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社會向度及其時代價值

摘要：馬克思主義文化觀是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馬克思對文化與社會發展之間的辯證關系有著豐富的論述，集中體現為四個向度：結構要素向度表現為文化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文化建設是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不可或缺的內容；功能價值向度展現為先進文化對社會發展進步具有強大推動力，推動人類文明不斷演進；內在動力向度表明文化是社會發展的精神之源，必須開展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發展目標向度表征文化推動社會從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邁進，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習近平文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化觀與中國文化建設實踐相結合的最新理論成果，正在有力推動著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和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發展。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社會向度；習近平文化思想

中圖分類號：A81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9-3605（2024）06-0069-11

馬克思主義文化觀是馬克思主義科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由馬克思、恩格斯奠基，列寧依據俄國十月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實踐經驗進行了新的闡發，中國共產黨人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進一步豐富和發展而形成的文化理論。習近平文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化理論最新發展成果，對激勵人民創造豐富的精神文化生活，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社會的全面進步具有重要的價值。馬克思主義文化觀認為，文化屬于社會意識范疇，其內涵隨著人類社會歷史的演進而不斷豐富。文化與社會發展是一個相互作用的過程，文化在促進社會發展的同時也在不斷豐富其自身，包括結構要素、功能價值、內在動力和發展目標等向度。本文力圖從這四個向度深入探究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相關論述及其蘊含的價值，以更好地理解文化與社會發展的辯證關系，更好地發揮馬克思主義文化觀尤其是習近平文化思想在推動中國式現代化建設中的價值引領作用。

一、結構要素向度：文化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

文化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本要素和重要形式，是社會區別于自然的顯著標志。人因為擁有文化而獲得支配外部自然界的力量，具有超越動物界的社會本質。社會是文化的社會，文化是社會的文化，從馬克思主義社會有機體的組織結構向度來看，文化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是與當代經濟、政治、社會、生態文明建設相對應的因素，屬于社會意識形態和精神文明范疇。

（一）文化即人化，是社會及其生產的必然要素

馬克思主義認為，社會作為活的有機體與高度組織的系統，文化是構成社會基本和必然的要素。從社會的基本結構來看，社會主要是由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生產關系的總和）和上層建筑三個層次、兩對基本矛盾構成的有機體，社會物質生活決定人們的精神生活。馬克思說：“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的一定發展階段相適應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態與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1]591文化作為社會的上層建筑，成為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不僅不可或缺，而且具有重要的反作用。馬克思、恩格斯在強調物質生活對精神生活、經濟基礎對意識形態起決定作用的同時，也肯定了精神文化和社會意識形態對經濟基礎巨大的反作用，并將其作為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

從社會生產來看，馬克思、恩格斯認為，人類社會存在著物質生產、精神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三種基本生產形式。人自身的生產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前提，物質生產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基礎，而精神文化的生產則是社會存在和發展的先導和靈魂，三者缺一不可。在馬克思看來，社會除了物質生產力外，還存在精神生產力即文化生產力。馬克思曾提出“一切生產力即物質生產力和精神生產力”，[2]173并把藝術、科學等文化因素包含在精神生產力之中。這樣，物質生產領域和精神生產領域就構成了社會兩大基本領域，物質生產力和精神生產力構成了社會發展的兩種基本動力，文化成為社會及其生產的必然要素。

從社會與自然的關系來看，文化是基于自然又超越自然的“人化自然”，是人類區別于動物的一類特性。“人化自然”是與“自在自然”相對應的，是人類通過實踐活動改造過的“自然”，是由人的本質力量所創造并為社會的人所占有的對象世界，這一世界實質上就是人化過的“文化世界”，文化就是人類實踐活動及其成果的總和。在這個意義上，文化即人化，沒有文化就沒有社會。而人之所以成為社會的人、文化的人，就是人超越了動物界，具有自由自覺活動的“類特性”。正如馬克思所說：“一個種的全部特性、種的類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動的性質，而人的類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覺的活動。”[3]這種自由自覺的活動正是意識性、文化性的活動。這正是文化不同于自然的本質之所在，也即社會的實質之所在。

