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推動構建以多元文明共生與全球共同發展為理論訴求的新型國際合作關系并將之具化為相應的外交實踐,是新時期中國嘗試突破國際合作敘事西方中心主義的重要使命。其集中體現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和全人類共同價值共同建構的多元一體與和合共生型的國際合作關系。從理論上看,多元文明交流交融互鑒意識建構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合作觀,正以觀念性力量重構西方“一”文明背景建構的等級分化型國際合作秩序。這種觀念維度的規范性力量正在轉化為具體的國際實踐。從實踐中看,構建面向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新型國際合作關系,要由中國倡議擴散為國際社會的共識,進而凝聚起國際社會中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轉型的歷史合力,需要當代中國繼續以自立自強意識夯實參與國際合作實踐的能力基礎,以義利平衡理念重塑國際合作進程的價值導向,以外交范式創新重構多元國際合作主體之間的交往方式,以多元主體共治重建未來新型全球治理體系的治理模式,以國際合作理論中國學派增強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轉型的話語基礎。如此,基于多元文明共生文化基底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合作觀,才有可能使根植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地方性知識,在理論與實踐維度轉化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共有文化,從而利于多元國際關系行為體在推動構建新型國際合作體系的國際實踐中,使中國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合作理念得到國際共同體成員更廣泛的認可與支持,進而更好展現出時代變局下構建新型國際合作關系的中國責任與擔當。
關鍵詞: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合作觀;國際合作關系;中國外交
中圖分類號:D8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5381(2024)05 - 0092 - 18
一、引言
在世界百年變局繼續加速演進的國際形勢下,以新冠疫情、俄烏沖突以及巴以沖突等為代表的國際危機事件給本就脆弱的國際合作關系持續造成沖擊與震蕩。一方面,國際社會中地區熱點問題的發生,進一步激化多元文化背景下國際關系行為主體之間的信任赤字與合作困境,使得彼此之間的合作進程遭遇波折,合作成效以及合作預期均不同程度地打上折扣;另一方面,部分歐美國家基于“資本+權力”共謀的邏輯[1],仍以霸權思維和強權意志在國際社會中施行基于權力界定國家利益的對外交往準則,從而再次顯示出國際合作敘事的西方中心主義及西方文化霸權意識。作為當今國際社會的一員,中國正處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戰略全局的歷史進程。自1949年以主權國家的身份立于世界政治舞臺以來,中國一直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并以合作型對外交往姿態融入多元化的國際體系。這既是歷史的必然,也是現實的選擇,因為“當今時代,各國是相互依存、彼此融合的利益共同體,開放包容、合作共贏是唯一正確的選擇”[2]。而中國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并以合作型對外交往思維同其他國際關系行為主體開展國際合作,既是對西方傳統“國強必霸”發展道路的理論超越,也是對國際合作敘事西方中心主義的嘗試性突破。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我們要繼承和弘揚聯合國憲章的宗旨和原則,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3]換而言之,新時代中國所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蘊含著一種新型國家間交往合作理念,并主張以這種新型國際合作范式重構由西方傳統大國主導建立的國際合作關系。那么,作為人類命運共同體向度的新型國際合作關系的倡議者,新時代中國外交該如何作為?或者換而言之,在構建新型國際合作關系的外交實踐進程中,新時代中國的國際責任與大國擔當主要體現在哪些方面?這是本文嘗試探索回答的問題。
二、自立自強:夯實參與國際合作實踐的能力基石
國際合作是國際社會中以國家為主要代表的國際行為體,為了實現共同的預期利益,而將共識性的觀念轉化為具體的共識性行動的交往互動過程。這就意味著,國際合作要由觀念性、話語性的實踐轉化為制度性、歷史性的實踐,離不開一定的現實推力。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從本質屬性上講,仍屬于一種觀念或者話語形態的國際合作構想,或者說是一種具有高度抽象性的國際合作愿景。也正是由于人類命運共同體主張的多文明國際合作理念所具有的這種觀念屬性,使其并不具備普遍的實踐規范約束能力。但是,作為一種有著“新國際主義”[4]精神和世界情懷,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轉型,以及引領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的全新理念和嶄新構想,其背后重要的觀念性力量支撐和實踐性力量支撐,主要是來自國際共同體中對當前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全球治理體系中不公正不合理不公平內容有著強烈變革期盼的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百年大變局疊加世紀疫情,再次給無政府狀態中本就脆弱且不平衡的國際合作增添了新的不確定因素和不穩定因素。然而,也正是諸多新的變數,從另外一個側面給國際合作困境的破解以及推動當前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提供了新的歷史窗口。中國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也是當今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還是正從區域性大國快速成長為全球性大國的發展中國家。因此,中國推動國際社會共同發展力量與觀念的強弱、引領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轉型信心的高低、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誠意的大小,在很大程度上關涉多文明國際合作觀能否以及在多大范圍內,由中國話語轉化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共有話語,由中國知識轉化為國際社會的普遍性知識,由中國方案轉化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合作共識,以及能否從觀念和話語形態的合作實踐轉化為具體的歷史實踐。
歷史上,中國曾經是東亞地區乃至世界量級的國際行為體。不論是從經濟體量、政治發展成熟度以及文化或者說文明進化程度等維度看,中國都堪稱世界政治經濟文化體系結構中的核心成員之一。由于歷史的車輪與發展的軌道暫時發生脫節,位居政治經濟文化多元一體世界體系核心位置的中國逐漸被西方資本主義文明強行拉回到現實的歷史實踐之中。曾經俯視世界的中國開始走向仰視世界的位置。所幸的是,經過探索,歷史的這種倒轉正在開始發生新的回轉[5]。特別是隨著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中國的國際面貌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新中國成立初期的相當一段時間內,經濟發展因戰爭、動亂、歷史慣性等復雜因素的共同影響,處于一窮二白境地,社會發展同樣由于上述多因素復雜交織,處于亟待重建的境況,文化等其他領域的發展同樣不容樂觀。經過艱難探索,新中國貧窮落后面貌開始呈現出逐漸改善的歷史跡象。特別是隨著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國家除把工作重心轉移到經濟現代化建設上來以外,開始重新思考中國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問題。即如何在自力更生的基礎上,逐漸扭轉與外部世界發展脫節的歷史局面,并不斷與外部世界建立起良性的互動格局和交往關系。經過改革開放四十余年的探索式發展,如今的中國,國家經濟實力、國家綜合能力不斷增長,社會民生不斷得到改善,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事業不斷取得新成效。所有這一切,都從不同面向反射出中國立足自身發展進而推動世界共同發展的可觀能力和強大潛力。1997年7月,亞洲(由東南亞國家開始)發生區域性金融危機并波及整個國際金融體系的整體穩定。對此,中國毅然宣布保持人民幣幣值穩定,并通過一系列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向遭受金融危機影響的國家和地區提供援助。