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五聲調式和西方作曲技法結合創新的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

張三未

摘 要：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所呈現出的鮮明的民族性、獨特性及詩情畫意的色彩、令人神往的韻律，給中國鋼琴家們帶來了煥然一新的感受。此曲目將中國傳統五聲調式與西方作曲技法充分結合，立足自己民族文化，吸收傳統音樂的營養，吸納不同國家的音樂元素融為一體，這是對中國優秀鋼琴曲創作的一種有益的啟示，也是今后鋼琴曲創作和發展的必然選擇。

關鍵詞：中國傳統五聲調式；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

中圖分類號：J61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23）11-0055-04

《努瑪阿美》是我國當代著名作曲家張朝的代表作之一，是著名鋼琴獨奏曲。2015年，作者張朝返回故鄉紅河自治州，回憶兒時的場景與往事，并以哈尼族語言“努瑪阿美”為題，取其“哈尼族人心中的天堂”之意。《努瑪阿美》是一首抒發作者對祖國故鄉濃濃愛意的作品。這首作品有著美妙而新穎的曲調，它的節奏有快有慢、有動有靜，具有節奏感和抒情感的融洽性。此作品以云南少數民族音樂為素材，但又不拘泥于單一的民族音調，運用現代創作手法，豐富和拓展原始音調的表現形式，構成一種富有云南民族特色的“樂思”。正由于它在音樂上的獨特性，以及帶給聽眾的獨特氣質，使得其一問世便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在張朝《努瑪阿美》的創作中，他不僅云南民族音樂的元素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還將其與西方作曲技法充分結合，表現出別具一格的音樂風格。

一、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民族化”的創作內蘊

（一）《努瑪阿美》創作背景的“民族化”探析

1.融合哈尼族、彝族獨特的音樂調性

《努瑪阿美》是一部融合了哈尼族和彝族樂曲的調性特色，經過二次創作而成的鋼琴獨奏曲。哈尼族語“努瑪阿美”本意為“太陽之原”。《努瑪阿美》是由張朝創作的鋼琴曲，他抒發了對自己家鄉云南的懷念和對家鄉的美好祝福，鋼琴曲名為“努瑪阿美”，描繪的是關于哈尼族民族的歷史故事，作者用這個故事表達了他對他兒時生長的故鄉，以及對那個純真的童年世界的強烈渴望與懷念。以哈尼族和彝族為代表的少數民族，由于其居住環境多為依山傍水之地，其音樂和文化特征與自然環境密不可分。張朝是云南人，他的童年也是在云南度過的，因此，他的鋼琴曲創作非常貼近自然，他以鋼琴彈奏技術來表現自己對大自然的熱愛，并在此基礎上表達了對兒時生活的追憶及對家園情懷的依戀。

2.整體音樂風格與“民族化”音樂風格緊密相連

鋼琴作品《努瑪阿美》是一部具有鮮明民族特色的作品。第一部分為慢板，風格較為隨意；第二部分則為快板，節奏較為緊湊。在慢板中，張朝對家鄉的風景、兒時的生活等表現出了久違的懷念，并伴隨著琴聲的起伏，使得懷念之情緩緩地流出，深深刺激著聽眾的心靈。樂曲的第一部分結束地方，隨著樂曲的起伏，作者的心境也隨之發生了變化，使得觀眾能夠感受到作者不平凡的人生經歷。在樂曲的第二部分的快板，張朝在節奏上做了一定的處理，出現了一種看似不規律的節奏，但其實是對哈尼族和彝族等民族音樂的獨創性的詮釋，也表現了張朝對自己兒時人生經歷中美好回憶的一種心態，同時，張朝還用鋼琴音樂抒發了他對家鄉美好前景的期待。

