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補獎政策下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研究

摘要：

畜牧業是關系國計民生的重要支柱產業，促進畜牧業綠色發展是今后農牧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農牧業高質量發展、鄉村振興戰略的著力點與主攻方向。在新一輪草原補獎政策實施背景下，基于新疆昭蘇縣277個牧戶調查數據，運用Logistic-ISM模型探索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顯著性因素及其層次結構。結果表明：57%的樣本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發生悖離；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牧業收入、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技術可獲得性、補貼發放及時度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等因素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存在顯著影響；進一步剖析影響因素間層級結構后發現，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和補貼發放及時度是深層根源因素，牧業收入、技術可獲得性是中層間接因素，而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是表層直接因素。據此提出加強政策宣傳與扶持力度；增強牧戶綠色生產意識，激發牧戶綠色生產的內生動力；強化綠色科技支撐，提供專業技術指導；完善牧業配套設施，改善外源約束性條件等建議，以期促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轉換為實際行為，實現綠色興牧、畜牧業綠色高質量發展的目標。

關鍵詞：農業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牧戶；草原補獎政策

中圖分類號：F32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5553 （2024） 04-0311-10

收稿日期：2022年8月23日" 修回日期：2022年12月27日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9BGL157）；新疆農業大學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XJAUGRI2022010）

第一作者：李淑敏，女，1998年生，新疆沙灣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行政管理。E-mail： 510366343@qq.com

通訊作者：馬瑛，女，1975年生，山東冠縣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為農業資源環境、畜牧業高質量發展與政策。E-mail： xndmy@qq.com

Research on the deviation of green production intention and behavior of herdsmen under the context

of grassland subsidy and reward policy： Taking Zhaosu County， Xinjiang as an example

Li Shumin1， Su Xianghui2， Ma Ying1， Lin Wenji1， Zhao Heping3

（1.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Xinjia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52， China;

2. Management Committee of Yaxin Campus， Xinjiang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52， China;

3. Xinjia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Aksu， 843000， China）

Abstract：

Animal husbandry is an important pillar industry related to the national economy and people’s livelihood. Promoting the green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is the focus and main direction of the future supply-side structural reform of agriculture and animal husbandry，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griculture and animal husbandry， and rural revitalization strategies.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new round of grassland compensation policy， based on the survey data of 277 herdsmen in Zhaosu County， Xinjiang， the Logistic-ISM model was used to explore the significant factors affecting herdsmen’s green production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al deviation， as well as the correlation and hierarchical structure of the factor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57% of the sample herdsmen’s green production intentions and behaviors were diverged. Factors such as gender， education level， grassland size， animal husbandry income， recognition of grassland reward policy， economic benefit recognition， technology availability， subsidies distribution timeliness and animal husbandry ecological infrastructure had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herdsmen’s green production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al deviation. After further analysis of the logical hierarchy among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it was found that gender， education level， grassland size and subsidy distribution timeliness were the most important deep root factors， animal husbandry income and technology availability were the indirect factors at the middle level， while the recognition of grassland compensation policy， economic benefit and animal husbandry ecological infrastructure were the direct factors at the surface. On this basis， it is proposed to strengthen policy publicity and support， enhance the green production awareness of herdsmen， and stimulate the endogenous power of herdsmen’s green production， strengthen green technology support and provide professional technical guidance， improve animal husbandry supporting facilities and improve external constraints， so as to promote the conversion of green production intentions of herdsmen into actual behaviors， and realize the goal of green animal husbandry and gree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animal husbandry.

Keywords：

agricultural green production; willingness and behavior divergence; herdsmen; grassland subsidy and reward policy