中國之所以能如此,不斷發展壯大的國家實力是根本。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管控失調,迅速演變成一場再次波及世界的全球性金融危機。中國作為迅速成長的新興經濟體,在歷史的緊要關頭,再次顯示出力挽狂瀾和扶大廈于將傾之際的國際擔當和負責任意識。推動二十國集團(G20)走向臺前,為化解國際金融危機提供智慧,推動金磚國家合作走向機制化制度化等,便是最好的例證。快速提升的經濟實力、科技研發能力等,促使中國開始成為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后,推動世界經濟復蘇、國際合作轉型的新引擎。可以說,步入新時代的中國,已經成長為具有全球影響的新型大國。中國在發展自身的同時,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也逐漸走深、走實,中國的對外合作關系不斷取得新突破,對外合作格局不斷開創新局面。2020年,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給國際社會的發展造成新的沖擊和震蕩。面對疫情的破壞性影響,作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世界各國,本應通過合作型外交思維和合作型外交實踐共同應對威脅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共同挑戰,但西方大國仍堅持在國際社會無政府狀態的邏輯下以“自助”型國際合作而非“互助”型國際合作行事。特別是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由于發展水平、發展程度以及醫療衛生發展的限制,面臨著再次被西方大國自助邏輯拋棄乃至撕裂的風險。作為世界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的一員,中國在舉全國之力抗擊疫情之際,仍通過各種途徑和方式向國際社會,特別是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提供了體現國際精神和人文關懷的發展援助和合作。“中國幾十年的發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國際合作。因此,我們應該為國際發展事業作出貢獻,很多發展中國家朋友對中國提出了這方面的強烈愿望”[6]。中國在堅持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市場的同時,不斷推動國內國際雙循環,在全人類共同價值理念的指導下,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發展提供力所能及的國際公共產品,力促中國與國際共同體的共同發展。中國的這種世界情懷和國際主義精神以及負責任意識,尤其體現在對那些同中國有著相似歷史記憶、共同發展訴求的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提供的國際發展合作上。這與西方國家在國際發展合作中提出各種附加政治條件的行為有著本質不同。換而言之,中國既有能力立足于自己的和平發展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也有能力和意愿將自身的發展經驗傳授給其他有著國家建設和社會經濟發展訴求的國際社會成員,推動國際社會可持續發展和共同繁榮。
面對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由美國主導建立的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的合法性危機,推動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轉型和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需要將中國方案轉化為國際共識,以增強推動國際體系變革轉型的力量。這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中國首先立足自身發展,在此基礎上兼顧內與外的協調發展,不斷推動國內國際雙循環的新發展格局取得新成效。通過繼續深化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政治體制改革等,為充分發揮中國超大市場規模和市場潛力以及內需驅動型發展路徑提供制度和體制層面的保障;通過人文交流和文化交流,不斷夯實中國與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命運與共意識和共同發展理念,為自身發展和世界發展奠定文化基石;在科技革命迅速升級迭代的歷史進程中,提高中國自身價值鏈、產業鏈的安全穩定性和可持續發展性,在全球科技鏈和產業鏈重組中掌握更多主動權;引領新一輪的全球化朝著更高質量的方向發展,力爭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潮流中占據優勢和發展先機。而所有這一切,都是中國攜手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應對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危機,擺脫國際合作困境,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轉型和變革完善的重要能力后盾。從西方大國的成長軌跡看,凡是能在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構建、變革進程中發揮核心影響力的國家,最重要且高度共同的一點,就是它們無一不是能在內政外交和國家發展道路的選擇上享有高度獨立自主的國家行為體。這一歷史的普遍規律同樣適用于作為當今國際共同體成員的中國。因此,中國要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與轉型,要推動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首要的仍然是堅定不移地走社會主義發展道路,走和平發展的道路,在國際事務特別是熱點性國際事務中,根據國家核心利益和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作出獨立的價值判斷。舉凡能在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與轉型、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進程中擁有高度話語權和關鍵影響力的國家,同樣無一不是綜合能力超群的國家行為體。西方大國的發展軌跡如此,中國同樣不例外。因此,中國唯有堅持自力更生與自強不息的和平發展道路,不斷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浪潮中與其他國際社會成員繼續開展深度多元的交往互動,才能為整個世界的普遍發展提供更多智慧和經驗,從而打牢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由一域知識轉化為國際共同體的普遍知識的現實基礎。正如中國古語所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7]5“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7]17。作為國際共同體的重要成員,中國越是能夠自力更生,人類命運共同體主張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便越有可預期的發展前途,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轉型以及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的中國方案的基石就越有韌性。同樣,中國越是能夠自立自強,多文明國際合作觀便越具有可靠的實踐力量支撐,而推動引領由國際合作體系和全球治理體系構成的主控國際體系的中國知識,也越具有朝著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普遍知識轉化的可實現性。
三、義利平衡:重塑國際合作進程實踐的價值導向
