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典籍外譯中的中國形象他塑

摘" "要：早期的中國陶瓷典籍主要由外國譯者進行翻譯，我國陶瓷文化長期處于被“他塑”的境地，這既造成世界對中國陶瓷文化的誤讀，也損害國家形象。本文從形象學可運作性、投射性、互動性三個維度出發，對中國瓷器典籍1908年《歷代名瓷圖譜》卜士禮譯本進行分析。研究發現，卜士禮通過翻譯選材、正文翻譯策略的選擇和副文本補充的運作方法塑造了一個不堪一擊、怪異野蠻、封建保守的中國他者形象，這也折射出譯者的東方主義自我和英國的帝國殖民自我。因此，當代譯者需要重譯誤讀作品、主動譯介當代優秀瓷器著作，在翻譯的過程中不僅要追求信，更要追求達和雅，從而在瓷器典籍翻譯的“去他者化”中實現中國文化形象的自我“重塑”。

關鍵詞：陶瓷翻譯;形象學;東方主義;《歷代名瓷圖譜》

中圖分類號：H315.9"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2095-9699（2024）05-0025-006

陶瓷作為我國傳統的工藝美術品，質高形美，具有獨特的歷史文化象征性，蘊含豐富的文化信息。[1]做好陶瓷翻譯有助于傳播陶瓷文化、講好中國故事、塑造東方大國形象。我國陶瓷典籍多成于清代，早期主要由外國譯者進行翻譯，使得我國陶瓷文化長期處于被“他塑”的境地，這既造成了西方世界對中國陶瓷的認知歪曲，也損害了國家文化形象。

本文引入翻譯研究的形象學路徑對中國瓷器典籍《歷代名瓷圖譜》的卜士禮英譯本進行文本分析，描寫該譯本所塑造的中國他者形象，并將文本與譯者、文本與時代相結合，探索中國他者形象所折射的書寫者自我形象，以期為當代陶瓷翻譯重塑中國形象提供啟示。

一、《歷代名瓷圖譜》

項元汴（1525-1590），嘉興人，字子京，號墨林山人，博雅好古，是明朝著名的收藏大家[2]，著有《歷代名瓷圖譜》一書。該書記錄了項元汴所見、所聞、所藏的83件珍貴瓷器，并運用了大量的隱喻對瓷器的大小、色澤、紋飾、用途進行詳細描寫，為深入了解、研究中國宋元明時期的瓷器提供了重要依據。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漢學家卜士禮（Stephen Wootton Bushell）從臨摹過該書稿的畫師李澄源手中獲得臨摹本并對該書進行英文翻譯，由牛津克拉倫登出版社于1908年正式出版。此書一經發行便在海內外產生極大反響，美國漢學家福開森宣稱“海外流傳甚廣，歐美瓷籍莫不濫觴于此”[3]，并在此基礎上與郭葆昌重新翻譯出版了《校注項氏歷代名瓷圖譜》，號稱“民國第一書”。

二、《歷代名瓷圖譜》卜譯本對中國形象的“他塑”

形象指“群體象征系統”或“群體標記”，它既可能指政治形態上的國家或民族形象，亦可以指一些較小的次屬文化群體形象。[4]對異國形象的塑造首先表現為可運作性，即形象塑造者可以通過不同形式的運作對異國形象進行重塑[5]，而翻譯就是其中一種重要方式。卜士禮在翻譯《歷代名瓷圖譜》的過程中，通過翻譯文本的選材、翻譯策略的選擇和副文本的補充，塑造了一個外強中干、怪異可怖、封建保守的中國他者形象。

（一）翻譯選材與外強中干的中國形象建構

19世紀的西方，一方面將流入歐洲的海量中國瓷器作為了解中國文化的“窗口”，另一方面利用瓷器（china）和中國（China）一語雙關的特點，用瓷器表征中國。漢學家卜士禮來到中國后，也對瓷器展開了深入研究，翻譯、編纂、出版了《東方陶瓷藝術》（Oriental Ceramic Art）、《歷代名瓷圖譜》（Porcelain of Different Dynasties）、《中國陶瓷圖說》（Description of Chinese Pottery and Porcelain）等系列著作，并透過瓷器研究背后的中國。他在《東方陶瓷藝術》一書中明確說到：“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了解中國歷史、中國的藝術以及中國的陶瓷文化。”[6]