（二）《努瑪阿美》創作特征的“民族化”探析

1.主題、曲式及和聲的抒情性藝術

張朝的具有明顯民族風格的鋼琴曲《努瑪阿美》，在三個層面上表現了哈尼族和彝族音樂的交融和演繹，這三個層面即主題、曲式及和聲。首先，整個樂曲由兩部分旋律組成，一部分是用慢板來表達感情，另一部分則是用快板來營造氣氛。慢板的前半部分，作者十分巧妙地抒發了自己的情感，描繪了自己故鄉的風景，而在后半部分，卻營造出了一種激昂悲壯的氛圍，既有對歷史環境的感傷，也有對老一輩艱辛遭遇的感慨與哀嘆。在這首獨奏曲中，哈尼族民族音樂的成分十分豐富。第二部分的快板運用，則以表達情緒為主，快板的主旋律具有復雜的韻律和快速的節拍等特點，歡樂的樂聲充分反映出了張朝心中對兒時美好時光的追憶，從慢板的后半段過渡到這里，表現出從憂傷中得到對新興生活的理解，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充滿力量的喜悅。這部分張朝則是以新生活為題材，抒發對自己故鄉煥新生活的向往[1]。其次，該作品的曲式結構分為上下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復二部曲式，樂曲的節奏從輕快到急促，將慢板推進到了一個高潮，音樂旋律的起伏讓樂曲的表現變得更加有趣；第二部分是具有一定回旋特征，以富有民族特色的音樂為背景，展現了濃郁的、靈活的民族音樂風格，到了后面階段就變成了沒有調性的音樂，用悠遠而神秘的旋律，營造出作者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另外，張朝鋼琴曲《努瑪阿美》還吸收了西南地區哈尼族、彝族和其他少數民族的音樂元素，使鋼琴曲的曲調變得多姿多彩。為了讓這首曲子有更多的民族風格及更強的民族音樂效果，它的和弦結構也讓這首曲子更有民族韻味。

2.和弦結構更具民族化音樂韻味

三度疊置和聲因其每個音之間都有一定程度的張力，其音色和諧飽滿而被大量應用于多聲部曲中。《努瑪阿美》的和聲大多是由三度疊置構成的，但在和聲中，由于附加音、平行音程以及具有民族特色的聲音調性，使得和聲的縱向結構具有一定的民族色彩。三度疊置和聲擴大了音域，增加了主體的音質，使得主體的聲線在內部聲部的緊壓下變得更加威嚴、更加具有氣勢。在這樣的和聲構成音符之中，還夾雜著彝族民族調的特色音符#mi和彝族海菜腔的特色音符#la，這兩個音符在結尾處，既能給觀眾一種空靈的感覺，又能夠展現出彝族調光彩奪目的音樂效果。這些和弦的音效各不相同，但是，在低音有規律地進行的情況下，內聲部的運動在發展過程中，與主旋律線密切地聯系在一起，這是奇妙而又獨特的聲音表現形式。此外，《努瑪阿美》中還運用了大量的“縱橫共生體”的創作方法，使得和聲的色彩在不斷地變幻中呈現出韻律，呈現出瑰麗而獨特的民族音色[2]。

二、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的中西結合藝術表達

（一）曲式結構的獨特性——依據速度進行布局與構思

在《努瑪阿美》這首鋼琴曲的創作、構思過程中，作曲家根據節奏來安排、構思，整首曲子采用雙曲形式，分為兩個主要部分，一是自由的慢板，二是具有抒情性的快板。兩個部分在速度、結構類型、力度、節奏上都有較為明顯的不同，同時，在調性與主題音高中也能感受到某種統一性。從宏觀上講，《努瑪阿美》的整個曲式結構，還受節奏線的排布與分割的影響，帶有一定的中國民間音樂特色。從這一點上可以看出，張朝把西方的曲式結構用在中國民族音樂的創作思想上，起到了“洋為中用”的作用。如果把《努瑪阿美》通篇研究一遍，就會發現其開頭是稍微自由的慢板，結尾則是一段壯麗且十分有力的快板，張朝在創作《努瑪阿美》時，分別采用了復二部曲式和回旋曲式，以上情況看似毫不相干，卻能呈現出完美的藝術性[3]。因此，如果我們對全曲的快慢記號的排布及使用的織體形式進行深入的分析，就會發現張朝在西方曲式結構中深刻地潛藏著中國民族音樂要素的創造思想。

