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

［摘 要］使用2014年、2016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中國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網站等數據，使用有序Probit模型檢驗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異質性分析表明，數字經濟對男性、老年、城鎮戶籍和高學歷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提升作用更顯著。進一步分析表明，數字經濟通過提高勞動力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和工作晉升滿意度等路徑，實現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

［關鍵詞］數字經濟；勞動力；就業質量；主觀就業質量

［中圖分類號］F06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416（2024）06-0001-13

一、問題的提出

數字經濟為穩增長、保就業、促發展提供了新動能。如何在數字經濟時代提升人力資本水平、完善就業扶持政策和健全勞動保障體系，是實現更充分和更高質量就業亟須解決的重要理論與實踐問題。深入研究與探討數字經濟對就業質量的影響，既有助于就業優先政策的貫徹落實，又有助于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目標的實現，也有助于推動“以經濟轉型推進就業轉型，以就業轉型支撐經濟轉型”。截至2023年末，我國人口已經達到140967萬人，龐大的人口規模意味著巨大的就業壓力。黨中央高度重視人口和就業工作，強調要科學把握人口發展規律，要不斷強化就業優先政策、多措并舉把就業擺在“六穩”“六保”首位，要努力健全就業促進機制和完善勞動權益保障服務。如何在“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經濟背景下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我國面臨的最重要、最緊迫的問題之一。

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四次集體學習時強調，“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同時提出要“不斷增強廣大勞動者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勞動的目的在于追求福祉最大化，對就業質量的研究應當加強對勞動者精神層面需求的關注。主觀就業質量是反映勞動力市場行為和勞動力工作經歷的重要變量，與此同時，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能夠有效提高組織的運行效率和勞動力的工作生活質量［1-2］。從社會學和心理學等角度探索數字經濟對勞動力的主觀認知和評價的影響在就業質量問題研究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一方面，數字經濟引發“機器換人”現象，增加勞動力失業風險，加劇其心理焦慮；另一方面，數字經濟的就業創造效應，提供部分就業崗位，對勞動力就業焦慮情緒起到中和作用，從而舒緩心理壓力［3］。在經濟社會發展中，主觀福利水平的提升與客觀物質財富的增長有著同等重要的影響，增強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新發展階段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向往的必經之路，因此，在實現更充分和更高質量就業時不能忽視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關注［4］。

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為勞動者工作帶來方便快捷的同時，也對固有的工作模式產生了巨大的沖擊。數字經濟能否促進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提升、實現社會經濟福利改進，是一個重要的研究問題。主觀就業質量是勞動力與就業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既包括工作特性、成長機會等內在維度，又包括人際關系、工作時間等外在維度［5］。影響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重要因素既包括較高的工資回報、適度的工作時間，又包括自由的工作環境、明確的工作保障和穩定的工作狀態等［6］。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較為復雜，存在著較強的不確定性。一方面，數字經濟時代，互聯網通過提高勞動力工作能力、技能水平、工作靈活性和舒適度等，實現主觀就業質量提升；另一方面，由于技術進步引發的職業替代等問題對主觀就業質量產生負向影響［7］。除此之外，數字普惠金融能夠通過增加工作收入、縮短工作時長等，提高自雇者的主觀就業質量；同時通過抑制社會保障項目參與，降低非標準就業者的主觀就業質量［8］。

鑒于以上，本研究從主觀就業質量視角開展實證研究，試圖回答數字經濟如何影響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這一問題。首先，本研究采用2014年、2016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數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國家統計局網站數據，通過有序Probit模型檢驗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其次，采用CMP模型進行內生性討論。然后，利用更換估計方法、解釋變量的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再次，從性別、年齡、戶籍和學歷角度考察數字經濟對不同類型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的異質性。最后，進一步討論數字經濟對勞動力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和工作晉升滿意度等的提升作用。

