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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帝國應對低生育率的政策探析

2024-01-01 00:00:00姬慶紅
史學集刊 2024年3期

摘 要: 由于共和時期的對外征伐和內戰仇殺,羅馬公民人口呈減少趨勢。帝國時期,精英階層盛行不婚不育之風,人口生育率下降,公民家庭少子化現象嚴重。為解決人口危機,奧古斯都相繼出臺《反通奸法》《婚姻法》,倡導傳統家庭觀念,鼓勵結婚多育并懲罰不婚不育。后世諸帝大都奉行這類婚育法令,并加以補充和優化,特別是頒行了保障母子(女)權益、禁止棄嬰及設立貧兒補助計劃等法律,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婦女兒童的基本權益。為推行這些法令,帝王們通過發表演說、公開樹立婚育典范、建造紀念碑和鑄造錢幣圖案等形式宣傳生育的重要性。這些生育政策旨在確保羅馬公民的人口優勢,維持帝國穩定與繁榮,具有政治性的功利動機,但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人口出生率低的嚴峻形勢,也帶有一定的人道主義色彩。

關鍵詞: 羅馬帝國;低生育率;貧兒補助金;人道主義

人口生育率下降不只是現代社會所面臨的挑戰,古代城邦在達到帝國鼎盛階段后,也曾出現人口生育率走低的社會問題。羅馬從一個蕞爾小邦逐漸擴張為橫跨歐亞非三洲的大帝國,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就是公民兵的大量傷亡。再加上共和后期的內戰仇殺,以及帝國初期精英階層盛行不婚不育之風,導致人口生育率不斷下降。從奧古斯都開始,歷代帝王大多積極鼓勵婚育和資養兒童,以保持公民人口的優勢。目前,學術界關于羅馬帝國生育政策的研究主要體現在對奧古斯都頒布的婚姻法、家庭婚姻和兒童養育等相關問題的探討上:倪滕達認為,奧古斯都時期的《尤里烏斯反通奸法》(Lex Julia de adulteriis)和《帕披烏斯·波派烏斯法》(Lex Papia Poppaea)重在督促羅馬人婚育,效果卻不太理想;①托馬斯·麥金(Thomas A.J.McGinn)指出,在精英女性不足的情況下,奧古斯都鼓勵自由民男性與被釋女奴通婚;②安吉拉·休格(Angela G.Hug)重在討論古羅馬的生育政治,涉及某些生育政策;③哈澤爾·拉姆塞(Hazel G.Ramsay)論述了公元2—3世紀的貧兒補助計劃及其政治考量,強調其功利動機背后的人道主義;④馬克斯·拉丁(Max Radin)和理查德·薩勒(Richard P.Saller)認為羅馬帝國通過相關法律逐漸廢止了遺棄兒童的陋習。⑤總體來看,這些研究的關注點較為分散,缺乏對整個羅馬帝國時期人口生育政策的專題探討。

迄今,與古羅馬人口生育相關的資料仍較為匱乏,大多散見于一些法令匯編、文學作品、碑銘和莎草紙文獻之中。《查士丁尼法典》【《查士丁尼法典》包括四部:The Codex of Justinian,trans.by Justice Fred H.Blum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6;The Digest of Justinian,trans.by Alan Watson,Philadelphia:The 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 Press,1985;Justinian’s Institutes,trans.by Peter Birks and Grant McLeod,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7;Justinian New Constitutions,trans.by S.P.Scott,Cincinnati:Central Trust Company Press,1932。】收錄了某些帝王出臺的與婚姻、生育、嫁妝、繼承、遺棄和收養等相關的法令。《奧古斯都功德碑》、【參見張楠、張強:《〈奧古斯都功德碑〉譯注》,《古代文明》,2007年第3期。】歷史學家塔西佗(Tacitus,56—120)的《編年史》、【Tacitus,Annals,Ⅲ.,trans.by John Jackson,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9.】頌詞作家小普林尼(Pliny the Younger,61—113)的《書信與頌詞》【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Vol.1-2,trans.by Betty Radice,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9.】和歷史學家卡西烏斯·迪奧(Cassius Dio,155—230)的《羅馬史》【Cassius Dio,Roman History,53-56,trans.by Earnest Gary,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5.】等古典文獻中有與羅馬帝國婚育相關的零星資料。一些宣揚帝國生育政策的浮雕畫和錢幣圖案等考古資料,也提供了難得的相關信息。本文擬在上述研究與資料的基礎上,系統地探討帝國政府對公民人口的深切關注,以及鼓勵婚育和資助兒童的立法及措施。

一、奧古斯都時期的婚育政策

從第二次布匿戰爭結束到奧古斯都時期,羅馬公民數量呈現明顯下降趨勢。公元前46年,凱撒下令對羅馬城人口進行普查,發現市民人口數量已從32萬人減少至15萬人。【Plutarch,Caesar,LV.3,in Plutarch’lives,trans.by Bernadotte Perrin,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7.蘇維托尼烏斯認為,凱撒在房產主協助下按街區統計人口,并把接受國家賑濟糧的人數從32萬減少到15萬,這一舉動并非真正的人口普查。參見Suetonius,Julius Caesar,XLI.3,in Suetonius,I.,trans.by J.C.Rolfe,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14.】奧古斯都當政期間曾組織過三次人口普查,其中公元前28年的統計結果為406.3萬人,【公元前28年可應征入伍的公民數是45萬人。參見張楠、張強:《〈奧古斯都功德碑〉譯注》,《古代文明》,2007年第3期。】比兩個世紀前少了約50萬人。【Saskia Hin,The Demography of Roman Italy Population Dynamics in an Ancient Conquest Society (201 BCE-14 CE),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3,p.7.】奧古斯都時代羅馬公民人口數量的下降主要有幾個方面的原因:

第一,共和時期的長期擴張導致大批公民兵傷亡,內戰與放逐也造成大量精英喪生。據皮特·布倫特(Peter A.Brunt)統計,蘇拉于公元前83年帶兵進入羅馬的內戰中,死亡人數超過10萬人。公元前42年,后三頭同盟軍與布魯圖斯帶領的共和派軍隊在腓立比(Philippi)的決戰中,雙方死亡近5萬人。【參見Peter A.Brunt,Italian Manpower 225 BC-AD 14,Oxford:Clarendon Press,1971,pp.439,487.】

第二,女性人數少于男性。卡西烏斯·迪奧在《羅馬史》中說,帝國初期自由民女性人數大大少于男性。【Cassius Dio,Roman History,54.16.1-2.】據弗洛倫斯·杜邦(Florence Dupont)統計,帝國初期女性比男性少17%左右。【Florence Dupont,Daily Life in Ancient Rome,trans.by Christorpher Woodall,Oxford:Blackwell Publishers,1994,p.110.】除了因性別歧視而遺棄甚至殺害女嬰外,男女性別比例的失衡主要是因為早婚女孩死于難產的比例較高。

第三,由于古羅馬時期醫療水平低、營養不良與疾病等原因,人口死亡率非常高,人均壽命偏低。根據相關墓志銘文推斷,帝國時期的男性平均預期壽命可能是22歲,女性約20歲以下,【Thomas Wiedemann,Adults and Children in the Roman Empire,New York:Routledge,2014,p.15.】僅有不到1/10的人能活到老年 。【[法]安德烈·比爾基埃等主編,袁樹仁等譯:《家庭史(第一卷):遙遠的世界,古老的世界》,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年版,第20頁。】兒童的夭折率更是高得驚人,可能有30%的幼兒在1歲前死亡,幸存者中約50%在10歲前死亡。【Tim G.Parkin,Demography and Roman Society,Baltimore: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2,p.92.】例如,格拉古兄弟的母親科涅里婭生了12個孩子,但僅有3人活到成年。【Pliny the Elder,Natural History,Vol.Ⅱ.,Ⅶ.57,trans.by H.Rackham,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1,p.545;Plutarch,Tiberius and Gaius Gracchus,I.5,in Plutarch’s lives,trans.by Bernadotte Perrin,London:William Heinemann,1921,p.147.】奧古斯都的法定繼承人日耳曼尼庫斯(Germanicus)與妻子大阿格里皮娜(Agrippina the Elder)的9個孩子中有4個死于幼年。【Pliny the Elder,Natural History,Vol.Ⅱ.,Ⅶ.57,p.545.】可想而知,中下階層嬰幼兒的死亡率會更高。據大衛·里德(David A.Reed)估計,每個活到50歲的羅馬婦女平均需要生育5.1個孩子,才能維持帝國人口的基數。【David A.Reed,Paul on Marriage and Singleness:Reading 1 Corinthians with the Augustan Marriage Laws,PhD 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Toronto,2013,p.47.】

為應對人口危機,奧古斯都大力倡導共和傳統,重視家庭婚姻,鼓勵多生多育。公元前18年,他頒布了《尤里烏斯反通奸法》和《尤里烏斯等級婚姻法》(Lex Julia de maritandis ordinibus),旨在整飭墮落的風氣,強制要求結婚生育,卻因懲罰措施比較嚴苛而遭到羅馬貴族階層的激烈反對。最終,他在公元9年頒行了相對緩和的修正案,即《帕披烏斯·波派烏斯法》(可以將之與《尤里烏斯等級婚姻法》合稱為《奧古斯都婚姻法》)。然而,其中關于強制獨身和無子女的公民結婚生育的條款仍遭到了騎士們的憤然抗議。奧古斯都面對這種局面,發表了長篇的勸誡演說,痛心疾首地指責他們犯了瀆神亡國的“罪行”:

我該怎么稱呼你們呢?男人?但是,你們沒有履行男人的任何職責。公民?然而,你們所做的一切不是正在令這座城市的羅馬人消亡嗎?請想一想,我們羅馬民族的創始人,偉大的羅慕路斯,如果他想到自己出生的狀況,再看到你們甚至拒絕通過合法婚姻生育子女的行為,會多么地憤怒!……你們奉行獨身和不愿意生育的行為,是褻瀆祖先、不敬神明和滅絕羅馬民族的罪行。【Cassius Dio,Roman History,56.1-5.】

在這里,奧古斯都把公民人口下降歸咎于貴族和騎士們拒絕生育,是不無道理的。隨著地中海成為羅馬人的內湖,巨額財富和大量奴隸源源不斷涌入羅馬,上流社會開始盛行享樂主義和縱欲主義,公民的政治責任感漸趨淡漠,不婚不育之氣蔚然成風,精英階層少子化的現象已經較為普遍。因此,他頂住巨大的壓力,頒布了上述法令。

以上幾部法令均倡導古羅馬人的傳統道德,鼓勵和規范婚育,懲罰不婚不育。首先,它們都規定適婚男女公民必須履行結婚與生育的義務,要求25~60歲男性公民和20~50歲女性公民必須結婚;【Beryl Rawson,Children and Childhood in Roman Ital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5,p.96.】寡婦在丈夫死亡后兩年或育齡婦女離婚18個月后必須再婚;【Ulpian,Rules,XIV,in James Muirhead,ed.,The Institutes of Gaius and Rules of Ulpian,Edinburgh:T.amp; T.Clark,1880,p.390.】允許除元老外的單身男性公民娶被釋女奴為妻,并給予其后代合法的身份和地位;【Cassius Dio,Roman History,54.16.1-2.】行省總督可以迫使不讓子女婚嫁的家長為其子女安排婚姻,否則將其逮捕治罪。【The Digest of Justinian,23.2.19.】