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幾代中國共產黨人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文化觀。毛澤東運用歷史唯物主義創造了新民主主義的文化理論。他明確把社會劃分為“經濟、政治、文化”三大領域，指出：“一定的文化（當作觀念形態的文化）是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的反映，又給予偉大影響和作用于一定社會的政治和經濟”，[4]把文化作為與政治、經濟相并列的對應領域。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的歷史條件下，鄧小平指出：“我們要建設的社會主義國家，不但要有高度的物質文明，而且要有高度的精神文明。”[5]以江澤民為核心的中央領導集體，提出了“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概念，指出：“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經濟、政治、文化，是有機統一、不可分割的整體。”[6]161黨的十五大全面闡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基本綱領和建設方略。隨后，我們黨又把社會劃分從“三位一體”擴充到“四位一體”，即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和社會建設。黨的十八大增加了“生態文明建設”，正式形成了“五位一體”的總體布局。可見，無論在兩個文明建設中，或是在“三位一體”“四位一體”“五位一體”的社會總體建設中，文化始終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和關鍵內容，文化建設始終是我們的戰略任務和戰略決策中不可分割的組成部分。

（二）文化內含文明，反映社會實踐活動的積極成果

文化與文明是人類社會交往和實踐活動中兩個重要概念，都是表征社會發展水平和狀態的范疇。文明是文化的積累，是文化的積極成果和內在價值；文化是文明的體現，是文明的載體和外在形式。社會物質的、制度的和精神的各種成果最終都凝結、積淀為文化進而豐富人類文明。一個社會的存在和發展離不開物質生產、精神生產和人口的生產。不僅社會人口生產要與物質生產相適應，社會精神生產也不能長期停頓或滯后于物質生產。精神生產和文化作為社會基本要素，在社會運行中起著引領協同的關鍵性作用，反映著社會進步的尺度和程度。正如恩格斯指出：“文明是實踐的事情，是社會的素質。”[7]97文化內含文明，反映了人類社會實踐活動的積極成果。改革開放以來，以鄧小平為代表的第二代中央領導集體強調建設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提出“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明確把社會區分為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兩大基本領域來認識和建設。隨著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認識和實踐的深化，我們黨又提出了建設社會主義政治文明、社會文明和生態文明，明確文化是由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相互制約的多方面的文明構成的有機整體。因此，在實際工作中我們不能單獨孤立地推進文化建設，必須從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全局出發，把文化建設與經濟建設、政治建設、社會建設以及生態文明建設有機結合起來，從而推動社會的全面進步。

（三）文化是軟實力，是綜合國力的重要標志

繼承和創新馬克思關于文化是精神生產力的思想，我們黨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中，根據文化在現代社會發展中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作出了文化是綜合國力重要標志和國家軟實力的科學論斷。黨的十五大指出：“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文化，是凝聚和激勵全國各族人民的重要力量，是綜合國力的重要標志”，[8]明確把文化提升到綜合國力的高度來認識和對待。黨的十七大明確提出了“文化軟實力”的概念，“要堅持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前進方向，興起社會主義文化建設新高潮，激發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9]這些重要論述進一步揭示了文化與政治、經濟、社會、生態文明建設的內在聯系和耦合關系，強調社會的協調發展和良性運行，必須是軟實力和硬實力相匹配的有機統一。文化是國家的“軟實力”，沒有“軟實力”的匹配，硬實力就會缺乏韌性而破碎；沒有文化的跟進，經濟社會發展也會缺乏后勁而受挫。文化強則國強，文化衰則國弱，文化強國是中國式現代化的重要維度。現代化道路有各種各樣的走法，但文化建設不可或缺。一個國家的現代化如果只有物質財富的堆積，而沒有相應的思想道德和文化支撐是不可持續的。物質財富的增長伴隨精神文化的墮落，是許多國家現代化進程中的通病。中國式現代化要克服這種通病，需要最大限度地發揮現代性正向效果并抑制其消極后果，必須堅持“兩手抓、兩手硬”，把文化建設放在突出位置。總之，我們所要走的現代化道路就是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協調發展的道路。