0 引言

黨和國家始終重視“三農三牧”工作，制定并實施了一系列保護草原生態和發展綠色興牧的重大舉措，力求推行農牧業綠色生產方式與倡導農牧戶綠色生產行為，借助政策干預手段遏制草地生態退化、提高農牧民生計水平兼顧畜牧業健康良好發展［1］。草原生態保護補助獎勵政策（以下簡稱草原補獎政策）是激勵牧戶實施綠色生產行為，維持草地生態功能與促進牧民增收的重要政策之一［2， 3］。綠色生產行為是行為主體集“經濟—社會—生態”于一體，最大限度降低生產污染、資源能耗并追求綠色可持續發展方式的行為，是促進產業綠色化轉型的重要支撐。牧戶既是綠色生產行為的主體，也是綠色生產技術的終端需求者，牧戶綠色生產采納意愿與行為決策有助于提升草原補獎政策的生態與經濟效益并推動畜牧業高質量發展，但綠色生產采納意愿與實際采納行為的不一致性是現實中普遍存在的現象，二者的悖離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畜牧業可持續發展進程，也不利于草原補獎政策與農業綠色發展政策的實施。因此，厘清新一輪草原補獎政策下牧戶綠色生產采納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原因是政策響應與技術推廣的前提和基礎，加快牧戶實現牧業綠色生產發展是突破資源環境約束和產業發展瓶頸的必然選擇，也是畜牧業自身發展問題倒逼下的客觀要求［4］。

一般而言，意愿是行為的前提，它會預示或促使行為的實現，而大量研究卻發現實際行為往往偏離意愿目標的方向，最終導致二者之間產生了悖離［5］。目前學者們大多是根據農業綠色生產行為的某種類型展開研究，發現在耕地保護［6］、綠肥種植［7］、綠色養殖生產［8］、生態耕種［9］、生物農藥施用［10］及有機肥施用［11］等方面均存在意愿與行為悖離的現象。同時既有研究對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原因也進行深入探討，發現影響主體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不一致的因素主要體現在：宏觀層面上，政策因素、市場因素及外部環境等對農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帶來不同程度的影響［12-14］；微觀層面上，農戶個體特征、家庭稟賦、認知情感等也會導致農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15-17］。此外部分學者認為綠色生產信任程度、有效性感知及技術易用性等心理因素同樣在意愿與行為的轉化過程中發揮作用［18］，甚至造成二者差異。

綜上所述，現有文獻為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提供了參考價值，但仍存在以下問題：（1）現有研究對綠色生產行為的研究多從農戶某一特定或是少數幾種的綠色生產行為進行探討，較少有綜合、系統的考量；（2）大多學者對種植農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方面的研究關注度較高，缺乏對牧戶群體針對性研究，尤其是結合草原補獎政策對其綠色生產行為進行分析的則更少，在內容上存在片面性；（3）既有研究在剖析農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影響因素時，多從單方面的因素進行探討，鮮有基于多重因素約束的研究，缺少草補政策下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影響因素的借鑒內容。基于此，本文選取典型的畜牧業縣市進行實地調研，試圖從政策情境下運用Logistic-ISM模型將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相結合，分析影響二者悖離的因素并進一步探究各影響因素間的邏輯層次結構，以期為激勵牧戶采納綠色生產行為和推進畜牧業綠色高質量發展提供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意愿是行為的先導，從采納意愿到最終生產行為的發生，需要經歷“認識—實踐—認識”的過程，這其中受到多種因素的交互影響，最終可能會造成意愿與行為的悖離。農戶行為理論認為農戶作為“理性經濟人”，意愿與行為遵循個人與家庭特征的研究假設，“利潤最大化”是驅使其意愿向行為轉化的一項基本準則［19， 20］。在改造傳統農業與推進農業綠色生產轉型過程中，農戶一旦感知綠色生產要素的投入能帶來較高的收益與產出，則會毫不猶豫地追求較高的利潤回報率，此時農戶進行生產要素配置和經營決策的經濟行為是完全理性的。但同時農戶也具備“社會人”屬性，其綠色生產行為是社會因素與個人因素綜合影響的結果［21］，農戶往往會趨利避害地做出綠色生產決策，此時農戶又是有限理性的。草原補獎政策是對保護草原生態行為者給予經濟等補償以及為取得保護成效的人員給予一定補助獎勵的政策，因此在此情景下農戶綠色生產決策不僅是一種經濟行為，更是一種社會行為，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是短期經濟利益與長期生態利益之間矛盾的體現。此外，農戶認知特征和外在環境因素同樣也是影響農戶行為的主要因素之一［22］。本文基于理論分析并參考相關研究［20， 23］，從牧戶個體特征、家庭稟賦特征、認知特征及外部環境特征等4個維度探討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影響因素。

