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意武
公共文化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豐富人民精神生活、提供公共文化產品、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等方面發揮著獨特的作用。2021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上旗幟鮮明地指出,要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1]。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提出拓寬了共同富裕的內容,指明了精神文明建設的方向,對推進公共文化治理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新時代新征程上,公共文化治理應順應人民對精神文化生活的需求和期待,不斷縮小公共文化差距,完善公共文化治理體系,提升文化治理能力和治理效能,不斷促進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實現。
精神生活是人的精神生產、精神發展、精神傳播、精神享受等過程。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得到充分滿足的狀態,主要體現為社會成員在堅定社會理想信念、普及公正價值理念、養成健康文明生活以及享有優質文化服務等方面的內在認同與滿足。習近平總書記強調:“促進共同富裕與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是高度統一的。要強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引領,加強愛國主義、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教育,發展公共文化事業,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不斷滿足人民群眾多樣化、多層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2]這一重要論述從本質上闡明了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核心目標、重點任務和實現路徑,體現了人民精神文化需求的重大變化,對公共文化治理的主體、理念、內容、制度、結構、效能等方面產生了深刻影響。
精神生活是人所特有的存在方式和生活方式,是人作為高級社會性生命體存在的根本標志。相較于物質富裕,精神富裕更能凸顯人的本質特征,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來引領公共文化治理,更能突出公共文化治理核心導向的以人為主體的價值追求。換言之,公共文化治理并不僅僅是簡單的文化產品或文化服務的單方向供給,而是需要通過富有成效的公共文化治理來滋養和培育全體人民的價值體認、文化認同和文化自信,重視群眾參與文化建設的機會創造和能力提升,使社會治理更加凸顯為情感上、精神上的治理。這是實現公共文化治理從重視物質層面的文化治理到重視精神層面的文化治理轉向的關鍵所在。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是以堅持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二者并重的文化治理。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一種情感上、精神上的富足,是在物質生活極大滿足的同時,引導廣大人民群眾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與社會主義主流價值導向協同共進,進而推動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的良性互動、情感聯結與身份認同,以物質文化富足和精神文化富有共同引領文化治理的有序開展。另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是圍繞以人民為主體的精神文化生活訴求而展開的治理。實現人民群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目標,要求公共文化治理更加重視和保障人民群眾的文化權益,不斷融合人民精神生活的社會屬性和人本屬性,充分展現治理在文化涵養和教化人民方面的價值與意義,培育積極向上的社會輿論氛圍,通過向民眾提供符合其特質的文化參與渠道和參與形式來保證全體社會成員平等享受文化成果的權利、參與文化活動的權利以及開展文化創造的權利,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多元精神文化訴求。
隨著我國經濟基礎逐步夯實,國家整體公共文化基礎設施建設成果顯著,城鄉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資源布局、空間布局等逐漸呈現出均等化、標準化的良好發展局面,初步建立起覆蓋城鄉的公共文化服務設施網絡體系。而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指全體人民在精神生活領域的富足,是社會成員公平共享人類創造的精神財富,更加突出精神生活的共享性和均衡性。因此,城鄉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與精神生活共同富裕二者的發展邏輯是不一樣的,均等布局是從物的角度建設公共文化服務設施,而均衡共享則是從人的角度強調公共文化服務能否覆蓋各類群體,更加突出公共文化服務的可及性。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需要更加注重縮小不同群體之間的文化鴻溝。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根本導向是實現共同的全面的富裕,所以其更加注重讓更多的人能夠平等共享國家文化發展成果,在彌補文化發展領域各種短板和弱項的同時,著力縮小城鄉、區域、群體之間的文化差距,推動城鄉文化一體化融合和區域文化協調發展,進而促進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生活的全面進步。另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要更加注重公共文化治理的可及性。每個人的精神文化需求不盡相同,因此公共文化治理要致力于整合文化領域內的多元主體和各方力量,從根本上打破當前公共文化治理領域存在的強制性、集中性、統一性、標準化的科層化治理體系,以人民文化訴求的滿足程度作為衡量公共文化治理效能的根本依據,充分保障各類群體的文化權益,推動中華文化精神財富在全體社會成員中的公平可及和均衡共享。
