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特征與形成機制分析

摘要：研究目的：以杭州都市圈為例，探究都市圈國土空間“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特征及其形成機制，為促進區域國土空間功能協同提升、完善國土空間開發保護策略提供參考依據。研究方法：綜合評價法、社會網絡分析法、QAP回歸模型。研究結果：（1）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產功能呈現先升后降的態勢，生活功能快速提升，生態功能穩中有降；生產和生態功能的空間分異特征顯著，生活功能表現出日益均衡的空間分布特征。（2）研究期內，杭州都市圈生活功能網絡密度持續提升，生產功能網絡密度先升后降，生態功能網絡密度保持穩定，在空間上形成了以杭州和紹興主城區為核心節點的復雜、穩定的網絡結構形態。（3）地理空間鄰近性對“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均產生正向影響，耕地和林地資源稟賦差異、經濟發展水平差距、產業結構差異、固定資產投資差異等因素在不同程度上對“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產生顯著影響。研究結論：應以網絡化思維促進都市圈“三生”功能協同提升，依托一體化建設統籌資源優化配置，并通過因地制宜、優勢互補促進區域空間協調發展。

關鍵詞：“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形成機制；社會網絡分析；杭州都市圈

中圖分類號： F301.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1-8158（2024）05-0056-12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22BGL188）；浙江工商大學省屬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項目（XT202209）。

國土生產、生活和生態（以下簡稱“三生”）功能空間是人類生產生活實踐和生態建設的基本載體，通過“三生”功能協調的空間治理已成為國土空間高效利用和發展、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手段[1]。中共二十大報告提出“構建以城市群、都市圈為依托的大中小城市協調發展格局”，都市圈作為引領新型城鎮化和推動城市群發展的新空間組織形態[2]，在區域發展格局塑造中具有重要戰略地位。都市圈“三生”功能的互促融合關系，是優化國土空間利用和保護、支撐高質量發展的關鍵。

目前關于“三生”功能的研究主要包括兩個部分：一是基于“三生”功能的土地利用多功能研究，圍繞概念辨析[3]、分類體系[4]、“三生”功能評價[5]、時空演變及驅動因素[6-7]等開展。二是基于“三生”功能的國土空間優化研究，包括“三生”空間識別與劃定[8]、國土空間分區與優化[9-10]等。研究成果涉及城市群[11]、省市縣[8， 12]、城市和鄉村地域[4， 13]等不同空間尺度。隨著“三生融合”成為國土空間優化的理念導向，近年來研究重點轉向“三生”功能的權衡/協同關系及其演變機制[14]。相關性分析[15]、哈肯模型[16]、力學平衡模型[17]等方法被廣泛用來探究“三生”功能空間交互關系。隨著經濟全球化和區域一體化快速發展，社會經濟要素在地區間快速流動并表現出網絡化趨勢[18]，對國土空間利用和保護產生復雜影響，“三生”功能的空間交互關系在區域一體化過程中日益呈現網絡關聯特征[19]，成為理解國土空間格局演變的重要邏輯起點。目前對“三生”功能空間關系的研究主要從空間分異視角進行，在探討地理上“相近”或“相鄰”地區的空間關系方面已有建樹，有必要考慮不同地區之間的相互作用[20]，以便從整體上把握國土空間“三生”功能的空間關聯特征，實現國土空間利用與保護目標的全局統籌。相較于空間計量模型對空間權重矩陣具有較強的依賴性，社會網絡分析法基于“關系數據”揭示某一研究對象的空間網絡特征[21]，能夠更有效地揭示“三生”功能地區間的相互作用規律及其形成機制，可為區域“三生”功能的協調提升提供決策支持。

