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我國新時代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的思考與建議

摘 要：我國政府高度重視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作為核應急管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以核應急培訓和演習為切入點，以國家“ 神盾” 系列核應急聯合演習作為案例分析，結合核應急核心能力建設的要點，提出完善我國新時代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的思考與建議。

關鍵詞：核應急管理體系;核心能力;培訓和演習;建議

中圖分類號：TL73 文獻標識碼：A

習近平總書記在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九次集體學習時指出：“要發揮我國應急管理體系的特色和優勢，借鑒國外應急管理有益做法，積極推進我國應急管理體系和能力現代化”，為新時代我國核應急管理體系建設發展指明了前進方向[1] 。國家核應急管理體系的建設與完善，離不開高水平、系統性的培訓和演習。培訓和演習不僅是核應急準備的重要內容，更是核應急管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模擬應對核事故，提升核事故應急管理與應急處置能力的重要途徑。隨著我國核應急管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對培訓和演習的質量和實戰化要求也越來越高。為此，我們提出相應的思考和建議。

1 背景

在“碳達峰、碳中和”的戰略目標背景下，我國能源結構體系將向清潔化、低碳化的趨勢轉變[2] 。核能與傳統能源相比，具有碳排放少、能量密度高的優勢[3]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深入推進能源革命，加強煤炭清潔高效利用，加大油氣資源勘探開發和增儲上產力度，加快規劃建設新型能源體系，統籌水電開發和生態保護，積極安全有序發展核電，加強能源產供儲銷體系建設，確保能源安全”。國家“十四五”規劃綱要中也明確指出，2025 年我國在運核電裝機容量將達到7 000 萬千瓦，利用核能發電將迎來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4] 。

核能的開發利用給人類發展帶來新動力的同時，也伴隨著安全風險和挑戰。前蘇聯切爾諾貝利核事故和日本福島核事故是歷史上兩次被國際原子能機構（IAEA） 定義為七級核事件（ 最高級別）的特大事故，為全球展示了核能的雙刃劍性質。核安全是核能事業的生命線，而核應急是確保核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線。核應急演練和培訓的目標是提升核應急行動人員的理論與技能實操水平。通過模擬多種危害因素結合的突發事件場景，使應急人員能夠依據各自職責，按照真實事件發生時應履行的職能開展響應，并進一步檢驗核應急計劃的有效性、核應急準備的完善性、核應急能力的適應性和核應急人員的協同性。核應急培訓和演習作為新時代核應急管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何扎扎實實地做好這項工作，有效提升核應急響應能力，保障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是擺在每個核應急管理工作者面前的一項重要課題。

2 從國家“ 神盾” 系列核應急演習看核應急培訓與演練的弱項

我國政府高度重視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制定了從國家到省（自治區、直轄市） 到核設施營運單位等各級核應急組織層面的常態化的培訓和演習機制。在國家層面，頒布了《國家核應急預案》，并明確了培訓和演練的對象、頻次，并根據預案要求分別于2009 年、2015 年、2021 年舉行了“神盾”系列國家核應急聯合演習，連續多年舉辦“全國核應急管理干部培訓班”，為核應急領導干部、管理干部和各專業救援力量提供了權威性的核應急培訓和演習示范。在省級層面，我國廣東、浙江、福建、江蘇、遼寧、廣西等省份均舉行過省級核事故應急培訓和演習[5] 。在核設施營運單位層面，各涉核集團公司在總結“3·11”福島核事故經驗教訓的基礎上，結合美國、法國等核能先進國家及IAEA 等國際機構的核應急培訓和演習經驗，開展了包括單純機組系統故障、疊加自然災害影響及多機組事故等多種假想情景的培訓和演習[6-8] 。上述核應急培訓和演習的安排，生動地體現了我國核應急管理縱深防御的思路。筆者所在單位作為國家核應急醫學救援技術支持中心、醫學救援分隊及培訓基地，連續三次深度參與了國家“ 神盾”系列核應急演習。本文將以國家“神盾”系列核應急演習為例，剖析核應急管理的要素和內涵，探討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在核應急管理體系中的重要作用。