二、文獻綜述

（一）客觀就業質量與主觀就業質量

從“工作生活質量”概念的提出，到國際勞工組織對“體面勞動”的關注，到歐盟委員會對“工作質量”的研究，再到加拿大帝國銀行對“就業質量指數”的開發，關于就業質量內涵的研究不斷豐富。就業質量是一個多維概念，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出發點和側重點對就業質量的影響因素進行了歸納總結。賴德勝等認為，較高的就業質量包括良好的就業環境、較強的就業能力、優化的就業結構、合理的勞動報酬、和諧的勞動關系以及充分有效的權益保障［9］。信長星指出，更高質量的就業主要指更充分的就業機會、公平的就業環境、良好的就業能力、合理的就業結構、和諧的勞動關系等［10］。唐美玲認為，就業質量是反映勞動力微觀個體就業綜合評價的指標，不僅要包括勞動力個體客觀的就業情況，更要包括勞動力個體的主觀感受和心理狀態［11］。張凱在對就業質量進行定義時強調了勞動力的主觀感受，認為就業質量的高低反映了勞動力基本需要得到滿足的程度［12］。張抗私和劉翠花的研究發現，就業質量的提高能夠有效減少勞資糾紛、緩解社會矛盾、提高勞動力工作的積極性，為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做出重要貢獻［13］。Sehnbruch等從收入、工作保障和就業條件三個維度討論了拉美國家的就業質量問題［14］。石鄭認為，高質量就業包括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其中宏觀維度包括更充分的就業規模、合理的就業結構、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以及完善的勞動保護等，微觀維度包括體面的工作、穩定的工資收入、良好的職業發展前景以及較高的工作滿意度等［15］。曾湘泉和王輝認為，個人層次的就業質量兼具主觀性和客觀性的特點，因此應當從主觀效用和客觀價值兩方面衡量就業質量［16］。

隨著勞動者由“經濟人”向“社會人”的轉變，對就業質量的衡量不再局限于對勞動報酬的分析，勞動者開始更加關注工作環境、社會保障、發展前景以及精神層面需求等因素［17］。在就業質量的測度上，不僅要考慮勞動力的工作特征，還要側重考察勞動力從工作中獲得的福利或福祉［18］。現實中普遍存在著客觀就業質量不高，而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很高的情況，或者與之相反的情形，這是因為勞動力個體的就業質量與個人預期緊密關聯［4］。實踐中，大部分反映勞動力自我認知的主觀變量難以直接觀測，比如工作興趣、人格特質和工作內容的匹配程度等，在就業質量的研究中可以選擇替代的可觀測要素進行評估，這就使就業質量兼具主觀變量和客觀變量的特點［16］。許長新和凌瓏指出，就業質量的內涵既包括滿足人民物質需要的客觀基礎，又包括基于價值判斷的主觀感知［19］。可以看出，勞動者如何實現個人美好生活的意愿和追求生活方式的自由，不僅取決于勞動力對物質需求的滿足，更是對精神需求提出了較高層次的要求。因此，在關注勞動力就業質量客觀指標的同時，應當對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評價引起同樣的重視。

（二）數字經濟與主觀就業質量

數字經濟的就業效應引起了全社會廣泛關注，在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方面亦取得了比較豐碩的成果。部分學者認為，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具有提升作用。數字經濟的發展促使社會分工細化，勞動力由自發分工轉向自覺分工，這就使得勞

動力可以根據自己的興趣和發展需要選擇符合自己意愿的工作，從而獲得較高的工

作滿意度［20］。周爍和張文韜在研究我國居民互聯網使用對主觀福利的影響時發現，使用互聯網能夠顯著提高勞動者的整體幸福感［7］。魯元平和王軍鵬的研究表明，互聯網特有的信息搜索和傳播功能產生了信息福利效應，從而提高居民的主觀福利水平［21］。尹振濤等的研究發現，金融科技發展能夠顯著提高農村家庭幸福感，而且收入水平的提高、創業活動的開展以及城鄉收入差距的縮小是實現農村家庭幸福感提升的重要原因［22］。除此之外，周卓華認為，智能化發展通過降低勞動力的高危工作風險，改善就業環境和勞動力人身安全，進而提高主觀就業質量［23］。