文化強國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建設的重要內容。2011年，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首次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重大命題，錨定了文化建設的目標。黨的十九大提出“堅定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10]32吹響了新時代文化建設的號角。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首次明確了時間表，提出到2035年建成社會主義文化強國。黨的二十大進一步明確了路線圖，將文化建設納入到“中國式現代化”新道路和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建設中，作出了“兩個結合”重大論斷，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文化維度鮮明地凸顯出來。[11]從文化建設在治國理政的重要性到文化建設的世界視野，從文化建設的內容意義到文化建設的規劃進程，無不彰顯著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現實力量，也標志著習近平文化思想的創新發展和飛躍。[12]新時代“推動高質量發展，文化是重要支點；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文化是重要因素；戰勝前進道路上各種風險挑戰，文化是重要力量源泉。”[13]310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將成功開啟一條中國走向現代化、走向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以中華文化的新輝煌貢獻于世界的獨特道路。

二、功能價值向度：文化推動社會進步和文明演進

文化功能主義認為，文化產生于人和社會的需要，是為人和社會服務的，所有文化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都是有作用和功能的。在馬克思主義看來，文化根植于社會物質生活，是人們物質生活過程的觀念表達和精神體現。文化“作為類意識，人確證自己的現實的社會生活，并且只是在思維中復現自己的現實存在。”[14]文化產生以后，并不是消極被動的，它會反作用于社會的經濟、政治。當然，這種反作用或大或小、或正或負、或進或退，并不能一概而論，而先進文化對社會發展和文明演進具有強大的影響力和推動力。

（一）文化是社會的黏合劑，具有“社會水泥”的功能

馬克思、恩格斯雖然強調經濟基礎的決定性作用，但同時提出了意識形態的相對獨立性和經濟、政治、文化的交互作用論。恩格斯晚年批評了德國青年對“經濟決定論”的庸俗理解和誤讀，他在致布洛克的信中指出：“根據唯物史觀，歷史過程中的決定性因素歸根到底是現實生活的生產和再生產。無論馬克思或我都從來沒有肯定過比這更多的東西。如果有人在這里加以歪曲，說經濟因素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那他就是把這個命題變成毫無內容的、抽象的、荒誕無稽的空話。經濟狀況是基礎，但是對歷史斗爭的進程發生影響并且在許多情況下主要是決定著這一斗爭的形式的，還有上層建筑的各種因素。”[15]591他還指出：“政治、法、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等的發展是以經濟發展為基礎的。但是，它們又都互相作用并對經濟基礎發生作用。這并不是說，只有經濟狀況才是原因，才是積極的，其余一切都不過是消極的結果。”[15]668恩格斯的這些論述表明，經濟因素并非社會發展的唯一原因，上層建筑包括哲學、宗教、文學、藝術等觀念文化對歷史發展和文明演進起著重要作用，有時甚至是關鍵性作用。經濟、政治、文化在社會發展中不是孤立，而是交互發生作用的。“文化的力量， 或者我們稱之為構成綜合競爭力的文化軟實力， 總是‘潤物細無聲’地融入經濟力量、 政治力量、 社會力量之中， 成為經濟發展的‘助推器’、 政治文明的 ‘導航燈’、 社會和諧的‘黏合劑’。”[16]我們黨歷來高度重視文化統一思想、凝聚人心的作用，強調把社會的一切積極因素都調動起來，服務不同歷史時期的奮斗目標。從抗日戰爭時期建立抗日統一戰線，到解放戰爭發動人民戰爭推翻國民黨的反動統治，再到新中國成立以后用社會主義先進文化引領、激勵人民，再到新時代鑄就社會主義文化新輝煌，文化都發揮著重要的凝聚與整合功能。文化可以通過共同的理想信念、價值追求、道德規范等把社會成員凝聚起來，使社會處于有序的整合狀態，從而使社會凝聚力得以增強。