縣域是政治、經濟、文化和生態等多維復合地域綜合體[22]，縣域空間是國家空間治理體系中的基礎單元，其“三生”功能協調發展備受關注[23]。都市圈縣域間各類經濟社會要素的流動日益頻繁，有必要在“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特征及形成機制上完善國土空間開發保護策略。為此，本文以杭州都市圈為例，嘗試運用社會網絡分析法揭示縣域“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特征及其演變趨勢，并采用QAP回歸分析探究其驅動因子，為都市圈國土空間格局優化和社會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科學支撐。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提供基于網絡視角探究國土空間“三生”功能空間交互關系的新思路，一方面采用“關系數據”彌補傳統分析方法運用“屬性數據”的不足，另一方面基于長時序數據揭示都市圈縣域“三生”功能的空間關聯網絡特征及其形成機制。

1 研究區域與數據來源

1.1 研究區域

杭州都市圈位于中國長三角城市群南翼、浙江省北部，覆蓋杭州、嘉興、湖州和紹興4個轄區26個縣（市、區），杭州都市圈土地總面積為3.49×10⁴ km2。2020年常住人口達到2 597.5萬人，占浙江省總人口的40.2%，是長三角城市群重點培育的三大都市圈之一。杭州都市圈是國家最早提出的六大都市圈之一，2010年浙江省批復《杭州都市圈發展規劃》，2016年被納入長三角城市群發展規劃，在國家級都市圈發展中處于領先地位。近20年來，浙江省政府在都市圈建設過程中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快域內社會經濟要素流動和加強區域協作，杭州都市圈經濟一直保持年均13.15%的高速增長，GDP總量由2000年的2 961.8億元增長至2020年的3.1萬億元①。隨著城鎮化推進，杭州都市圈內“三生”功能對土地資源的需求日趨強烈，在國土空間上表現出彼此競爭、博弈的態勢。尤其在都市圈核心區域，劇烈的“三生”空間轉換引發了生境質量下降、水土流失等生態環境問題[24-25]，其背后實質是“三生”功能協調發展缺乏有效的管控。以杭州都市圈作為樣區研究，對我國都市圈規劃具有啟示與借鑒價值。

1.2 數據來源

以都市圈26個縣（市、區）作為研究單元，選取2000年、2005年、2010年、2015年和2020年為研究節點。社會經濟統計數據源于2001—2021年《浙江統計年鑒》、《杭州統計年鑒》、《嘉興統計年鑒》、《湖州統計年鑒》和《紹興統計年鑒》，各類社會經濟數據根據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剝離價格波動干擾。各年度土地利用數據來源于中科院資源環境科學數據中心。NPP數據來源于國家生態科學數據中心，個別缺失數據通過插值法補全，保證數據體系的科學性和完整性。

2 研究方法

2.1 “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形成機理

“三生”功能的空間關聯網絡是指在一定區域內，不同地域單元之間因社會經濟要素傳遞和流通導致國土空間功能形成的網絡關聯關系的總和，是區域間社會經濟要素流動和聯系在國土空間的投影[1，26]。這些關系集合通過循環反饋機制對不同地域單元的功能演化產生影響，進而推動整個區域國土空間“三生”功能由低水平向高水平演進。同時，網絡中不同地域單元之間的連續通道也逐漸從交通路網、河流等實體通道延伸至人流、物流、資金流、信息流等隱性通道，使得網絡表現出日益復雜的整體結構[27]。

在區域一體化過程中，市場作用是人口、資金、技術、產業等資源要素進行優化配置和組合的決定性力量，同時資源要素的流動也有賴于地方政府間合作治理[28]。在市場作用和政府合作治理的綜合影響下，不同地域單元之間的國土空間功能相互作用關系日益密切，在區域一體化過程中逐漸形成空間網絡關聯形態（圖1）。首先，市場環境為“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形成提供了主要驅動力。不同地域單元之間的資源稟賦、人口規模、經濟基礎、技術能力等差異形成了資源要素流動的勢能差[29]，市場交易引導各類資源要素在區域范圍內流動和優化配置，以追求邊際效益最大化，由此驅動不同地域單元的國土空間功能演變并相互作用。在市場環境中，不同地域單元轉變為網絡節點，以往城市垂直化的等級體系逐漸演變為水平化、多中心的網絡模式，不同地域單元的國土空間功能從散亂到有序、從同質到互補[30]。其次，地方政府的合作治理為國土空間功能空間關聯網絡提供了宏觀政策引導，通過制定協同發展政策，弱化行政壁壘和地方保護主義[31]，加快區域各類資源要素間流動和配置，實現區域整體效益最大化。

