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隨著建筑材料技術進步、媒體科技迭代以及多元文化糅合,城市觸媒因其與城市宏大尺度相較的微觀特性,更易于在城市空間系統中呈現出城市空間內容、生活模式和互動媒體的未來性和前瞻性?;陂L期從事的設計工作及城市建筑實踐,以南昌保利城市展廳設計為例,從設計工作的藍圖視角,通過運營調研的追蹤模式,研究討論城市觸媒在2020年后城市社會多元人文體系中的迭代和未來可能。
關鍵詞:城市觸媒;城市生長;界面系統;南昌保利城市展廳
一、重新定義城市觸媒
(一)城市潛質觸媒
1989年,兩位美國學者韋恩·奧圖(Wayne Atton)與唐·洛干(Donn Logan)在城市和建筑學領域第一次提出“觸媒”一詞。兩位學者在《美國都市建筑——城市設計的觸媒》一書中將諸多尺度可控且具有交互功能的場所空間定義為建筑學中的“城市觸媒”(Urban Catalysts)。他們認為這些“觸媒”在城市的整體空間系統中扮演著激活整體、活化區域以及影響城市未來生長的角色[1]。
從本土城市發展與建設的實際和進程來看,城市中許多具備活化效能和互動潛能的空間載體并非一蹴而就,其在整體城市空間系統中的先天角色資質亦不明晰,“是城市和區域選擇了觸媒,還是觸媒選擇了城市的某個角落”?因此,研究城市觸媒與城市整體的互動關聯前的第一個問題,應當是“觸媒是否可以被選擇”。
首先,潛質觸媒的特征,應具有先于城市該區域其他空間與片段的時間優先性。譬如,一個開發性區域的示范區和城市展廳,抑或分期分時序規劃和施工建設的先后城市片段,當出現在城市相對集中區域的空間片段以先后的時序生長,優先出現的片段即刻具有了整個片區功能的預示性和涵蓋性,城市整體區域的空間特點和內容基因應當以更具濃度的方式內含于其中。
其次,城市的潛質觸媒在空間維度應當與周圍的城市區域處在較為緊密的橫向關聯上,才能具有空間、內容和活動上的密切互動性。譬如,較為活躍的觸媒往往和其他區域處在同一個城市地塊,甚至與其他建筑和空間相互貼鄰??臻g維度的強關聯能夠為潛質觸媒的活化效應提供最大的媒介和載體接觸面。
(二)成為城市觸媒
能夠成為城市觸媒的空間載體在其內容組織和外化設計設定上,與非觸媒空間載體拉開了極大的差距。將一種本土城市發展歷程和邏輯中的典型類型進行分析,城市土地的開發在開發商資本推動下往往出現分期性與先后性,而大多數這種先后性并未被前期城市片段對后期部分的生長性影響,所謂的“均好性”和“產品規格的標準化”抹殺了諸多具有潛質觸媒特點的城市空間和多樣可能,使得城市片段具有多樣性要素[2]。
同樣,盡管在城市區域開發與建設的進程中也呈現了許多優質的品質空間與片段,起步區域和示范區成為城市空間中從策劃到造價再到品控最極致的開發片段,但大多亦難免只是在材料、形式等維度對片區和區域的遠期場景進行場景化模擬,在空間上與周邊活力、時間上與遠期生長,并未存在基因和生活內容關聯的聯動。當把握住城市空間作為人的行為活動實質的內涵與外延,觸媒的外殼將有機會做更細微和更貼合的設計性調整,去接通觸媒載體的內外關聯,進而打通觸媒本體和整個城市區域在空間和時間上的生長性聯系。
二、城市舞臺作為城市觸媒
如果提出潛質觸媒的概念是為了更具理性地分析和尋找適合城市觸媒屬性的城市空間片段,那么通過設計實踐去強化和孵化城市觸媒,則可使其更有機地融入城市生長與發展進程,并積極地參與城市進化進程,使得觸媒所攜帶的城市文化與活力基因進入整體城市系統,并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城市生活內容的場所活力與文化內涵。諸如舞臺或窗口等具有活動內容的意向性公共藝術在城市語境中的嫁接,有效地放大了觸媒活化力[3]。
筆者在2020—2022年度參與并主導的南昌保利文化藝術城項目中,嘗試將城市基因與城市潛質觸媒深度整合,并在整體與局部的拓撲關聯中建構出作為起步城市展廳的城市觸媒機制,將作為時間與空間起點的觸媒建筑營造成一顆城市“生長之種”,攜帶并預演了城市未來系統的多樣可能。