（二）文化是社會的定向儀，具有“思想旗幟”的功能

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以現實的人及其實踐活動作為思想基礎，強調作為觀念的文化、理論必須服務于人們的實踐。“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7]506列寧說，沒有革命的理論，就不會有革命的運動。先進的階級必須制定符合自身利益的政治、經濟、文化綱領，并以這些綱領作為旗幟，來推動本階級目標的實現。毛澤東曾明確指出：“主義譬如一面旗子”，只有旗幟鮮明，才能綱舉目張，才能把認同“主義”的人團結、聚合于自己的旗幟之下。葛蘭西特別強調“文化領導權”問題，認為無產階級要推翻資產階級的統治，首先必須取得意識形態的領導權，而不僅僅是簡單奪取政權和控制政治社會。也就是說，只有舉起“思想旗幟”，把握文化的前進方向，才能控制和把握社會變革和發展的方向。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10]32堅持怎樣的文化方向，推動建設什么樣的文化，不僅是一個政黨、國家、民族在思想上和精神上的一面旗幟，而且也決定著文化建設乃至整個經濟社會的靈魂和發展方向。因為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政黨的前進方向，是由其信奉和追求的理想目標和價值取向決定的。在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新征程中，我們必須高揚先進文化旗幟，“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激發全民族文化創新創造活力”，[10]32推動全社會朝著更加文明進步的方向邁進。

（三）文化是社會的平衡器，具有“減壓滅火”的功能

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在資產階級看來，它所統治的世界自然是最美好的世界。資產階級的社會主義把這種安慰人心的觀念制成半套或整套的體系”[1]61來征服和馴服人。可見，文化發揮作用主要不是借助于剛性的強力手段，而是采用柔性的“安慰人心”的手段來平衡社會各種矛盾，起“減壓滅火”作用。在中國革命戰爭年代，毛澤東就強調我們黨要發揮“文武”兩條戰線的重要作用。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引言”里講道，我們有兩支軍隊，一支是朱總司令的，一支是魯（魯藝）總司令的，即“手里拿著槍的軍隊”和“文化的軍隊”。事實上，無論是奪取政權還是鞏固政權，都要依靠這兩支軍隊。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更是強調要“兩手抓”，充分發揮文化的教化功能和軟實力的作用。新時代以來，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就是要理直氣壯開好思政課，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鑄魂育人。”[10]329文化具有教育、認識、審美、娛樂等多種功能，可以促進社會共識的形成，平衡慰藉社會心理，減少社會摩擦和內耗，彌合人際關系，從而起到“救火隊”和“減壓閥”的作用。一個社會如果缺乏這樣一種有效的精神營養來潤滑和消散社會的摩擦與內耗，或者說占主導地位的文化不能起到這樣一種作用的話，那么人心的分裂和躁動就會引起社會的動蕩和不安。當代中國先進文化就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它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社會主義文化，具有“發揮引領風尚、教育人民、服務社會、推動發展的作用”。[13]310

三、內在動力向度：文化提供社會發展的精神之源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肯定經濟基礎在人類社會歷史發展進步中的決定作用同時，也肯定了文化的重要作用。新的、有生命力的、先進的文化，產生促進社會發展的巨大力量，而舊的、缺乏生命力的、腐朽落后的文化，則產生阻礙社會歷史發展的惰性力量，文化提供社會發展的精神之源。因此，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強調，必須高度重視思想文化建設和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用積極進步的先進文化戰勝腐朽落后的文化。這樣，社會才能獲得長足發展的精神動力。

