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節,又見到了姥爺。看著姥爺頭上斑白的頭發和布滿皺紋的臉,我心里涌動著一股股暖流。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慢慢讀懂了姥爺。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姥爺一直是古怪的:常穿著一件格子大衣,神情嚴肅,仿佛“笑”這個表情已經被他忘記了。
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姥爺給我們寄麥芽糖。每年春節,姥爺總會用厚厚的紙裹著他親筆書寫的春聯和親自制作的麥芽糖,不遠萬里給我們寄來。
姥爺的麥芽糖每一小顆都單獨用紅紙包起來,上面寫著一個“福”字,也是他自寫自包的。揭開紅紙,里面的麥芽糖很硬,很甜,不那么好吃,因此家里無人光顧。一年到頭,那一包厚厚的麥芽糖,總是擺放在柜子上面,高高的,像寺廟里面的供品。每當看到這些,我心中總是泛起疑惑:沒有人吃,為什么還是年年做、年年寄呢?
一年春節,回姥爺家過年。親戚們寒暄著、歡笑著,整個屋子里蕩漾著喜悅的氣氛。姥爺佝僂的背影在一旁忽隱忽現,他幾次想上前跟小輩們說點什么,但沒有插上話,終究還是退縮了,迎著寒風,一個人走出了家門。我偷偷跟了上去,姥爺的身影在廣闊、冷清的天地中顯得那么小,那么瘦弱。
姥爺走到一個小土坡邊,坐下,臉上孤獨、寂寞的神情是我年幼時從未看到過的。印象中的姥爺那么嚴肅,那么威嚴,和面前這個瘦弱落寞的老人仿佛是兩個人。那一刻,我好像懂得了姥爺。
兒女盡數在城市安家,一年可能就回老家一次,姥爺嚴肅的表情永遠是留給擔心他的兒女的。“不要擔心,我好著呢。”這是我長大后多次在電話中聽到的。每次兒女回來,想說點什么的姥爺總是不知從何說起。而每年春節時寄給兒女的麥芽糖,或許是他能向兒女表達愛的唯一方式吧。
從此,我記憶中的姥爺變了一副模樣。每當我們回老家時,那個站在村頭穿格子大衣的瘦弱的身影替代了原本印象中姥爺古怪的行為和嚴厲的表情。慢慢長大,我才懂得了姥爺對兒孫輩那種深沉的愛。
回到家,我取下柜子上的麥芽糖,嚼起來。與姥爺對我們的愛一樣,那口感是那么醇厚,那么甘甜……
上海師范大學康城實驗學校
指導老師 程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