2.2 “三生”功能評價指標體系模型

在借鑒已有“三生”功能評價研究基礎上[14，19]，根據地域差異性、指標全面性和數據可獲取性原則，建立由7個功能20個指標構成的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評價指標體系（表1）。生產功能指為人類提供基本物質和非物質資料的能力，從“農業生產—非農生產”的角度選取6項指標，以糧食單產、地均農業產值及人均耕地面積表征農業生產情況，以地均二三產業、產業結構及地均固定資產投資表征非農生產情況。生活功能指為人類生存和社會發展提供人居服務保障產品和服務的能力，從“居住承載—生活水平—社會保障”的角度選取9項指標，以人口密度、土地城鎮化水平及建設用地比例表征居住承載能力，以人均GDP、人均社會消費品總額及人均道路里程表征生活水平，以萬人擁有的醫院床位、人均居民儲蓄及城鄉收入比表征社會保障情況。生態功能指為人類可持續發展提供自然資源產品和服務的能力，從“生態維持—環境凈化”的角度選取5項指標，以森林覆蓋率、生態用地占比及植被凈生產力表征生態維持現狀，以化肥投入強度和碳排放量表征環境凈化功能。本文采用熵權—TOPSIS法測算各指標的客觀權重，以避免主觀因素干擾，運用綜合評價法測算“三生”功能值。

2.3 引力模型

2.4 社會網絡分析法

社會網絡分析模型是一種從“關系”角度探討社會中個體、群體和組織間的關系網絡方法，可以突破地理鄰近性對于關系數據的空間約束，量化不同節點的空間網絡交互關系[21]。本文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法，選取網絡密度、中心度和塊模型三個維度量化分析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交互關系。

2.4.1 網絡密度

網絡密度指社會網絡中所有研究單元節點間聯系的緊密程度，網絡密度越高，研究單元節點之間聯系越緊密，具體計算公式如下：

2.4.2 網絡中心度

網絡中心度通過測度節點處于網絡中心的程度來衡量節點在網絡的重要性，包括點度中心度、接近中心度和中介中心度。點度中心度表征測度節點在整體網絡中的地位；接近中心度反映測度節點在網絡中與其他節點直接聯系的能力；中介中心度表征測度節點在其他節點的互動中承擔中介的能力。以上指標的具體計算公式參見相關文獻[32-33]。

2.4.3 塊模型

塊模型是社會網絡分析中探究網絡凝聚性的重要方法，常用迭代相關收斂的CONCOR算法探測。借鑒相關研究[20]，通過比較板塊間接收、發送關系數量和板塊內部關系比例劃分“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板塊類型具體包括“經紀人”、“凈溢出”、“雙向溢出”和“凈受益”4類。其中，“經紀人”板塊是指該板塊既向外溢出也接收來自其他板塊的溢出，內部關系比例較少；“凈溢出”板塊是指該板塊向其他板塊發送溢出關系較多，但接收溢出關系較少；“雙向溢出”板塊是指接收和發送溢出關系均較多，內部關系比例較大；“凈受益”板塊是指接收來自其他板塊的關系數顯著多于其向外溢出的關系數。

2.5 QAP回歸分析

本文采用QAP（Quardratic Assignment Procedure）回歸分析揭示“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形成的影響因子。QAP回歸分析法是一種非參數方法，不需要假設自變量之間相互獨立，比傳統統計檢驗方法更穩健[32，34]。基于既有研究成果和區域實際發展狀況[35-37]，選取地理空間鄰近性（Geo）、林地資源稟賦差異（Fore）、耕地資源稟賦差異（Land）、產業結構差異（Indus）、經濟發展水平差異（Pgdp）、固定資產投資差異（Sinv）6個影響因子探究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影響因素。據此，設立如下計量模型：