不論是從理論的應然維度看,還是從實踐的實然維度看,國際社會中的國家行為體在成長的過程中,既要注重物質性的成長,也要關注社會性的成長[8]。其中物質性的成長主要聚焦于國家經濟實力、國家軍事實力、國家科技實力等可量化、可視化的支撐元素的發展,而社會性成長則傾向于國家文化感召力、文化吸引力、制度凝聚力等不可精準量化、不可精確可視化的支撐元素的發展。換而言之,一個國家在成長為國際體系中重要且具有核心影響力的行為體的動態發展過程中,是物質性成長與社會性成長有機統一的歷史實踐過程,缺少任何一方面的成長元素的支撐,國家的成長之路都會面臨先天不足的風險。據此邏輯,或可以推演出一個新的假設:作為國際共同體的重要成員,國家在成長的過程中,雖然可以僅憑借超強的國家實力或者國家綜合能力來提升自身的國際地位和國際影響力,乃至獲得塑造國際事務和國際議程的控制力,從而構建起一個基于物質性實力基礎的主控國際體系,但這種純粹依靠物質性力量建立起來的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合法性和權威性將大打折扣,甚至會因突發性國際危機而遭遇所謂的合法性危機。西方大國成長的歷史軌跡和地域性歷史實踐已經多次印證這個理論假設。例如,在歷史上所謂的“羅馬治下的和平”時期,羅馬執政者在構建以羅馬為核心的區域性、跨區域性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歷史進程中,不僅僅依靠自身擁有的超強軍事實力等物質性力量的支撐,還需要古羅馬文化、法律體系以及哲學經典等社會性因素的支撐。又如在近代的“不列顛治下的和平”時期,英國作為主要的推動力量和建構者,同樣并不僅僅依靠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堅船利炮等物質性力量,在“日不落帝國”殖民型國際合作體系和等級型國際合作秩序的歷史構建實踐中,英國還通過宗教文化的外向傳播、資本主義生活方式的外向輸出以及歐洲古典政治文化的外向表達等社會性力量來共同助推這一歷史實踐進程。再如更近的所謂“美國治下的和平”,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主導歐洲、東亞區域性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構建實踐中,既依靠自身無與倫比的國家硬實力,也仰仗于自身所宣揚的文化軟實力。如此的例子還有很多,限于本文的研究主題,不再贅述。當然也有過于依賴硬實力導致自身國際權威開始喪失的反面例子。最典型的莫過于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發生以來,美國在國際共同體中的歷史實踐。因此,從世界歷史的發展軌跡可以看出,任何一個國際合作體系與國際合作秩序的建構者和推動者,在依靠物質性力量宣揚其所奉行的價值理念之時,不僅要注重權力的可限制性,更要注重自身實踐的道義性,否則,結果只能是自身權威性的持續走低和隨之而來的體系與秩序的合法性危機。而“中國正在發展為全球性大國,提出堅持正確義利觀,表明了中國將以什么樣的身份參與國際事務,以什么樣的理念和行動展開特色鮮明的大國外交”[9]。因此,對于中國來講,要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推動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更要在借鑒歷史經驗的基礎上,不斷以一種新的國際道義和國際倫理以及國際共同成員廣泛認可和接受的國際公序良俗來履行這一新的歷史實踐。而這種新型的國際道義便是以正確義利觀為核心指向的國際規范和國際公序良俗。
正確義利觀強調在國際共同成員的交往互動實踐中要做到義利兼顧,講求信義、重視情義、弘揚正義。即“將功利和道義有機地結合起來,既注重國際正義的建構與維護、國際道義的倡導與追求,又主張維護民族國家的核心利益并致力于推動各國和全球共同利益的實現,反對狹隘的民族利己主義和霸權主義以及罔顧國家核心利益的世界主義”[10]。這既是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理念的重要原則取向,也是中國提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攜手國際社會在全人類共同價值理念的指引下,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思想基石和價值目標,更是中國聯合國際共同體中的其他成員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與轉型以及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與完善的實踐導引。正如有學者所言:“正確義利觀是對國家主權原則的尊重、維護和有益補充,也是對霸權穩定論的修正,對西方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狹隘的國家利益觀的超越,更是對見利忘義、損人利己的國家行為的反對和鞭撻。正確義利觀是對和平、發展、公平、正義、民主、自由的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堅守,它踐行馬克思主義的價值追求,促進人類共享和平與發展,符合全人類的發展利益,應該成為全人類共同的價值追求”[11]。由此可見,中國堅持以義利并舉的正確義利觀來推動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與轉型,應對西方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面臨的合法性危機,既是對中國傳統和合共生文化思想的創新性發展和創造性轉化,也是對馬克思恩格斯國際合作思想的進一步升華。由此,“正確義利觀把國家利益與國際道義、中國發展與世界共同發展、中國人民利益與人類共同利益統籌起來,倡導以義為先、義利兼顧,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展現了中國外交的國際主義胸懷和負責任大國擔當”[12]。當今世界正經歷著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但和平與發展依舊是時代主題。客觀而言,困擾國際共同體成員發展與主控國際體系轉型的和平問題,至今仍未得到很好的解決,或者至少是未能獲得普遍性的解決。如何在“國際關系向何處去”的時代之問中,以新的交往智慧和互動理念為新型全球化時代的國際合作實踐提供正確的價值指向,使之成為所有國際共同體成員的普遍共識?作為當今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和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中國有能力也有意愿為解決這一時代之問提供智慧化方案。在政治多極化、經濟全球化、科技信息化、文明多樣化深度多元發展的歷史實踐面前,每一個國際共同體成員所秉持的國際交往理念和國際互動觀念既有不可通約性,也有高度共通性。將不可通約的國際交往觀念和國際互動理念在不斷碰撞與磨合的過程中提升到共通性的背景知識資源的實踐維度和理論高度,進而構建出符合國際共同體成員普遍利益訴求的正確義利觀念,既是規范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交往互動有序化、制度化、合作化的必要之路,也是積極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轉型,應對國際合作秩序危機,推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的必要條件。
根據上述歷史邏輯和現實邏輯,作為正處于關鍵成長期的新型負責任大國,中國要以新時代具有東方文化底蘊和東方知識背景的國際合作觀念推動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與轉型,化解西方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的世界性危機,引導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以多文明包容的交往互動理念,彌合主控國際體系中的不合理不公正不公平內容及其內在的先天缺陷,不僅要以自立自強的國家發展觀增強自身的綜合能力,更需要繼續因循正確的義利觀。如此,既可以提升中國自身的國際信譽值,也可以深度改變中國的國際形象,還可以增強中國國際作為的道義性與天下主義情懷,自然也可以為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提供一條有別于西方文化基因構建而成的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的“第三條道路”。2013年9月和10月,“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相繼提出,隨后融合成為“一帶一路”。如今,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深度推進以及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這一具有中國文化底色而又兼顧世界文明多元屬性的新型國際合作平臺在多個面向為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轉型、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的世紀性危機、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提供了新的解決之道。正如有學者所言:“‘一帶一路’實踐不僅體現了國際合作的一般規律,也體現出一些新的合作理念、合作模式和合作路徑……超越了西方理論視域下簡單的制度合作、同質性合作和利益合作,這些為國際合作理論發展與創新提供了新元素”[13]。因此,可以說,“一帶一路”倡議,既是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的實踐體現,也是中國這個文明型國家為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交往互動理念和實踐的歷史性轉型提供的活力滿滿的開放包容性國際合作平臺,還是中國基于自身和合共生文化思想的文明基因為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交往互動文化提供的共同背景知識資源。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倡議的推進實施進程中,中國始終堅持并會繼續堅持與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利益發展的最大公約數,在義利統一、義利融合以及義利交融的基礎上,不斷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朝著高質量方向深度多元發展。