其次,賦予多子女的公民以各種特權,例如更多的升遷機會,減免一些公民勞役和經濟負擔等。凱撒曾在土地改革中優先考慮了2萬名至少有3個孩子的父親。【Suetonius,Julius Caesar,20.3.】《奧古斯都婚姻法》規定,生養3個及3個以上合法子女的父親,可以享有一種“子女特權”(jus liberorum),主要包括可優先被任用為官員,而不受法定年齡的限制,也不受擔任不同官職之間法定間隔期的限制,還可獲得獨身者的遺產等。【Cassius Dio, Roman History,53.13.2.】羅馬成年男性生養3個孩子,意大利男子生養4個孩子,行省男子生養5個孩子,便可以免除公民必須負擔的某些勞役。【Peter A.Brunt,Italian Manpower 225 BC-AD 14,p.563.】

再次,鼓勵被釋奴結婚生育。《奧古斯都婚姻法》規定:只要被釋奴(男或女)愿意結婚,庇護人不能強迫他們發誓不娶或不嫁。【The Digest of Justinian,37.14.6.】有兩個或兩個以上子女的被釋奴(曾從事表演,或受雇與野獸搏斗的人除外)不必向其(男性或女性)庇護人(或其子女)提供饋贈、服務或其他任何工作,以作為他(或她)獲得自由的報答;【The Digest of Justinian,38.1.37.】被釋奴若只生育一個孩子,那么其庇護人可繼承其財產的一半;若生養兩個孩子,庇護人可以繼承其財產的1/3;若生養3個孩子或以上,則庇護人無權繼承其財產。【Peter A.Brunt,Italian Manpower 225 BC-AD 14,p.565.】這些規定都意味著,被釋奴可以通過多生多育來擺脫庇護人的監護,獲得競選公職以外的公民權利。這些與被釋奴相關的婚育法令,對被釋奴產生了較大的誘惑力。

最后,提升女性的生育意愿。奧古斯都認識到,女性若生育意愿強烈,將對羅馬人口增長與國家存續意義重大,因而規定婦女可通過多生育來獲得更多的權利。【 The Digest of Justinian,40.10.4.】例如生來自由的婦女生育3個孩子以上,被釋奴婦女生育4個孩子以上,不論其子女是婚生還是非婚生,這些婦女都享有“子女特權”,在她們的丈夫死后,即可免除監護,獲得自權人的身份,【周枏:《羅馬法原論》上冊,商務印書館2004年版,第280頁。】可以自行處置自己的財產,且享有穿托加長袍的榮譽。她們還可以繼承10萬塞斯特斯(sestertius)以上的財產,以及繼承未婚育女性的財產等。【Cassius Dio, Roman History,56.10.】女性即便生下畸形兒,也同樣享有“子女特權”。【The Digest of Justinian,50.16.135.】這意味著多子女的女性幾乎實現了與男性在經濟上的平等地位。不過需要說明的是,《奧古斯都婚姻法》仍然要求婦女將結婚生子作為首要任務,給予多子女的婦女脫離男性監護權的權利并不是為了解放婦女,而是意在引導她們內化多育觀念,釋放生育潛能。

與此同時,上述法令在婚育方面遵奉懲罰與鼓勵并行的原則。法令認定通奸行為是對婚姻和生育道德的嚴重挑釁,將通奸定為公罪,與弒尊、暴力和叛國等重罪一樣,由專門法庭立案審理。【The Digest of Justinian,48.5.12.】該法令試圖從源頭上杜絕婚內出軌行為,要求男女公民回歸家庭,提高生育率。對奉行獨身和不育者的懲罰主要體現在繼承遺產和遺贈的權利上,譬如禁止獨身者接受遺產和遺贈;那些有遺產可繼承的育齡期公民須在百日內成婚;將婚后無子的夫妻可繼承的遺產份額減半;無子女夫婦只能繼承彼此財產的1/10。【James Muirhead,The Institutes of Gaius and Rules of Ulpian,p.171.】對獨身女性則課以財產總額1%的稅,生育3個子女后才可正式解除這項義務。【卡斯烏斯·迪奧指出,奧古斯都對不娶的男人和沒有丈夫的女性課以重稅,對結婚者和生育孩子者則給予高額獎勵,但沒有給出具體數字。參見Dio Cassius,Roman History,56.16.1.】事實上,這些法令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懲罰,而在于通過懲戒引導中上層公民結婚多育,提高人口的出生率。

至于《奧古斯都婚姻法》的效果,塔西佗曾悲觀地表示,“它并未使人們對結婚和成家立業普遍感興趣,不要孩子的風氣依然流行”。【Tacitus,Annals,Ⅲ.,XXV.】不過,據《奧古斯都功德碑》記錄,公元前28年人口普查的統計人數為406.3萬,公元前8年增至423.3萬,公元14年達到了493.7萬。【參見張楠、張強:《〈奧古斯都功德碑〉譯注》,《古代文明》,2007年第3期。】由此可見,這一時期羅馬公民人口數量的確在不斷上升。英國歷史學家阿諾德·瓊斯(Arnold H.M.Jones)認為,奧古斯都立法之后的人口出生率有緩慢卻明顯的增長。【Arnold H.M.Jones,Augustus,London:W.W.Norton amp; Company,1970,p.136.】當然,也有學者認為奧古斯都時期人口出生率增長極其有限,人口出現明顯增長主要是由于人口普查范圍擴大,行省公民權的廣泛授予及大量被釋奴的出現,而非公民人口的數量急劇增加。【參見倪滕達:《從〈尤里烏斯法〉和〈帕披烏斯·波派烏斯法〉看奧古斯都的婚育政策》,《世界歷史》,2021年第2期。有些學者認為奧古斯都的人口普查與共和時期不同,不僅統計成年男性公民,也包括婦女和兒童。參見Saskia Hin,The Demography of Roman Italy Population Dynamics in an Ancient Conquest Society (201 BCE-14 CE),p.7; Luuk de Ligt,Peasants,Citizens and Soldiers:Studies in the Demographic History of Roman Italy 225 BC-AD 100,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2,p.88.】