式（3）中：Y表示為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聯系密度；Geo為城市間地理鄰接矩陣，表征地理空間鄰近性；Fore、Land、Indus、Pgdp、Sinv分別為森林覆蓋率（%）、耕地占土地面積比重（%）、第二三產業產值占比（%）、人均GDP（元）和地均固定資產投資（萬元）城市間絕對差異構建的差值關系矩陣。

3 結果分析

3.1 “三生”功能時空演變特征

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產功能均值先升后降，且呈現不均衡的空間特征（表2、圖2）。2000年杭州都市圈生產功能高值區分布在杭嘉湖平原的嘉興市和湖州市，2020年則集中向杭州市、紹興市主城區轉移。這一時期杭州市和紹興市二三產業發展迅速，GDP總量分別增長了10.3和7.7倍，非農生產功能快速提升。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活功能均值持續上升，各縣域間差距逐漸縮小。2000年杭州都市圈生活功能高值區主要集中在杭州主城區及其周邊縣市；低值區分布在都市圈邊緣地帶，這些地區以山區或農區為主，社會經濟發展較慢，人口密度較低。2020年生活功能低值區快速減少，高值區轉移至4個城市主城區，呈現出“中心—外圍”的空間格局。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態功能均值穩中有降，空間分布上呈現西南高、東北低的特征。2000年杭州都市圈生態功能高值區主要分布在杭州西部和紹興南部縣市，這些地區以丘陵山地、湖泊為主，植被覆蓋率高，是浙江省乃至長三角城市群的重要生態屏障；生態功能低值區集中在嘉興市，該地區平原耕地占比約為90%，生態系統要素單一，農業生產化肥農藥投入大，導致地區生態功能較低。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態功能空間分布態勢保持基本穩定，生態功能低值區有所增加。這主要是圍繞杭州都市圈核心區及杭嘉、杭紹一體化建設核心區的不斷蔓延，導致郊區農業和生態空間被大量占用，生態功能有所下降。

3.2 “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結構特征

3.2.1 整體網絡結構特征

研究期內，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重要節點和傳導方向未發生明顯改變，本文僅展示2020年的空間關聯網絡格局（圖3）。杭州都市圈生產、生活和生態功能空間關聯關系均呈現出明顯的網絡結構形態，具備復雜、多流向、多線程的特征，不存在孤立的區縣。從聯系強度看，生活功能空間關聯網絡聯系強度高、分布廣，生產和生態功能網絡聯系強度相對較低、分布集中。在空間分布上，生產功能空間關聯網絡聯系強度高的縣市分布在杭州和紹興主城區；生活功能空間關聯網絡聯系強度高的縣市分布在都市圈東部和北部縣市；生態功能空間關聯網絡聯系強度高的縣市集中在杭州西部和紹興南部縣市。

利用Ucinet軟件計算得到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整體結構特征指標值（表3）。2000—2020年，生產功能網絡密度與關聯數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態勢，在2015年達至峰值，其網絡密度位于0.20～0.40，網絡關聯數位于150～300，表明生產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狀態尚未達到最佳，仍需進一步加強；生活功能網絡密度與關聯數呈現出快速上升趨勢，其網絡密度由2000年的0.254上升至2020年的0.859，網絡關聯數由2000年的165增加至2020年的558，表明都市圈內各縣市生活功能的空間關聯網絡密度顯著提升，這主要是由于杭州都市圈一體化建設的持續推進，加速了縣市間人口、資金等要素流動；生態功能網絡密度與關聯數基本保持穩定，網絡密度保持在0.20～0.25，網絡關聯數保持在150左右，表明整體網絡密度較低，需要加強都市圈內各縣市生態空間的協同治理，推動區域層面生態安全網絡的構建。

