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空間中禪意美學的功能透視

摘要：茶文化空間的禪意表達，流露出未知、不確定性美的意境，將禪意概念思想里的美學特征、美學意境和審美境界與茶文化環境需求、審美需求結合，賦予茶區別于其他世俗物質的功能和靈性。禪意茶文化強調物與人之間的互動關系，在這種文化中，蘊含人生存的禪意品格，形成特有的令人深思頓悟的情調和境界，彰顯了物在人的不同實踐行為下，人把物打上自身烙印后再實踐的價值，物品不再是被動的存在，而是通過人的實踐行為獲得了新的意義。這種價值不是簡單的功能性，而是物品與人的情感、思想和精神的交融，是人與物共同實踐的結果。

關鍵詞：茶文化空間構建意境感知禪意美學

茶作為一種物質，已經成為人們文化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世俗空間中，茶作為一種日常飲品，滿足了解渴和休閑的需求；在文化空間里，茶則轉化為一種文化的載體，承載著禮儀、交往、沉思和冥想等多重文化內涵。這個看似簡單的物品，在我們的研究中，被賦予更深層次的含義。它不再僅僅是一杯飲品，而是成為一個文化符號，一個在不同社會和文化背景下具有多重意義的符號，遠遠超出了其作為一種飲品的原始功能，成為人類社會關系和文化傳承中不可忽視的象征符號。這種由人賦予的時空感，并不是茶作為植物生長的自然屬性，而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逐漸賦予茶的文化和社會意義。茶的生長和制作過程，雖然與人類的歷史和文化無關，但當茶被打上了人類的烙印，它就開始在不同的時間維度上影響著人們的行為模式。茶的影響力更通過社會交往和禮儀等形式，對人們的行為產生了制約作用。在不同的文化和社會環境中，茶的飲用方式、茶道的禮儀，以及與茶相關的社交活動，都在一定程度上規范了人們的行為，成為社會互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茶在維系社會關系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無論是家庭聚會中的一壺好茶，還是商務談判桌上的一杯香茗，茶都是人際交往中的潤滑劑，它不僅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還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緊張的氣氛，促進溝通和理解。

在深入探討茶文化的獨特魅力時，我們不難發現，將禪宗的深邃思想與茶文化的美學追求相融合，能夠創造出一種獨特的審美體驗。禪意，倡導的是一種超脫物質世界的空寂心境。茶道，是為回歸自然、致于簡樸的生活方式。二者結合衍生出的茶空間融匯了藝術的力量，巧妙地修復了人與天地之間因現代生活而產生的裂痕。禪意美學，深植于東方智慧的點滴之中。一杯清茶，猶如大千世界，片片茶葉恰似紅塵中客。茶文化與禪意美學所蘊含的生態精神，通過禪意美學的“圓照”方式來對空間進行滲入，形成一種具有禪意美學的空間精神。這種獨特的藝術視角，不僅僅是一種通透靜雅的路徑追溯，更是一種深刻的哲學思考，它以一種文化感知的方式，融入空間意境的表達中，傳遞出禪意美學的核心思想。

一、基本特征：茶禪一味

禪茶，是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它不僅僅是一種飲品，更是一種精神追求。它是以茶參禪、以茶悟禪的一種境界，也是禪與茶在精神層面的最佳契合。這種契合不僅僅停留在物質層面上，更深入到文化和精神的層面。據唐封演《封氏聞見記》中卷六《飲茶》中記載，最先飲茶的習慣是由僧人而起的。有一天，菩提達摩在坐禪時感到疲倦，打起了瞌睡。事后，他感到非常羞愧，于是刮目明志，把眼睛丟在地上。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不久后在那處竟然長出了嫩綠的茶葉。這就是茶葉由來的傳說。后來，僧人們開始用這種茶葉泡茶，發現它有提神醒腦、明目的功效。

