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學視閾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生創新能力的培養

摘 要：創新能力對研究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面對浩如煙海的文獻資料，大多數研究生只是將其作為汲取知識的寶庫，難以從中發現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究其原因，未能正確掌握相關的研究方法為其中之一。文體學是中國古代傳統文學理論、文學批評的核心，對研究生創新能力培養極為關鍵，有助于研究生對作家、作品、文學現象、文學思想等形成新的認識、產生新的觀念等。該研究以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為中心，從文體概念、文體形態、文體發展、文體分類等方面，結合具體作品闡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生創新能力的培養要點。

關鍵詞：文體學；研究生；創新能力；問題意識；中國古代文學教學；中國古代小說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4）15-0106-05

對創新能力的內涵與外延，隨著歷史時代的變遷，研究者的看法有較大差異。紀謝林等認為，個體在成長過程中形成新穎、有用，且能被接受的能力，謂之為創新能力；奧斯朋將創造有價值的新構想或新領域的能力，稱之為創新能力；杜威等則認為，創新能力是一種解決問題的能力。形成對現實有意義，能被社會、大眾所運用的新思想、新觀念、新構想等，皆屬于創新能力的重要范疇。鐘恩等站在學生立場加以理解：創新能力是學生將知識內化、系統化后，沖破固有思維方式的禁錮，以新視角思考舊問題或誕生新認知。對中國古代文學的研究生而言，其創新能力雖未明確界定，通過考察各研究者的觀點可知，應涉及多方面：如利用已積累知識，打破對事物一成不變的認知；以一定的研究方法，發現作家、作品、文學思想等自身存在的問題，或目前相關研究中的不足；在解決問題、完善研究的同時，發現研究的新視角，甚至產生新認識、新觀念。創新能力是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生個人素養的綜合表現，掌握一定的研究方法對他們創新能力的培養至關重要，發現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則是體現創新能力的關鍵。在中國古代文學研究方法中，文體學是傳統文學理論、文學批評的核心，有助于研究生創新能力的培養。文體學研究，大體可從文體形態、文體分類、文體理論批評、文體學史、文體文獻史料等方向進行。本文將結合中國古代小說研究，對此問題加以論述。

一、從古代小說流變中發現問題

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生可研究的話題多樣。可進行作家研究，如對李白、杜甫、凌濛初展開研究；可進行作品研究，如對《三國演義》《水滸傳》《詩經》《纂異記》展開研究；可進行文學流派研究，如對“江西詩派”“四靈詩派”“前后七子”展開研究；可進行地域文學研究，如對“南方戲劇圈”“北方戲劇圈”“荊楚文學”“巴蜀文學”展開研究；可進行文學理論研究，如對“詩言志”“意境說”“詞寄托論”等展開研究。但不論研究對象有多大差異，不外乎詩詞歌賦、散文、小說、戲曲等文體。對文體及其內在規定性的把握，影響著對問題認識的深度與廣度。研讀中國古代小說文本時，需要具備清晰的文體學視野。從文體學視域研究中國古代小說，首先得厘清“文體”的概念。

（一）從文體概念理解文本建構

“文體”在中國古代意蘊豐富，包括體裁、體制、語體、題材、風格等。曹丕《典論·論文》著眼于作品風格，將中國古代文體分為奏議、書論、銘誄、詩賦四種：“夫文本同而末異，蓋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諫尚實，詩賦欲麗。”［1］漢魏晉時期與文體學相關的論述，如陸機《文賦》“體有萬殊”、沈約《宋書·謝靈運傳》“文體三變”、蕭子顯《南齊書·文學傳》“三體”等，則從題材、體裁、語言等層面豐富了對古人文體的理解。對此，徐復觀《中國文學精神》指出，中國古代“文體”的“體”一指“體裁”，或稱為“體制”；二指“體要”；三指“體貌”。“若以體貌之體是以感情為主，則體要之體是以事義為主。”［2］文體具有敘事性，出于現實功用的需要，作品通過語言依照一定的規則組合而成，以外在結構的方式呈現。文體亦有抒情性，作品注意辭藻、韻律等技巧，表現其藝術性特征。文體是敘事與抒情的統一。郭英德《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受中國古代以“人體喻文體”思想的影響，將傳統的文章學與西方文體學理論相融合，從體制、語體、體式、體性四個方面認識文體：“一種文體的基本結構，猶如人體結構，應包括從外至內依次遞進的四個層次……文體的這四個結構層次，體制與語體，偏重于外，往往通過觀察、分析便可以直觀地把握；體式與體性，偏重于內，只能通過仔細的辨析和比較才能深入地體察。”［3］文體是由外在結構、語言、風格、修辭，與內在表現方式、表現對象、審美精神等逐層建構的動態系統。