3.2.2 個體網絡結構特征

從生產功能的點入點度和點出點度中心度來看，2000年諸暨市、長興縣和嵊州市的點入度小于點出度，表明這些地區是區域生產網絡中的主要產品來源地；桐鄉市、柯橋區和越城區的點入度大于點出度，反映這些地區是區域生產網絡的接收主體，具有較強的貿易話語權。隨著杭州都市圈貿易網絡日趨完善，杭州主城區更易獲取優質物質產品資源，推動城區與周邊區縣合作為優質產品拓展市場。從點入接近中心度和點出接近中心度看，2000年桐鄉市、柯橋區、蕭山區的點入接近中心度遠高于其點出接近中心度，表明其在生產網絡中的可達性較高，能夠產生區域間產業整合效應，促進生產資源優化配置；2020年杭州主城區、余杭區和富陽區的點出接近中心度遠高于其點入接近中心度，表明其作為網絡中的“中心行動者”，能夠直接與網絡中其他地區快速建立聯系，具有輻射帶動作用。從網絡中介中心度看，蕭山區、杭州主城區和海寧市在研究期內始終位居前列，這些地區具有完善的交通路網和成熟的貿易網絡，在生產功能空間關聯網絡中具有較強控制力，直接影響其他區縣間生產功能的聯系效率（圖4）。

從生活功能的點入點度和點出點度中心度看，杭州主城區、紹興柯橋區和越城區的點入度大于點出度，反映其生活功能對遠距離縣市具有較強吸引力；諸暨市、長興縣和臨安區等區縣的點入度小于點出度，表明這些地區在就近城鎮化中仍有較大潛力。隨著杭嘉、杭紹一體化建設不斷推進，生活功能高值區開始向周邊區縣擴展。從點入接近中心度和點出接近中心度看，紹興柯橋區和越城區、杭州主城區和蕭山區的點入接近中心度遠高于其點出接近中心度，表明上述地區憑借自身優勢對網絡中其他地區產生積極作用，促進空間網絡的人口流動、經濟往來和基礎設施建設；淳安縣、桐廬縣、建德市的點出接近中心度遠高于其點入接近中心度，表明杭州郊縣受到主城區顯著虹吸效應。從網絡中介中心度看，杭州都市圈生活功能空間關聯網絡整體均值下降，表明其生活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結構向扁平化結構演變。

從生態功能的點入點度和點出點度中心度看，紹興柯橋區和越城區、德清縣和杭州余杭區的點入度遠高于點出度，表明其生態功能并未對其他縣市產生較強關聯影響，反而從其他縣市獲得較高的生態功能關聯性收益。從點入接近中心度和點出接近中心度看，生態功能空間關聯網絡中具有較高點入接近中心度的區縣包括紹興柯橋區和越城區、杭州主城區等，表明這些地區生態資源自給能力不足，主要從其他地區獲取生態效益。建德市、淳安縣、安吉縣等地區具有較低的點入接近中心度，主要是因為這些地區擁有豐富的山水生態資源，是浙江省乃至長三角地區的重要生態屏障。從中介中心度看，上虞區、富陽區、諸暨市等位居前列，表明都市圈的外緣縣市立足生態稟賦和綠色資源具有顯著的優勢，是區域生態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的中介和橋梁。

3.2.3 群體網絡結構特征

為進一步識別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群體結構特征，明晰縣市角色類型，運用塊模型對杭州都市圏“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進行板塊劃分，結果如表4和圖5所示。生產功能板塊I、II和IV均為“雙向溢出”板塊，板塊I和II分別分布在都市圈西部和東南部縣市，板塊IV集中在嘉興市，三個板塊接收和溢出關系均較大，且空間關聯主要集中在板塊內容，屬于“雙向溢出”板塊；板塊III主要位于杭州都市圈的糧食主產區，其板塊內部關系數小于接收、溢出板塊外關系數之和，具有“凈受益”特征。生活功能板塊I、II均屬于“凈溢出”板塊，板塊I分布在杭州市西北部和湖州市西部縣市，板塊II位于都市圈南部縣市；板塊III分布在嘉興市和湖州市，其接收和溢出關系均較大，且內部關系比例相對較高，屬于“雙向溢出”板塊；板塊IV位于杭州都市圈人口和經濟集聚地，其接收關系大于溢出關系數，屬于“凈受益”板塊。生態功能的4個板塊均表現出顯著的雙向溢出效應。板塊劃分大致以地理環境類型進行劃分，板塊內部關聯關系顯著多于接收、溢出板塊外關系數。