禪與茶的結合，不僅僅停留在物質層面上。品茶是參禪的前奏，參禪是品茶的目的。兩者在文化和精神上的相互浸潤，達到了一種深長悠遠的寂靜感知的境界，仿佛融為一體。茶飲文化是歷經千年所留下的精神文明遺產之一，品茶即閱人，這是一種“明心見性”的意境。正所謂以茶喻禪，以茶悟禪，同時也是以禪解茶。這種結合體現了禪意美學思想，成為現代人追求雅致、遠離塵囂的心靈歸處。品茶論道、修身養性，“平常心是道”將飲茶人的修養升華到了精神層面上來。趙州禪師的“吃茶去”“洗缽去”等公案，在吃茶、洗缽等生活平常事中透露出禪機，使禪生活化。它們以平實的語言傳達了深邃的禪理，意味著道無所不在，并不遙遠，讓人們感悟到超越日常的特殊境界。那些在品茗中追求禪意的人們，總能在過程中感悟到空靈清新之美。這種美源于他們對自然的深刻理解和熱愛。茶與禪都向我們傳遞著平淡與真實，讓我們體悟洗盡鉛華后的幽雅更加迷人。

茶與禪意的結合屬于我國特有的一種文化現象，即茶文化現象。茶文化和禪文化在本質上有相似之處：禪追求孤寂，追求“無”的精神境界；而茶道的實質也是“禪”，指的是茶道過程中的“頓悟”。岡倉天心在《說茶》中把茶道概括為：“茶道是在細小的生活瑣事中悟出偉大這一禪的精神的產物”。蘇東坡有詩云：“茶筍盡禪味，松杉真法音”，道盡茶中有禪、禪中有茶的茶禪一味意蘊。茶道宗師千利休曾語：須知茶道不過是燒水點茶，“解渴之用”之語道出了茶道的真諦，即除卻身體之渴，更是心靈之渴。茶道追求清高靜寂和無心禪可使人產生頓悟，茶也可引起人靜思。由于二者之間本性上的相似，禪和茶關系逐漸發展成“茶禪一味”，是禪意與茶文化相融合的最高境界。

二、精神內求：禪意空間感知

文化空間，它并非空洞無物，而是充滿了無盡的符號與象征。人類的行為機制與邏輯組合物之間，形成了一種復雜而微妙的關系。人們通過行為，將文化空間的符號與象征賦予生命，使它們不再是冷漠的物體，而是充滿了靈動與活力的存在。同時，這些物體也反過來影響著人們的行為，塑造著人們的性格與命運。文化空間中的物體，不僅具有明顯的時間性和空間性，更富有人文性。它們是人類共同的記憶，是人類精神的寄托。這與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的“場域理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布迪厄將場域描述為一個充滿活力、潛力和立體性的存在，它是由位置間客觀關系的網絡和形構所構成的。在這文化空間中，人們根據特定的邏輯要求共同構建了一個個獨特的場域，這些場域既是人們生活的舞臺，也是人們精神的家園。

因此，我們可以說，文化空間是人類生活的縮影，是人類精神的家園。它不僅僅是物質的，更是精神的；它不僅僅是靜態的，更是動態的；它不僅僅是冷漠的，更是充滿情感的。讓我們以更加敬畏和珍視的心態去面對這文化空間，去體驗它帶給我們的無盡魅力和深刻內涵。無論是“意生言外”“寂滅無我”還是“性空”“色空”，這些概念都歸結為一個“悟”字。在這些審美意境中想要悟得正果，就要在“興象天然”的詩境中體驗到“軟草承跌坐，長松響梵聲”的意境；在“天機自張”的畫境中領會到“輕風搖雜花，細雨亂叢枝”的禪意乃至更進一步體悟到禪意美學貫穿始終的意境精神。這種空間表達能讓我們突破唯工具論的限制，重新審視人與大千世界之間的關系，徹底了悟現實與藝術的世界。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都是建立在茶空間文化知覺和禪意美學基礎之上的形象聚合。