2. 1 “ 神盾” 系列演習是國家級核應急演習的標桿

迄今國家核事故應急辦公室牽頭舉行了3 次“神盾”系列國家核應急聯合演習。國家核應急協調委成員單位、國家級核應急專業技術支持中心、國家核應急救援分隊以及軍隊相關救援力量、有關省份省級核應急救援力量、核電集團及其所屬核電廠及周邊群眾等數十個單位及數千人參加了演習，其目的在于全面檢驗我國核應急預案的有效性、應急準備的充分性、指揮決策的科學性、通信渠道的暢通性、技術支撐的可靠性、崗位知識的適應性、資源配備的合理性、設施設備的可用性、響應行動的協調性、公眾溝通的及時性等，以便通過演習查找在管理體制、工作機制方面可能存在的弱項與不足，進行持續改進，進一步地完善我國核應急管理工作[9] 。

“神盾”系列演習按照核應急預案規定的職責分工，上下聯動，重點演練了自然災害監測、氣象監測、工況診斷、事故緩解、工程搶險、情況通報、專家研判、分析計算、部門會商、指揮決策、信息傳送、輻射監測、后果評價、去污洗消、醫學救治、隱蔽撤離、公眾溝通、心理援助、交通管制、信息發布、市場調控、口岸控制和國際通報等20 余項應急行動。演習方案設計科學，準備充分周密，參演人員職責明確，作業規范，達到了演習的預期目標，對各級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均具有指導意義。

2. 2 核應急培訓和演習是核應急準備的關鍵環節

2013 年6 月30 日修訂的《國家核應急預案》中明確培訓和演習是核應急準備和保障措施的重要內容，并在培訓方式、頻次等方面作了細化要求。通過對“神盾”系列核應急國家聯合演習的回顧可以發現，培訓和演習是檢驗應急預案有效性及完備性的重要方法，參演人員按照預案中規定的處置流程去實施和執行核應急救援行動，最大程度地降低核事故帶來的不良影響，也給核設施周邊的公眾服了一劑“定心丸”，樹立了全社會對發展核能事業的信心。通過開展核應急培訓和演習，決策者能夠清楚地了解各級核應急組織的基礎設施建設、物資儲備、應急隊伍等是否滿足實際需求，能夠知曉現行的核應急預案中規定的應急響應程序及處置流程是否合理有效，能夠更有針對性地對核應急組織的管理者、政府官員以及公眾開展培訓和演習，能夠發現核應急準備與響應方面存在的短板、漏洞與弱項，從而為改進和提升核應急管理水平提供工作方向及目標[10] 。可見，新時代，新要求，新機遇，新挑戰，我們要從優化核應急管理體系的高度來認識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以提升對核事故的快速響應。

2. 3 核應急培訓和演習是構成核應急管理的核心要素

根據應急管理生命周期理論，筆者按照應急準備、應急響應及事故后恢復三個階段，嘗試梳理出核應急管理的3 項總體能力、15 項具體核心能力，詳見表1[11] 。從表1 可見，核應急管理核心能力涵蓋了核事故應急的事前減緩準備、事中應急響應及事后恢復各個階段，而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均涉及核應急管理體系的全過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國的核應急工作起步于1986 年，經過30多年發展，各級核應急組織常態化開展了核應急培訓和演習工作，取得了一定的工作成績，但仍然存在一些問題。在核應急培訓方面， 我國核應急培訓工作積累了一定經驗和資源，培養了一批具有一定核應急知識和能力的人才。但從我國核應急工作面臨的任務看，核應急管理及專業人才缺口較大，現有的培訓力度和模式很難滿足國家對核應急人才需求量的要求。我國現有培訓制度存在的問題主要表現為：核應急人才培訓體系不完備，尚未建立起長效的培訓運行機制;培訓過程不夠規范，缺乏考評和反饋環節;培訓內容相對滯后、不夠全面，尚未形成相對穩定、標準的“新形態”教材體系;培訓技術和手段相對落后，培訓質量受到影響等。在核應急演習方面，演習時間偏短，演練深度不足，演練覆蓋面有限;預案演練重演而輕評估;公眾信息發布的層次和規模不夠，輿情的正面運用欠缺;核應急指揮中心信息化程度不高，硬件設備條件需要改善;對醫學救援的展示度偏少;應急救援隊伍間溝通交流較少，隊伍能力層次不齊;對生態和居住環境的恢復，重視度不夠;對心理評估和干預的重要性認識不足等。

