協調機制，建立綜合信息平臺，提供真實、及時的信息服務，為養老機構拓寬融資渠道，滿足各方利益需求。此外，要完善服務機制，設置投融資項目和合作的專門機構，協調各方需求，加強資源整合和日常管理。最后，完善風險分擔機制，明確主體責任。發揮政府在政治、法律和政策方面的風險承擔能力，發揮企業的融資風險承擔能力，創設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合作機制。[19]（124-128）

積極推動設立由中日韓三國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多方出資的養老產業合作基金。同時，政府積極吸引民間資金、社會力量投入養老領域，進一步加強政府對養老項目的資金支持，提高資金使用效率，推動投資主體多元化，健全養老產業投資融資機制，推進構建多層次、多支柱的養老保險體系建設。

（三）“三領域”：多渠道開展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

1.加強中日韓養老護理人才培養，推動老年護理智能化升級

隨著中日韓老齡人口規模持續擴大，三國養老市場對護理人員的需求也將不斷增長。日本和韓國的護理人才培養專業化、規范化程度高，但護理人員緊缺，中國勞動力供應相對充足，因此可探索三國護理人才的整體培養和分配，促進人才流動和人力資源高效利用。通過多種方式開展養老產業人才培養的交流與合作，推進我國養老產業人才培養體系建設。

此外，養老產品的研發設計和可持續發展需要智力支持。因此，應加強在養老領域的人力資源開發與合作，發展智慧養老，促進創新研發，加強老年護理科技合作，從而改善老年人的護理服務體驗，提高服務效率，積極探索中日韓養老科技的研發、生產和推廣合作，通過科技創新推動養老服務高質量發展。

2.建立養老產業合作示范園區，探索連鎖化經營

建立中日韓養老健康產業合作示范園區，形成完善的養老服務生態系統。我國要積極吸收借鑒日韓先進的養老發展理念、豐富的資本運作經驗、完善的經營模式、精細化的標準規范、高效的護理培訓體系。同時，圍繞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的實際需求，不斷優化服務供給，結合我國老齡化實際，對日韓養老產業發展經驗進行中國化改造，促進國內養老產業轉型升級，逐步構建我國養老產業的差異化核心競爭力。

積極引進發展成熟的日韓養老機構到中國開展連鎖化經營，承接日韓養老、醫療資源向中國轉移，促進養老服務資源的整合，推動形成多元化、多層次的養老服務供給體系。

3.加強學術交流與合作，開展養老產業博覽會

定期開展各類學術交流活動，為養老產業合作提供智力支持。中日韓養老產業相關專家學者與政府人員共同組成養老產業發展研究會，通過調查市場供求狀況，研發投資策略，共享成功案例和市場信息。共建老年健康研究中心，通過遠程醫療實現養老醫療護理技術的跨國合作。政府積極推動三國企業與高校、科研機構之間的共同研究，促進理論、政策與實際的結合，形成信息共享機制，通過“產官學研”聯合機制促進三國養老產業實現合作發展。定期舉辦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高峰論壇、學術研討會等各類學術會議，為產業合作提供智力支撐。

開展養老產業博覽會，集品牌展示、新品發布、商業合作、行業交流為一體，提供產業合作交流平臺，展示養老科技、無障礙輔助器具、康復護理等健康養老領域的新產品新技術，進行養老產品的推廣，促進投融資合作。

五、結語

老齡化消費需求是激發養老產業升級的新動能。2024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2周年和中韓建交32周年的新一輪時間節點開啟之年，中日韓三方應當以此為契機，深化中日韓養老產業合作。

在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我國要通過與日韓養老產業的合作，學習借鑒日韓養老產業發展經驗，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養老服務保障供給體系，增強經濟發展新動能，努力實現我國養老產業更高質量、更有效率、更可持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