3.3 影響因素分析

采用QAP回歸分析定量揭示影響“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聯系的關鍵因素，結果如表5所示。可以看出，地理空間鄰近性在生產、生活和生態功能空間網絡中均存在顯著影響，說明當前縣市間“三生”功能的聯系仍受到空間鄰近效應的顯著影響，地理鄰近性為縣市間生產、生活和生態功能網絡聯系提供了空間便利，降低了交易成本。在生產功能網絡中，耕地資源稟賦差異產生負向作用，說明區域縣市間耕地資源稟賦存在較大差距，導致區域農業生產趨于集中化，阻礙了縣市農業生產聯系，不利于區域生產功能空間網絡的形成；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表現出正向作用，這主要是因為發達縣市憑借雄厚的經濟實力進一步提升生產功能，并不斷對外輻射，向欠發達縣市輸出資金、產業和技術優勢，帶動周邊縣市經濟發展，因此，存在一定差距的縣市更容易在交流和互動中實現經濟發展，從而加強生產功能空間網絡聯系。在生活功能網絡中，產業結構差異和固定資產投資差異對網絡聯系具有正向作用，這說明產業結構差異越大越能充分發揮各地比較優勢，實現都市圈內不同區域、不同產業間的交流和合作，進一步增強縣市間空間聯系；固定資產投資水平的不斷提升可以拉動經濟持續快速增長，使得存在一定差距的縣市資金、人口、技術等資源要素流動更加頻繁，進一步增強生活功能的空間關聯性。在生態功能網絡中，林地資源稟賦差異和耕地資源稟賦差異系數顯著為負，這說明區域縣市森林資源、耕地資源存在較大差距，土地資源差距的進一步擴大將阻礙縣市間生態保護的協同治理，不利于區域生態功能空間網絡的形成。

4 結論與啟示

本文在綜合評估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水平基礎上，采用引力模型構建“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運用社會網絡分析和QAP回歸分析揭示了“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結構特征及其影響因素。主要研究結論如下：（1）從時空演變看，2000—2020年杭州都市圈生產功能呈現先升后降的態勢，生活功能快速提升，生態功能穩中有降。生產功能和生態功能的空間分異日趨明顯，生活功能表現出日益均衡的空間特征，且生產和生活功能呈現出“中心—外圍”空間格局。（2）從網絡結構特征來看，杭州都市圈“三生”功能空間關聯關系整體上均呈現顯著的網絡結構形態，研究期內生活功能網絡密度持續提升，生產功能網絡密度先升后降，生態功能網絡密度保持穩定且均值相對較低。其中杭州和紹興主城區在生產、生活功能網絡的資源影響和中介作用顯著，上虞區、富陽區、諸暨市等地區扮演生態功能網絡輸入—輸出地中介橋梁角色。此外，生產和生態功能網絡板塊以雙向溢出效應為主，生活功能板塊凈溢出效應明顯。（3）從形成機制來看，地理空間鄰近性對生產、生活和生態功能空間關聯網絡均存在顯著的正向作用。在生產功能網絡中，耕地資源稟賦差異具有負向作用，經濟發展水平差異具有正向作用；產業結構差異和固定資產投資差異對生活功能網絡聯系具有正向促進作用；耕地資源稟賦差異和林地資源稟賦差異對生態功能網絡聯系具有負向作用。