3 關于完善核應急培訓工作的思考與建議

3. 1 核應急培訓長效化，充實培訓體系

進一步壓實我國核應急三級管理機構在應急培訓中的主體責任，充分發揮組織管理體制優勢，使核應急培訓形成制度化、長效化。培訓內容不僅要著眼于國內外核應急工作發展的現狀及趨勢，還應當注意與時俱進，及時更新培訓的內容，將國內新穎的理論、技術成果引入培訓課程體系，使培訓內容具有前瞻性，以確保核應急培訓內容能夠滿足開展核應急行動要求[12] 。在培訓方式方面，應注重理論授課、實操訓練相結合，同時要強化信息化技術、人工智能在核應急培訓中的運用，如物聯網、VR 虛擬仿真、數字孕生等。

3. 2 核應急培訓規范化，確保銜接有序

建立健全核應急培訓管理制度，根據三級核應急管理體系中各級核應急力量任務分工不同，建立分級培訓制度，培訓教程要因時、因地、因人制宜，明確各級核應急培訓組織管理機構的職責和任務，從而實現做到分工明確、互補有序，避免培訓資源浪費。基于以上措施，從而實現各級核應急力量在應急行動中做到分級負責、銜接有序。

3. 3 核應急培訓方式多樣化，靈活考核機制

既往的培訓模式多注重于理論知識授課，常采用的培訓方法包括講授法、案例教學法、基于問題式教學法等方式。但核應急除了必要的通識教育，更要強調核應急行動所必須掌握的專業知識和實操技能。要進一步健全核應急培訓的配套設施，建立起適應案例式、模擬式、演練式教學要求的專用教室、實驗室和相關設備，增強培訓的效果。實現多種真實救援場景的模擬，力爭做到“言之有物”，實現理論與實踐相互結合的培訓效果，切實提高核應急響應能力。在考核機制方面，應當根據培訓對象、任務分工不同，靈活確定考核方式，除傳統的考試答題外，還可采取案例模擬、報告答辯等方式檢驗培訓成果。

3. 4 核應急管理學科化，提升持續造血能力

當前，我國有部分高校設置了應急管理專業，但未設置專門的核應急管理學科[13] 。核應急專業人才大多來自核或放射醫學等相關專業，難以滿足我國核能事業的快速發展需要。核應急管理學科是核應急培訓工作持續開展和滿足社會對核應急人才儲備需求的重要保障，核行業行政主管部門、涉核集團公司及有關高校應當盡快響應習近平總書記“加強應急管理學科建設” 的要求，形成共識，加快核應急管理學科建設步伐，不斷充實核應急專業人才隊伍，確保我國的核安全。

4 關于完善核應急演習工作的思考與建議

4. 1 聚焦預案精準化，細分最小單元

不細化到執行的預案等于沒有預案，要對我國歷次綜合性核應急演習中發現的問題進行系統總結與分析，提出改進措施，同時借鑒國際先進經驗，對現行預案體系進行評估及必要完善[14] 。要綜合考慮國家—省（自治區、直轄市）—核設施營運單位等各級核應急組織應對核事故時的工作分工，進一步加強國家總體應急預案、專項應急預案和現場處置方案的銜接能力，使之成為核應急管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應急預案要在沙盤推演的基礎上，針對各種事故事件場景細化處理措施，切實提高應急預案的針對性、靈活性和實用性。此外，還應進一步建立和完善區域性現場應急指揮部機制，并建立對重點區域基本情況和應急資源迅速統計的機制，以利于應急狀態下加強與地方溝通，落實當地政府要求，因地制宜實現快速響應的能力。

4. 2 完善操作標準化，形成行動手冊

加快構建適合我國國情的核應急演習全過程技術標準體系，從而實現核應急演習的標準化和規范化。建立健全演習總結評估和持續優化改進制度，促使演習形成閉環，實現對演習規劃、設計、實施到評估和優化的全生命周期管理。要堅持理論先行和標準先行，通過技術攻關和實驗試點的方式，在國家層面盡快出臺統一規范的演習規則、工具、方法、總結、評估標準體系及定期修訂制度，確保核應急演習實現標準化和規范化作業，切實提高演習的針對性、靈活性和實用性，形成行動手冊。