事實上,奧古斯都非常重視羅馬人血統的純潔,正如他在演說中所說:“我們的種族,羅馬人的名聲不應在我們手中被玷污,我們也絕不能把羅馬城拱手讓給那些外族人——希臘人或者是野蠻人。”【Cassius Dio,Roman History,56.7.5.】換言之,他希望增加的是“純種”公民的人口數量,而不是通過授予行省自由民公民權和釋放外族奴隸來增加公民人口。由此判斷,他在位時期的普查人口數量連續增加,應該是因為《奧古斯都婚姻法》產生了一定的積極效果。更重要的是,他以生育政策為切入點,確立了元首的權威,并介入了原本屬于家庭父權范疇的婚姻、生育和利益分配等私人權利,甚至重新定義了羅馬元首與元老階層、羅馬公民的關系,將共和時期強大的家庭父權制,巧妙地轉換為帝國元首作為公民庇護人和父親的帝國家長制。

二、奧古斯都之后的帝國生育政策

提比略、克勞狄和尼祿等皇帝雖然都把奧古斯都的婚育政策視為基本國策,但各階層的公民生育意愿似乎依然不高。小普林尼曾批評上流社會人士“只想著沒有孩子的好處,并認為生養一個兒子都是一種負擔”。【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Ⅳ.XV.4.】而他本人曾3次結婚,卻苦于沒有孩子。他和第3任妻子都是獨生子女,也沒有任何表兄弟姐妹。【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X.ICIV.2.】從小普林尼對人口生育的觀察及其經歷可知,帝國精英家庭少子化問題依然非常嚴重。窮人家庭的生育情況似乎也不容樂觀。正如傳記作家普魯塔克(Plutarch,46—125)所說,“窮人不想養育子女,是因為他們害怕孩子無法接受應有的教育,日后會變得卑躬屈膝,粗魯無禮,失去所有美德;還擔心邪惡的貧窮就像一種長期的疾病和痛苦一樣,會沿襲到子女身上”。【Plutarch,On Affection for Offspring,497E,in Plutarch’s Moralia,trans.by W.C.Helmbold,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62.】

面對羅馬公民生育意愿不強的狀況,1世紀后的帝王們意識到,生育政策需要在《奧古斯都婚姻法》的基礎上進行創新與完善。正如2世紀法學家泰倫蒂烏斯·克萊門斯(Terentius Clemens)評論說:“該法令是為了公共利益而制定的,為了促進人口的生育,需要進一步發展。”【The Digest of Justinian,35.1.64.】與奧古斯都時代相比,2—5世紀的帝國生育政策不僅倡導精英階層結婚生育,而且側重于幫助占人口大多數的非精英階層多生多育;不僅注重“生”,而且強調“育”,尤其注重提高對婦女和兒童權益的保障。

首先,沿用無遺囑繼承法的“子女特權原則”。在鼓勵生育的前提下,帝國政府提高了婚生子女的母親對孩子的無遺囑遺產繼承權的地位,同時保證孩子對母親遺產的繼承,以保障“生”和“養”所需的基本財物。奧古斯都的立法只涉及有遺囑繼承權的情況,而對無遺囑繼承權的母親和子女的繼承權則是由哈德良(Hadrian,117-138年在位)時期頒布的《特爾圖利亞努姆法令》(Senatusconsultum Tertullianum)和馬可·奧利略(Marcus Aurelius,161-182年在位)時期頒布的《奧爾菲體亞努姆法令》(Sentusconsultum Orfitianum)確定的。其中,《特爾圖利亞努姆法令》靈活運用子女特權法令,按照多子則多權的原則,對于無遺囑繼承的財產,規定享有子女特權的母親可以擁有子女的遺產繼承權,并將母親對子女遺產的繼承順位從以前的第三位提前至第二位,還允許她繼承丈夫的遺產,并可以在去世后將之連同自己的財產一并傳給她在世的孩子。【Judith E.Grubbs,Tim Parkin,and Roslynne Bell,eds.,The Oxford Handbook of Childhood and Education in the Classical World,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3,p.347.】

《奧爾菲體亞努姆法令》則進一步規定在無遺囑的情況下,子女為母親遺產的法定繼承人,享有正式繼承權且列為第一順位,先于一切宗親。在此基礎上,君士坦丁提高了母親繼承子女遺產的份額,規定母親和死者的伯叔或其后裔共同繼承遺產時,享有子女特權的母親應繼承遺產的2/3;而少于3個子女的母親,應繼承的份額為1/3。【周枏:《羅馬法原論》下冊,第558頁。】這幾部法令可謂同源互補,系統地規定了母子(女)之間的雙向繼承關系,以及母親對丈夫遺產的繼承權,確保家內財產流動優先循環于母親與孩子之間,旨在最大限度地防止撫養兒童的財產流失。法學家把這種特權擴大到有私生子的母親和身為娼妓的母親。不論子女是否婚生,母親都可以繼承無遺囑的私生子的財產,私生子也可以繼承母親的遺產。【The Digest of Justinian,38.17.2.】“子女特權”政策此后歷經數個世紀,雖然具體規定有所變化,但基本目標仍是鼓勵多生多育。