而這將成為構筑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堅持以義利并舉為核心主張的正確義利觀的實踐基石。與此同時,以結伴而不結盟的新型伙伴外交和“一帶一路”倡議為兩翼,在義利并舉、義為先行、利為其后的國際交往互動觀念的指引下,不斷尋求同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共同價值和共同利益,在利益實現與獲利手段之間探求合規合法合理的函數關系,以多元理性的交往互動理念而非純粹工具理性的資本逐利本性重塑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合作模式,從而為新型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構建提供新的理性基礎[14]。而這從另一面體現出中國傳統文化和哲學思維中“計利當計天下利”的成本-收益分析邏輯和互利共贏發展原則[15]。當然,還要在對西方資本主義文明背后對利益的純粹工具理性追求的文化基因的反思中,沿襲基于中華文明基因的“義利融合”“義利交融”觀。由于資本逐利的本性使然,基于西方文明的義利邏輯在很多面向要么體現為以虛假的普世的“義”掩飾真實特殊的“利”,要么體現為所謂資本主義原始沖動下的因利棄義。也正是基于這種資本主義精神的義利觀,使得以集體安全、自由貿易和民主價值為主要文化特質的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面臨著新的合法性危機。因此,對于新時代的中國而言,堅持“義利相促”“義利共生”的國際交往互動理念和行為邏輯,向國際共同體分享中國經驗、提供中國智慧、共享中國成果,將是中國攜手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建立國際合作新秩序的必然之舉。當然,在具體的義利交往互動實踐中,仍需要繼續堅持維護中國自身的正當合理合法利益為首要前提,進而在義利交融、義利協調中扶助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維護自身合法合理利益訴求,從而使中國同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利益交往共同深嵌于全人類共同價值這一新型國際合作觀念之中,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現實和未來實踐樹立合乎國際道義的價值導向。
四、外交創新:重構多元國際關系主體的交往范式
“外交是一項歷史悠久的國際制度。無論何時,無論是否存在利益沖突,只要不同身份的人群需要同他人交流,他們就會訴諸某種外交。人們的互動方式隨著歷史時期的不同而變遷,但某些根本標準卻恒久不變”[16]。由此可見,作為國際行為體之間交流互動、國際社會再造的主要推動力量,外交既是一種共識,也是一種行動。從共識的角度看,外交作為與沖突和戰爭相對而存在的一種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交往互動理念,需要以不同國際共同體之間的共有知識和共有文化為規范性力量和基礎,來將不同共同體成員之間看似孤立不相干的利益訴求、價值導向、行為范式等,通過建構的作用連接起來。從行動的角度看,外交作為調節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利益沖突、價值碰撞、制度重疊的具有普遍意義的行為范式,需要以合作型思維規制不同行為體之間的利益碰撞、價值對撞等。然而,不可忽略的一點是,作為一種人類社會發展到以國家這種政治共同體為最高代表形式的歷史階段的產物,外交具有天然的歷史性。這就意味著,在歷史與現實的撕裂與交融進程中,外交作為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交往互動的外在形式和實施載體,需要隨著全球化歷史實踐進程不斷轉型[17]。特別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新形勢面前,外交作為理解國際共同體成員不同面向的有效途徑,更需要隨著國際關系實踐的動態發展而不斷調適,進而與復雜立體多維的國際社會相適應、相協調。而外交理念與實踐的這種歷史轉向,則集中體現在外交范式的變革與轉型。外交范式的變革與轉型既體現著特定文化基因塑造出的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互動交往的價值導向,也體現著特定國際合作觀念下的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交往互動原則、交往互動指向以及交往互動模式。作為正處于關鍵成長期的新型負責任大國,中國在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轉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的當下實踐和未來愿景之時,同樣需要在借鑒外來、回顧本來、開創未來的多元化外交思維的基礎上,不斷開創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交往互動的新范式。唯有如此,方能為新一輪全球化歷史實踐中不同身份、不同訴求、不同層次的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以合作型外交思維共建國際合作新體系和國際合作新秩序建構出共同的背景知識資源。
從歷史軌跡和現實實踐看,全球化時代的外交實踐和國際關系學全球轉向背景下的外交理論,正經歷著從自助外交到扶助外交的歷史轉型。與此同時,集中體現外交范式的國際交往互動規范則大致經歷著從自助型國際合作到扶助型國際合作的演變軌跡。在國際共同體意識還處于萌芽甚至混沌狀態的時期,不同地域之間、不同民族之間、不同族群之間的互動交往方式,呈現出高度的“自助”特征。如在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21年的中國春秋戰國時代,1618年—1648年的歐洲三十年戰爭期間等,由于不同行為體之間的共同體意識尚未得到有效激活,面對生存資源的稀缺,為了維持自身的生存與發展,各個行為體之間只能通過自助邏輯行事,否則,在叢林法則的支配下,要么是自我毀滅,要么是等待被毀滅。對此,扎根于西方文明基因的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有過深刻描述。在無政府的國際體系中,“自助”是國際行為體的第一選擇。因為國際體系的無政府狀態意味著不存在一個國內政治體系中的最高中央權威來對各個行為體發號施令,以規范約束因利益沖突、價值碰撞而導致的權力碰撞與斗爭。因此,國際政治是一個非等級式的政治結構。在這種非等級式的政治文化結構中,每一個行為體都有著高度異質化的利益訴求、價值追求,但是滿足行為體自身生存與延續的資源卻是極為有限的,為了不被他者毀滅或者自行毀滅,擁有絕對主權的國際行為體(主要是國家)可以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由此,權力邏輯主導下自助型外交和自助型國際合作便成為共同體意識薄弱狀態下不同共同體成員之間交往溝通的優先選項。隨著自助邏輯及其主導下的自助外交以及“自助”合作的走弱,以歐洲一體化為代表的互助邏輯開始浮現在國際關系歷史的畫面中。在歐洲一體化的歷史發展進程中,既有歐洲國家之間的互助,也有歐洲國家與域外大國美國的互助。歐洲國家之間的互助,既有出于挽救歐洲殖民霸權快速衰落的考慮,也有以聯合方式重振歐羅巴歷史榮光的考慮。而與域外大國美國的互助,既有借美國之力恢復因戰爭破壞而嚴重受損的自身元氣的考慮,也有同美國建立聯合統一陣線共同應對蘇聯霸權的考慮。當然,歐洲國家之間以及與美國之間的互助還有其他考量,只是上述因素更為顯著而已。隨著美國等西方大國建立的世界性殖民體系的歷史性瓦解,互助外交和互助合作開始發生新的變化——即以國際發展援助的方式對那些曾經遭受殖民主義體系壓制破壞的國家和地區進行援助式外交和援助式合作。如歐洲國家與“非加太”國家和地區簽訂的《洛美協定》,美國的第四點計劃等,均從不同側面、不同程度上體現出援助外交的特性。當然,中國也有開展援助外交的歷史實踐。如新中國成立初期對非洲國家和地區提供的各種資金、技術援助等。從援助外交的歷史軌跡可以看出,其主要是基于經濟基礎上的物質性援助。一方面,援助外交注重施援方對受援方的經濟、基建等方面的幫扶,另一方面,援助外交傾向于以所謂的經濟領域的援助開始,不斷向政治領域的援助外溢。另外,援助外交有一個明顯的特征在于,施援方與受援方處在一個結構性的不對稱合作體系中。提供援助的一方一般多為綜合實力較強的行為體,而接受援助的一方則多為綜合實力較弱的行為體。正是這種不對稱的援助式國際合作體系及隨之建構起來的不對稱國際合作秩序,使得施援方和受援方往往處于一種等級式的中心依附狀態[18]。例如,在以美國等西方國家作為主要施援方的南北合作實踐中,受援方多為不發達或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在權力型國際合作思維的主宰下,西方大國在對后發國家提供發展援助時往往提出諸多附加政治條件,或者是存在名義上的援助與實際上的援助之間的張力(即口惠而實不至)。對于南北合作中的這種先天性不足,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提出以南南合作作為南北合作的補充,從而為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轉型和新型國際合作秩序的構建提供了新思路。