（一）積極開展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

在馬克思、恩格斯看來，“任何一個時代的統治思想始終都不過是統治階級的思想”。[1]51為了建設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人自由而平等的社會，剝削階級的思想絕不會自行退出歷史舞臺，因此必須進行積極的思想斗爭，傳播先進階級的思想，用科學理論武裝頭腦。恩格斯指出：“如果放棄在政治領域中同我們的敵人作斗爭，那就是放棄了一種最有力的行動手段，特別是組織和宣傳的手段。”[17]92這說明與敵人作斗爭，絕不可缺少思想文化戰線和組織宣傳手段。列寧認為，“工人本來也不可能有社會民主主義的意識。這種意識只能從外面灌輸進去”。[18]指明形成先進的觀念和思想意識，理論的學習灌輸必不可少，必須加強理論武裝。列寧還強調：“思想上的團結=傳播能夠帶領人們前進的思想，即先進階級的思想。”[19]實際上，在現代社會中，“那么問題只能是這樣：或者是資產階級的思想體系，或者是社會主義的思想體系。這里中間的東西是沒有的（因為人類沒有創造過任何‘第三種’思想體系，而且在為階級矛盾所分裂的社會中，任何時候也不可能有非階級的或超階級的思想體系）。因此，對社會主義思想體系的任何輕視和任何脫離，都意味著資產階級思想體系的加強。”[20]深刻闡明了宣傳傳播社會主義的思想體系、開展積極思想斗爭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毛澤東同樣強調，對于思想文化陣地，社會主義如果不去占領，資本主義就必然會去占領。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必須把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我們的奮斗目標，既解決實際問題又解決思想問題，更好強信心、聚民心、暖人心、筑同心。我們必須既積極主動闡釋好中國道路、中國特色，又有效維護我國政治安全和文化安全。”[10]311要不斷深化對思想文化工作的規律性認識，堅持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堅持用習近平文化思想武裝全黨、教育人民，“緊緊圍繞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的使命任務，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繁榮發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不斷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13]310

（二）牢牢把握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

馬克思和恩格斯揭示了人類社會發展的基本規律，認為一個社會要得以正常發展、維護其和諧穩定，必須使社會生產關系與生產力發展相適應、上層建筑與經濟基礎相適應。如果它們不相適應，矛盾尖銳化，那就必須要推進改革，甚至進行社會革命。社會的精神文化、意識形態在社會變革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思想文化領域的斗爭，提供社會發展的思想源泉和精神動力。歷史和現實都表明，凡是要推翻一個政權或推進某種社會改革，總要先造輿論，先做意識形態方面的工作，以爭得精神文化上的主動權，因而文化在社會發展和變革中發揮著引領和先導作用。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統攬黨和國家工作大局，對加強和改進黨的意識形態工作作出一系列重大部署，強調“新時代做好意識形態工作，必須堅持和加強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全面領導。”[21]當今，在我們黨執政條件下，必須牢牢把握黨對意識形態工作的領導權和主動權，落實意識形態工作責任制，堅持守土有責、守土負責、守土盡責。當前開展意識形態領域的思想斗爭，習近平總書記在工作方法論上強調要堅持理念創新、手段創新和基層工作創新，“理念創新，就是要保持思想的敏銳性和開放度，打破傳統思維定勢，努力以思想認識新飛躍打開工作新局面。”[22]同時強調科學區分政治原則問題、思想認識問題、學術觀點問題。還要把握好時、度、效。尤其要注重把握三個關節點：一是在“萌芽期”敏銳發現問題。發現問題是解決問題的一半，發現思想苗頭，注意意識形態領域新動向，關注文化晴雨表，未雨綢繆，盡早防范，往往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二是在“生長期”積極應對問題。思想文化問題的凸顯和文化矛盾的生長，會逐漸輻射和影響到社會生活，對社會安全穩定產生破壞作用。此時必須準備好對策，積極應對，防止問題擴大、矛盾激化而導致危害和破壞社會發展穩定的后果。三是在“成熟期”妥善解決問題。思想文化問題的解決，矛盾的化解，需要發展到成熟階段，并創造足夠的條件才能解決。如膿包腫脹、陣痛到一定時候就會成熟結痂，此時采取得力措施，通力合作，化難為易，化險為夷，才能得到有效的治理和根除。