研究生面對研究對象，立馬能意識到其文體歸屬于哪一文類。詩有詩之體，詞有詞之體，小說有小說之體，文體的外在體式形象、直觀，易于把握。但較少從結構、語言、修辭、審美、藝術技巧等對文體特征加以理解，更少思考文本逐層建構的方式與過程。

（二）從文體學研究方向思考、發現問題

中國古代小說作為敘事文學，研究生受現代小說觀念影響，將環境、人物、情節等敘事性要素作為關注的重心。這與中國古代小說的實際不相符合。

從中國古代小說文體形態與發展而言，中國古代小說概念經過了一個漫長的演變過程。從早期的“說”“小家之言”“補史”“實錄”發展到后來的幻設，古人對小說的認識不斷變化。研究中國古代小說，應結合小說概念的動態演進。如按現標準來要求中國古代小說，很多文本都會被排斥在研究之外。《青史子》論說胎教之道：“古者胎教之道，王后腹之七月而就宴室……”［4］1《裴子語林》載錄了管寧、華子魚對金銀的不同態度：“管寧嘗與華子魚少相親友，共園中鋤菜，見地有片金，揮鍤如故，與瓦石無異，華提而擲去。”［4］4研究生應避免將現代小說概念代入古代小說的研究。

從文體文獻史料看，石昌渝《中國古代小說總目》、朱一玄等《中國古代小說總目錄提要》、潘建國《古代小說書目簡論》《古代小說文獻叢考》、陳華昌等《中國古代禁毀小說文庫》、中國文史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代孤本小說集》、習斌《晚清稀見小說經眼錄》等，保存、提供了大量的小說文本文獻資料。文獻史料是研究的前提與基礎，研究生必須認真研讀相關的史料文獻。

從文體分類來看，中國古代小說題材多樣，有仕宦題材、婚戀題材、精怪題材、神仙題材等；據其語言可分為白話小說、文言小說。白話小說運用大量生活化的語言寫人、敘事，對了解當時的民情風俗、語言生活習慣等有重要意義，如《錯斬崔寧》《碾玉觀音》“三言”“二拍”；從篇幅而言，可分為長篇小說與短篇小說。為駕馭較長的篇幅，吸引接受者，說書先生將故事分回標目，產生了章回體小說，如四大名著、《鏡花緣》、《封神演義》等。章回體小說有“且說”“卻說”“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等說故事的痕跡。短篇小說故事情節短小，人物、事件相對簡單，滿足了接受者短時間了解完整故事的心理。短篇小說主要是文言小說，如《聊齋志異》《閱微草堂筆記》。中國古代小說文類眾多，唐前有志怪、志人，博物體、志怪體、雜史雜傳、世說體等之分，宋元明清時期，又可分為筆記體、傳奇體、話本體、章回體等。

從文體理論批評來看，中國古代小說的理論批評有序、跋（或稱書后）、隨筆、札記、答問、論贊、評點（或稱批點）等多種多樣的形式［5］。對小說的理論批評，關涉小說撰寫的意圖、小說文體特征、小說筆法、小說功用等，如“實錄”“子史共生”“廣視聽”“紀其實美”“有意政教”“補史”“增長見聞”“虛與實”“重倫理”等，白居易、韓愈、柳宗元、羅燁、楊維楨、胡應麟、謝肇浙、金圣嘆、張竹坡等圍繞相關話題，提出了自己的思考。中國古代小說是一種與諸子、史傳、語言、神話等多種文體共生的系統，研究生應了解其與歷史、諸子等文體之間的內在聯系與區別，進而深入小說文體內部，將相關理論運用于文本的實際研究。

從中國古代小說文體形態的發展與演變，理解小說在不同歷史時期的內涵；從中國古代小說史料文獻，盡可能找到適合研究的對象；從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的分類，將題材、主題、思想及不同類型的小說樣式納入考察的范疇，區分不同題材、類型小說的文體特征；最后，結合中國古代小說的批評理論，思考可以研究的問題。