（二）民族化的和聲理論體系與西方經典功能性和聲相結合

自從西方古典的和聲技巧被引進到中國后，國內的音樂理論家和作曲家們就常把這些技巧融入中國民族傳統的五聲調式之中，從而形成了比較完善的民族和聲理論，使得西方古典的功能和聲更好地融入中國音樂創作之中。在《努瑪阿美》這首鋼琴獨奏曲中，張朝運用了三度疊置和弦、非三度疊置和弦、附加音、平行音程等多種和弦方式，將高音旋律部分與內聲部和諧統一起來，并為不同的情感設置了特殊的終止方式，展現了獨特的民族和聲技巧和個性化的藝術風格。例如，張朝從第一部曲的開頭2個小節開始，就在三度疊置的第Ⅰ級和弦中，巧妙地加入了bⅥ音，使整節樂曲的音色具有更加鮮明的哈尼族民族音樂色；在第2至第4小節，作者用平行的六七度音程來推進音樂的發展等[4]。可以看出，作曲家在音樂中充分利用了各個民族乃至西方音樂特有的表現手法，使得音樂在色彩上更加強烈，在聲音上更加豐富、更加絢麗。

（三）將旋律作為表達情感的關鍵要素

旋律是表現情感的一個重要因素，在各種類型的音樂中都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在《努瑪阿美》這首鋼琴獨奏曲中，作者張朝以其獨到的音樂創作思想，把云南原生態民歌、民謠旋律中具有特色的音調和變調融入進來，由此，產生了具有強烈的域性和民族性的音樂作品。從這首樂曲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位作曲家是在用自己的語言來表現自己民族的音樂作品。同時，作者還使用了大量的復調技巧。比如在第45個小節中，這是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的連接處，其高音部分是八分音符連續不斷的節奏，勾勒出一幅優美、自然、和諧的人文圖景。在接下來的52小節中，作曲家用高、低兩個音域間隔了14個G-F的交替旋律，再加上跳音的彈奏方式，將大鼓這一樂器的短促、雄渾的音質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小連接111至114小節，作者模擬了哈尼族三弦琴的聲音，并用F-F-G三個音程和兩個持續的下行模進演繹，起到了突出不同音響效果的目的。

三、張朝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五聲調式和西方作曲技法結合的創新實踐

（一）中國鋼琴曲創作技法的豐富性

張朝將其鋼琴作品的創作總體劃分為三個層面：一是改編，即利用民歌的曲調，配合各種和聲的織體來完成。第二個層次是撰編，利用一些民歌的片段來完成作品。這兩個層面上的作品，其精神根基都是民間民歌。第三個層次則是原創，在民族音樂中融入自己的血脈，經過充分地吸收和提煉，再用自己的語言去創造，這樣的作品，其精神就是作曲家本身。《努瑪阿美》是張朝在吸收了哈尼族和彝族的民間音樂元素之后，又重新創造出來的樂曲，是一首真正意義上的原創民族鋼琴曲，具有獨特性。張朝的《努瑪阿美》是在云南紅河這一少數民族音樂文化的基礎上形成的。《努瑪阿美》除了具有哈尼族、彝族特有的調式旋律和聲色彩外，還具有民族語言、風格的表達。此外，哈尼族和彝族的民歌也有自身所獨特的歌唱方法，同時也具有一些民間樂器的彈奏方法與說話語言。張朝將哈尼族、彝族人的歌唱、演奏、語言等藝術形式轉化為音樂，使中國鋼琴曲的創作技法更加豐富，這不僅可以填補云南紅河地區在中國鋼琴曲創作方面的空白，而且對促進我國民族音樂創作中的創造性、創新性也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二）中國鋼琴曲的彈奏形式的深化發展