（三）打贏文化和意識形態領域的持久戰

當代社會正邁入“全球一張網”的信息化時代，新興媒體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網絡空間文化競爭異常激烈，文化問題和文化矛盾愈加凸顯，文化和意識形態領域內的斗爭已成為持久戰。正如薩伊德曾經所說，“文化成了一種舞臺，上面有多種多樣的政治和意識形態勢力彼此交鋒。文化絕非什么心平氣和、彬彬有禮、息事寧人所在；毋寧把文化看作戰場，里面有多種力量嶄露頭角，針鋒相對。”[23]因此，只有重視思想文化建設和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才能爭得主動，打贏這場持久戰。習近平文化思想作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最新文化理論成果，在時間維度上，是立足于21世紀這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年代的馬克思主義；在空間維度上，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在當代全球化大舞臺上激烈競爭、較量，演繹威武雄壯歷史話劇的馬克思主義，其與資本主義意識形態的斗爭，是不可避免的。堅持以習近平文化思想為指導，打贏文化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一方面，必須堅持文化化人，重在引領。引領就要以正確的思想理論、道德風尚、文化精神、輿論導向，引導人民的思想和精神文化生活，創造和諧的文化環境和氛圍。另一方面，文化奪人，必須堅持斗爭。如果我們對錯誤觀點和思潮放任自流，必然會造成社會思想觀念和意識形態的混亂，給社會發展和安全蒙上陰影。比如資產階級損人利己的價值觀可引導人們違法犯罪，邪教的歪理邪說可引導人們敵視和破壞社會，民粹主義思潮泛濫可引導人們的反政府行為等。只有堅持原則、敢于亮劍、敢抓敢管，對歪風邪氣和不良言行開展積極的思想斗爭，才能維護良好的思想輿論和社會環境。

四、價值目標向度：文化推動社會向自由王國邁進

馬克思主義文化觀是根植于社會物質生活的文化觀，是以辯證思維把握精神生產和社會意識形態的文化觀，同時也是以人民為本位的文化觀，強調以“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作為終極價值目標，促進社會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邁進。文化既是社會經濟的產物又服務于社會經濟的發展，它以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凝結物，推動社會由必然王國向自由王國挺進。

（一）文化是人類走向自由的標桿

恩格斯曾經將文化與自由聯系起來，指出：“文化上的每一個進步，都是邁向自由的一步。”[17]120文化意味著人類擺脫受自然和自身約束而獲得自由，由必然王國進入到自由王國。文化越發展，人類社會越文明，越能促進社會的發展和人的全面發展，文化是人類走向自由的標桿。一般地說，先進、健康文化推動和促進社會的發展，落后、腐朽文化阻礙或延緩社會的發展。凡是與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相適應的文化，都可以維護社會的良性運行，推動社會進步與文明發展。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提出了建設“新民主主義的文化”，即“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的文化，它是與新民主主義的經濟和政治相適應的社會文化。延安時期涌現的抗戰文化，就為邊區的建立和鞏固、形成軍民魚水情、推動人民的自由解放，寫下了濃墨重彩的篇章。在改革開放和新時代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新征程中，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推進文化強國建設，可以為社會經濟、政治的發展提供價值指引、精神動力和思想保證，加快由必然王國邁向自由王國的步伐。

（二）文化塑造人的新品質新素養

文化從本質上講是“人化”，反過來的作用是“化人”。文化通過以文教化，提高人的素質和能力，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文化推動社會進步和文明發展，是通過作為社會主體的人來實現的。馬克思、恩格斯追求的理想社會的目標，就是人的自由而全面地發展，文化塑造人的新品質新素養。馬克思曾明確指出：“在再生產的行為本身中，不但客觀條件改變著……而且生產者也改變著，他煉出新的品質，通過生產而發展和改造著自身，造成新的力量和新的觀念，造成新的交往方式，新的需要和新的語言。”[2]494生產和再生產不僅改變著客觀世界，也提高主體認識和改造世界的能力，提高人的文明素養。列寧特別強調發展科學、文化、教育事業，對提高勞動人民和領導干部素質的意義，指出在一個文盲充斥的國家里是不能建成共產主義的，“必須取得全部科學、技術和藝術。否則，我們就不可能建設共產主義社會的生活。”[24]毛澤東同樣強調，教育要為無產階級政治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培養德、智、體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新人。鄧小平認為，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根本目標在于培養“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新人。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強盛，總是以文化興盛為支撐的。當代青年要成為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必須“有理想、敢擔當、能吃苦、肯奮斗”，不斷堅定理想信念，提振精神狀態，提升綜合素質。可見，通過文化建設提高全體公民的素質，提高個體的勞動技能和創造能力，提高品德修養、學識水平等綜合素質，是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重要內涵和要義。