第二,保護嬰兒出生權。一是禁止婦女墮胎。早在公元前81年,元老院就出臺了《關于謀殺和投毒的科涅利亞法》(Lex Cornelia on Murders and Poisoners),把墮胎與謀殺、投毒視為同種罪行,明確規定“如果證明一名婦女對其子宮實施暴力以致墮胎,行省總督應將其流放”。【The Digest of Justinian,48.8.8.】奧古斯都頒令禁止婦女墮胎和避孕,對不服從者予以懲罰。【Translated by Keith Hopkins based on text in Musonius,frag.15a.in Keith Hopkins,“Contraception in the Roman Empire,” Comparative Studies in Society and History,Vol.8,No.1 (1965),p.141.】塞維魯(Septimius Severus,192—211年在位)和卡拉卡拉皇帝(Caracalla,211—217年在位)的詔書(曾被《法學匯纂》引用過3次)規定,若一名婦女在丈夫不知情的情況下流產,行省總督應判處她流放。【The Digest of Justinian,48.8.3.】皇帝馬西安(Marcian,450—457年在位)規定,出售和使用墮胎藥者將受到沒收部分財產和流放的懲罰,若造成產婦或嬰兒死亡,將被處以極重的懲罰。【The Digest of Justinian,48.19.38.】二是保護懷孕罪婦,強調胎兒不應因母親犯罪而喪失出生的權利。316年,執政官薩比努斯(Jlpian Sbinus)簽署了延遲懲罰已被定罪的孕婦的法令:若孕婦被判處死刑,則應該等其產子后再行刑。在得知罪婦懷孕后,對其審問不得施以酷刑。【The Digest of Justinian,48.19.3.】

第三,保障棄兒的生命權。在君士坦丁大帝之前,羅馬法強調棄兒出身的原則,規定親生父母可以從收養者那里無條件接回身份得到證明的棄兒,也承認棄兒的繼承權。【The Digest of Justinian,40.4.29.】到君士坦丁大帝時期,政府似乎意識到遺棄可能造成兒童死亡或無人撫養的不良后果。331年,君士坦丁將棄兒身份的決定權留給收養者,從而限制了生身父母認領棄兒的權利。【Joshua C.Tate,“Christianity and the Legal Status of Abandoned Children in the Later Roman Empire,” Journal of Law and Religion,Vol.24,No.1 (2008),p.131.】374年,瓦倫提尼安一世(Valentinian I,364-375年在位)要求“每個人都要撫養自己的后代”,如果遺棄孩子,將受到懲罰。殺嬰則可能面臨死刑。【The Codex of Justinian,8.51.2.】該法令破除了羅馬父母遺棄嬰幼兒而無需付出任何代價的陋習。君士坦丁大帝還下令為棄嬰設立專項基金,責成地方政府在收到任何貧窮父母的求助后,務必馬上發放食品和衣物,以保證新生兒的存活。【The Theodosian Code and The Sirmondian Constitutions,11.27.1,trans.by Clayde Pharr,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52,p.318.】412年,皇帝霍諾里烏斯(Flavius Honorius Augustus,395—423年在位)重申了禁止奴隸主或庇護人收回棄嬰的禁令,強調認領嬰兒的救助者需要獲得當地主教的簽名作為見證。【Judith E.Grubbs,Tim Parkin,and Roslynne Bell,eds.,The Oxford Handbook of Childhood and Education in the Classical World, p.98.】

第四,推行貧兒補助計劃。補助公民兒童的做法早在奧古斯都時代就有跡可循。奧古斯都自述曾不下10次慷慨捐贈金錢和糧食,前3次捐錢數額是每人400塞斯特斯銀幣,每次受益者不少于25萬人,還特地給予每個合法出生的孩子1000塞斯特斯銀幣的撫養費。【參見張楠、張強:《〈奧古斯都功德碑〉譯注》,《古代文明》,2007年第3期。】他的做法可能為貧兒補助計劃(alimenta,有“食物、養育和供養”之意)提供了制度上的啟示。該計劃在涅爾瓦皇帝(Nerva,96—98年在位)時期初具雛形。【關于貧兒補助計劃最早由哪位皇帝發起的爭論,參見姬慶紅、賈珊珊:《羅馬帝國的貧兒補助金計劃》,《中國社會科學報》,2023年8月28日,第6版。】涅爾瓦更關注解決民眾的生計問題,為此把價值6000萬塞斯特斯的土地分配給貧民,幫助他們撫養子女。【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X.LVIII.7-9.】小普林尼贊揚他樹立了元首慷慨供養貧民兒童的榜樣。【Pliny the Younger, Letters" and Panegyricus,X.Ⅷ.1.】

圖拉真(Trajan,98—117年在位)以涅爾瓦為榜樣,將救助計劃和振興意大利行省農業的政策結合起來,正式創立了貧兒補助計劃。學者們發現了意大利境內關于該計劃的百余處銘文,規定政府給意大利行省地產所有者低息貸款所產生的5%利息用于資助此地區的兒童,還要求所有兒童必須登記在冊,以便獲得國家的捐贈。合法出生的16歲以下男孩每月可以領取16塞斯特斯,14歲以下女孩每月可領取12塞斯特斯。非婚生男孩和女孩每月可以分別領取12塞斯特斯和10塞斯特斯。【Julian Bennett,Trajan Optimus Princeps,London and New York:Taylor amp; Francis e-Library,2005,p.82.】受資助的兒童被稱為“由國家撫養的兒童”。【[法]讓-皮埃爾·內羅杜著,張鴻、向征譯:《古羅馬的兒童》,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 174 頁。】領取捐贈的男孩在長大后需履行參軍義務,女孩則必須結婚生育。【Julian Bennett,Trajan Optimus Princeps,83.】