另一部分學者認為，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具有抑制作用。Cooper和Kurland 的研究發現，遠程辦公對勞動力的工作滿意度產生了負面影響［24］。Stead和Bibby則認為，互聯網的過度使用或者濫用會造成幸福感流失［25］。周廣肅和孫浦陽認為，互聯網或電視等信息傳播技術的應用對幸福感產生了負面影響，這是由于信息傳播引起了物質欲望和攀比心理［26］。與不使用互聯網的群體相比，使用互聯網的群體更容易將收入與他人進行比較，而收入的增加卻降低了他們的滿意度［27］。數字經濟對勞動力自身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難以適應新發展格局的勞動力面臨較高失業風險，失業率的增加無疑導致了主觀就業質量的下降［17］［28］。除此之外，相對收入評價和相對地位評價能夠產生相對剝奪感，并且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產生負向影響。與此同時，數字經濟帶來的信息渠道擴張為勞動力提供了更多接觸信息的機會，提高了物質欲望導致自我感知的相對收入或者相對地位偏低的錯覺，使他們更不愿滿足于現有生活水平，進而降低了主觀就業質量［8］。

三、實證檢驗

（一）模型選擇、數據來源和變量說明

1.估計模型

由于主觀就業質量是有序分類變量，采用有序Probit模型進行分析。具體回歸模型設計如下：

Y*ijt=α0+α1indexjt+α2Xijt+εijt（1）

其中，Y*ijt為主觀就業質量的潛在變量，無法觀測到其具體值，而后文Yijt則表示主觀就業質量的可觀測變量；indexjt表示數字經濟；Xijt為控制變量；α0為常數項；α1、α2為估計參數；εijt為隨機擾動項。

同時，設β1lt;β2lt;β3lt;β4，并定義：

Yijt=1 Y*ijtlt;β1

2 β1lt;Y*ijtlt;β2

3 β2lt;Y*ijtlt;β4

4 β3lt;Y*ijtlt;β4

5 β4lt;Y*Iijt（2）

如果隨機擾動項服從標準正態分布，那么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條件概率分布如下：

Pr（Yijt=1/X）=Pr（Y*ijtlt;β1）=Φ（β1-f（X））（3）

Pr（Yijt=2/X）=Pr（β1≤Y*ijtlt;β2）=Φ（β2-f（X））-Φ（β1-f（X））（4）

Pr（Yijt=3/X）=Pr（β2≤Y*ijtlt;β3）=Φ（β3-f（X））-Φ（β2-f（X））（5）

Pr（Yijt=4/X）=Pr（β3≤Y*ijtlt;β4）=Φ（β4-f（X））-Φ（β3-f（X））（6）

Pr（Yijt=5/X）=Pr（β4≤Y*ijt）=1-Φ（β5-f（X））（7）

其中，β為切點，Φ（·）為標準正態分布的分布函數，f（X）為潛變量模型中的線性部分。在隨機擾動項εijt與解釋變量indexjt獨立的條件下，采用最大似然法可以得到參數的一致估計量。

2.數據來源與變量說明

本研究采用2014年、2016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數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國家統計局網站數據等展開研究。本研究的被解釋變量是主觀就業質量，使用工作滿意度作為代理變量。在CFPS問卷中對于工作滿意度高低的提問是“您對這份工作有多滿意？”，取值范圍為1—5，分別表示“非常不滿意”“不太滿意”“一般”“比較滿意”和“非常滿意”。本研究的核心解釋變量是數字經濟。以數字技術為驅動、以數據要素為核心的數字經濟正在重塑宏觀經濟社會發展形態，勞動力市場由此產生一系列變革，進而影響了微觀勞動力個體決策。因此，本研究參照趙濤等的做法構建區域層面的數字經濟指數，選取百萬人互聯網寬帶接入用戶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從業人員占城鎮單位從業人員比重、人均電信業務總量、百人移動電話用戶數以及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作為數字經濟的代理變量，并通過熵權法進行測算［29］。本研究分別從個人、家庭、區域三個層面選取控制變量，具體包括性別、年齡、婚姻狀況、受教育年限、健康狀況、戶籍狀況、家庭收入、家庭支出、家庭規模以及所在地區。表1是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二）基準回歸