在馬克思主義國際合作思想的指引下,基于中國傳統和合共生文化中的協和萬邦和天下一家、天下大同觀念,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為核心主張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對西方主流國際關系理論中的國際合作思想進行了深刻反思,并在此基礎上適時提出更具道義屬性、人文關懷、倫理色彩的扶助外交。作為一個國際政治社會學概念,扶助外交就其本質而言,“是具有較強綜合實力、較大國際權威的國家及其他國際關系行為體遵循一定的國際倫理或國際法治規范進行的針對國際體系內較為弱小、缺乏內部治理與國際交往能力的國際關系行為體的支持和幫助”[18]。作為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理念與實踐的重要內容之一,扶助外交主要在于對廣大發展中國家和地區提供國際發展合作。這既體現了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理念的新國際主義精神,也體現著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天下主義情懷,從而與西方大國以工具理性為邏輯基底開展的援助外交有著重要區別。西方大國的援助外交更多以經濟理性和工具理性作為自身開展國際發展合作的基礎,因而具有較強的互助屬性,而扶助外交則更多出于文化理性、社會理性以及價值理性的考慮,因此更具他助意識。在經濟理性、政治理性、文化理性以及社會理性等多元理性共同建構新型合作觀念的基礎上,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在具體的外交理念的體現上,集中表現為中國以“真”“實”“親”“誠”“惠”“容”作為同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進行國際交往和國際互動的價值導引。這既是馬克思恩格斯國際合作思想的中國化體現,也是中國傳統和合共生文化思想的現代彰顯,還是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理念的價值核心。面對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世紀疫情的交織疊加給本就脆弱的國際合作造成的新的不穩定因素和不確定因素,中國應時提出具有人本主義色彩和倫理關懷的扶助外交,一方面推動著全球化時代新型外交范式的歷史轉型,另一方面也以此為契機推動著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與轉向以及未來新型國際合作秩序的再建構。從外交思維和外交哲學的角度看,以扶助外交為代表的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理念聚焦開放的區域多邊主義和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主義意識,堅持在真正的多邊主義的基礎上,以全人類共同價值為指引,以合作型外交思維與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進行交往互動。從具體的外交實踐中看,一是將中國同國際共同體中的大國之間的合作放在外交布局的關鍵位置,并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理念推動建立新型大國關系[19];二是將中國同國際共同體中的周邊國家之間的合作置于外交布局中的首要位置,堅持以“親誠惠容”“開放的區域多邊主義”為核心主張,以“相互尊重為前提,以公平正義為核心,以合作共贏為目標”[20],推動周邊命運共同體的構建;三是將中國同國際共同體中的發展中國家和地區之間的合作放在基礎性位置,秉持“真實親誠”“團結友好”等核心價值觀念,積極推動“中非命運共同體”“中拉命運共同體”等跨區域層次雙邊和多邊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四是將中國同國際共同體中的超國家行為體之間的多邊合作置于外交布局中的重要舞臺,堅決維護以聯合國為代表的多邊國際組織的權威性,在聯合國憲章等基本國際關系準則的基礎上,開展多邊主義外交。由此,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在外交范式上的創新,形成了從外交思維、外交哲學到外交布局、外交實踐的新型外交體系。總之,以更加積極務實的態度推動外交范式的歷史再轉型,是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由中國本土化地方性知識轉化為國際共同體成員的普遍知識和共同文化背景的必經之路,也是以全人類共同價值、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為目標指向,通過扶助外交構建倫理道義共同體,通過伙伴外交構建新型全球伙伴關系,以共商共建共享理念變革完善全球治理體系的必然之選。而所有這一切,均是從外交范式創新的維度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轉型和國際合作新秩序再建構的必然選擇,自然也是為中國通過良性外交范式的創新為自身和平發展道路提供理念和實踐支撐的關鍵所在,更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突破多重現實困境的堅韌外交推力。
五、多元共治:變革多層全球治理實踐的治理模式
從一般意義上講,全球治理是指在沒有最高中央權威的國際共同體中,以主權國家及其組建的政府間國際組織、非政府國際組織、跨國公司、跨國倡議網絡等為主的國際共同體成員,為應對各種全球維度的公共議題,通過協商談判,在權衡各方利益訴求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國際交往互動機制[21]。在這種具有高度自我實施屬性的國際交往互動機制實踐中,參與其中的實施主體之間的關系內涵主要體現為地位平等、方式民主、責任共擔以及合作意識等。誠如習近平所指出的:“我們要堅持走多邊主義道路,維護以聯合國為核心的國際體系。全球治理應該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推動各國權利平等、機會平等、規則平等,使全球治理體系符合變化了的世界政治經濟,滿足應對全球性挑戰的現實需要,順應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歷史趨勢”[22]。如今,隨著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相互依存度的持續走深走強,以物質生產及其交往互動為首要基礎的國際政治經濟文化關系不斷朝著真正的世界歷史演變。這意味著,那種曾經被客觀地理環境所阻遏的區塊化、地域化的具有高度孤立屬性的地方性治理知識和治理實踐已經朝著全球化、一體化的國際交往互動關系模式和結構繼續演化。伴隨這種世界歷史進程不斷成為新的現實的一面,則是國際共同體中的成員不斷地向著互聯互通時代邁進。與此同時,互聯互通時代的到來與共同體意識的加強,使得多元共治理念和共同體治理逐漸成為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與完善的新視界和新思路。這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出西方大國基于自身背景知識資源和歷史實踐經驗所遵循的聯盟式治理、等級式治理及其背后的權力治理邏輯已經不再能夠與多元多維的全球治理實踐相適應[23]。自近代以來,或者確切地說,自近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在歐美國家和地區生根發芽并逐漸在政治經濟文化等領域確立起主導地位以來,在資本逐利本性的原始沖動本能內推之下,西方大國曾經引以為傲的以工具理性和政治理性為主導邏輯的全球治理理念和模式,在面對政治安全、經濟貿易、社會文化、生態環境等領域的問題與危機頻發的歷史實踐面前,開始呈現出一籌莫展甚至捉襟見肘的窘境。基于西方文化和資本逐利本性的西方傳統全球治理理念和道路非但未能給各種全球問題的有效解決提供新思維,反而由于文化傲慢、價值偏見等社會因素,導致本就脆弱且不平衡的全球治理實踐弊端叢生,乃至有失控的風險。從一定意義上講,也正是由于如此,在西方國家和社會中,不時出現的各種逆全球化、反全球化政治思潮和社會運動,從另一個側面撕裂全球一體化的發展進程,甚至有將世界歷史再度反推到地方歷史的可能。而所有這些,都從不同面向使得以國際合作體系和全球治理體系為主要構成的主控國際體系遭遇繼續被權力邏輯、純粹工具理性、極端政治理性永久固化的歷史風險。總之,不得不承認的一個客觀現實是,現行的國際體系仍然處于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所描述的無政府狀態。但是,這絕不意味著這種無政府狀態就再沒有隨著歷史發展和生產力發展而改變的可能。退一步講,以聯合國為代表的多邊國際組織作為國際體系中的一個權威中心,雖然與國家尤其是大國在國際體系中的權威地位不可比肩,但其仍是維護基本國際合作規則和國際合作秩序以及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轉型的重要力量。這也為國際體系的無政府狀態朝著國際體系的準政府狀態、國際合作體系與國際合作秩序的和平變革以及新型國際合作體系、新型國際合作秩序的建構提供了理論上的可能。也正如習近平同志所言:“中國一直是國際合作的倡導者和國際多邊主義的積極參與者,將堅定不移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隨著中國實力上升,我們將逐步承擔更多力所能及的責任,努力為促進世界經濟增長和完善全球治理貢獻中國智慧、中國力量。”[24]而所有這一切,也為以多元共治的世界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轉型的治理模式提供了新的歷史機遇。