但是隨著歐洲制瓷秘密的解密，再加上第一次鴉片戰爭和第二次鴉片戰爭的爆發，19世紀的中國瓷器華不再揚，它的某些“缺陷”甚至被類比成中國和中國人的缺陷。在《歷代名瓷圖譜》英譯本中，英文“crack”一詞出現的頻率遠高于中文“裂”一詞，如：

例1：沏色粉青片紋冰裂。

The colour of the glaze is a greyish blue， crackled throughout with lines like ice cracks.[7]

卜士禮選擇中國瓷器典籍《歷代名瓷圖譜》作為翻譯對象，既強化了中國和瓷器之間的聯系，也利用瓷器表里不一、脆弱易碎的物性，把中國約化為外強中干、不堪一擊的想象共同體。

（二）翻譯策略與怪異可怖的中國形象建構

陶瓷術語中材料、技術、裝飾工藝、特別是文化類裝飾圖案，都是特定時代的人們能共識的符號，是一種文化的集體表述[8]，這決定了陶瓷術語翻譯的獨特性。在翻譯《歷代名瓷圖譜》中的文化負載詞時，卜士禮不贊成對原著中注入器形、裝飾釉色之類的抽象概念做過多的闡釋[9]，而是傾向于選用異化的翻譯策略，將帶有中華民族數千年歷史積淀的文化意象直接突兀地呈現在西方讀者的眼前，描繪了一群“怪異”的瓷器紋飾，也間接刻畫了一個怪異可怖的中國人形象。比如：

例2：鼎身作三饕餮全形。

The body is fashioned in the form of three mounstous ogres（tao-tieh）.[7]

注釋：The Tao-tieh is the gluttonous ogre which haunts forests and wildplaces， a frequent motive of decoration of ancient Chinese bronze.

卜士禮在翻譯原文中的“饕餮”時，將它譯成“mounstous ogres（tao-tieh）”怪獸般的食人惡魔，在注釋里也僅說明是一種在森林或野外捕食、胃口巨大的食人怪獸。但是在中國文化語境中，饕餮紋是用以震懾和消除自然界或者是神鬼世界中的不吉之物，是莊嚴、力量的象征，其紋樣精美，線條流暢，具有強烈的符號意義。在卜士禮的翻譯中，饕餮背后的文化、歷史、審美價值被過濾掉了，只留下一個面容可怖的怪獸形象。當然，這里也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卜士禮根本不了解或者尚未了解中國文化中“饕餮”紋飾的這種特定文化意蘊，僅從字面解釋了這兩個字的涵義。

例3：湖色白如積雪周身絕細龍文硯之兩舷之間畫以青花五爪龍文驤首于云氣之中。

The glaze is as white as driven snow， penciled all round with dragons delicately drawn. Each of the two sides of the body displays a five-clawed dragon painted in blue outline， stretching out its neck into the midst of scrolled clouds.[7]

卜士禮在處理瓷器身上的“龍紋”圖案時，直接翻譯成“dragon”，二者雖能指相似，但所指相差甚遠。中國文化中的“龍”是一種神異動物，能夠興云降雨，是祥和、幸福的象征，與鳳凰、麒麟、龜等一起并稱為“四瑞獸”。而西方的“dragon”是一種噴火怪獸，其外形是一只巨大的蜥蜴，長著巨大翅膀，身體粗壯，是邪惡、戰爭、罪和異教的象征。[10]因此，項元汴筆下的“龍”和卜士禮筆下的“dragon”不僅外觀容貌上有少許相似之處，其文化背景和象征意義都相差甚遠。這里卜士禮沒有作注釋處理，直接造成了中國“龍”形象與西方“dragon”形象的沖突，從而形成對中國的負面印象。

例4：明弘治窯蟠虬卣。

HUNG-chih Yao of the Ming dynasty. Wine Vessel moulded in the form of two winged monsters.[7]