表2匯報了基準回歸的估計結果。基準回歸結果顯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較為顯著，表明數字經濟是影響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重要因素，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具體來說，數字經濟增加一個單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非常不滿意”和“不太滿意”的概率分別下降1.90%和2.00％，同時讓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一般”、“比較滿意”和“非常滿意”的概率分別上升1.98%、1.40%和0.53%。主觀就業質量作為一種主觀感受，體現勞動力對就業的認知和評價，反映了勞動力的幸福感和獲得感。在全面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的過程中，就業機會增加、收入水平提高、社會保障水平提升等都能夠提高勞動力的自我效能感，從而實現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

從控制變量的回歸結果來看，性別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表明男性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高于女性勞動力。年齡和工作滿意度之間存在著倒“U”形關系，隨著年齡的增加，主觀就業質量先提升隨后降低。婚姻狀況和受教育年限對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并不顯著。健康狀況提升了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戶籍狀況對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顯著為正，且在5%水平下顯著，說明農村戶籍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高于城鎮戶籍勞動力。家庭收入、家庭支出與主觀就業質量之間存在著負相關關系，家庭規模的增加有助于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提高。

（三）內生性討論

盡管基準回歸結果初步驗證了數字經濟能夠促進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但是可能存在內生性問題導致的估計結果偏誤。為此，本研究使用工具變量法解決內生性問題。在工具變量法中，2SLS模型是針對連續的被解釋變量，IV-Probit是針對二元選擇變量，而有序離散變量的工具變量的檢驗需要通過CMP模型來實現。因此，在本研究中需要使用CMP模型來處理內生性問題。表3匯報了CMP模型的計算結果。其中，選擇杭州距離與時變變量的交互項作為工具變量。

內生性檢驗結果表明，輔助估計參數atanhrho_12異于0，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這就說明CMP模型中兩個方程之間是顯著相關的。因此，采取條件混合過程進行聯立估計比單獨估計更加有效，這也說明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為內生變量。第二個方程的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四）穩健性檢驗

1.更換估計方法

為了驗證研究結果的穩健性，采用更換估計方法的方式進行檢驗。表4（1）是使用Ordered Logit模型回歸的結果。可見，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顯著為正，系數為0.0044，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正，與基準回歸的結論保持一致，驗證了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結果的穩健性。

2.更換解釋變量

為了進一步考察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的穩健性，本研究使用“有電子商務活動的企業占總企業數的比重”作為數字經濟的代理變量進行回歸分析。表4（2）是更換解釋變量后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每提升1%，勞動力工作滿意度提升0.0004個百分點，驗證了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五）異質性分析

1.性別和年齡的異質性結果

表5（1）和表5（2）分別給出了數字經濟對不同性別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的回歸結果。數字經濟對男性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存在顯著促進作用，而對女性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促進作用不顯著。由于性別優勢的存在，男性勞動力對互聯網、高技術的運用能力更強，能夠從容接受數字技術這一新鮮事物。然而，女性勞動力作為家庭生產活動的主要承擔者，需要傾注更多精力于老年照護、子女照料等，因此更傾向于選擇靈活、輕松的工作并且對就業的期望較低。

表5中，（3）（4）（5）列分別報告了數字經濟對不同年齡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數字經濟能夠顯著提升老年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但是對青年和壯年勞動力影響不顯著。與青年和壯年勞動力相比，老年勞動力的工作處于相對較為穩定的狀態，對工作的預期更加理性，所以擁有更高的主觀就業質量。

2.戶籍和學歷的異質性結果

數字經濟對不同戶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存在明顯差異，如表6（1）和表6（2）所示，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城鎮戶籍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但是對農村戶籍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影響并不顯著。由于學歷、技能、人脈等稟賦差異的存在，城鎮戶籍勞動力更容易獲得收入高、穩定性強、環境好的工作，因此對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作用較強。數字經濟對不同學歷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存在明顯差異，如表6（3）和表6（4）所示，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低學歷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而對高學歷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更大。教育作為一項重要的人力資本，反映了勞動力的知識和技能水平的高低，在勞動力就業選擇中發揮重要作用，相比之下高學歷勞動力更容易獲得主觀就業質量更高的工作機會。