上述研究結論為杭州都市圈國土空間“三生”功能協同提升帶來啟示如下：（1）暢通各要素跨區域流通渠道，提升都市圈“三生”功能關聯強度。一是完善軌道交通、同城公路和內河航運網絡，加快能源等基礎設施一體化建設，筑牢“三生”功能網絡聯系的物質基礎；二是實施“飛地經濟”“人才飛地”等模式，推動德清、淳安、諸暨等縣市建立跨區域發展合作和利益共享機制，促進科創資源共享共用，加快資本、產業、人才等關鍵資源要素跨區域流動共享；三是完善耕地占補平衡和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政策，探索建立“森林生態銀行”，拓展生態價值轉化渠道，實現區域自然資源統籌利用和協同保護。（2）依據各縣市在“三生”功能網絡中的角色定位和作用，充分發揮比較優勢促進區域協調發展。杭州和紹興主城區應利用中心行動者地位，通過輸出資本、人才、技術優勢及聯建共享創新設施等手段輻射帶動其他單元發展；主城毗鄰縣市通過優化產業分工協作體系、加快形成統一市場及承載主城部分生產生活功能等方式加快融杭一體化發展；都市圈外緣縣市應立足自身的資源稟賦狀況和發展需求，建設以生態和文旅為特色功能的產業生態圈，促使向網絡中介節點轉變，成為都市圈向外拓展延伸的溝通橋梁。（3）破除區域土地資源稟賦差距的限制，充分考慮地理鄰近性、經濟發展差距、產業結構差距、固定資產投資等影響“三生”功能關聯網絡形成的驅動因素，推動網絡中心者和邊緣者之間土地資源統籌利用和生態協同治理。同時，應重視縮小區域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轉型等方面的差距，通過建設杭嘉、杭紹、嘉湖一體化合作先行區，助力邊緣縣市融入到區域“三生”功能關聯網絡。

本文嘗試采用社會網絡分析從網絡視角探究“三生”功能空間交互關系，但仍存在改進之處：一是以縣市間引力值衡量“三生”功能聯系強度，難以精細刻畫區域間“三生”功能的真實空間網絡聯系；二是囿于數據可得性和“三生”功能影響因素復雜性的制約，有待于通過區域調查進行更為精細的評估。此外，尚未揭示不同空間尺度下“三生”功能空間關聯網絡特征及其形成機制。未來研究可在多尺度下運用多源地理大數據，完善“三生”功能網絡構建方法，從多層空間網絡視角對“三生”功能交互關系進行系統研究，深入解析其空間網絡特征及形成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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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istics and Formation Mechanisms of Spatial Correlation Network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s in Metropolitan Areas： Taking Hangzhou Metropolitan Area as an Example

YUAN Shaofeng1，2， HUANG Jieyu1， ZHU Congmou1， MEI Zhiheng1

（1.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2. School of Statistics and Mathematics， Zhejiang Gongshang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

Abstract： The purpose of this paper is to take the Hangzhou metropolitan area as an example to explore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formation mechanisms of the spatial correlation network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s in metropolitan areas， to provide the references for promoting the coordinated improvement in regional territorial space functions and refining the development and protection strategy of territorial space. The research methods involve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and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The results show that： 1） from 2000 to 2020， the production function of Hangzhou metropolitan area showed a trend of rising first and then falling， the living function increased rapidly， and the ecological function decreased steadily. The spatial differenti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production and ecological functions are obvious， and the living function shows increasingly balanced characteristics. 2） During the study period， the density of living function network in Hangzhou metropolitan area continued to increase， the density of production function network increased first and then decreased， and the density of ecological function network remained basically stable， forming a complex and stable network structure with the main urban areas of Hangzhou and Shaoxing as the core nodes. 3） The geographical proximity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the formation of the spatial correlation network of the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s. The differences of cultivated land and forest land resource endowment，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industrial structure and fixed asset investment have significant effects on the formation of spatial correlation network of the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s. In conclusion， it’s necessary to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improvement of production-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s of metropolitan area with network perspective， coordinate the optimal allocation of resources based on the integration construction， and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regional space through local conditions and complementary advantages.

Key words： productive-living-ecological function； spatial correlation network； formation mechanism；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Hangzhou metropolitan area

（本文責編：張冰松）

①根據浙江省統計局數據計算得出，浙江省統計局網站http：//tjj.zj.gov.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