4. 3 模擬要素實戰化，構建腳本文庫

充分認識到演習對核應急救援能力提升的重要性，以實戰化為總要求，構建兼顧科學性、全面性、實戰性能夠滿足不同事故場景演習需要的腳本文庫，覆蓋單項演練、場內綜合演練、場內外聯合演練等不同模式，此外還應考慮無腳本演練的情況。在編制腳本時，不僅要以我國核應急管理“一案三制”為基本準則，還要關注核應急管理體系中有關救援行動的要素，注重腳本演練程序的合理性與規范性，集思廣益、反復推演、綜合評估，真正使演習成為以練促戰、檢驗預案、提高核應急核心能力的有效手段。同時，還應根據各類核設施事故特點及需求建設專業化、多元化的核應急實訓基地。

4. 4 實現指揮智能化，依托數據賦能

核應急演習要強化科技支撐，積極推動“大智移云物”等信息化技術與核應急演習深度融合，實現核應急演習高科技化[15-16] 。借鑒國外發達國家經驗，通過自主科技攻關與加強國際合作，建設核應急演習模擬數字化平臺，實現核事故情況下大量的數據、情況需要及時匯總、分析、上報，大量的應急指令需要及時有效下達，并在演練中加以培訓使用，提高核應急指揮與響應效率。同時，依托核應急演習模擬數字化平臺，提高國家各級核應急管理組織、核應急專業救援力量及核設施營運單位之間的協同演練及相互支援能力。

4. 5 救援力量專業化，實現有效應對

由于核事故與其他突發公共事件不同，最大的挑戰是如何保障核應急救援人員避免受到超劑量輻射，因此核事故應急救援專業性較強，現場面臨的情況與風險也更加復雜，這些因素疊加決定了核應急救援力量應當是以具有一定輻射防護和救援技能的專業化隊伍為主[17] 。但是培養和培訓核應急專業救援力量所耗費的時間很長，因此，我國應建立健全核應急專業化隊伍建設及管理的政策，進一步加強演習工作，不斷加強核應急專業救援力量的專業化和規范化建設，持續提升其理論基礎與業務技能，以確保核應急救援人員具備正確處置核事故的本領和應變能力，從而提高實現核事故的快速、有效處置。

4. 6 仿真演習常態化，做到常備不懈

歐美等國家舉辦的大型核事故應急演習，演習時間通常持續2 天或3 天。我國歷次核應急演習均借助詳細演習腳本，時長大多壓縮在一天以內，不可避免地造成了演練過程的簡化。同時，絕大多數參演人員僅掌握自己在演習中承擔的任務分工，對核應急演習整體流程并不十分關注[18] 。因此，只有通過常態化開展仿真演習，促使核應急救援人員從按照腳本“演戲”向下意識自主響應進行轉變，從而實現以演促練、以練促戰的效果。

4. 7 軍民融合一體化，形成救援合力

從國家核應急協調委的成員單位可以看出，我國的核應急管理系統包括軍隊核應急系統和地方核應急系統[19] 。國家核事故應急辦公室在2014 年建設首批國家核應急救援專業技術支持中心、分隊及培訓基地時將軍隊力量也納入統籌考慮。在今后的優化和調整方案中，各軍種的核應急救援力量也會進一步補充進來。軍隊核應急演習與地方相比，優勢在于能模擬真核環境訓練、核應急裝備先進、標準化作業程度高等優勢。軍地雙方應當加強在培訓和演習領域方面的合作，加大核應急資源開放、共享力度，積極探索人員編組規則、作業規程制定及人員裝備協同等作業標準，以便在開展核事故救援行動時形成強大合力。

5 結語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要真正做到能夠用兵一時，不是討論“養” 不“養” 的問題，而是討論“窮養” 還是“富養” 的問題。核應急培訓和演習正是我國新時代核應急管理體系的核心要素之一，是做“強”做“美”核應急的重要舉措。我們站在牢固樹立整體國家安全觀的高度，不僅要強化底線思維，更要筑牢紅線意識，對核應急能力必須有全體系的構建和全方位的統籌，在發生核事故情況下既可以做到該出手時就出手，又可以做到穩、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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