《努瑪阿美》充滿了深刻而豐富的個人感情，具有鮮明的民族性，在這首樂曲里，作者把其音樂形式與自然的美景融為一體，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每一段旋律都能夠觸動人們的心靈。因此，在《努瑪阿美》的第二次創作中，演奏者必須采用多種不同的演奏方式，才能充分體現張朝的作曲意圖。張朝十分注重從曲譜到聲學的演繹，強調演奏和創作應是“左右腿”齊頭并進，所有在《努瑪阿美》中，張朝又對民族性的彈奏形式進行了一次新的探索，使中國鋼琴曲呈現出新的彈奏形式。《努瑪阿美》的演奏風格源于云南紅河南岸哈尼族、彝族的民族音樂基因以及張朝的原創精神與技術，其從自然的音樂中汲取營養，這是一次開創性創作，也是中國鋼琴曲演奏風格的一次新嘗試。演奏家的積極參加和演奏《努瑪阿美》的宣傳，能夠喚醒張朝所承載的民族特色，讓其展翅高飛，對云南紅河哈尼族、彝族的音樂文化的傳播，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三）民族精神內涵依靠中國鋼琴曲充分闡述

在歷史的流變中，我們可以看到哈尼族音樂中的民族精神意蘊也在不斷地被打磨與發展。哈尼族在民族形成階段，其樂曲多以神話、祭祀等題材為主要內容，反映出哈尼族先人對自然的虔誠與敬畏。在哈尼族移民艱難困苦的歷史時期，哈尼人的民族精神意蘊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移民歌曲中洋溢著不畏艱難、堅韌不拔、豁達寬大的氣概。自哈尼族遷入云南紅河一帶以來，哈尼族樂曲便以生命儀式為中心。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后，他們的音樂充滿了積極向上的精神，贊美著社會的發展，抒發著對美好生活的憧憬。張朝以“努瑪阿美”為主題，以樂曲展現哈尼族沉重的歷史架構以及純樸渾厚的自然風貌，洋溢著原生態的生機與活力。《努瑪阿美》慢板曲中的旋律，似在訴說著哈尼族艱難遷徙的歷史，又似在歌頌著哈尼族人民對生命、對自然的崇敬。通過《努瑪阿美》的創作和表演，能讓更多的人了解和體會到哈尼族的民族精神，從而提高我們的國家認同感，增強國家凝聚力，這對于提高文化自信是非常重要的，深刻體現了民族精神內涵。

綜上所述，張朝的鋼琴獨奏曲《努瑪阿美》是中國鋼琴音樂史上十分卓越的音樂作品，在吸收了中國傳統五音調式和西方作曲技法之后，不僅表現出了鮮明的民族性，又表現出了獨有的個性風格，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張朝精湛的專業技藝和深刻的美學思想，使這一類型的鋼琴音樂在藝術上得到了完美的演繹，促進了中國鋼琴音樂的創新與發展。

參考文獻：

〔1〕席巖.張朝鋼琴作品中對云南音樂元素的民族化創作實踐——以《哈尼情歌》《努瑪阿美》《滇南山謠三首》為例[J].黃河之聲，2021（23）：46-48.

〔2〕張昀.各美其美 美美與共——張朝鋼琴小品《努瑪阿美》簡析[J].云南藝術學院學報，2022（02）：79-82.

〔3〕邱國明.縱橫交錯的中國五聲性和聲理論與方法——評《中國五聲性調式和聲的理論與方法》[J].中國教育學刊，2022（10）：130.

〔4〕張亦烜.中國鋼琴作品曲式分析及意義淺析——以《努瑪阿美》為例[J].藝術大觀，2022（33）：51-53.

（責任編輯 徐陽）

Traditional Chinese Pentatonic and Western Composition Techniques Combine Innovative Piano Solo Numa May

ZHANG San-wei

（Piano Department Shenyang Conservatory of Music， Shenyang 110000， China）

Abstract： Zhang Chao piano solo Numa May presented the distinctive nationality and uniqueness， and the poetic color and fascinating rhythm， to the Chinese pianists brought a new feeling. It fully combines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pentatonic style with the western composition techniques， based on its own national culture， absorbs the nutrition of traditional music and absorbs the musical elements of different countries， which is a beneficial inspiration for the creation of Chinese excellent piano music， and also an inevitable choice for the cre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piano music in the future.

Keywords： Chinese Traditional Penttone； Zhang Chao Piano Solo； Numa M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