各行省還有發放救濟金的儀式,某些地區相當一部分平民可以集體領取救濟。【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X.CXVI.2.】根據相關研究,有權參加小麥分配的平民有15萬至20萬人,能分到小麥的兒童約占分到小麥人口總數的 2%~3%。【[法]讓-皮埃爾·內羅杜著,張鴻、向征譯:《古羅馬的兒童》,第 157 頁。】圖拉真還鼓勵享有自治的同盟城市實施救助計劃,如允許阿米蘇斯城(Amisus)自行建立福利機構以組織捐款或成立基金。這樣做的目的,顯然是為了幫助窮人。【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X.XCIII.】小普林尼認為,圖拉真對貧窮兒童的仁慈之舉將產生持久的影響,尤其是“軍隊和公民團體將因其人數逐漸增加而完全恢復力量,有朝一日他們將有自己的孩子,且不再需要任何救助”。【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 28.5.】

哈德良將貧兒補助計劃推廣到整個帝國,還把受益兒童的年限延長至男孩18歲、女孩14歲。【The Digest of Justinian,34.1.14.1.】根據目前已發現的銘文可知,貧兒補助計劃的受益對象主要以合法出生的男孩為主,如在韋利亞(Veleia,位于今意大利南部的奇倫托地區)的294名受益兒童中,有245名合法出生男孩、47名合法出生女孩、私生男孩和女孩各1人。【Veleia (CIL XI 1147),參見Greg Woolf,“Food,Poverty and Patronage:The Significance of the Epigraphy of the Roman Alimentary Schemes in Early Imperial Italy,” Papers of the British School at Rome,Vol.58 (1990),p.207.不過,理查德·杜肯-瓊斯認為韋利亞的受助兒童為300名,其中男孩264名,每人每月領取16塞斯特斯,女孩36名,每人每月領取補貼12塞斯特斯。參見Richard Duncan-Jones,The Economy of The Roman Empire:Quantitative Studie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74,p.172.】也有個別救助女孩的計劃,如安東尼·庇護(Antoninus Pius,138-161年在位)成立了一項以妻子之名命名的“福斯蒂娜的女孩們(Puellae Faustinianae)”基金。【[法]讓-皮埃爾·內羅杜著,張鴻、向征譯:《古羅馬的兒童》,第176頁。】為紀念去世的妻子,皇帝馬可·奧利略把很多兒童列入公共糧食分配名單,包括一名6歲的女童塞斯蒂亞·薩特妮娜(Sextia Saturnina)。【女童塞斯蒂亞·薩特妮娜的名字來自羅馬城發現的一片編號為CIL 6.10222的銘文。參見Suzanne Dixon,ed.,Childhood,Class,and Kin in the Roman World,London:Routledge,2005,p.37.】貧兒補助計劃一直持續到塞維魯時期(Septimius Severus,193—211年在位),并在君士坦丁大帝時期被短暫重啟。

在古羅馬文獻中,較少見到關于貧兒補助計劃的評價,只有小普林尼對圖拉真的貧兒補助計劃贊賞有加:“他(即圖拉真)通過天才般的養育計劃而成了公眾的父親”,“富人因得到各種獎勵和受到相應懲罰而生養孩子。而窮人生養孩子的理由只有一個,即為了一個好皇帝”,【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26.5-7.】“不僅家中的父親們渴望子女出生”,而且“婦女們為她們的生育感到極大的喜悅,因為她們看到自己為皇帝生了公民,為將軍生了士兵”。【Pliny the Younger,Letters and Panegyricus,22.3.】當然,這些頌詞難免帶有對皇帝歌功頌德的溢美成分。

盡管貧兒補助計劃的受益兒童人數有限,但由此可以看出保護兒童生命權和生存權已經成為羅馬帝國意識形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正如古典經濟史家鄧肯·瓊斯(Richard Duncan-Jones)所言,“即便國家用于貧兒補助計劃的總費用不比羅馬城內一個大型建筑項目多,但在這方面的努力嘗試似乎比帝王們幻想使自己不朽的象征物更有價值”。【Richard Duncan-Jones,The Economy of The Roman Empire:Quantitative Studies,p.318.】

三、帝國生育政策的宣傳與教化

由上可知,解決羅馬帝國人口減少的問題是歷代皇帝和政府的重要任務之一。為了更好地推行婚育政策,皇帝們一般通過發表演說、鼓勵發表頌詞、建造紀念碑和借助錢幣圖案等多種形式,倡導傳統的家庭倫理道德,增強公民對國家的責任感,鼓勵為國生育。皇帝們甚至在婚育方面為公民垂范,以求人口繁衍,國運昌盛。

第一,宣讀演說詞和鼓勵發表頌詞,表彰重視婚育的公民,頌揚皇室家族以身示范。公元前17年,奧古斯都在元老院宣讀了公元前131年監察官梅特盧斯(Q.C.Metellus)的《論增加人口》(De Prole Augenda)演說詞,內稱“我們應該考慮國家的長治久安,而不是一時的快樂”。【Peter A.Brunt,Italian Manpower 225 BC-AD 14,p.75.】梅特盧斯所在的家族以人口眾多聞名,其祖父因子孫滿堂而受到舉國稱頌。據記載,他的祖父去世時有4個兒子、2個女兒和11個孫子為其送葬,外加兒媳和女婿在內,共有27個晚輩。【參見Pliny the Elder,Natural History,Vol.Ⅱ.,Ⅶ.59,p.545.】一位4世紀的匿名作家為馬克西米安(Maximian,284—305年在位)皇帝的女兒與副帝君士坦丁訂婚發表了熱情洋溢的頌詞,闡明了皇族婚姻對國家安危的政治功能:

這才是真正的虔誠愛國。所有人為你們的訂婚歡呼雀躍。你們以身垂范,鼓勵全體公民積極地奔向婚姻,并滿懷熱情地養兒育女,你們行動的目的是使我們每個人都成為生命的傳承者,使我們戰勝個體的衰亡,因為全體公民的子孫后代可以保證我們國家長盛不衰。用一筆罰金懲罰不婚不育之人,用賞金獎賞養育子女的父母,我國以此作為基本的法律,是因為這樣的法律保證了羅馬軍隊具有豐富而年輕的后備力量。你們這一對未婚的情侶,我們該用什么方法贊美你們為國家所做的貢獻呢?【The Panegyrici Latini,Ⅶ.3-5.,in C.E.V.Nixon and Barbara S.Rodgers,eds.,In Praise of Later Roman Emperors,The Panegyrici Latini:Introduction,Translation and Historical Commentary,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4,p.192.】

第二,公開樹立榜樣。在《奧古斯都婚姻法》剛通過不久,奧古斯都就邀請了一位生育了8個兒子的老年公民,攜35個孫子和18個曾孫到卡庇托爾山的朱庇特神廟祭拜,并稱贊他是羅馬人民的典范。在公元17年的凱旋式上,奧古斯都還邀請生育了6個孩子的日耳曼尼庫斯帶著5個孩子與自己并坐,并懷抱其中兩個男孩從人們面前走過。【Suetonius,Augustus,XXXⅣ.2.】馬可·奧利略和小福斯蒂娜是相親相愛的夫妻的典型案例,生育了至少13個兒女,是皇室中生養眾多子女的典范。在166年的凱旋式期間,他讓一群年幼的兒女隨行。【Marcus Antonius,Ⅱ.12.10,in The Scripores Historiae Augustae,Vol.Ⅰ,trans.by David Magie,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1,p.165.】皇族兒童參加凱旋式的活動明顯是一種政治表演,目的是展示皇族人丁興旺,昭示著王朝綿延不絕。當然,更重要的意圖是希望元老貴族和民眾效仿皇室家族多生多育。

第三,在公共場所建造紀念碑,宣揚夫妻育兒的幸福和女性的生育美德。和平祭壇浮雕是奧古斯都獻給皇后利維婭的禮物,也是獻給象征著強大繁育能力的大地母神的禮物。祭壇周邊精美浮雕外墻上雕刻著奧古斯都家族和元老們參加獻祭的宏大場景,其中一個聚焦于生育了3男3女的皇室繼承人日爾曼尼庫斯和妻子阿格里皮娜,以及生育了3個孩子(其中有一對雙胞胎男孩)的小德魯蘇斯(Drusus the Younger)和利維拉(Livila)夫婦。這幅畫面中出現了7名兒童,突出了兩位皇室女性強大的生育能力,能為帝國帶來眾多子嗣與和平繁榮。【Diana E.E.Kleiner,Roman Sculpture,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92,p.95.】

與貧兒補助計劃相關的很多浮雕也有著同樣的主題。貝內溫敦凱旋門浮雕中展現的是圖拉真分發貧兒補助金的畫面:兩個父親分別牽著兩個兒童領取救助物資。在背景中,四位頭戴王冠的婦女象征著意大利四座城市的化身,懷中嬰兒寓意城市人口繁盛,宣揚婦女養兒育女的美德與幸福。【Suzanne Dixon,ed.,Childhood,Class,and Kin in the Roman World,p.32.】馬可·奧利略時期阿爾巴尼別墅(Albani Villa)的浮雕展現了“福斯蒂娜的女孩們”接受救濟的場景:婦女負責分發,女孩們接收,男性在這個場景中完全缺席。【Suzanne Dixon,ed.,Childhood,Class,and Kin in the Roman World,p.37.】如果說浮雕中皇帝慷慨分發救濟金的形象凸顯了他們作為帝國之父對臣民的庇護,那么女神和皇室女性形象則突出了女性具有強大的生育能力和多產的美德。

第四,鑄造關于生育和資助兒童圖案的錢幣。錢幣無疑是最佳的流動宣傳品,公元1—2世紀,鼓勵生育和資助兒童是羅馬鑄幣圖案的主題之一。據塔西佗說,在利維拉和小德魯蘇斯的孿生男孩于公元19年出生后,作為祖父的提比略(Tiberius,14—37年在位)欣喜若狂,將之視為“羅馬國家幸福和繁榮的希望”。【S.E.Wood,Imperial Women:A Study in Public Images,40 B.C.-A.D.68,Leiden:Brill,1999,p.180.】鑄幣局為此發行了一系列銅幣,其中一種正面繪有小德魯蘇斯雙胞胎兒子的半身像,中間是一個帶翅膀的墨丘利節杖。【Angela G.Hug,Fecunditas,Sterilitas,and the Politics of Reproduction at Rome,p.199.】在尼祿時期,生育女神福坤蒂塔斯(Fecunditas)位列眾神之中,開始受到崇拜。她的形象首次出現在安東尼·庇護紀念妻子大福斯蒂娜的銅幣上:正面為面向右側的皇后半身像和銘文“DIVA FAVSTINA”,背面是手執權杖和牽著一個孩子的生育女神形象和銘文“FECVNDITAS S.C.”。【M.Keltanen,“The Public Images of the Four Empresses-Ideal Wives,Mothers and Regents?” in P.Setl,R.Berg,R.Hlikk ed.,Women,Wealth and Power in the Roman Empire,Rome:Acta Instituti Romani Finlandiae,2002,p.131.】為紀念馬可·奧利略的妻子小福斯蒂娜生育能力驚人,鑄幣局鑄造了很多帶有她形象的錢幣,例如一種可能鑄于161—163年的銅幣,正面是她的半身像,背面是她被6個孩子環繞的場景。還有一種鑄幣正面是她的半身像,背面是生育女神懷抱兩個嬰兒,腿部還有兩個向她伸出手的孩子。【Angela G.Hug,Fecunditas,Sterilitas,and the Politics of Reproduction at Rome,pp.209-210.】