二、在深耕古代小說資料中研究問題

文體形態、文體文獻史料、文體史、文體學的理論批評是文體學研究的內容。研究生在了解文體概念，掌握文體學研究的內容與方法，找到思考的問題后，得進一步確認問題是否有研究的價值與空間。研究生站在學術前沿，了解海內外從文體學視角研究中國古代小說的資料就極為重要。其途徑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紙質研究文獻

研究生查找、搜集研究資料時，不能局限于當代學者的研究成果。從小說誕生伊始至今，就有不少關于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的資料，《列子》《莊子》《漢書·藝文志》《荊州記》《西京賦》《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等就中國古代小說的起源、文體特征、功用等進行論述。各高校圖書館、各省市圖書館、各高校資料室等都提供了可供閱讀的紙質文獻。進入各圖書館主頁，可檢索查詢館藏情況。有些圖書館之間互有聯合，可提供館際互借服務。有些研究資料圖書館、資料室并未收藏，舊書市場就提供了便利。有實體舊書，也有網絡舊書店。實體舊書店需要比較多的時間查訪，相較而言，網絡舊書店更便捷，如“孔夫子舊書網”“布衣書局”“緣為書來”“中國舊書網”“天下聚書網”等。有些最新成果，圖書館并未收藏，或未被電子化，當當、亞馬遜、京東、文軒、閑魚、微信讀書等平臺上的書籍更新較快，不少最新科研成果以此方式與讀者見面。

（二）學術網絡與電子資源

研究生熟悉的學術網絡資源庫包括知網、維普、萬方、超星等。這也是他們最常用的搜索引擎系統。知網、維普等確實收錄了諸多雜志、學位論文、會議論文、圖書等，但有些學術論著并未收錄，海外的研究資料也難以通過這些檢索系統查詢。研究生有必要擴大視野，通過海內外的其他電子檢索系統，如“臺大學術期刊數據庫”“劍橋大學機構知識庫”“Thèses”等查詢、掌握相關研究信息。所檢索到的研究資料，其重要性除期刊、出版社、研究者本人的影響力外，是否被重要數據庫收錄也是參考的因素，如“中文社會科學引文索引”“人大復印報刊資料全文數據庫”“新華文摘”“高等學校文科學術文摘”等。研究生對自己所查到的研究資料必須加以甄別，重要的、有影響力的、有分量的研究成果才能作為參考。

（三）重要學術會議

在重要的學術會議上，不少專家、學者就新問題提出創新性思考。很多會議論文難以通過網絡查詢，參會或獲取會議資料是了解最新學術研究動態的途徑之一。對從文體學視角研究中國古代小說的研究生而言，三種類型的會議需特別關注：第一種，與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相關。與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相關的會議較多，如“中國古代小說海外傳播國際學術研討會”“古代小說研究暨中國俗文學學會”“讀圖時代的中國古代小說創新論壇”“中國古代小說文獻與數字化研討會”“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研究研討會”等。從會議名稱即可看出，當今學術研究重視中國古代小說文獻的數字化，重視小說的海外傳播，以及小說文本與地理、地圖的關系，重視小說文體本身的研究。第二種，與中國古代文體學相關。與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相比，中國古代文體研究的會議相對較少，如“中國古代文章學學術研討會”“中國古代文體觀念研究及文獻整理的路徑與方法學術研討會”“中國古代文體與文學學術研討會”“中國文體學國際學術研討會”“中國文論國際學術研討會”等。在中國古代文體研究中，強調文體學與文獻的聯結，文體學與文獻、文體觀念、文體學研究方法等是關注的熱點。第三種，與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相關。中國古代文體學屬于理論研究范疇，與中國古代文藝思想、文學理論相關的會議也得關注，如“中國古代文藝思想國際學術研討會”“中國古代文學理論學會”“中國古代文學理論國際學術會議”等。

除此之外，有些研究者將自己的成果在相關學術網絡刊載，進入專門性的學術網站獲取研究信息就變得很有必要。與中國古代小說、中國古代文體學相關的學術網站，如“國學網站·小說研究”“古代小說研究”“復旦大學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心”“北大中文論壇”“中國社會科學院網站”等，有些還建立了微信公眾號，如“古代小說研究”；向在學術領域成果突出的學者求教，多跟學術達人交流等，也可以獲取有益的研究信息。