1.1 牧戶個體特征

個體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性別差異決定不同的農業生產分工，男性更了解牧業生產的實際情況，對采納牧業綠色生產行為更趨于理性［24］。年齡越大的牧戶對牧業生產的經驗豐富，但理念相對保守，對牧業綠色生產持觀望態度的居多。受教育程度越高的牧戶對草補政策、綠色生產認知及新技術的接受能力越強，會更愿意嘗試牧業綠色生產。由此假設：性別差異會引起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年齡、受教育程度對牧戶綠色生產的意愿與行為悖離有負向作用。

1.2 家庭稟賦特征

家庭稟賦特征包括務農年限、牧業收入、草場規模及牧草地細碎化程度。家庭牧業收入越高意味著牧戶對牧業生產的依賴性和關注度就越高［25］，但對于牧業綠色生產行為的實際采納會綜合考慮其資源稟賦情況，再進一步做出決策。牧戶從事牧業生產的時間越長，說明牧戶對牧業生產特征了解更多，其牧業生產行為較穩定，從而采納牧業綠色生產行為的可能性越小。草補政策意在兼顧草地生態環境的同時統籌發展高質量畜牧業，牧業生產的物質基礎是牧草地，其規模與投入減量型綠色生產行為呈U型關系，與技術采用型綠色生產行為呈正比例關系［26］，草場規模越大意味著牧業綠色生產成本也越高，規模較大的牧戶考慮到長期利益時會更愿意采納牧業綠色生產行為；而規模較小的牧戶會出于風險與投入回報率的考慮，綠色生產行為概率較低。牧草地越分散會增加牧戶的運輸成本，牧戶采納綠色生產的可能性越低。由此假設：務農年限與牧草地細碎化程度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正向作用；牧業收入與草場規模會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但方向不確定。

1.3 認知特征

認知特征包括風險認知、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及綠色生產重要性認知。農戶綠色行為決策會受其對事物認知能力的影響［27］。當牧業綠色生產收益與風險并存時，風險越大越不會采納綠色生產行為［28］，但當牧戶對草原補獎政策越了解、對綠色生產的收益與效率越滿意并認為綠色生產對牧業可持續發展有益時，牧戶綠色生產意愿向行為轉化越容易。由此假設：風險認知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正向作用；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及綠色生產重要性認知均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負向作用。

1.4 外部環境特征

外部環境特征包括鄰里間相互交流、技術可獲取性、補貼發放及時度、信貸可得性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資源環境問題是牧戶實行綠色生產時需考慮的環境背景，為實現畜牧業綠色高質量發展，政府傾向于政策宣傳、綠色生產技術培訓、給予各類補貼來鼓勵牧戶采納綠色生產行為，金融機構也會為綠色生產提供貸款支持。在政府與市場“兩把手”的推動下，牧戶能及時獲取牧業綠色生產技術、生產補貼及貸款信息，主動與鄰里經常交流經驗，對綠色生產技術的推廣及施用起到促進作用［20］。此外牧戶認為牧業生態配套措施越完善，其采納綠色生產行為的意愿就越強烈［9］。由此假設：以上外部環境特征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均有負向影響。

2 數據來源、變量選取與模型構建

2.1 研究區概況

昭蘇縣位于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西南部，屬大陸性溫帶山區半干旱半濕潤冷涼型氣候，共有可利用草地面積563khm2，其中優質和良等草場占草地總面積的96%，且該縣是新疆唯一沒有荒漠草地的縣，選其為調研地點具有代表性和參考價值。作為新疆典型的草原畜牧業生產區和自治區重點畜牧業生產縣，全縣共轄4鎮6鄉，2021年全縣地區生產總值514 628萬元，比2020年增長6.3%，其中畜牧業產值達到156 192萬元，增長17.2%，年末牲畜存欄量89.42萬頭（只），出欄量51.38萬頭（只）。

2.2 數據來源與樣本特征

本文數據來源于新疆昭蘇縣的實地調研，微觀牧戶樣本采取典型配合調查與分層隨機抽樣相結合方式，與牧戶一對一深度訪談，并依據牧戶實際回答情況填寫問卷。理論上說，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可分為以下兩種形式：一是“有意愿無行為”，二是“無意愿有行為”，但在實際調研中發現“無意愿有行為”現象極少，因此樣本篩選前提是有綠色生產意愿的牧戶，調研總共發放314份問卷，在剔除數據缺失樣本與存在明顯邏輯錯誤樣本后，最終統計有綠色生產意愿的有效問卷277份，有效回收率88.22%。

