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協同路徑研究

摘 要：文章在梳理農戶生計資本與環境規制工具相關文獻基礎上，從“全局—局部—協同”三個維度闡釋了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協同的現實路徑。在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全局”維度，應完善環保法規體系、加大環保補貼力度、推動農戶自愿參與、鼓勵農戶自愿行動；在農戶特色生計的“局部”維度，需要引入特色林果產品、定位特色產品經營、發展特色鄉村旅游；在兩者“協同”維度，應著重優化規制工具組合適配小農戶生計多樣化，加強農業技能培訓以拓寬小農戶生計資源，加強環保宣傳教育來協同多元主體參與，增加人力資本來助力發展綠色農業。

關鍵詞：小農戶生計；多樣化；環境規制；協同路徑

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二十大報告提出加快建設農業強國，這為農戶生計多樣化發展與農村經濟可持續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農戶作為鄉村經濟社會發展中的獨立決策單元，實現農戶生計轉型，主要表現為從脆弱性到良性再到韌性的轉型趨向[1]。第三次農業普查數據顯示，農業經營主體中98%以上仍是小農戶。到2030年經營耕地50畝以下農戶的數量仍將有1.7億戶，而到2050年，經營規模50畝以下的小農戶仍將有1億戶左右，總耕地面積的50%仍將是小農戶在經營[2]。可見，小農戶仍然是現階段我國農業經營的主體，亦是我國糧食安全和鄉村生態振興的微觀基礎。

近年來，環境規制通過實施多種政策工具對農業環境污染進行了治理[3]，取得明顯成效。毫無疑問，環境規制在推動農業綠色可持續發展時，亦會對小農戶生計可持續和多樣化發展帶來不同程度的約束和機會。如何協同推進小農戶生計多樣化和環境規制的發展，并在協同演替過程中凸顯農民的主體地位，基本的做法應該是針對不同類型的小農戶因地制宜地優化政策工具組合，與小農戶生計多樣化相適配。值得一提的是，政策工具該如何實施才能既有益于生態環境改善，又能促進小農戶生計多樣化，提高小農戶生計水平？小農戶為提高生計水平又應該選擇什么樣的生計方式才能與環境規制政策相適應？要解決上述問題，勢必要清楚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兩者間協同演替的路徑。

一、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

農戶生計多樣化的概念最早由Ellis提出，基于對英國國際發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續生計分析框架的理解，把它定義為農戶根據自身已有資本和能力，為維持和改善生計水平，在應對外界環境變化時所采取的不同生計策略，其特點是普遍性、差異性和多元化。一般來說包括農戶農業經營多樣化和非農活動的兼業化行為兩個方面[4]，生計資產和非農就業機會的多少也是影響小農戶生計多樣化水平高低的主要因素。近年來我國農村經濟快速發展，鄉村振興戰略目標取得一定成效，但小農戶由于自身綜合能力的缺乏，導致返貧風險問題仍然突出。生計策略的選擇是小農戶提高風險應對能力的關鍵，也是助推鄉村振興戰略目標的必經之路。多樣化的生計方式（見表1）有助于小農戶降低返貧風險，提升收入水平。

環境規制是政府部門依照一定的法律法規和相關的環保制度，對環境行為主體所做出的有關生態環境行為的規范與限制。環境規制政策有效性有兩條標準：一是出臺的環境政策能改善農村生態環境，避免“公地悲劇”；二是政策與農戶多樣化的生計方式相協調，促進農戶生計向著可持續的方向發展。本文把環境規制政策工具概括為命令控制型、市場激勵型、公眾參與型和自愿行動型四維一體的政策工具（見表2）。

基于對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認識，本文把小農戶細分為純農戶、兼業戶和非農戶三大類，其目的是探討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路徑。首先，從政府的宏觀視角出發，分別以命令控制型、市場激勵型、公眾參與型和自愿行動型等四種政策工具來研究促進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全局路徑”，包括完善環保法規體系、加大環保補貼力度、推動農戶自愿參與、鼓勵農戶自愿行動四個方面。其次，以農戶視角來探討發展小農戶特色生計的“局部路徑”，純農戶引入特色林果產品、兼業戶定位特色產品經營、非農戶發展特色鄉村旅游。最后，從政府與農戶協同的角度來構建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路徑”。一是要調整環境規制政策組合，適應農戶多種經營；二是加強農業技能培訓，拓寬農戶生計資源；三是要增加人力資本，發展綠色農業。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協同演替機理如圖1所示。

