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命運共同體視域下BBNJ國際協定及中國應對

［摘" 要］BBNJ國際協定是現代海洋法的最新制度進展，在該協定的后續生效過程中有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來凝聚國際共識的現實需要。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有著豐富的內在含義，從BBNJ國際協定的海洋遺傳資源及其惠益分享問題、劃區管理工具措施、環境影響評估以及能力建設和海洋技術轉讓四個核心議題出發進行分析，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與BBNJ 國際協定有著共同的理念基礎。在直面現有海洋法律制度存在的問題后，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指導思想來促進我國海洋法治與BBNJ國際協定的接軌。

［關鍵詞］BBNJ協定；海洋命運共同體；國家管轄范圍外區域；海洋法治

［中圖分類號］D993.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5-0292（2024）06-0066-05

［收稿日期］2024-09-20

［作者簡介］張煦，鄭州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法；魏穎，韓國世明大學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學理論、國際法。

2019年4月23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在青島舉行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成立70周年國際海軍論壇上，首次向國際社會提出了“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概念。這一概念是在“和諧海洋”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和深化的成果，旨在強調海洋對于全人類的重要性，并倡導各國共同努力，維護海洋的和平、安全與可持續發展。該理念是人類命運共同體概念的子集，明晰了人類對海洋正確的戰略認識，既為中國參與全球海洋治理中明確了目標，也為海洋法治的發展目標和使命指明了方向。將命運共同體的概念從理論轉化為實踐，關鍵在于各國的具體行動和國際法律體系的融合。2023年6月19日，一項重要的國際協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下國家管轄范圍以外區域海洋生物多樣性的養護和可持續利用協定》（簡稱BBNJ協定）獲得批準。該協定建立了新的海洋法制度和規則，旨在彌補這一領域的不足，提升海洋生物多樣性的保護和利用效率，確保海洋資源的公平分配和長期可持續性。雖然BBNJ協定的文本討論已圓滿結束，目前已有91個簽署方和7個批準方，但距離BBNJ協定生效所需的60個批準、接受或加入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中國作為全球海洋治理的關鍵力量，仍有機會將“海洋命運共同體”這一理念納入到國際大框架之中，并在世界范圍內提供符合中國海洋治理理念的國際海洋治理戰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是中國對建設海洋強國和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創造性解讀和實踐，是中國對世界海洋治理進程和走向的重大貢獻。

一、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豐富內涵

海洋是地球表面最大的公共空間，也是諸多安全威脅的發生地。21世紀的今，全球發展、變革和調整的步伐加快，國際海洋秩序也變得日益錯綜復雜。當前海洋安全挑戰頻發，海洋生態狀況日趨嚴峻，全球海洋治理正遭遇空前挑戰。我國在“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明確指出，需深度參與國際海洋治理體系的構建，致力于推動建立一個公平合理的國際海洋新秩序，促進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習近平主席提出了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倡議，從全人類共同發展的角度，對“如何正確對待海洋，如何實現海洋的可持續利用”這一時代課題給出了科學的解答，為全球海洋治理指明了新路徑，貢獻了新智慧。當前，學術領域普遍認為“海洋命運共同體”這一理念映射了人類與海洋相互依存、和諧發展的密切聯系。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共同利益為基礎，以實現各國互利共贏為目標，以構建命運與共的伙伴關系為途徑，以全球治理體系改革為保障，其核心價值是“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其實踐路徑是“共商、共建、共享”。

（一）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具有整體性

人類社會與海洋的關系構成了一個不可分割的命運網絡，彼此的安全與未來緊密相連。海洋的互通性強調了不同海域問題的內在聯系，這要求我們在面對全球海洋治理時宜采取全面和協調的方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堅持以“共同利益”為基礎，并不是說海洋命運共同體是一個沒有利益沖突的共同體。在當今時代，全球各國的利益網絡正日益交織，國與國之間的聯系更加緊密，相互依存性顯著提升。因此，當今世界是一個共同利益俯拾皆是的世界。海洋命運共同體把海洋命運與各國人民的共同利益系統聯系在一起，充分發揮各國在海洋領域的比較優勢和資源稟賦，在追求共同利益的基礎上，充分考慮到各國利益，將各國追求利益最大化的行為納入到穩定的機制框架內［1］（P22-36），促進各國共同發展與繁榮。為了應對全球性的海洋挑戰，我們需要超越傳統的競爭性資源利用觀念，轉而采取合作的態度，將海洋視為全人類的共同財富。海洋問題的普遍性要求我們從全球和整體的角度出發，共同努力實現海洋資源的共享與海洋環境的共保。通過建立一個互利共贏、責任共擔的新型海洋治理體系，促進國際間的協作，確保海洋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和海洋環境的長期健康。