在277份有效樣本中，受訪者約93.14%為男性，是因為大多男性作為戶主，在牧業生產中擔任主要角色；牧戶平均年齡為47歲，且務農年限在10年及以上的牧戶超過樣本總數的78%，牧業生產經驗相對豐富；大多數牧戶為初中及中專學歷，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樣本牧戶符合現階段新疆牧區基本情況，代表性較強。

2.3 變量選取與描述性統計

綠色生產行為是集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生態保育、質量高效為一體的可持續行為系統［29］。而牧戶綠色生產行為是指在“綠色發展”理念指導下，畜牧業綠色發展過程中的生產環節既要注重牧業生產效率，又要重視畜產品安全生產與農牧區生態環境的保護，實現高質量、高標準、高效率的現代畜牧業生產方式，促進畜牧業轉型升級與實現綠色發展所采納的行為。圍繞草原補獎政策內容并結合研究區草原畜牧業所面臨的現實困境，本文將牧戶綠色生產行為界定為飼草料改良行為、牲畜良種繁育行為、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行為及退化草地修復行為。

基于本文研究目的及理論分析，選取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是否悖離為被解釋變量并探討二者悖離的影響因素，詳見表1。

參考相關研究［30］，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是否悖離的判定方法為：將個體相對應的4種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分別賦值累加，按照意愿累加值與相對應的行為累加值做差處理方法，其差值為二者間的悖離情況，以差值絕對值的均值為劃分依據，絕對值差值小于均值說明意愿與行為之間不存在悖離，記作0；絕對值差值大于均值表明兩者之間存在悖離，記作1。解釋變量可歸類為牧戶個體特征、家庭稟賦特征、認知特征及外部環境特征四個維度。

2.4 模型構建

2.4.1 Logistic回歸模型

由于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是典型二元決策問題，且悖離取值為0和1的二分類變量，因此采用Logistic回歸模型來討論不同因素對二分類變量的影響。模型設定如式（1）所示。

Pi=

lnPi1-Pi=β0+∑nj=1βjxij+ε

（1）

式中：

Pi——

第i個牧戶發生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概率；

β0——截距項參數；

βj——

第j個自變量的回歸系數，表示解釋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方向及程度；

xij——

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各項因素；

ε——隨機誤差項。

2.4.2 ISM模型

解釋結構模型（ISM）是最早由Warfield提出的探究復雜社會經濟系統結構、識別系統關鍵因素及研究因素間關聯層次性，并采用有向圖直觀反映各因素間關聯關系和層次結構的有效工具［31， 32］。影響因素之間既獨立又相互作用，由此形成影響結構多層次化，因此本文運用ISM模型進一步解析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關鍵因素間的邏輯層級結構。具體操作步驟如下［33］。

1）" 確定顯著因素間鄰接矩陣R。基于Logistic回歸模型確定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關鍵因素集合Si（i=0，1，2，3，…，k），S0表示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情況，因素間鄰接矩陣R的構成元素定義如式（2）所示。

Rij=

1 （Si與Sj有關系）

0 （Si與Sj無關系）

（2）

i=0，1，2，…，k;j=0，1，2，…，k

2）" 確定因素間的可達矩陣，如式（3）所示。

M

=（R+I）λ+1=（R+I）λ

≠（R+I）λ-1…≠（R+I）2≠（R+I）

（3）

2≤λ≤k

式中：

I——

單位矩陣，采用布爾運算法則進行矩陣冪運算。

3）" 劃分各因素的階層。M由可達集P（Si）和前因集Q（Si）構成，分別表示可達矩陣Si中所有矩陣元素mij為1的列要素組合及行要素組合，如式（4）所示。

P（Si）={Si|mij=1}，

Q（Si）={Si|mij=1}

（4）

進一步通過Matlab14a軟件確定從頂層到底層的因素，如式（5）所示。

L1=

{Si|P（Si）∩Q（Si）=P（Si）

i=0，1，2，…，k}

（5）

式（5）中，頂層（L1）的影響因素確定后，在原可達矩陣M中刪除L1中因素對應的行與列，依次重復式（4）～式（5）的步驟，依次類推得到其他層次因素，構建層次結構T。最后用有向箭頭連接同層次及相鄰層次的因素，得到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因素的邏輯層級結構圖。