原著中提到的“蟠虬”也稱螭龍，被中國人視為瑞獸，有長壽、辟邪等寓意。瓷器上的螭紋在宋代以后大量出現，到了明清時期，瓷器上的螭紋表現手法更加豐富，是一種常見的吉祥紋飾。卜士禮將其翻譯成“two winged monsters”長了翅膀的怪獸，是對中國“蟠虬”圖騰的污名化。在《歷代名瓷圖譜》卜譯本中，對中國瓷器上紋飾圖案的誤讀、誤譯不勝枚舉，在中國文化語境中吉祥、喜慶的動物意象在卜士禮的譯本中都妖魔化成面容可怖、兇狠無比的怪獸，不僅矮化了中國陶瓷器物的價值，還塑造了一個怪異、野蠻的中國他者形象。沃爾特·司各特就曾在其小說《黑矮人》中認為基于這種“審丑”之偏好，中國人并沒有什么了不起，蘇格蘭人可以做得更丑，“蘇格蘭也可以生產出泥土塑形出的一個樣本，他要比廣東和北京能想象出的要丑一千倍，盡管他們那的怪物多的是，并已在瓷器中把它們給永恒了。”

（三）副文本與封建保守的中國形象建構

表1 《歷代名瓷圖譜》正文部分腳注分類

[注釋內容 數量 占比 具體分類 實例 陶瓷術語 27 16.46% 品種 均器樞府窯 顏色 赤紅，月白 材質 端石，琉璃 紋飾 茄，饕餮，木蘭 制作工藝 文化典故 98 59.75% 人物 諸葛亮，杜甫，黃醛 書籍 《宣和博古圖》《千字經》 地理 南京，桐城，景德鎮，龍泉，洛陽 歷史 唐朝，漢朝，宣德僧，宣和殿，承德皇帝，孝廉 計量單位 一尺三寸，半合 其他 39 23.78% ]

“副文本”概念由法國敘事學家熱奈特（Gerard Genette）于20世紀70年代提出，用于指代“在正文本和讀者之間起協調作用的、用于展示作品的一切語言和非語言材料”。[11]翻譯《歷代名瓷圖譜》時，卜士禮補充了豐富的副文本，僅腳注就有164條。筆者將卜譯本中的腳注摘選出來，對其進行分類，進而判斷譯者背后的價值取向、意識形態。

通過對《歷代名瓷圖譜》腳注的量化分析，發現文化典故類注釋98條，陶瓷術語類注釋27條，文化典故注釋的數量遠超陶瓷術語注釋的數量，而歷史文化類注釋，相當一部分與中國古代官職有關。如，“秀才，通過中國省級考試，是滿清官員中的第二等。”“太傅，皇帝的老師。”“宋書院，宋朝時期御用藝術家。”作為譯本陶瓷譯著，《歷代名瓷圖譜》卜譯本并未關注中國精湛的制瓷技藝，而是選擇對中國古代封建官職進行詳細解釋，將這一部分信息前置，凸顯了一個封建、保守、落后的中國他者形象。明清時期的中國雖保持著封建君主專制的政體，但商品經濟飛速發展，并已出現資本主義萌芽，《歷代名瓷圖譜》中就提到許多瓷器都是通過貨幣交易得來的，如“彼以厚值購之于鬻古家”“以大錠十金購之于宣城余到史家”。

三、他者形象折射的書寫者自我形象

異國形象具有投射性，即形象有言說“他者”和言說“自我”的雙重功能。異國形象是形象塑造者對異國“他者”的言說，也是形象塑造者“自我”的投射。[5]《歷代名瓷圖譜》英譯本中的中國他者形象，折射出卜士禮的東方主義以及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的帝國主義、殖民主義。

（一）卜士禮背后的東方主義

卜士禮在中國具有多重身份，既是醫師，也是教習，同時還是博物館代理人。他于1844年出生在英國肯郡，畢業于倫敦大學醫學院。1868年，卜士禮前往北京擔任英國駐華使館醫師和京師同文館的教習，開始了長達32年的在華生活。1882年，在大英博物館和維多利亞與阿爾伯特博物館的委托下，兩年里就購得中國陶瓷珍品233件，成為英國博物館在華代理人。[12]作為英國駐華使館醫師，卜士禮經常和“中國患者”打交道。“醫生與患者”之間構建了一個醫生占據主導地位與患者占據從屬地位的知識場域空間。[13]醫生是知識、科學、先進、文明的象征，擁有著一種自上而下且能夠支配患者的強制性權利，因此卜士禮醫學凝視下的中國是虛弱不堪、久病纏身的。同時，卜士禮任教于中國的京師同文館，為“中國學生”傳授西洋先進的思想理論和科學技術。“老師與學生”之間又構建了一個老師占據主導地位與學生占據從屬地位的知識場域空間，此時卜士禮教師規訓下的中國形象便是落后的、野蠻的、原始的并且待開化的。作為英國博物館的在華代理人，卜士禮在南肯辛頓博物館委托下，在1882年和1883年短短兩年里，以遠低于歐洲市場的價格，購買了兩批數量共計233 件的藏品[14]，體現了他對精致珍貴的中國藏品的占有欲。