（三）文化“以文化人”創造美好生活

美好生活是人類對未來社會生活的構想，馬克思主義從歷史唯物主義整體性視域出發，建構了從生活向往轉變為生活樣式的邏輯理路。馬克思從“現實的個人”出發，“生活”的基本釋義是“現實的個人”的存在和生命活動的展開，這對一切人類歷史和人類生存與發展具有前提性意義。當然，人們滿足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需要必然受制于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人們用以生產自己的生活資料的方式，首先取決于他們已有的和需要再生產的生活資料本身的特性”[7]519-520，馬克思雖然指出“物質生活的生產方式”制約著“精神生活的過程”，但從來沒有忽視精神文化的力量，也從來都沒有遺忘過人的精神生活、文化生活，文化與人的自由發展、與美好生活緊密相關。[25]中國共產黨在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的歷史進程中，始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科學把握人民精神文化需要的發展趨勢和社會主義文化發展的時代演進，提出大量文化建設的觀點。毛澤東指出要“進行大規模的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掃除舊中國所留下來的貧困和愚昧，逐步地改善人民的物質生活和提高人民的文化生活。”[26]鄧小平指出精神文明建設為了人民，強調“建設社會主義的精神文明，最根本的是要使廣大人民有共產主義的理想，有道德，有文化，守紀律”。江澤民則強調精神產品創作要堅持人民立場，“反映他們創造美好生活的聰明才智和精神風貌，為他們創作和生產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糧。”[6]507胡錦濤指出：“創作更多反映人民主體地位和現實生活、群眾喜聞樂見的優秀精神文化產品。”[27]習近平指出：“滿足人民過上美好生活的新期待，必須提供豐富的精神食糧。”[28]新時代美好生活順應了人類社會發展規律，屬于從“物的依賴性”階段向“自由個性”階段過渡中的一種生活樣態，是在中國擺脫了物質文化極不豐富狀態之后的必然訴求，其程度高于以前歷史社會階段的生活樣式，但與共產主義社會階段的生活狀態相比仍然有很大差距。基于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精神文化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矛盾現狀，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是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是指引中國人民創造自己美好生活的必由之路。”[29]并強調要激發全民族文化的創新創造活力，深化文化體制機制改革，提升文化軟實力，為人們建設美好生活提供文化制度保障。

習近平文化思想是馬克思主義文化觀的最新理論成果，具有鮮明的社會向度，深入闡明了中國式現代化新征程，文化建設與社會發展相互作用的目標是構建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和人類文明新形態，為實現社會的全面進步和人的全面發展貢獻新的思想、精神與文化。這包括為人類社會進步提供中國智慧、為全球治理提供中國方案、為現代社會改革發展提供新經驗、為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提供新途徑、為世界各民族國家文明進步提供新典范等。同時，它也貢獻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共同意識、和平與發展的共同訴求、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的共同價值等。“兩個結合”是鞏固文化主體性并推動中華民族現代文明實現的重要路徑，建成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是中國實現文明崛起的重要標志，它將促使中華文明從一種人類文明的特殊性，向著人類文明的普遍性提升，從而創造出一種新形態的人類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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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 "鋒

收稿日期：2024-07-07

基金項目：湖南省普通本科高校教學改革研究重點項目“紅色校史文化融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教學體系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02401001755）；湖南省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研究項目（省社科基金一般項目）“中國共產黨革命精神融入高校思政課教學的價值與實踐路徑研究”（項目編號：22B23）。

作者簡介：鄧瓊云，女，湖南祁東人，長沙師范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理論；周正剛，男，湖南長沙人，中共湖南省委黨校（湖南行政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主要研究方向：文化哲學與文化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