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整體性，從主體維度來看，表現為推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主體是人類，這里的“人類”指的是全人類，既指當今世界的全人類，也包括未來世世代代的人類，這是人類共同繼承財產、遵循代際公平原則在海洋領域的體現。人類行動則通過國家、國際組織及其他重要非政府組織這些主體來得以實現，其中國家是推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的主要及絕對的主體，起主導及核心的作用，這是由國家是國際法的主體地位或核心地位決定的［2］ （P7）。從客體維度來看，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是指對整體海洋的規范，它不僅涵蓋了人類對海洋空間與資源的所有開發和利用，而且還涉及到對存在于海洋中的所有生物資源和非生物資源的保護和維護，同時也反映了為了達到可持續利用與發展的目的而對海洋進行規范化、整體性保護的要求。

（二）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具有可持續性

歷史長河中，人類對海洋資源的開發往往缺乏節制，導致了過度捕撈和生態系統的破壞等問題。這種對海洋承受力的忽視、對海洋資源無限供給的錯誤認知，已經對海洋的恢復和再生能力造成了嚴重影響。因此，必須摒棄短視的開發模式，轉而采納長遠的、可持續的發展視角。習近平主席在多次講話中強調了海洋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性，并倡導增強海洋生態和海洋生物多樣性的保護，促進海洋資源的可持續利用，以確保未來世代能夠享有清潔的海洋環境。邁向可持續發展的海洋經濟，關鍵在于實現資源保護與開發的均衡。這依賴于精準的環境影響評估，以保障海洋資源得到持續和合理的開采，進而實現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目標。它反映了對國際法的可持續發展原則的堅定承諾，目的是激勵各國在海洋資源的可持續開發上進行有效協作，尤其要支持發展中國家可持續利用海洋資源的能力建設，盡一切努力共同維護海洋資源的可持續性和多樣性，切實履行代際責任，并促進海洋經濟發展與海洋資源保護的協調統一［3］（P90）。堅持用可持續發展和長遠眼光治理海洋，在開發海洋資源時，兼顧經濟效益與生態平衡，避免那些可能帶來未知和不可控環境風險的活動，防止對海洋環境造成永久性損害。在實際操作中，這意味著海洋開發活動必須兼顧經濟效益與生態成本，避免那些可能帶來不可預測、不可控環境風險的行為，以防止對海洋造成長期且不可逆轉的損害。海洋應被視為促進和諧共生的平臺，通過長遠規劃實現其可持續利用。

（三）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具有和平屬性

自大航海時代揭開序幕，部分國家特別是西方國家，開始意識到控制海洋的重要性，并著手從中獲取利益，這導致了國家間因爭奪沿海地區、航道和海洋資源而產生了緊張關系。歷史上，一些國家通過軍事力量和對抗性策略來解決這些沖突，海洋的主導權在不同國家間更迭。每當一個國家在海洋利益分配中占據主導地位時，它往往會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同時限制他國的海洋活動空間。這種利益沖突的加劇，往往會引發新的爭端。中國與西方的大航海時代，有著本質區別。相較于西方殖民擴張過程中“血與火”的野蠻征服，鄭和在七下西洋的過程中，與西洋國家大多建立起了相對友好的關系，在促進了中國與西洋諸國的友好交往、將中國文化傳之四方的同時，也讓中華民族愛好和平的形象在西洋諸國深入人心。當前，中國始終堅持基于歷史事實和國際法規如《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鼓勵相關國家通過對話和協商來和平解決海洋爭議。同時，中國倡導共建和平、安寧、繁榮的海洋家園，堅決抵制海上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維護各國海上合法權益，確保海上通道安全與暢通，為全球經濟發展和人類社會進步提供有力保障［4］。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要求和平解決海洋爭端，既符合《聯合國憲章》中和平解決爭端的要求，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體現，也符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規定的海洋區域利用必須遵循和平原則的相關規定。二、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與BBNJ國際協定融合的理論分析

海洋命運共同體是中國在全球海洋治理領域提出的智慧和策略，也是我國參與全球海洋治理的基本立場與方案［5］（P138-147）。隨著BBNJ國際協定文本的正式通過，中國深度參與了協定談判和規則制定的全過程，并秉持命運共同體理念，就海洋遺傳資源的惠益分享、劃區管理工具、環境影響評價、能力建設和海洋技術轉讓、爭端解決機制等核心議題多次發表具體意見和建議［6］（P17）。BBNJ國際協定的核心目標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目標高度一致，即保護和維護國家管轄范圍外海洋生物多樣性，確保其得到持續養護和合理利用。在BBNJ國際協定討論的四個主要議題中，都能看到海洋命運共同體思想的影子。