作為“后危機”與“后疫情”時代的新型國際合作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新時代中國特色大國外交的重要理念指引和國際共同體的價值引導,更是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和世紀疫情疊加沖擊下,面對西方傳統全球治理理念失語、全球治理體系失靈甚至停擺倒退而導致的各種治理赤字、治理陷阱、治理矛盾面前,中國立足自身和平發展和推動世界共同發展,而為國際共同體成員提供的一種新型國際合作文化和全球治理哲學和治理智慧。作為具有中國智慧的地方性治理知識和治理理念,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倡導以相互尊重取代恃強凌弱的霸權主義,以公平正義取代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以合作共贏取代贏者通吃的零和博弈,以開放包容取代優勝劣汰的文明沖突,以綠色發展取代破壞環境的發展模式,以共建共享取代一國獨霸或幾方共治”[25]。由此可以看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是一種強調以合作型外交思維共同應對全球性公共問題的交往互動理念。這種新型國際交往互動理念,既強調參與全球治理實踐的不同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關系規則(相互尊重),也重視不同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價值規則(公平正義),還強調不同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目標導向(合作共贏),以及不同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倫理規范(互學互鑒),不同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治理規則(共商共建共享和多元共治)等。可以說,中國提出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嘗試“建構具有‘共同的人類身份’的治理主體,賦予全球治理以正義內涵……打造世界各國共同發展與合作共贏新觀念……實現全球治理合作領域的不斷擴展”[26]。作為一種復合多元的新型國際合作理念和立體多維的新型全球治理方案,人類命運共同體有著不同面向:政治共同體、責任共同體、利益共同體、安全共同體、生態共同體。簡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是多元一體的新型國際合作理念和全球治理方案。據此邏輯,在推動國際合作體系的變革與轉向、國際合作秩序的再建構等新的歷史實踐面前,基于全人類共同價值的命運與共意識及其彰顯的多元共治思維,理應成為新形勢下的全球治理方案。而這種多元共治理念自然也是多文明國際合作觀下的全球治理新范式,這一新范式要有中國方案和中國理念走向國際共同體的共同預期和普遍知識資源,不斷加強中國與外部世界之間的深度多元互動交往關系是根本性出路。總之,從中國與國際社會中其他國際行為體之間的深度互動出發,以多元共治為路徑,是全球化不斷向縱深發展的歷史趨勢下,國際社會共同應對各種制約、威脅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正向出路。畢竟,在世界歷史不斷成為客觀現實的新形勢面前,獨善其身已經不合時宜,延續西方傳統大國以政治理性、權力理性、均勢理性等純粹工具理性為主導邏輯的治理理念和治理模式同樣會遭遇多重困境。唯有將對立型外交思維轉為合作型外交思維,將工具理性轉為多元理性,將單極治理轉為多方共治,才是應對國際危機的正確方向。
百年未有之大變局與世紀疫情的疊加式沖擊,再次從反向印證了美國等西方大國在全球治理中慣用的工具理性行事風格。面對新冠疫情全球大流行給國際共同體成員造成的沖擊和震蕩,理應團結一致共同抗疫的西方大國,卻再次采取以鄰為壑、禍水他引、叢林邏輯驅動下的“自助”型合作。這種純粹工具理性的對立型外交哲學及其建構的單邊主義外交實踐,再一次給陷入多重赤字的全球治理增加了新的負向元素和反向動能,乃至有阻礙全球化的跡象。美國等西方大國的反全球化、“自助”型合作思維及其帶來的負面效應,同經濟全球化自身所釋放出來的負向能量比較起來,遠大于后者。同時,這種無政府邏輯主宰下的自助型合作和單邊主義行徑,也再一次凸顯出西方大國繼續以權力理性主導新一輪全球治理的戰略意圖。如有觀點所指出的:“后冷戰時代的全球治理體系由于深受資本邏輯和權力政治的驅使,在治理主體、治理客體、治理規則、治理價值等層面日益暴露出違背世界歷史發展規律和各國人民共同利益的內在缺陷,成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阻礙”[27]。如西方國家和社會中各種形式的民粹主義、保護主義、反建制主義等社會政治思潮運動的出現,便是最有力的證據。在這一時空背景和歷史敘事背景下與國際共同體成員深度交往、多元互動,中國需要繼續在堅持自立自強、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和合作型外交哲學的基礎上,以開放包容的新型大國心態,不斷開創國際合作關系新局面,以“一帶一路”倡議為平臺,不斷朝著高質量方向深度發展,通過人文交流強化中國同共建國家和地區之間的民心基礎,為國際社會提供豐富多樣的國際公共產品,立足周邊,不斷以周邊互動交往關系的深度多元化帶動全球維度的交往互動關系深度多元化。共同價值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價值基礎[28],堅持結伴而不結盟的對外合作關系哲學,不斷擴大朋友圈,積極推動建立新型全球伙伴關系,并使之朝著伙伴關系共同體的新高度邁進。構建立體化網狀化的多元外交格局,通過政黨外交、文化外交、公共外交、科技外交、體育外交等具有社會屬性的外交渠道,增強中國同其他國際共同體成員之間的共同體意識和共有背景知識資源。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共擔的新型全球治理觀,通過主場外交、峰會外交、元首外交等,向國際社會表達中國理念、分享中國經驗、傳播中國故事,聽取世界聲音、回應世界關切。從而不斷推動全球治理范式朝著多元共治的方向邁進。如此,既能不斷開創中國特色大國外交新局面,也可以不斷開創中國國際合作關系新場域,還可以增強國際社會中不同層次行為體之間的共同體意識,又可以以共同體治理思想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提供全球治理基礎。而所有這些,均是為了夯實多文明國際合作觀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轉型、國際合作秩序再建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變革完善的全球治理基石。總之,深度互動、多元共治、利益交融、相互尊重、平等相待、合作共贏的全球治理新范式,是處于快速成長期的中國在西方全球治理的知識體系危機面前[29],為彌合這種知識體系危機及其給全球治理實踐帶來的負向沖擊,以及推動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由中國特殊知識升華為世界一般知識的全球治理基礎。
六、學派構建:筑牢國際合作體系重塑的話語基礎
“哲學社會科學的特色、風格、氣派,是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成熟的標志,是實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體現”[30]。不妨將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合作理論稱為構建國際合作理論的中國學派(中國學派這一稱謂可能不一定準確,也不一定能夠獲得普遍性共識,但作為一種學術研究的歷史使命和時代任務,理應成為中國國際關系學人不懈追求的學術旨趣),是新時代發展繁榮中國國際關系學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中國特色國際合作學的學術使命,也是中國國際關系學人向國際社會講好中國故事、傳播中國聲音的學術職責所在。而建設國際合作理論的中國學派,既是增強中國國際關系理論的國際影響力,提升中國的文化軟實力的重要途徑,也是讓國際社會中的其他行為體深度了解全球知識體系中的中國、國際關系理論中的中國的重要方式。自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便堅持走出一條不同于西方資本主義大國成長軌跡的成長之路——和平發展道路。選擇走和平發展道路,既有中國傳統和合共生文化在中國外交思維中深深扎根的文化基因,也是對近代歷史上中國的歷史遭遇深刻反思后作出的必然選擇。如今,中國已經成功走出一條具有中國特色和中國風格的新型大國成長之路。雖然國際共同體中的某些成員對中國和平發展之路仍存在程度不一的懷疑,但事實會證明,中國始終是世界和平的維護者、世界發展的貢獻者。現今,以權力為主導的地緣政治思潮再次出現歷史的回流,面對“國際關系向何處去”“人類社會向何處去”等時代之問,中國提出國際社會應走一條合作共贏的新路。合作共贏的新路,是對西方大國奉行的零和之路、對抗之路、聯盟之路的歷史性超越,給不斷遭遇多重危機而有所走弱的國際合作文化注入了新的動力。國際關系學作為一門哲學社會科學知識體系進入中國至今,已經取得豐富的理論成果。這些成果整體上都是圍繞著“中國的和平發展”“中國與世界的交往互動關系”兩大核心問題而展開理論探討。但是,仍有一個理論上的問題需要繼續深度挖掘,即是否可以構建出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合作理論及其話語敘事體系,來對上述兩個既具理論意義、又具實踐指向的核心問題進行再解讀。多文明國際合作觀是在繼承歷史、關照現實的基礎上,在新一輪經濟全球化歷史實踐面前,為解答國際社會的未來在何處這一時代命題而提供的中國聲音和中國選項。這一回答一方面更具有地方性知識特征,另一方面,更多還只是一種思想或者觀念學說,距離成熟的理論還有一定距離。因此,多文明國際合作觀需要繼續朝著理論化的方向努力。