多途徑了解研究現狀后，研究生對解決問題的可行性進行思考：第一，研究空間。所思考的問題已有很多人關注，自己對問題的認識沒有超出現有成果，就得重新選擇選題。對《紅樓夢》等四大名著、《聊齋志異》等經典小說、“中國古代小說的虛構與真實”等問題的研究已成熟，除非有新的資料，或從新的視角切入，否則極難出新。如自己思考的問題較少人關注，且對問題的闡釋有一定新意，就可以思考接下來的問題。第二，研究價值。問題的新意已確定，所思考的問題如果與作品相關，可從文本自身的藝術價值、思想價值、文學史價值等考慮。如與作家相關，作家是否屬于小家、作家的影響力、撰寫作品的意義等都得細加考索。有價值的作家、作品，才有研究的意義。第三，研究的可行性。所思考的問題有價值，值得研究。但能查閱的文獻資料極為有限，比如考證小說的作者、成書、版本，據現有資料難以查證，這樣的選題對研究生而言就極為困難。又如，所選擇的問題對研究生而言難以駕馭，即使再好也得放棄，只能等有一定程度的積累再展開。

三、通過辨體破體和觀念研究解決問題

從文體學視閾研究中國古代小說，主要涉及“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特征、分類與生成”“中國古代小說觀念”“中國古代小說發展、演變”“中國古代小說的結撰藝術”等。本文前兩個部分從宏觀層面論述怎樣發現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研究的問題、解決問題的可行性，此部分主要針對中國古代小說文體及其觀念的問題，結合具體作家、作品展開，以幫助研究生將設想變得可實際操作。

（一）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研究

“文體”雖含義繁復，最重要的卻是體制。劉勰《文心雕龍·知音》篇：“是以將閱文情，先標六觀：一觀位體，二觀置辭，三觀通變，四觀奇正，五觀事義，六觀宮商，斯術既形，則優劣見矣。”［6］源于“街談巷議”“芻蕘狂夫之言”的小說，體制上不同于詩詞等韻文。小說以接近生活的敘述性語言，或講述故事，或闡明道理，或載錄事件、人物。誕生小說的土壤、實際功用與地位，使其與敘事的史傳、寓言、神話以及論說的諸子等有趨同性，在文法上又表現出較大的自由度。

辨體是文學創作的必要條件，關涉文體內在規范、寫作藝術、文體創作方法等。研究生為明確研究的問題，可從辯體的角度，將之與諸多文體進行比較，探討其與相關文體的內在關聯及差異。中國古代小說兼備眾體，已形成學界共識。諸多文體介入中國古代小說，表現出對固有體式的突破，稱之為“破體”。“辨體堅持文各有體的傳統，主張辨明和嚴守各種文體體制，反對以文為詩，以詩為詞等創作手法；破體則大膽地打破各種文體的界限，使各種文體互相融合。”［7］在構成中國古代小說的諸多文體中，詩賦等韻文研究者論述較多，書牘文、公牘文、碑銘文、祭誄文等應用性文體卻關注較少。如唐元稹《鶯鶯傳》融入了張生與鶯鶯之間往來的書信，書信文情并茂，很有藝術價值；唐李吉甫《異聞集·梁大同古銘記》圍繞石銘的解讀而展開；宋曾慥《類說》“死姚崇算生張說”，姚崇死后張碩為其撰寫碑文；唐鄭處誨《明皇雜錄·張果》，張果法術超群，唐玄宗頒布詔令嘉獎等。尤其宋元明清時期的小說篇幅較長，容納的文體類型、篇幅、數量明顯增多，如明馮夢龍《東周列國志》、明佚名《續西游記》、清曹雪芹的《紅樓夢》等。書牘文、公牘文、詔令、敕等文體，對中國古代小說文體構成的意義、中國古代小說文體體制、藝術的影響力，以及融入的應用文體對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的功能等，都值得進一步探討。

研究生理解了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的概念，辨別了中國古代小說文體及與其他文體的特征，發現了中國古代小說文體構成具有兼備眾體的特征，結合辯體與破體理論，就能比較好地解決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研究中的問題。