(一)“城市舞臺+城市窗口”的觸媒效應
在南昌九龍湖南岸,城市的新片區如同畫卷延展,保利文化藝術城為城市的空間結構注入文化藝術與自然生態的主旨,未來將有大劇院坐落于地塊的另一端點。作為時空的生長起點,項目預先裝載了其城市舞臺的展示功能,作為多元觸媒的城市文化藝術迷你綜合體,濃縮和孕育了城市未來的內容與遠景。
建筑基地位于地塊的端口處,東側與南側面向城市的主要干道,西側未來將建設城市住區。建筑的東、西、南三面正對應著城市的三面景色,也構成了三種不同可能的場景塑造。
展廳南側是室外的露天劇場與觀眾席。在此,設計采用“窗口”這一建筑學語匯中“通往光、自然和未知幻想”的意象,為城市的時間和觸媒之器開啟一扇最大屏占比的舞臺之窗。當建筑的表皮變成了具有戲劇性且可穿透的介質,它就變成可以與觀眾對話的場景。通過櫥窗化的視覺界面,觀者可以對其內部生活的場景進行斷面式的閱覽,成為建筑與外部對話時相通的空間上的窗口;而結合建筑的功能定位,它將作為與后續落地劇場相匹配的城市舞臺,在時間維度上為城市界面留下一扇通往未來的窗口(圖1)。
追溯戲劇文化在城市生活中的歷史,東西方的城市原型中都有早期的市集露天劇場。在這熙攘的城市生活中,很難區分開放意義上的“表演者”與“觀眾”。千姿百態的“觀眾”一面從事著買賣、社交,一面側面觀賞露天話劇,一面又把這千姿百態傳遞給其他“觀眾”??磁c被看的互動聯系構建了這種原始性開放戲劇場所與場合的觸媒性。它不僅高亮出早期商業場所的活力節點,同時為城市生活的文化屬性提供了交織點。這種經典的人類多元活動混雜模式,在漫長的城市進程和人類社會活動方式演變中從未消失,并隨著城市生活內容組織與城市空間界面設計手段的進步不斷復合化、多元化、聚合化(圖2)。
回到建筑的西側。西側未來將面向城市人居的萬家燈火,建筑在此勾勒瓦楞般的白色帷幕,與內花園通過廊橋相連,與園林景觀更近距離地交織,更沉浸式地交互,層層波折的豎向表皮給予觀者多變的光影體驗。
東側是最為主要的城市界面,迎向繁華霓虹。以最簡約的純白設計對話城市界面,通過精心而刻意的建筑轉角懸挑,為城市街角釋放更多視線相遇的可能,也賦予室內展廊更大的仰角空間,讓天空變得輕易可見。陰刻形制的立面凹槽在日光下隨時間展現不同的微妙光影,暗埋數控LED燈點的水波紋狀穿孔板立面整體,在夜間泛起波動的漣漪。
(二)觸媒內在路徑與城市空間的一體化設計
如前所述,為了加強觸媒載體內在空間和路徑體系與外部既有城市空間,甚至與未來城市空間路徑的一體化關聯性,對觸媒展廳內部的動線系統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設計,使得內在的觀覽空間變成外部空間與未來空間的有機部分。除了在動線關聯上加強與城市空間系統的聯系,實現關聯、裝置互動等都在不同維度強化觸媒的內在路徑與城市的映射關系。
為面積不大的城市文藝新區的啟動空間賦予處處驚喜,讓不斷延伸的路徑從城市遠景而來,在建筑內外折疊盤繞,迂回相至。作為一個因文化和戲劇而生的未來城市匯聚點,設計以戲劇性為路徑語言,在建筑流線的最適宜位置,出現了恰如其分的沉浸式舞臺空間。路徑串聯了整個展廳的內外空間,打通了室內與城市的聯系,成為觸媒和城市發生有效關聯的重要主干。
展廳自西側的城市帷幕起,與未來的生活住區相對應的立面尺度更為宜人,近人尺度的豎門、橫窗鑲嵌在白色立面之中,有如一場隱藏于帷幔之后的精彩戲劇,在幕后傳來引人入勝的音韻,正待游人親自開啟。
從巨幕穿行進入舞臺,游人在觀賞城市舞臺的同時,也成為舞臺的重要出演者。在室內的敘事性流線中,觀者首先進入一樓的沙盤大廳。此處與室內設計團隊共同設置的巨大鏡面水滴,既倒映沙盤,令內景更加富有層次,又成為戲劇性路徑所設置的伏筆。盤旋而上,游人行至二樓的鏡面水滴之上,在此處俯瞰剛剛路過的沙盤大廳,上下呼應的設置使游覽體驗如同進入戲劇的情節鋪墊之中。