自涅爾瓦開始,皇帝們也把一些為貧兒發放救助的場景鑄于錢幣上。103—111年的系列錢幣再現了圖拉真時期的救濟場景:皇帝要么坐于高臺,仁慈地注視著平民帶著孩子接受救助;要么手執權杖安坐椅上,向帶小孩的母親做出慷慨饋贈的姿態。【Suzanne Dixon,ed.,Childhood,Class,and Kin in the Roman World,p.27.】哈德良也經常出現在各行省救助貧兒的鑄幣上。約于119—123年鑄造的一種銀幣上,他面向左坐于高臺上,右手做出贈予的姿勢;在他面前,一位官員正在把救助品發給一位帶著兩個孩子的男性貧民。左邊背景中的人物可能是自由女神,她手舉一枚錢幣,意在表達女神保證了羅馬和意大利的財富和安全。【Coins of the British Museum Collection,Registration number R.9307,in Jeannine D.Uzzi,Children in the Visual Arts of Imperial Rom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p.51.】在另一種金幣的圖案中,安東尼·庇護為抱著女孩們的父母發放救助金;背面則是站在神殿中的皇后大福斯蒂娜。【Suzanne Dixon,ed.,Childhood,Class,and Kin in the Roman World,p.37.】錢幣圖案上的孩子們代表著羅馬未來公民的大量出生,意味著帝國的穩定與祥和。這些鑄幣上皇室慷慨捐贈的場景顯然強調了兒童的重要性和家庭價值,是帝國倡導生育的絕佳廣告。【Jeannine D.Uzzi,Children in the Visual Arts of Imperial Rome,p.51.】

結 語

羅馬帝國皇帝與政府為促進公民人口增長,采取了法律強制、經濟引導、特權賦予、增加福利和思想宣傳等多種舉措。《奧古斯都婚姻法》的某些條款雖然違背了保護私有財產繼承權和婚育自由的原則,實際效果也可能不盡如人意,但是后世帝王將之靈活運用,制定了增加母子(女)權益和貧兒補助計劃等生育政策,呈現出重引導、輕懲罰和強扶持的特征。據古典經濟史家沃爾特·謝德爾(Walter Scheidel)評估,公元1世紀帝國人口數量估計在5000萬到6000萬之間,【Walter Scheidel,Debating Roman Demography,Leiden:Brill,2001,p.63.】而到安東尼瘟疫前夕達到帝國人口的最高峰,接近7500萬。【[美]凱爾·哈珀著,李一帆譯:《羅馬的命運:氣候、疾病和帝國的終結》,北京聯合出版公司2019年版,第44頁。】這說明歷代帝王的生育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公民人口的出生率,緩解了羅馬社會所面臨的人口危機形勢。

當然,羅馬帝國的婚育政策不只是鼓勵貴族階層結婚生育,而是涵蓋了普通公民乃至貧民的婚嫁和生養,甚至有些被釋奴可以通過多生育而實現階層的躍升。女性可以通過多生養子女逐漸擺脫父權的控制,甚至獲得與男性同等的經濟地位。兒童的生命權和生存權等基本權利獲得國家法律保護,棄嬰、殘疾兒和罪婦新生兒等弱勢群體也在帝國福利政策的救助之列。簡言之,為應對公民人口低生育率的問題,羅馬帝國政府鼓勵婚育和資助兒童的政策不斷完善,促進了羅馬社會的進步,尤其是保護婦女兒童權益的法律、實踐及其人道主義精神,成為西方婚育文化中的寶貴遺產。

責任編輯:史海波

An Analysis of the Policy of Coping with Low Fertility Rate in Roman Empire

JI Qing-ho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Gansu,730030, China

Abstract:In the continuous external conquest and civil wars,a large number of citizen soldiers casualties led to a significant reduction in the population of citizens in the early days of the empire.At the same time,the trend of living a single life without marriage or children is prevalent among the elite class,and the fertility rate is constantly decreasing.In order to increase the population of citizens,Augustus enacted Lex Julia de adulteriis and two Marriage Statutes,advocating traditional family values,encouraging marriage and fertility,and punishing non-marriage and infertility.Later emperors generally regarded Augustus’ fertility policy as a basic policy,issued laws to improve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mothers and children,and established alimenta for poor children.Emperors generally used speech propaganda,setting up models,building monuments,and minting coins to provide moral education to citizens and promote the importance of the procreation of children for the state.Although these fertility policies were designed to ensure the population advantage of Roman citizens and maintain the stability and prosperity of the Empire,they alleviated the low fertility rate of the population to a certain extent,and also had a certain humanitarian characteristic.

Key words:Roman Empire; low fertility rate;" alimenta; humanitari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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