（二）中國古代小說觀念研究

文體觀念受文體發展、時代文學思想、政治制度等因素影響，一旦形成，又影響文學作品的創作。在中國古代小說文體研究中，圍繞真實與虛構、歷史與小說、娛樂與小說等問題取得了豐碩成果。研究生如從這些方面論述小說，難以出新。研究跟中國古代小說觀念相關的問題，從文獻本身、小說評點等，結合文化學、敘事學等相關方法與理論，并佐以詳細的統計數據，是解決問題的有效途徑。

魏晉對小說的認識，序跋是重要組成，但存在只截取與小說觀念直接關聯內容的現象。如干寶《搜神記》序：“雖考先志于載籍，收遺逸于當時，蓋非一耳一目之所親聞睹也，又安敢謂無失實者哉！……亦足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今粗取足以演八略之旨，成其微說而已。幸將來好事之士，錄其根體，有以游心寓目而無尤焉。”［8］研究者常引“明神道之不誣”證干寶“求真”的小說觀。作為史學家的干寶，對小說的認識必然會受到史學意識的影響。但序言不僅傳達出求真的史學觀，“游心寓目”“演八略”“成其微說”涉及小說功用、小說文體分類標準、小說撰寫意圖等問題。“游心寓目”表明小說用來愉悅人心的作用；“演八略”以一定的標準對故事分類（具體分類已難以考訂，因原書已佚）；“成其微說”可以看出干寶并不受限于補史的小說觀，希望成一家之言。因此，《搜神記》對有些人物、事件的評述不同于史傳、經書，有獨到見解。對序言的全面把握，再結合文本進行細致的數據統計，比如哪些故事的評述不同于經史，哪些故事以娛樂為目的，相同的故事、人物，史書與《搜神記》書寫的差異等。當統計數據出來，干寶的小說觀就能清晰呈現。對其他小說文體觀念的研究也是如此。《山海經》、晉張華《博物志》、明德江主人《外史料志異敘》等有小說家本人的序跋，也有其他歷史時期文人撰寫的序跋。序跋的歷時性變化，可動態展現小說觀念的演進。唐人小說觀是目前學界爭議較大的問題。有些研究者認為唐人已經有意識地運用虛構筆法，有些研究者認為唐人仍未跳脫補史的小說觀，有些研究者認為不能以現代小說虛構來看待唐小說。認為唐小說具有虛構特征的論點，主要受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的影響。研究者多注意《中國小說史略》《少室山房筆叢》對唐小說幻設為文的論述，其實“作意好奇，假小說以寄筆端”［9］更能體現唐人的小說觀。研究生可以從唐小說家創作主體意識滲入文本的方式、特點等進行數據統計，結合小說與科舉、小說與藝術、小說與思想等，對唐人的小說觀就能有自己的見解。

中國古代小說觀是小說研究的根本性問題，理論性較強，對研究生而言有一定難度。如想解決此類問題，須對文體學理論有比較清晰的認識，要有跨學科的研究視野，并能將各研究方法靈活運用于文本分析。

中國古代文學研究方向的研究生，其創新能力主要體現在發現并解決作家、作品、文學思潮、文學觀念等研究中存在的問題。本文從文體學視角，以中國古代小說研究為中心，從文體概念、文體形態、文體發展、文體分類等方面，結合具體作品進行闡釋。研究生創新能力的培養離不開研究生本人的勤奮與努力，需要他們自己認真研讀文本、了解學術研究動態、掌握相關的研究方法與理論、做好數據歸納與統計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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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徐復觀.中國文學精神［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28.

［3］郭英德.中國古代文體學論稿［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4.

［4］魯迅.古小說鉤沉［M］.濟南：齊魯書社，2018.

［5］郭豫適.中國古代小說集［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312.

［6］范文瀾.文心雕龍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2：715.

［7］吳承學.中國古代文體形態研究［M］.廣州：中山大學出版社，2000：342.

［8］李劍國.搜神記輯校［M］.北京：中華書局，2019：17.

［9］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370.

注：本文系重慶師范大學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研究項目“文體學視閾下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生創新能力的培養”（xyj20019）的研究成果。

（責編 秦越霞）

作者簡介：何亮，1980年生，湖南益陽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小說與中國古代文體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