（一）海洋遺傳資源包括惠益分享

生物多樣性的財富不僅在于其顯而易見的實用價值和對生態系統的支撐作用，還包括那些尚未被開發利用的物種可能帶來的潛在價值。海洋生物的遺傳資源構成了這一多樣性寶庫的基石，涵蓋了海洋中的植物、動物、微生物等生物體的遺傳信息。這些資源無論是已經證實具有價值的還是未來可能具有價值的，都是生物多樣性不可缺失的一環。在國際海洋法的討論中，各國對于國家管轄范圍外遺傳資源的法律歸屬持有不同見解。以美、日為首的一些發達國家傾向于認為這些資源應遵循“公海自由”原則，作為全球“共有物”。歐盟則建議將法律地位的爭議置于一邊，著眼實際采用預警原則和生態系統方式對海洋資源進行管理。而多數發展中國家則多主張適用“人類共同繼承財產”原則。另外，部分國家主張依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對不同海域進行區分管理。最終 BBNJ協定建立了公正的海洋遺傳資源惠益分享機制（ Marine Ge-netic Resources ， MGRs ），協定確認了人類共同繼承財產原則，加強了發展中國家能力建設和技術轉讓的資金與機制保障［3］（P90）。人類共同繼承財產原則強調人類共同利益，目的是防止單個國家或個人對某些資源的占有，但允許這些資源在特定情況下，在考慮環境保護代價的前提下，為了全人類利益加以開發利用［7］（P84-90）。海洋命運共同體思想及其所蘊含的“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與人類共同繼承財產的理念高度契合，是對人類共同繼承財產原則的繼承和發展［8］（P41-60）?！叭祟惞餐妗本褪前讶祟惪醋饕粋€整體，一切人類的行為都要以整個人類的利益為出發點。捍衛和追求人類的共同利益，已不是一個國家或少數國家能夠單獨解決的問題，而必須由整個國際社會來合作。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內涵和構建，會對在全球海洋治理中解決“公地悲劇”等相關問題予以一定的幫助與借鑒。

（二）劃區管理工具包括海洋保護區等措施

劃區管理工具（Area-Based Management Tools ， ABMTs ）是養護海洋生物多樣性的重要工具之一，是指在一個封閉的區域內提供的保護程度比周圍區域更大。在BBNJ協定誕生之前，已經存在一些法律文件和組織（如全球、區域、次區域和特定領域的機構，簡稱“IFBs”），它們被賦予了建立管理海洋保護區等區域管理工具的職責。然而，在國際層面，尚未形成專門負責在國家管轄區外海域建立和海洋保護區等區域管理措施的統一機構。問題也就隨之而來，如果不能處理好BBNJ協定與IFBs之間的關系，將很可能導致BBNJ協定和IFBs在設立劃區管理工具包括在國家管轄范圍之外的區域設立海洋保護區的問題上產生沖突，出現職能重疊、交叉或覆蓋。為了確保BBNJ協定與各類相關國際法律文書和機構（IFBs）之間的順暢合作，制定一套高效的互動和協調機制至關重要。BBNJ協定的文本致力于清晰界定其與IFBs的職責界限，并搭建起合作框架［9］（P1-20）。在推進國家管轄海域之外的海洋保護區域建設時，必須平衡國家利益和世界共同利益的沖突，而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既看到國家利益，也看到世界利益，并且不僅僅以國家利益來表述世界利益［10］（P3-20）。這種平衡的、超越國家本位主義的思想在BBNJ協定中最終達成，和IFBs之間的合作協調機制不謀而合，事實上已在實踐中落實了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

（三）環境影響評估

環境影響評估（Environmental Impact Assessments ， EIAs ）作為一種預防性保護措施，已成為預防海洋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的主要制度之一［11］（P116-126）。環境影響評估是一種在“公?！焙汀皣H海域”以外的地區從事某些活動，對海洋環境、生物資源、生物多樣性等自然因素、社會因素產生負面影響時，通過事先的科學分析和規定的步驟來評估該活動，最終形成一份報告，為是否要進行該項活動以及采取的各種措施提供科學的評價手段，以實現對海洋環境的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終極目標。環境影響評估程序的啟動伴隨著評價結果向全球各個國家全面公開，這反映了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全球合作理念。各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都有或多或少的差異，因此，在BBNJ國際協定的環境影響評價機制上，各國都應當摒棄成見，謀求共識，因為保護國家管轄外的區域就是在保護我們整個人類的未來，這是每個國家義不容辭的責任。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倡導對話協商、共享共建、合作共贏、交流互鑒、綠色低碳，與環境影響評估制度的設置理念一致［12］（P73-85）。