3 結果與分析

3.1 多重共線性檢驗

在回歸分析前為避免自變量間相關性較高而影響模型估計結果，進行多重共線性檢驗，結果顯示：容差最小值均大于0.1，Mean VIF（方差膨脹系數）1.64＜10，各變量的VIF值均小于5，表明各變量間不存在嚴重的多重共線性，本文選取的指標可進行后續回歸分析。

3.2 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影響因素分析

運用Stata16.0軟件對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因素構建Logistic回歸模型，具體結果如表2所示，結果表明模型整體擬合優度較好。

3.2.1 牧戶個體特征

由表2回歸結果中發現，受訪者的性別與受教育程度分別在10%和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牧戶綠色生產采納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有負向影響，且在同等條件下男性發生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可能性是女性的0.19倍，說明男性會降低發生悖離的概率。作為牧業生產的主要決策者，男性長期承擔牧業生產性勞動，更了解牧業生產實際狀況，對牧業綠色生產行為的采納趨于理性，在綜合考慮自身具備的資源稟賦條件與綠色生產方式可能帶來潛在長遠的經濟價值后，會有較高的采納意愿并將付諸行動。同樣牧戶的受教育程度越高，越能認識到草原生態保護、綠色畜產品提質增效的必要性，越愿意將牧業綠色生產意愿轉化為行為，其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概率也會降低，這與假設一致。年齡負向影響意愿與行為悖離但不顯著，可能是樣本選取的年齡跨度較大，從事牧業綠色生產轉型的群體存在代際間的連續。

3.2.2 家庭稟賦特征

草場規模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負向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牧戶所承包的草場面積越大，牧業生產的規模效應越大，那么牧業決策者對綠色生產的需求越大，悖離發生的可能性會降低。牧業收入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正向增加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發生的概率，意味著隨著牧戶牧業收入越高，悖離的可能性會增加，可能的原因是牧戶是風險厭惡型人群，牧業是家庭經濟收入的主要來源，綠色生產行為會帶來高收益的同時也帶來高風險，此時綠色生產行為是否采納則需要考慮到資源稟賦與風險承受能力等限制條件，就會導致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務農年限與牧草地細碎化程度未能通過顯著性檢驗，實地調查中發現大多數牧戶經驗相對豐富，生產模式較固定，且擁有牧草地的塊數多在3～4塊，規模化、機械化地開展牧業綠色生產行為有一定難度。

3.2.3 認知特征

牧戶認知特征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均存在負向影響，其中草原補獎政策認知與經濟效益認知分別在1%和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產生負向作用。牧戶對草原補獎政策的認知每增加一個單位時，悖離發生的概率就會下降20.9%，即牧戶對草原補獎政策的相關信息越了解，在牧業生產過程中其綠色生產的意愿與行為越趨于一致，與假設一致。認識到綠色生產能夠帶來經濟效益提高的牧戶比不認可的牧戶出現意愿與行為悖離現象的概率下降6.3%，飼草料改良、牲畜良種繁育等行為能進一步優化牧區人-草-畜生產要素配置和提高優質種畜供應能力，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退化草地修復等行為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土壤結構并提高了牧業綠色生產效率，這一系列綠色生產行為能夠為牧戶帶來可觀的牧業經濟效益，使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達成一致，符合預期假設。但風險認知、綠色生產重要性認知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可能的原因是牧戶文化程度不高，加之從眾心理和風險規避思維導致其綠色發展意識不夠強烈。

3.2.4 外部環境特征

外部環境特征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均存在負向影響，符合預期假設。技術是制約牧戶采納綠色生產行為的重要因素，技術可獲得性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負向影響了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即獲取綠色生產技術容易程度每提升一個單位，悖離發生的概率會降低5.3%，這是因為市場不對稱性、信息滯后性現象普遍存在時，牧戶越早地了解和掌握綠色生產技術等信息，越有利于促進綠色生產意愿向生產行為轉變，并且能夠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搶占先機。補貼發放及時度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產生負向作用，認為補貼發放及時的牧戶比不認可的牧戶發生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概率會降低5.1%。