禪意美學在空間中的應用，主要是和自然環境聯系在一起的。具有“空觀”禪意的茶室空間，無論從觀念上，還是手法上，采用一切與簡素、純樸有關的設計元素。自然界作為生命之源，不僅是禪意美學審美意境傳達的特殊媒介，更是其空間感知得以體現的重要載體。追求精神的需求與身心的舒適的過程中，從禪宗美學中提煉設計理念，把視覺中心放在空間、光線、材料等最初的空間設計出發點上。在這里，蕓蕓眾生從中體悟豁達與寧靜，引導觀者進入一種靜謐的空靈狀態，從而領悟到萬物的本質。

設計者通過對“空”的獨到運用，讓離色離相與寂滅無我的禪意美學，通過韻律和節奏的交疊，引領觀者走向內心的深處，體驗一種超脫世俗的寧靜與和諧。以創造出“空”的意境，以柔和淡泊為裝飾的最高境界，以平和靜謐為美的真諦。同時充分地利用美學手段營造意境氛圍，而不是僅僅依靠空間本身。禪意美學融入中國傳統建筑藝術創作的領域，在時間的積淀中形成了自身獨特的審美意境，每一磚一瓦，每一草一木，都似乎在無聲無息中訴說著寧靜與和諧的故事。在茶空間設計中，禪意美學的色空與止觀的理念被賦予了形象。“圓融合一”的整體空間觀照最大程度地實現禪意美學的“悲智雙運”“利他濟世”的自然精神。通過這種形式的融合及運用這種空間的包容力，人類才能與自然和諧共享同一個生態場，找到禪意中“無念”“無相”“無住”的解脫之道的實現。

三、意境營造：禪意茶室的返璞歸真

人類賦予物體以特定的社會意義，將物體建構成一個物質文化的象征符號和社會規則。在一個特定的空間里，這些物體形成了一套慣習存在，并反作用于人，成為人之于物的“地方性空間”。在流動的時空中，這種地方性空間與人類文化產生了有意義的聯系，形成了文化空間的核心內容。

文化空間不僅僅關注地理和時間，還應該關注社會關系結構。社會空間可能是三個維度中最有意義的，因為它在共同組成文化空間的過程中打上了人的烙印最深。正如布迪厄強調的那樣，社會性和人文性的場域是至關重要的。禪賦予了飲茶豐富的內涵與形式，茶對意境的追求，不但要實現環境和自身的融合，就精神追求而言，茶道崇尚慎行、賢德、高雅、超脫，這契合了禪宗體悟佛性的不謀而合。這種由人賦予的時空感，并不是茶作為植物生長的自然屬性，而是人們在長期的社會實踐中，逐漸賦予茶的文化和社會意義。茶的生長和制作過程，雖然與人類的歷史和文化無關，但當茶被打上了人類的烙印，它就開始在不同的時間維度上影響著人們的行為模式。

禪意空間將人、自然結合在一起，在營造出視覺美感的基礎上，把想法和心境借助空間表現出來。禪意空間的界定取決于使用者對空間的親身感受，就茶室空間場所而言，在營造禪意空間中應該將其融合進現代的生活，使空間具有“樸素、悠然、雋永、凝練”的特質，形成當代獨特的茶室情感。禪意美學與茶室空間設計情感層面的水乳交融，把建筑與人的心理感受聯系在一起。這種設計是以自然之態為核心，整體的美感以淡雅、高遠、幽靜為態，正是這種樸素之感能夠在精神層面觸摸感悟，打破世俗的枷鎖，身心獲得超脫，在禪意的氛圍中，空寂和幽玄之感油然而生，陶醉于禪宗的世界。在情感訴求上，用“空靈、淡遠、清寂”的情景對浮躁的社會大環境中進行一場心境上的洗禮，用“空無”的視覺感受，給人“有”的心理體驗。注重虛實結合、小中見大，這些都體現了放空心靈的禪意空寂之美。

雖然禪宗建筑是各式各樣，但是有一點是不變的，就是要和環境融為一體，這是禪宗建筑最突出的特點。體現了“道在當下”的生態精神，即在每一個瞬間都能找到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方式。當人們以虔誠之心，充滿理性地去試圖探究禪意美的真諦時，又苦于無法用世俗的語言和概念去詮釋它、表達它。因為作為形而上學“禪”，它并不指向現實中任何特定的事物，只能以一種超越一切的絕對神悟去理解它、感悟它。這種哲學觀點強調個體對客觀事物的唯心體悟，即通過內心的感悟來理解世界。