（四）能力建設與技術轉讓

能力建設與技術轉讓（Capacity Building and Marine Technology Transfer ，CBamp; TT）部分的造法目的在于進一步縮小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在能力和技術上的差距。在BBNJ協定中，CBamp;TT的目標是縮小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在海洋領域的技術和能力差距。這一部分的立法意圖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理念相契合，旨在通過共同的努力實現全球海洋治理的均衡發展。首先，CBamp;TT旨在幫助發展中國家克服地理和環境因素帶來的挑戰，使它們能夠積極參與到全球海洋治理中，這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共享和共建原則相一致，強調了合作與包容性。其次，通過CBamp;TT協定，鼓勵發展中國家在保護海洋環境和推動經濟發展之間找到平衡，實現兩者的協調發展。這一目標體現了對不同國家需求差異的尊重，促進了海洋資源的可持續利用。最后，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全球治理理念要求所有國家共同努力，建立合作機制，以實現人類與海洋的和諧共生。BBNJ協定下的CBamp;TT正是為了實現這一愿景，通過技術共享和能力提升，共同承擔起構建人類與自然和諧共存的責任。

三、BBNJ協定與海洋法治接軌的中國因應

（一）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價值導向

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是中國引領全球海洋治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理念和中國智慧。在以海洋為紐帶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程中，中國將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價值導向，堅持以和平發展為時代主題、堅持以合作共贏為核心原則、堅持以平等互信為根本原則、堅持以開放包容為根本路徑，積極推動構建公平合理、合作共贏的全球海洋治理體系。在當今世界，盡管和平、發展、合作與共贏是普遍追求的目標，但確實存在一些挑戰，和平的任務依然艱巨。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首先需要倡導和平發展，把維護世界和平作為各國人民共同愿望和時代主題，以促進世界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為目標，以維護各國人民福祉為出發點和落腳點，推動國際關系民主化，促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以和平發展為時代主題，通過推進全球海洋治理體系變革實現世界持久和平與共同繁榮。在這一過程中，中國始終堅持不干涉別國內政原則，堅決反對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堅持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海洋治理因其獨特的全球互聯性質，與陸地治理截然不同，它強調了人類共同命運的緊密聯系。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強調了在全球海洋治理中，國際社會需要團結一致，共同應對海洋領域的挑戰，保護海洋的和平與秩序。這一理念不僅促進了對海洋環境的尊重和保護，也推動了文化多樣性的包容性，鼓勵各國在維護海洋安全與繁榮方面采取合作行動。合作共贏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海洋領域的具體實踐，它是以共贏為價值導向，以共享為核心原則，以合作為基本方式，通過構建“平等互信、包容互鑒、合作共贏”的全球海洋治理體系，打造利益和命運共同體。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程中，中國將秉持合作共贏的理念，堅持平等互信、包容互鑒、合作共贏，通過倡導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推動不同國家之間構建平等互信、合作共贏的全球海洋治理體系。

（二）加快我國海洋基本法的立法進程，完善現有海洋法律

將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制度化，為其成為國際海洋治理的共同行動提供了可能。這一理念與BBNJ協定的結合，旨在推動全球海洋治理的合作與發展。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中國在海洋法治建設上需采取雙軌策略，既要深化國內海洋法律體系的國際接軌，又要積極參與國際海洋法律的制定和完善。在國內，中國應深化對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研究，推動國內海洋法規與國際標準相融合，以強化海洋法律體系的全面性和適應性。同時，由于中國現行的海洋法律具有專項立法的特點，法律、法規和規章交織，導致立法層次復雜和部門繁多，海上維權法律依據缺失，這給中國維護海洋主權和權益、處理海洋爭端帶來不利影響［13］（P86-95）。在日趨復雜的海洋局勢面前，中國的海洋法治建設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一部統一化、標準化的《海洋基本法》，是中國海洋法治建設同BBNJ協議接軌的一項重大舉措，將為建設海洋強國、發展海洋經濟、保護海洋權益提供更高層次的法律保證，使我國海洋發展計劃和各種保護、利用的各項政策得到更加科學、合理的執行。在構建國家《海洋基本法》的過程中，重要的是確保與BBNJ協定的關鍵議題保持一致性，并與國際法原則相協調，同時考慮到中國的特定國情和需求，適應性地采納協定的規定。在全球層面，中國應主動參與塑造國際海洋法律框架，并就《聯合國海洋法公約》的改進提出建設性意見，致力于推動形成更加公正的國際海洋法律環境。面對當前的國際形勢和中國在全球海洋事務中的重要地位，中國應進一步融入全球海洋治理體系，積極參與制定全球海洋環境、安全和法律方面的規則和制度，以實現全球海洋的可持續發展和和平利用。