二、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路徑

（一）促進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全局路徑”

隨著工業化和城鎮化的發展，土地流轉和各項城鎮化政策是我國小農戶生計轉型所面臨的基本問題。土地流轉制度的實施，不僅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也為小農戶轉向城鎮非農就業提供了機遇。同時，在城鎮化不斷推進過程中，小農戶城鎮非農就業的壓力降低，其向非農轉型的意愿增強。綜上，農戶城鎮化是小農戶生計轉型的發展趨勢。目前，學界對農戶城鎮化的研究頗多，運用可持續生計框架分析農戶生計的可持續性也較為常見，但將這二者結合起來從城鄉視角來考察人地系統的研究較為缺乏。基于此，本文結合環境規制的四種工具，探索促進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有效路徑。

1. 完善環保法規體系是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保障

命令控制型的政策工具具有強制性和及時性的優勢，它是一種強制性的管理手段，對農戶的農業生產行為都有法律約束力，目的是對環境污染進行有效地控制。各級政府及相關部門要建立健全相關的環保監管體系，通過加強對農業污染行為的監管，建立相應的處罰機制，如制定并執行農田保護政策，禁止或限制在重要的農田區進行不合理的開墾和破壞性開發。在城鄉之間建立公正的環境治理機制，這樣既保障了以農為主的農戶環境權益，也保障了非農為主和向城鎮發展的農戶的環境權益[5]，有助于實現城鄉的協調發展，減少城鄉之間的環境差異。

2. 加大環保補貼力度是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動力

農戶具有理性經濟人的特性，單純的環保法規和行政處罰并不能對小農戶的環保行為形成良好的刺激，所以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在對規制農戶環保行為方面顯得尤為重要。具體來說，可以通過對采取有機農業方法、減少化肥和農藥使用等農村環境資源保護行為實行價格補貼，對綠色農業技術的推廣建立激勵機制，以此鼓勵環境友好型生產。此外，建立環保補貼機制需要考慮到制定公正、透明的政策，確保環保補貼真正用于可持續農業的生產和使用，使之能夠達到預期的環保效果。

3. 推動農戶便捷參與是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基礎

目前環境規制政策中，關于農戶參與環境治理的政策內容較少。農戶參與是環境規制政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政府可以通過公告牌、社交媒體、村務公開等方式公開傳遞污染防控等方面的相關信息，推動農戶參與到環境治理中來。此外，還可以通過開展村民會議、座談會等形式，邀請農戶參與決策，征求他們的建議和意見，同時通過環保熱線、環保郵箱和環保問卷調查等形式，組織定期的參與活動，讓農戶更直接地參與到生態環境治理的決策過程中。

4. 鼓勵農戶自愿行動是城鄉人地系統和諧發展的優勢

自愿行動反映了農戶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他們在謀求生計獲得經濟利益時能夠自愿采取行動以改善環境，本身就是一種規制意識的體現。更重要的是，農戶自愿參與環保，有助于城鄉形成污染防控的共同體意識，促進城鄉人地系統的積極發展。農戶對環境污染危害的認識程度是農戶參與環境政策意愿的影響因素之一[6]。政府可以通過環保宣傳教育講座、分發宣傳手冊、電視廣播等方式來提升環境污染的危機意識，從而引導農戶自愿參與到環境規制政策中來。除此之外，可以通過村規民約這樣的非正式環境規制提升種養殖農戶的環境認知，培養農戶的環保責任感，增強農戶參與意愿。

（二）發展小農戶特色生計的“局部路徑”

隨著我國城鄉經濟的不斷發展，小農戶的生計方式開始向多樣化發展，主要有種植、養殖、務工、經商、林果業等方式[7]。不同類型農戶的生計方式呈現多元化的特點，小農戶特色生計方式有利于優化農戶生計結構，促進農戶增收與生計可持續發展。本文依據小農戶類型的不同，總結了以下幾種路徑。