但無論是醫學凝視、教師規訓，還是博物館代理人的占有欲，本質都是卜士禮東方主義的體現。英國的尖船利炮帶著卜士禮來到了中國的領土，而醫師的身份又使他能夠自由進出中國封建貴族的家里，觀賞且獲得中國珍貴的瓷器。[12]這時，一方面，卜士禮研究中國瓷器典籍，瓷器乃至“中國”成為西方“無聲”的研究、展覽對象;而另一方面，卜士禮翻譯中國瓷器典籍，表達中國瓷器文化，塑造了一個虛弱不堪、野蠻原始、懦弱無能的中國他者形象，進而確立西方文明、民主、先進的“自我”身份認同。

（二）英國：帝國自我和殖民自我

帝國主義意味著對不屬于你的、遙遠的、被別人居住了和占有了的土地的謀劃、占領和控制。[15]19世紀末20世紀初，以英國為代表的歐洲帝國主義勢力擴張到全球。但這種斗爭是復雜的，它不僅僅是關于領土上的占領，更是關于思想、觀念和想象的。此時，東方學家開啟了對非西方世界的調查、研究、書寫，東方主義成為歐洲—大西洋統治、管轄東方的話語體系與權力符號。

大英帝國致力于把他國的東西拿來并且融化之，與其他帝國主義一起把世界變成一體。[15]以卜士禮為代表的漢學家們，翻譯中國陶瓷著作、向西方介紹中國陶瓷，越來越多的中國瓷器流入西方，而中國瓷器在西方從原來的“奢侈品”也演變成“生活用品”，融入市民的日常生活之中。到了后期，歐洲還掀起了為瓷器加裝鑲嵌、來樣定制、模仿和創造的風尚，瓷器對西方而言已逐漸從“他者之物”轉變為“自我之物”[16]，中國也從一個獨立自主的國家淪為半殖民地國家，包含在大英帝國的殖民統治體系之中。

但是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不是簡單的積累和獲得的行為，它們都為強烈的意識形態所支持和驅使。這些意識形態包括一個重要觀念：某些領土和人民要求和需要被統治。[15]卜士禮在翻譯《歷代名瓷圖譜》的過程中，將中國塑造成一個不堪一擊、野蠻原始、封建落后的他者形象，一方面確認先進、民主、現代的西方自我身份認同，一方面灌輸統治低等的、不先進民族是高等、先進民族長期且形而上的義務。這為英國在中國進一步開展帝國統治和殖民統治提供了合法性，為西方列強征服其他民族提供了權利，維持了西方社會對海外擴張的贊同。

四、翻譯中國瓷器著作重塑中國形象

形象塑造具有互動性，通過異國形象可以促進“自我”與“他者”、“本土”和“異域”間的互識、互現，促進自身形象的構建。[5]我國陶瓷典籍多成于清代，早期主要由外國譯者進行翻譯，如由英國漢學家卜士禮翻譯的《歷代名瓷圖譜》《陶說》，法國漢學家斯塔尼斯拉斯·儒蓮和英國學者塞義先后翻譯的《景德鎮陶錄》，杰弗里·塞義翻譯的《匋雅》……作為極具民族性的陶瓷文化，在由西方主導的翻譯實踐中長期處于被“他塑”境地，這既造成了西方民眾對我國陶瓷文化的認知歪曲，也損害中國文化形象。[17]因此，在“去他者化”中實現中國文化形象的自我“重塑”是當代陶瓷翻譯的重要任務。中國學者應行動起來，積極參與當代中國形象的“自塑”。同時，中國學者積極的話語構建，也可以參與西方中國形象話語的建構，形成中西話語的對話互動，在對話互動中改變西方人的錯誤認知，推進西方人正確、全面、真實的中國認知的形成。

