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ty walk

City walk不知不覺中流行起來。相比于其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流行詞，它倒是顯得挺可愛，我一般習慣性把它稱為“壓馬路”。在大街上漫無目的散步的感覺，我很喜歡。

那天晚上聽完課，和小雨一起從機構回來。兩個人的作業都沒有做完，所以我們在來之前就說好回頭一定要騎車。但，還是臨時變卦。興致自己跑來了，趕也趕不走，算了，還是走回去吧。

畢竟一切都挺適宜的，沒有雨，也幾乎沒有晚風，真好，白天溫度就不高，吹風肯定會很冷。

七零八落的閑話被我們拋在夜路上；有一兩對散步的夫婦和我們擦肩而過，他們一路走一路聊，一大堆的方言也被遺落在夜路里，我貼著內里面走，不想踩到。

磚塊鋪就的地面上落下一大塊橘黃色的光暈。我想，那是太陽忘記帶走了的，絕不僅是因為路燈，要不然它怎么那么溫暖。一塊光暈溜走了，又一塊光暈朝我們走來。我們穿梭在橘黃色里，影子一下子短一下子長。

地面上又增加了樹枝的影子，一片一片的，和我們的影子融合到了一起，我們的影子就多一塊又少一塊了，我好像也變得多一塊少一塊的了。

挺有意思的。

我們開始拍照。

就拍影子。

“真好，都不用開美顏相機，待會也不用p圖，直接發朋友圈，太方便了吧。”

小雨的話混合著爽朗的笑聲向我涌來，我的好心情也被帶動著跑出來，“來來來，原相機上。”

于是攝像頭對準了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我們奇形怪狀的影子在相框中浮現——扭扭曲曲的、重拳出擊的、比心比耶的、金雞獨立的……

手上拿的東西很重但還是努力把手臂舉高比心，拍好后才發現手酸疼得發麻；單肩包從左手臂換到右肩膀，從這個影子貼到那個影子身上，最后總也沒找到一個適合它的地方；拿著手機單腳站立實在不易，地面上的影子搖搖晃晃，最終還是和一旁的影子貼在一起才安生下來……

“你看看，要你何用！”

“哈哈哈，這拍的什么，好搞笑……”

兩個少女吵吵鬧鬧的聲音滲進靜謐的夜色里，漆黑的夜晚也就此明媚起來。

拍完照，再天馬行空地聊回去，比如剛才機構老師上的真好啊，他的授課模式哪里哪里值得學習啊；比如剛才吃的那家飯店味道挺好，下次有機會再來吃啊；比如今天晚上回去還得補作業啊；比如……

沒有晚風，但有清爽；沒有月光，但有暖燈；沒有星星，但天空遼闊。

路不好走，但有方向，還有希望。

另有一個雨夜。

那天從地鐵站出來的時候，雨下得很大。路過的車好像不是開在馬路上，而是從河面駛過去，嘩啦啦一片水聲。它紅色的尾燈和大雨糊成一片，暈進夜色里，模糊了黑夜的界限。橘色的光束從天空中灑下，一粒粒雨珠披著光墜入地面，好似金子落了滿地。

我和另外兩個同學撐著傘小心翼翼地走出地鐵站的屋檐。

一瞬間，大雨向我傾瀉而來。

像是有一陣大浪猛地從我的頭頂澆下來，直接把我澆得大腦宕機，我不確定地抬頭看一眼，看到了溫馨的小白花底，這才確定我確實是撐了傘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大雨好像是打在了我的傘面上，又好像是打在我的身上，又或者是打在我的心臟上，要不然它怎么一直怦怦怦跳個不停。

我不知道為什么聯想到了那些抗日神劇里邊，子彈突突突射向敵軍的場景。

大馬路上，汽車的鳴笛聲在我的耳朵邊炸裂開來，我回了神。

小楊已經向前走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邁。

伴著震耳欲聾的雨聲，我悶著頭避開一個水坑。

身后傳來小潘的尖叫聲，真奇怪，她平時聲音那么大，宿舍喊一聲一走廊都能聽見，這么今天聽得這么不清晰。

她說什么？哦，她今天穿了拖地褲，現在褲腳全濕掉了。

我的視線越過雨簾，找尋小楊的身影，她已經和我們隔了五米遠了，看上去絲毫沒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提著褲子畏畏縮縮地往前挪動。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了。雨天的紅燈都比往日里的更任性些，紅色順著水塘一直蔓延到了腳下，好像在堅定地制止我們：別走了吧，路不好走。

雨聲轟鳴，我低著頭停在原地，看著從傘上掉落下去的雨也染成了紅色。

但是，過了一會綠燈亮了。綠色也順著雨夜延伸至我們腳邊。它甚至還更努力些，綠色的范圍還比紅色蔓延的更多些，好像鉚足了勁在鼓勵我們：別怕啊，很快就到終點啦。

我不盯著地面了，抬起頭，看向在半空中爆破開的綠色的光。

從天上掉下來的雨一個個也變了卦，不再紅兮兮的了，反而綠成一片。

于是，我們走進一片“綠”中間。

這學期學業繁重，每次外出回校也很匆忙。但當我開始City walk，總感到踏實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