1. 引入特色林果產品

對于純農戶來說，尤其是貧困農戶，土地經營是唯一的生計模式，也是唯一的收入來源，他們對自然環境依賴程度較高，自然風險對生計模式影響較大。環境規制政策發布后，他們的生計策略主要是從種植業轉向畜牧業、林業和非農產業[8]。其中經營林果只需要在春天施肥修剪，秋天采摘果實。對農戶來說不僅省時省力，而且產量高。更重要的是，林果產品既兼顧了生態保護，又增加了農戶收入，承受的自然風險也相對較小。只要農戶認真栽樹種果，找到適合自己所在鄉村區域的特色林果產品，不但能直接獲得增收，還能讓農戶有大量的時間去務工來增加收入，兼業化發展。

2. 定位特色產品經營

對于兼業戶來說，他們的收入來源主要有務農、務工和非農活動幾個方面。他們在經濟上不依賴于農業生產，主要靠家庭勞動力在外務工或者從事非農活動獲得收入，這里的非農活動大多數是經商。兼業戶比純農戶對自然環境的依賴程度更低，抵御風險能力更高，生計活動更多樣，相比純農戶而言有更高的生計資本稟賦，尤其是有更高的人力資本。所以要基于自己的優勢特色與生計資本，定位一種特色產品持續經營，這種特色產品不但能增加農戶生計的非競爭性，而且可以作為兼業農戶的長期收入來源，促進農戶生計的可持續性。

3. 發展特色鄉村旅游

對于非農戶來說，發展鄉村旅游和休閑農業成為一種新的農戶增收方式，尤其是在鄉村振興戰略背景下，鄉村旅游的發展拓寬了農戶生計策略的選擇。相比于純農戶和兼業戶，非農戶具有更好的生產技能、更高的教育水平、更低的返貧風險與對自然環境的依賴、更靈活的生計方式。這部分農戶在發展鄉村旅游時，要打造與其他休閑農業的不同之處，展現鄉村旅游中的特色，通過宣傳與鄉村相關的音樂、電影等，在農業中融入文化元素，提升消費者對農產品的情感認知。

（三）構建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路徑”

政府在制定環境政策時不僅要考慮到生態環境的問題，還要依據不同農戶生計的特征，將四種政策工具進行組合以適應小農戶生計多樣化。小農戶在尋求多元生計方式時除了要考慮經濟效益，還要考慮是否會造成環境污染。因此，本文從政府與農戶協同的角度來探索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路徑”。

1. 調整環境規制政策組合，適應農戶多種經營

第一，因地制宜制定環境規制政策。從橫向上看，政府針對不同收入農戶建立差異化的農戶生產等級評定體系。基于我國人多地少的基本國情，我國絕大多數以農為主的農戶仍屬于低收入人群，要對低收入、低健康水平的農戶實行幫扶政策，如提高補貼金額，而對于高產量、高產出的農戶，應適當降低補貼金額，以此優化農業資源配置，做到市場激勵松弛有度。

從縱向上看，政府應根據農戶社會特征的不同采取寬嚴并濟的環境規制政策。務農為主的農戶大多受教育程度較低、老齡化嚴重，所以政府一是要重視農村地區的基礎教育，二是大力推動老齡產業發展，如給老齡農戶提供做短工的機會以增加補貼家用。對于這部分務農為主的農戶，實行寬松的參與政策和經濟補償政策。兼業戶和非農戶，有一定的務工和經商的經驗，有一定的生計能力，對這部分農戶實行較嚴格的環境規制政策，如對非農活動制定嚴格的污染控制指標、要求村委會定期開展規制政策宣傳、嚴格落實農戶的環保參與度等。

第二，約束型與激勵型政策并用，充分發揮村規民約的作用。約束型是指對環境污染行為的控制和監管，也就是命令控制型環境規制。激勵型是指政府對農戶生計的稅收減免與融資扶持，也就是市場激勵型環境規制。政府要把約束型與激勵型規制政策并用，在降低農民稅收時也要完善對農戶生產行為活動的監督與處罰機制，如秸稈焚燒監管等，充分發揮規制工具作用。村規民約是一種村民自行制定的行為規范，起到規范村民行為、影響村民文化認同的作用。它包括村集體對村民環境保護行為的贊揚和對環境污染行為的譴責。在村規民約的作用下，村民為了免受輿論壓力或得到褒獎，會提升資源利用意愿，積極參與環境保護。