除加快海洋法治的立法進程外，在促進我國海洋法治同BBNJ協定接軌的進程中，也要協同完善我國現有的海洋立法。在此過程中，中國需在一些關鍵方面作出相應的修改。在海底資源開發和技術轉讓領域，《中華人民共和國深海海底區域資源勘探開發法》雖已奠定基礎，但在海洋遺傳資源的利用和保護等具體要求上還需要進一步優化。另外，中國在《海洋環境保護法》修改后，已經將其在本國管轄范圍內發生的環境污染和生態損害問題納入了立法條文，為我國發展海洋資源保護工作提供了法律依據。但是，要與BBNJ協定相適應，中國仍需進一步完善《海洋環境保護法》，不應只局限于國家管轄權范圍內區域，還應對中國公民、法人等主體在國家管轄范圍外區域的行為進行管制［14］。

綜上所述，中國在推進國內海洋立法與國際協定對接的同時，還需加強法律的實施和監管，以確保海洋資源的可持續利用和海洋環境的有效保護。這不僅是我國法律與國際標準邁向協調統一的重要舉措，還有助于增強中國在全球海洋治理中的參與度和影響力。

（三）加強海洋法治人才隊伍建設

黨的十九大報告中首次提出“加快建設海洋強國”，明確要求“推動我國由海洋大國邁向海洋強國”。“海洋強國”戰略提出后，我國高度重視海洋法治工作，不斷加大涉海立法、司法、執法力度，為我國由海洋大國邁向海洋強國提供了堅實保障。但是，目前我國涉海立法數量與質量都有較大提升空間，需要進一步加強海洋法治人才隊伍建設。海洋強國戰略作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無疑需要一支具有較高政治素養和法律素養的海洋法治人才隊伍。經過不斷的發展，我國海洋法治人才隊伍建設取得了顯著成績，但與新時代海洋強國戰略目標仍有較大差距。主要表現為：海洋法治人才數量不足、分布不均衡、專業水平參差不齊；現有海洋法治人才知識結構單一、研究能力偏弱等。首先，應增強國際交流，分享經驗；其次，需注重先進技術的學習與引進，推動海洋科學領域的國際合作，構建健全的資源管理和儲備系統，以達成海洋利益的互利共贏。

四、結語

海洋命運共同體是一種創新性的理念，其實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子集”，而正是一個個“子集”的聚合，匯成了人類命運共同體這個“全集”。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對全球海洋法治提出了新的構想，使中國更深入地參與到國際海洋法律制度的構建中來，同時具有戰略上的優勢。BBNJ國際協定圍繞四個核心議題展開：海洋遺傳資源的利用及利益分享、劃區管理工具（包括海洋保護區的建立）、環境影響評估、以及海洋能力建設和技術轉移。這四個議題旨在共同促進全球海洋的可持續發展和利用，與海洋命運共同體的理念相輔相成。通過BBNJ協定，國際社會能夠共同努力，實現海洋資源的公平分配、海洋環境的有效保護，以及海洋科技能力的共同提升。對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與BBNJ協定接軌的分析，目的在于為中國進一步完善海洋法治、更好地融入全球海洋治理提出相應的對策。要以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為價值導向，加快立法進程，使中國的海洋法治與BBNJ協定相協調，實現與BBNJ協定的對接，維護我國海洋權益，使中國在國際海洋法實踐中發揮重要作用。通過這些路徑，不僅可以推動國內法與國際法的接軌，也可以提高中國海洋管理的國際水平，為維護海洋生物多樣性和可持續發展提供中國的智慧和力量。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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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黃瑤，徐琬晴.全球海洋法治視角下“海洋命運共同體”理念的落實［J］.太平洋學報，2023，31（10）.

［4］褚曉琳，王磊.海洋命運共同體：全球海洋治理體系變革的中國貢獻［J］.大連海事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23（4）.

［5］姚瑩.“海洋命運共同體”的國際法意涵：理念創新與制度構建［J］.當代法學，2019，33（5）.

［6］賈宇.塑造國際海洋法律秩序的中國貢獻——紀念《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開放簽署40周年［J］.亞太安全與海洋研究，20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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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龐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