草原補獎政策和牧業綠色生產行為具有正外部性，政府發放補貼可以為牧戶開展綠色生產提供資金保障，有效降低了行為的風險和成本，且各類補貼發放越及時，牧戶開展飼草料改良、良種繁育、畜禽糞污資源化利用及退化草地修復等行為的可能性就越大，進而綠色生產的意愿與行為的一致性程度越高。牧業生態基礎設施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負向影響了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牧業基礎設施完善程度每增加一個單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出現悖離的可能性會減少9.3%。牧業基礎設施條件越完備，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產生偏差的可能性就會降低，有利于提高牧戶家庭的生產保障能力，從而推動草原畜牧業規模化、標準化、產業化發展。鄰里間相互交流與信貸可得性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負向影響不顯著，實際調研中發現約67%的牧戶之間交流相對頻繁，但目前應用不同綠色生產方式的牧戶占比不高，溝通交流有效性較低且示范性較弱；牧業貸款相較于農業貸款限制條件多，主要體現在活畜抵押物難、信用工程建設緩慢、牧區基礎金融服務能力有待提高等方面。

3.3 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影響因素的邏輯層次結構剖析

根據Logistic模型結果分析，篩選出了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9個顯著因素，依次用Si（i=1，2，…，9）表示，具體包括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牧業收入、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技術可獲得性、補貼發放及時度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而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用S0表示。在理論分析、詳細調查以及咨詢專家意見的基礎上，確定了顯著性因素間的邏輯關系（圖1），其中V表示行對列有影響，A表示列對行有影響；O表示行與列之間沒有影響。

根據圖1與式（2）構建各因素間的鄰接矩陣R（略）。接著借助Matlab14a軟件與式（3）進一步求出可達矩陣M。依據式（5）的方法，確定從頂層到底層的因素，依次類推出各層次因素L1={S5，S6，S9}，L2={S4，S7}，L3={S1，S2，S3，S8}，根據上述層級對M進行重新測算得到層次結構T。最后利用有向圖呈現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邏輯層次結構圖（圖2），由圖2可看出，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直接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是表層因素；牧業收入與技術可獲得性兩個中層間接因素對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產生影響，進而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和補貼發放及時度是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深層根源問題。因此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傳導路徑為：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和補貼發放及時度→牧業收入、技術可獲得性→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發生悖離。

牧業生態基礎設施作為外部驅動力，也會直接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一致性，較完備的牧業基礎設施會強化牧戶綠色生產意愿，進而促進綠色生產實際行為的轉化。

4 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基于草原補獎政策情境下以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的悖離為研究對象，在實地調查新疆昭蘇縣277份微觀數據的基礎上，采用Logistic-ISM模型實證探討了牧戶個人特征、家庭稟賦特征、認知特征、外部環境特征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情況，進一步得出顯著性影響因素之間的關聯關系和層次結構。

1）" 在277份有綠色生產意愿的樣本中，有57%的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發生了悖離，這對政府推進草原補獎政策、牧業綠色生產和實現畜牧業高質量發展目標帶來了巨大的阻礙。

2）" 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技術可獲得性、補貼發放及時度、牧業生態基礎設施對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產生顯著負向影響，而牧業收入具有顯著正向影響。

3）" 9個顯著性影響因素中，性別、受教育程度、草場規模、補貼發放及時度是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深層根源因素，牧業收入與技術可獲得性是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中層間接因素，草原補獎政策認知、經濟效益認知及牧業生態基礎設施是影響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悖離的直接驅動因素。

根據上述研究結論，為促進牧戶綠色生產意愿與行為一致性，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加強政策宣傳與扶持力度。積極宣傳綠色發展政策并落實草原補獎政策，在有限的草地資源約束下，鼓勵牧民參與草地流轉以此來獲得規模效應和生態效應，同時建立政策激勵與監管強制并重機制，監督各類牧業補貼發放到位，提高綠色生產金融支持力度；二是強化綠色科技支撐，提供專業技術指導。實施畜牧業科技培訓工程，充分利用科技之冬、科技之夏等項目，促使牧戶在畜牧業實際生產中采納綠色實用新技術與新成果，實現畜牧業科技增收；三是增強牧戶綠色生產意識，激發牧戶綠色生產的內生動力。通過學習教育、技術培訓及宣傳示范等手段讓牧戶切實感知綠色生產經濟效益并提高整體認知水平；四是完善牧業配套設施，改善外源約束性條件。政府、市場加大對牧業生態基礎設施的投入，與牧戶攜手營造全社會關注、支持和參與畜牧業發展的良好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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