2. 加強農業技能培訓，拓寬農戶生計資源

農業技能培訓可以提高農戶的農業生產水平與經濟效益，同時也有助于拓寬其就業機會和增加其他非農收入來源。政府可以針對不同類型的農戶制定不同水平的培訓計劃，包括初級農業技能、中級農業管理、先進農業技術等，尤其要加快推廣有機肥替代技術，促進綠色防控技術在農業生產中的應用。一方面，農戶掌握了更先進的技術和管理辦法后，可以運用到農產品加工、農村旅游等領域，有助于農戶生計多樣化發展，拓寬非農收入來源。另一方面，農業技能培訓可以促進農戶采用更環保和更持續的農業生產方式，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

3. 加強環保宣傳教育，協同多元主體參與

首先，環保宣傳教育有助于倡導農戶采取綠色、可持續的生產行為與生活方式，推動可持續發展。其次，農戶了解環保問題后，在發展多種生計模式時會更積極地參與環境規制監督政策，履行保護生態環境的責任。最后，多元主體的參與能夠使政府和農戶形成合力，實現信息共享與資源協同，從而推動環境規制效果更加有力有效。總之，環保宣傳教育能夠使農戶在經營產業時，將鄉村生態保護和生態服務價值內化于心，使農戶生計與環境規制政策能夠協同發展，助推鄉村生態振興[8]。

4. 增加人力資本，發展綠色農業

人力資本包括受教育程度、技能、健康狀況等。人力資本的增加意味著農戶受教育水平或技能的提升，既可以讓農戶尋找兼業或非農活動的機會成本減少、農戶生計方式增加，又可以讓農戶更有潛力創新農業生產技術、更有資本采用綠色防控技術、更有機會發展綠色農業。

農業綠色發展是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題中之義。一方面，政府實施環境規制政策后，農戶要選擇低碳生活能源的消費，選擇新型可再生能源。針對畜禽糞污與化肥殘留污染問題，可采取有機肥替代技術，促進農業發展綠色轉型。另一方面，環境改善會促進農戶對有機肥的持續使用，這會使土地資源得到更有效地利用，間接提高農戶生產效率。綜上，人力資本的增加與綠色農業的發展促進了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的協同。

三、結論

本文主要針對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政策之間的不匹配問題，總結出小農戶生計多樣化與環境規制協同的“全局”、“局部”和“協同”路徑。首先，政府要根據農戶的實際情況組合環境規制政策工具，因地制宜、寬嚴并濟地采用環境規制政策，使政策效果發揮到最大。其次，農戶要充分發揮出生計特色，使小農戶生計多樣化發展的同時，實現生計可持續發展。最后，政府與農戶要共同參與到環境治理中來，促進小農戶生計與環境規制協同發展。未來還要充分挖掘小農戶的資源與要素潛力，促進小農戶生計多樣化發展，并關注其與環境規制政策工具之間的協同效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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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校對：崔萌）

Research on the synergistic path of livelihood diversification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of small farmers

YAO Zengfu" CHEN Cui

（Business of school， China West Normal University， Sichuan Nanchong 637009）

Abstract： Based on the literature on farmers’livelihood capital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tools， The author explains the realistic path of smallholders’livelihood diversification and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 coordination from three dimensions of“global - local - coordination”. In the“overall”dimension of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urban and rural human-land systems， we should improve th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laws and regulations system， increas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subsidies， promote farmers’voluntary participation， and encourage farmers’voluntary actions. In the“local”dimension of farmers’characteristic livelihood， it is necessary to introduce characteristic forest and fruit products， locate characteristic product management and develop characteristic rural tourism. In the“synergy”dimension of the two， emphasis should be placed on optimizing the combination of regulatory tools to adapt to the diversification of small farmers’livelihoods， strengthening agricultural skills training to broaden the livelihood resources of small farmers， strengthening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 publicity and education to coordinate the participation of multiple subjects， and increasing human capital to help develop green agriculture.

Keywords： smallholder livelihoods；variety；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ynergy path

（英文校譯：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