步入二樓,窗口向南的建筑在室內布置沉浸式雙面舞臺的功能,作為窗口式的展示舞臺。此處是整幢建筑的重點空間。游人可以在階梯狀的層層坐席中,以更近的距離與舞臺中正在演繹的表演者進行互動。然而這一主舞臺并非與外部相割裂的室內景觀,而是通過建筑的整體懸挑與做到極致的幕墻設計,成為面向外界的連續完整的櫥窗展示面。游人在其中享受戲劇的同時,也成為建筑為城市設計的戲劇中的一部分。
通過二樓設置的曲折式廊橋,游人可以從城市舞臺踱步而出,重回內花園的景致之中。廊橋更具漂浮感與戲劇化的觀感,行走其中,人與時間、空間共同完成了有始有終的循環式戲劇。這些序列性的場所串聯,共同構成了場所精神的敘事性[4]。
(三)城市觸媒的界面系統在建筑工程與建造維度的技術性因素
如果把城市觸媒比喻成一顆孕育城市未來屬性的城市生命之種,除了種子的內部基因與內容尤為重要以外,種子殼體的界面成為其與城市發生互動的主要條件和媒介。在建筑的材料設計、通透性設定、內外空間的關聯性預設上需充分考量,并將其落地性和營造性納入設計研究。細節、材料以及技術節點的創新,在觸媒與城市互動的微尺度關聯上,發揮著細微顆粒度層面的重要作用。
為塑造城市舞臺的通透與極致,建筑以混凝土結構形成初步的懸挑骨架,利用幕墻之下的鋼結構繼續懸挑,并形成極小而輕薄的舞臺邊框,通過室內、幕墻與建筑設計總控一體化協同的模式,打造出內外連續的最大屏占比舞臺臺口。高反不銹鋼包裹的垂直豎向構件代替原本設計的玻璃肋,規避了大幕傾斜帶來的構造隱患,并以反光的材質把視覺通透感完美呈現。
在連接內花園的廊橋設計中,營造與建筑氛圍融為一體的通透與懸浮感是技術細節的考量重點。通過與景觀團隊的配合,設計以人造立石隱藏豎柱,使得建筑中延伸而出的曲橋好似浮于自然之上,以符合建筑理念核心與初衷。
三、保利城市舞臺作為觸媒的多時態語境兼容性
通過對項目的持續性后續再調研,筆者總結了來自數十位城市空間真實體驗者的反饋描述。通過對反饋描述的分類整理,重新復盤和審視設計初衷與初設定,發現觸媒效應的成立,甚至作為城市舞臺的小型觸媒對未來文化戲劇概念的城市空間和內容的預演亦極為顯著。同時發現城市受眾對觸媒載體本體的真實描述,這點連專業人士都沒能做到。一座觸媒單體為城市發展的豐富性與活力提供了基礎,而龐大的城市建筑系統的活力正來源于此[5]。
城市舞臺只是筆者設定的諸多可能中成為城市觸媒的一種。在滿足城市空間的密切關聯性,同時處在拓撲格局的關鍵節點位,以及與城市的發展遞進有著密切的時序性預示聯系的城市片段,仍可作為進一步研發與研究的對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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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雅各布.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M].金衡山,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6:157-166.
[3]羅曼.公共藝術:城市環境的設計觸媒[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21:21-25.
[4]諾伯舒茲.場所精神[M].施植明,譯.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0:192-197.
[5]蔣滌非.城市形態活力論[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7:17-18.
作者簡介:
胡博,碩士,UA尤安設計事業拾壹部總經理、首席建筑師、工程師。研究方向:城市觸媒與更新、綠色低碳可持續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