反觀當前由美國等西方大國構建的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背后均有相應的學理支撐。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在美國等西方大國的主導推動下,相繼建立起霸權型國際合作體系和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從理論上看,美國等西方大國主導建立的霸權型國際合作體系和自由主義國際合作秩序,分別有結構現實主義、自由制度主義以及建構主義等國際關系理論的學理支撐,這些理論一方面為美國等西方大國主導建立的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提供合法性,另一方面也在維護著現行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文化根基。這對于嘗試以新時代國際合作觀念推動國際合作體系變革的中國來講,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如前所述,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和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中國,一直遭受著來自美國等西方大國的“污名化”敘事。雖然中國一直向國際共同體中的其他成員表達和平發展、共贏發展、共同發展的善意敘事,但由于美國等西方大國仍然占據著國際話語及其傳播體系、敘事體系的核心位置,使得中國故事的對外表達和外向傳播面臨著各種負向沖擊。另外一點不可忽視的,則是在中國的國際關系學術界,仍有部分學者將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奉為圭臬。在這些學者看來,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是可以解釋一切國際現象的普適性理論。客觀而言,西方國際關系理論自有其理論價值所在,但是“社會科學理論的靈魂是由文化或共同背景知識塑造的理論硬核,那么,社會科學理論必然帶有地方性的印記。社會科學理論的發展會使理論本身超越初始地方性特征,但理論的文化印記是不會消失的”[31]。據此邏輯,描述、解釋、預測國際關系實踐的國際關系理論同樣是具有文化和屬地性質的。因此,詮釋國際合作實踐的國際合作理論也具有地方性知識和地方性文化的痕跡。即便這種具有地方性的知識體系和背景知識資源走向了具有普遍解釋意義的理論新高地,內嵌于其中的地方性文化基因也很難徹底消除。因此,西方國際合作理論作為西方國家行為體之間歷史經驗、文化傳統、哲學傳承的產物,不論其具有程度多高的普遍性解釋力,歸根結底是地方性文化知識的理論結晶,其中的正向內容值得學習借鑒。這一點對于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合作理論同樣適用。總之,國際合作理論的西方學派作為美國等西方大國建立由其主導的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學理基石,首先是一種地方性知識和地方性文化,即便是有著較高的普遍性解釋力,也仍然未能消除深嵌于其中的西方文化和西方經驗的影子。而中國作為推動當前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秩序變革轉型,以及當前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者,同樣需要遵循這一般規律,即需要有國際合作理論的中國學派或者說是真正具有中國特色的國際合作理論,為中國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提供堅實的學理基礎。
從現實狀況看,中國國際合作的“實然”向度和中國國際合作的“應然”向度出現了不該有的脫節現象,這就導致中國開展對外合作實踐的故事總是被局外的他者進行表達和傳播。當然,他者的表達和傳播并非都是對中國對外合作實踐的污名化敘事,也有許多正向的表達和傳播。但是,自己的故事終究還是需要以自己的話語風格和話語體系向外部表達和傳播,畢竟自身才是自己故事的深度參與者。他者的表達和傳播更多是基于特定視角的敘事,而且由于不同文化之間存在著不可通約性,很容易造成文化的偏見和歪曲失真的敘事。因此,對于中國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推進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而言,需要更加具有中國自身敘事風格和話語特色的表達與傳播機制,而不是一味地向著所謂的國際標準接軌。畢竟,這種所謂的向國際接軌,本身就是一個值得探討的話題。如向國際接軌,到底是向誰接軌?正如前文所言,社會科學理論是具有高度地方印記和文化屬性的知識,即便是具有普遍的解釋力,也仍然無法徹底根除地方性文化的烙印。由此,中國作為一個文明型國際關系行為體,作為當今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要在新時代具有多文明包容屬性的合作理念下,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與轉型,推動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與完善,必須有自己的國際合作理論話語體系和敘事框架。當然,強調要有自己的國際合作敘事體系,不是要搞文化封閉主義,更不能搞文化例外主義,而是要堅持在不忘本來和吸收外來之間做好平衡,走出一條中西合璧的中國國際合作理論建構之路。基于西方文化的國際合作理論有其特殊性,也有其普遍性,而基于中國文化的國際合作理論同樣既有特殊性也有普遍性。需要做的是將中西文化之間的普遍性結合起來,以“無問西東”的理論探索精神去努力弱化國際合作理論中國學派構建進程中的自我束縛,以實現理論的真正建構。客觀而言,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下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目前還只是一種思想和觀念形態,是基于中國文化傳統和歷史經驗以及哲學思維的關于國際合作的地方性知識。這種地方性知識要成為具有普遍解釋力的普遍性知識,需要相應的學理支撐,而不僅是思想或觀念的支撐。更為重要的是,中國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推進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作為一種國際實踐活動,同樣離不開理論的描述、解釋以及展望。總而言之,人類命運共同體面向的新型國際合作觀作為時代的思想觀念,在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變革轉型之時,需要有自成體系、獨立完整的關于國際合作的敘事體系和國際合作的理論話語。
七、結語與思考
概括而言,不論是從縱向的歷史維度看,還是從客觀的現實維度看,新時代中國以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建構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既不追求權力思維,尤其是霸權思維建構下的國際合作模式,也不謀求建立一個美國霸權衰落后的新型霸權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而是努力改變由西方大國主導建立的自由主義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中的不合理不公平不公正內容。這同基于現實主義的西方國際合作觀念有著本質區別:具有中國風格的多文明國際合作理念基于“互惠主義”[32],而西方傳統的主流國際合作敘事,普遍基于狹隘的功利主義與純粹的工具理性。即便如此,西方大國仍在政治現實主義和權力政治以及對立型外交思維的基礎上,對人類命運共同體主張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念及其對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改革完善抱有根深蒂固的文化偏見和本能的不信任。所以,“在當今世界經濟風起云涌、風險挑戰凸顯的形勢下,我們同在一條船上,一起謀劃發展合作,具有特別的意義”[33]。因此,中國基于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建構的多文明國際合作觀,要由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地方性知識轉化為具有普遍性的國際共同體成員的共同的背景知識資源,從而使中國以人類命運共同體國際合作觀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的國際實踐獲得國際共同體成員更廣泛的認可與支持。