四、進一步討論

主觀就業質量取決于勞動力的主觀感知和期望，由于主觀就業質量多維性的存在，勞動力在不同維度的主觀就業質量之間的表現是不同的［17］。2016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數據包含了對勞動力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和工作晉升滿意度的調查，取值范圍為1—5，分別表示“非常不滿意”“不太滿意”“一般”“比較滿意”和“非常滿意”。為了考察數字經濟是否通過改善工作條件來提升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本研究選擇有序Probit模型進行考察，如表7所示。實證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勞動力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和工作晉升滿意度都存在著顯著的促進作用。需求層次理論將人的需求從低到高依次分為生理、安全和保障、愛和歸屬、地位和聲望、自我實現五個層次［30］。工作收入、工作安全可以被看作是滿足勞動力生存需求和安全需求的基礎要素，是實現工作目標和人生理想的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工作環境和工作時間屬于較高層次的需求，勞動力在安全、穩定、有保障的工作后，開始追求更舒適、更自由的工作。而工作晉升則屬于更高層次的需求，只有在滿足勞動力最基本的生存和安全需求后，才會開始追求個人發展、職業晉升和自我價值實現等［31］。

五、結論與啟示

本研究基于2014年、2016年和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數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國家統計局網站數據等，實證檢驗了數字經濟對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影響，并對不同性別、年齡、戶籍和學歷群體進行了異質性分析。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的提升。數字經濟對男性和女性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都有顯著促進作用，其中對男性勞動力的影響大于女性。數字經濟顯著提升老年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但是對青年和壯年勞動力的提升作用并不明顯。數字經濟顯著提升了城市戶籍和高學歷勞動力的主觀就業質量。進一步分析表明，數字經濟通過提高勞動力的工作收入滿意度、工作安全滿意度、工作環境滿意度、工作時間滿意度和工作晉升滿意度等實現主觀就業質量提升。

基于上述結論，本研究的啟示如下：一方面，在研究數字經濟的就業效應時，要更多關注其對勞動力主觀感受的影響。以數字技術為驅動的新興融合產業發展改變了固有的工作模式，勞動力不斷適應新的工作環境，由此產生的心理變化需要格外關注，對于主觀就業質量的評價顯得尤為重要。主觀就業質量作為就業質量的主觀表現，反映了勞動力精神層面的需求，獲得自由、平等、安全的工作是滿足勞動力對美好生活向往的必要條件。另一方面，結合數字經濟對不同群體勞動力主觀就業質量影響的差異，在制定相關政策時要考慮不同群體勞動力的利益訴求。應當鼓勵勞動力保持自主學習意識，引導勞動力提高自身人力資本和社會資本，以適應數字經濟時代勞動力市場需求的變化。與此同時，政府應當開展職業技能培訓服務，加強高校、企業和政府之間的聯系，搭建數字化培訓平臺，為勞動力職業技能培訓提供有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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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Subjective Employment

Quality of the Labor Force

JU Qiong1，ZHOU Yue2

（1.Department of Education，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Dalian，Liaoning Province，116029；

2.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Shenyang University of Chemical Technology，

Shenyang，Liaoning Province，116029）

Abstract：Based on the data of the China Household Panel Survey （CFPS） in 2014，2016 and 2018，the data of the Digital Financial Inclusion Index of Peking University，the data of the China Statistical Yearbook，and the website data of the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the ordered Probit model is used to test the impac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on the subjective employment quality of the labor force.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significantly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the subjective employment quality of the labor force.Heterogeneity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a more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subjective employment quality of male，elderly，urban household registration and highly educated labor.Further analysis shows that the digital economy can improve the subjective employment quality by improving labor job income satisfaction，job safety satisfaction，working environment satisfaction，working time satisfaction and job promotion satisfaction.

Key words：digital economy; workforce; quality of employment; subjective quality of employment

（責任編輯：楊 真）

收稿日期：2024-05-08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基金一般項目“生成式人工智能對就業的影響及應對策略研究”（項目編號：24BJY182）、國家資助博士后研究人員計劃“高等教育資源配置對區域創新發展的影響研究”（項目編號：GZC20231024）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琚瓊（1990—） ，女，遼寧大連人，經濟學博士，遼寧師范大學教育學部博士后，研究方向為人力資本與就業。周越（1997—），男，遼寧鐵嶺人，沈陽化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會計學專業2022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數字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