茶室特有的意境氛圍，為禪意的覺解、感悟、體驗，找到了最適合的出口。中國傳統文化深刻地影響著國人的生活，茶就是一個代表，是一種禪意的修行的方式；同時又是一種質樸高雅的審美意象，以禪宗文化為基礎，以茶文化為媒介，由此禪意美學進行最恰當的融入了茶文化。茶室表現的是一種質感高雅的空間環境，兼具深刻文化內涵的氛圍感。茶室內空間環境不僅給人以生理的滿足，還要滿足人們更高層次精神需求，這是時代背景下應運而生的情感訴求。空間不但要能庇護我們的身體，也要承擔起情感的寄托。在空間中融入我們的情感，是空間設計的最高要求，如何把需要的意境營造出來，是需要設計者對技術與媒介的融會貫通，對空間進行有效地處理而實現的。青原惟信禪師就有一個絕佳的例子：有天他在參禪的過程中，通過對山水的觀察和體悟，達到對事物本質的新的認識：“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后來，親見知識，有個人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只是山，見水只是水。”揭示了他對世界的認知從空間到思想，再回歸到簡單本真的過程。這些意象在禪宗典籍中層出不窮，它們不僅是文字的堆砌，更是禪者內心世界對空間意境的需求。

禪意茶室在意境的營造上強調“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視覺享受。在空間有關的設計上盡量不留人工痕跡，力求自然。在著手空間設計時，巧妙利用有限的空間打造無限的意境，在具體設計時要以小見大、咫尺有林，注重在有限的空間打造出無限風清雅致、禪意滿室的空間情趣。禪意美學對于意境的營造有著獨特高雅的脫俗體驗。禪與茶的結合，打破了小自然與大自然的根本界限，模糊了傳統意義上涇渭分明的空間界限，用心去探索禪意所傳遞出來的精致細膩的意境，感受茶與禪相融后那沁人心脾的水清音和草木茂盛的靈氣。茶室空間在環境構造時取材大部分用天然風干植物與細石、石板這些溫潤的天然材料為主料，自然和簡素之材所營造的茶室空間，是在欣賞自然時，還能感到自身與自然的融合，感知到一種極為通透而高級的禪意美學所帶來的深刻感受，同時也透射出質樸，這正是禪宗內在的謙遜與修養。

在禪意美學中人的感性永遠是占主導地位的。茶是禪意的表達，“空”是禪宗思想的精髓，茶室通過留白與對比的設計形式，營造出“空”的意象感受。禪意美學在表現動與靜的相互交融中，“空”以絕對的靜寂襯托出茶的優雅細致，體現出“少則多”的禪宗精髓。把禪宗美學中“少則多”這種觀點運用到茶室空間設計中，與設計界那句名言“少即是多”，達到了不謀而合的契合。在禪學思想中，光象征著人性，“明心見性”就體現了人的內心與光的統一。茶室在光影的變化中可以增加和突出空間的禪意性，“明心見性”營造出空靈和寂靜之感，同時還可以賦予空間節奏感。禪意美學的表達展現出空間的虛實變化，與禪宗所追求的本質自然融合，在光與影的共同作用下，茶室空間意境表達更加細膩，觀者自然融入已經氛圍中去。

四、結語

一旦人類在一個物品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這個物品的存在就變得復雜起來。它不僅僅是一個物質實體，更是一個文化和社會的象征，這種象征意義可能比物品的自然存在更加抽象和符號化。以茶文化空間禪宗美學為例，我們可以看到這種文化和社會影響的深刻體現，茶背后的文化意義是人對歷史的理解和解釋的體現。這種理解和解釋不僅僅局限于物品的物質屬性，更多的是對物品在社會和文化中的角色和價值的賦予，體現意境和境界與茶文化的環境功能需求和審美需求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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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系基于現代學徒制的建筑室內設計專業人才培養模式研究，課題編號： SJGZY2019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