中國需要繼續在堅持和平發展道路、繼續堅持社會主義發展道路的主干道上,以攜手國際共同體成員積極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為目標指向,繼續推動“一帶一路”倡議朝著高質量的方向發展,繼續推動不結盟的伙伴外交向著共同體意識下的新型伙伴外交發展,從而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歷史進程中,為不斷開創中國對外合作關系新局面,為早日順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戰略全局奠定堅實的基礎。中國需在堅持和平與發展是時代主題的前提下,在堅持自力更生基礎上的對外合作理念,不斷將國際合作實踐中的正確義利觀推向新高度,通過更加具有人本主義色彩和倫理取向的扶助外交創新國際合作模式,與世界繼續保持深度多元的互動交往關系,從而為積極推動國際合作體系和國際合作秩序的變革轉型以及全球治理體系的變革完善提供更多正向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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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ew Era Dimensions of Building a New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
Li Boyi
(Gannan Normal University,Ganzhou 341000,Jiangxi,China)
Abstract:Promoting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type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based on the theoretical demands of coexistence of diverse civilizations and global common development, and concretizing it into corresponding diplomatic practices, is an important mission for China to break through the Western centric narrative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in the new era. Its concentrated manifestation is the fate of humanity.The concept of community and the common values of all mankind jointly construct a diverse and symbiotic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In theory,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constructed by the awareness of the exchange, integration, and mutual learning of diverse civilizations is using conceptual power to reconstruct the hierarchical and differentiate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order constructed by the Western“one”civilization background. From a practical perspective, building a new type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oriented towards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requires China's initiative to spread it into a common knowledge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and then to unite the historical forces that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system in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Contemporary China needs to continue to strengthen its ability to participate i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ractice with a sense of self-reliance and self-improvement, and reshape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process with the concept of balancing justice and interests, innovating and reconstructing the ways of communication between divers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entities through diplomatic paradigms, rebuilding the governance model of the future new global governance system through the co- governance of multiple entities, and enhancing the discourse foundation for promoting the transform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system through the Chinese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theory. In this way, based on the cultural foundation of the coexistence of diverse civilizations,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is possible to transform local knowledge rooted in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into a common culture among member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in both theory and practice. This is beneficial for diverse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ctors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new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system, and to gain wider recognition and support from members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for the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concept of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advocated by China, thereby better demonstrating China's responsibility and commitment to building a new type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hip under the changing times.
Key words: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humanity;concept of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relations;Chinese diplomacy
責任編輯:陳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