（一）糾正“誤讀”，譯介當代瓷器

針對國外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出現的誤讀、誤譯等問題，可以梳理中國瓷器典籍翻譯歷程，選擇存在較大改進空間的瓷器典籍進行重譯，消解西方翻譯霸權主義。同時，主動譯介當代優秀瓷器著作，搶占現當代中國瓷器翻譯“話語權”。中國當代瓷器無論在燒制技術，還是色澤、紋飾等方面，均有巨大的變化和發展，也有許多精品著作面世，如2019年出版的《現當代陶瓷藝術品價值評估研究》、2023年出版的《瓷器鑒藏全書》等。譯者可以選擇優秀的當代瓷器著作進行翻譯，向世界展示中國瓷器在當代的嶄新面貌。

（二） 譯要求“信”，更要“達”和“雅”

譯者在進行陶瓷翻譯的過程中不僅要追求“信”，盡可能地保留還原原文的真實信息，更要追求“達”和“雅”。陶瓷承載著豐富的文化背景和歷史信息，因此，譯者必須考量目標語的接受效果，在對陶瓷術語直譯的基礎上，補充相關的注釋，盡可能減少翻譯途中的文化過濾現象，實現中國瓷器文化的有效傳“達”。同時陶瓷紋路多樣，陶瓷文本中包含了大量的文化意象，代表著源語民族獨特的審美圖式，這可能與目的語文化圖式存在很大差異。在翻譯的過程中，一定要考慮到目的語讀者的美學追求，如果原文本中的文化具象會引起目的語讀者不愉快的體驗，可以將原文中的文化意象剔除，或替換成其他形似神合的美好意象，從而實現譯文文本的“雅”。只有在翻譯過程中全面做到信、達、雅，方能實現瓷器翻譯的“去他者化”，塑造好中國當代形象。

五、結語

英國漢學家卜士禮在翻譯《歷代名瓷圖譜》的過程中，通過翻譯文本的選擇、翻譯策略的運用以及副文本的補充，塑造了一個外強中干、不堪一擊、野蠻原始、封建落后的中國他者形象，這既體現了作為英國駐華使館醫師、京師同文館教習以及英國博物館在華代理人、譯者卜士禮的東方主義思想，也折射出19世紀末20世紀初英國的帝國自我和民族自我。中國瓷器典籍的翻譯早期由外國人主導，長期處于被“他塑”的境地。當代譯者應重視中國瓷器翻譯，重譯被“誤讀”的瓷器典籍，主動譯介當代優秀瓷器著作。在翻譯的過程中不僅追求“信”，再現原文文本的信息，也要追求“達”，考慮目的語讀者的接受效果，補充注釋，更要追求“雅”，重視目的語文化的美學追求，努力實現瓷器翻譯的“去他者化”，傳播中國陶瓷文化，塑造好中國當代形象，講好中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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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鄧曄

The Image of China in the Translation of Porcelain Classics： A Case Study of S.W. Bushell's Porcelain of Different Dynasties

PENG Liyuan， WU Yif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Zhuzhou 412007， Hunan， China）

Abstract： Chinese ceramic classics were mainly translated by foreign translators in the early times. China's ceramic culture has been in a state of being \"other-shaped\" for a long time， which not only causes the world's mis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ceramic culture， but also damages the national imag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ranslation of Porcelain of Different Dynasties by S.W. Bushell in 1908 from the theory of Imagology. The study finds that through the selection of translation text， the selection of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nd the supplementing of the subtext， S.W. Bushell has created a fragile， bizarre， barbaric， feudal and conservative image as the Chinese image in outsiders， which reflects the Orientalism of the translator and the imperialism and colonialism of UK. Therefore， contemporary translators need to retranslate the misinterpreted works and actively translate excellent contemporary porcelain works.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on， they should not only pursue faithfulness， but also pursue expressiveness and elegance. Only in this way， the \"other\" image of China in the ceramic translation can be removed， and the self-reshaping of China image can be achieved.

Keywords： ceramic translation; imagology; Orientalism; Porcelain of Different Dynasties

※ 收稿日期：2024-03-10

作者簡介：彭利元（1969-），男，湖南隆回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翻譯學、跨文化傳播、中華典籍外譯研究;伍一帆（2000-），女，湖南長沙人，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翻譯學、跨文化傳播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