公共文化治理是在黨領導下管理文化的一系列制度安排,主要是從物質層面、制度層面和觀念層面對公共文化進行治理。由于精神生活是一種主觀的、意識性的存在,難以量化,所以過去的公共文化治理更為重視公共文化硬件資源的配置,雖然也有對觀念層面的引導,但由于引導的有效性無法衡量,也就限制了對其的大量投入,從而影響文化認同的凝聚和發展。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蘊含著國家意志、社會導向、人民群眾等多方面的共同需求,對公共文化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提出了更高和更全面的要求。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更加突出其治理目標的所指。公共文化治理是在對接人民群眾公共文化需求的前提下,積極引導社會輿論發展導向、凈化公共文化生態環境的治理模式,內含著維護國家文化主權、弘揚公共文化價值、規范文化秩序的基本要求。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既注重通過治理實現人的精神生活的富足以及人民思想境界的提升,也重視通過治理實現公共精神的引領以及公共意志的培育,旨在實現個人精神生活和社會公共價值的有機統一,推動社會層面的精神富足。這不僅展現了公共文化治理的社會目標,也彰顯了公共文化治理的人本目標。另一方面,以精神生活共同富裕引領公共文化治理更加突出治理場域的打造。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既包含全體社會成員的共同富裕,也包含精神生活各領域的共同富裕;既注重文化發展的質量,增加高品質文化產品和服務的供給,也注重社會價值引領,推動人民精神文化領域的全面發展。為此,需要構建系統科學的治理體制、平等高效的運行機制、多元互助的方式手段,積極打造公共文化治理場域和空間,促進空間治理、情感治理與身份認同治理的協調發展,不斷生產出體現社會主義先進文化性質、中華民族現代文明特征的文化符號和產品,營造和培育符合社會發展主流的精神生活樣態。
“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發展是大趨勢。”[3]在傳統科層制體系影響下,公共文化治理更為突出單一治理主體的治理訴求和意向,以政府為主的治理主體更為關注意識形態向大眾傳播的過程。在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思想的指引下,文化治理的思維與模式不斷發生轉變,更加注重引導多元主體參與國家公共文化治理,不斷推動治理方式規范化、治理對象分類化、治理理念兼容化、治理機制系統化[4]。在國家大力推動共同富裕實現的時代背景下,探索公共文化治理的新型模式需要重視兩個關鍵點。一方面,要注重構建平衡性、協調性、包容性的公共文化治理結構。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是一種滿足社會共同需要而形成的文化形態,強調的是以社會全體公眾為服務對象的公共文化治理,更加突出文化價值取向的公益性、服務對象的公眾性以及資源配置的公有性,要求公共文化治理應統籌人們精神文化生活領域各方面的多元需求,處理好政府與市場、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意識形態和精神生活之間的關系,著力構建各方協調發展、相互包容共進的有序治理結構。另一方面,要注重將精神文化治理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實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歸根結底在于把制度優勢更好地轉化為文化治理效能,從科層制管理走向網絡型治理、包容性治理,以高效能文化治理優化文化發展環境,激發文化發展的內生動力,以文化共治推動文化共享,建立健全與經濟、社會、文化發展水平以及人民群眾基本文化需求相適應且大致均等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從而有效改善并提升公共文化治理效能。
“如果從觀念上來考察,那么一定的意識形式的解體足以使整個時代覆滅。”[5]當今世界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時代浪潮讓文化交流與文化沖突纏繞在一起,各種思想文化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相互交織、相互激蕩的共存態勢。對此,作為國家治理體系重要組成部分的公共文化治理,以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開創黨和國家事業新局面提供強大正能量為目標,成為我國文化建設正本清源、守正創新的重要途徑。公共文化服務亦成為實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重要載體和渠道。黨的十八大以來,覆蓋城鄉、便捷高效的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基本建成,公共文化服務網絡更加完善,公共文化服務效能和水平顯著提升,人民群眾文化獲得感幸福感顯著增強[6],為豐富人民精神世界發揮了重大作用。然而,在現實運行過程中,公共文化服務在供需適配、資源分配、主體協同、秩序規范、投入效能等方面仍面臨諸多困境,公共文化治理體系亟待優化。
“現行文化體制較大程度上存在著以‘運行效率低’和‘運行利益自滿足’為特征的體制耗損結構,與社會文化需求、人民文化期待之間存在著較為嚴重的‘兩張皮’現象。”[7]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以來,公共文化服務發展水平實現大幅提升,但從提高人民精神生活質量的具體要求出發,公共文化治理過程中供給與需求之間的相互適配性還有待提升。一方面,公共文化服務供給單一化與人民精神文化需求多元化不匹配。新時代人民群眾的精神文化需求呈現多樣化、多層次、多方面的特征,但受行政化、標準化思維模式影響,公共文化服務仍然呈現出統一化、單一化的供給方式,較少充分考慮文化服務供給對象的實際需求及其表現出的群體特征,這種公共文化服務無論是在供給模式上,還是在供給內容上都難以精準滿足公眾日益增長的多元精神文化需求,使文化產品供給存在脫離實際、脫離群眾的問題,從而造成一般性文化產品或服務供給過剩與高品質文化產品供給不足同時并存的供給結構性矛盾,影響公共文化資源的合理配置。另一方面,公共文化供給單向性與人民精神文化需求主體化不匹配。在實踐中,公共文化服務單向的“供給—接受”模式往往難以對得上群眾的“口味”,甚至引發一些人的排斥心理,造成不少公共文化設施、產品閑置浪費。需要認識到,人民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是歷史的主人;人民同樣是文化發展的推動者,也是發展動力的源泉。公共文化治理不能僅僅是單向的自上而下的文化灌輸,而應立足移動互聯時代的新媒體傳播特質,關注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的主體性需求及其主體性創造力,實現互動性供給,使公眾在作為公共文化服務享受者的同時,可以成為文化服務的“分享者”“參與者”甚至“生產者”。
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要求全體人民在精神生活領域呈現自我發展需求得到充分滿足的狀態,而公共文化資源分配是否均衡是人們能否實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關鍵要素條件。長期以來,我國面臨著城鄉區域發展不均衡的問題,在公共文化治理方面則主要表現為公共文化資源分配不均衡。一是不同區域之間公共文化資源分配不均衡。東部沿海地區由于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和先發優勢,容易產生優惠政策聚集效應,還能夠吸引大量資金投入;中西部地區則由于資金不足、人才短缺以及文化教育落后而一直處于相對劣勢的發展狀態,公共文化資源的可分配能力也比較有限。以人均擁有公共圖書館藏量為例,北京市、浙江省、上海市等地區均高于1.5冊,而貴州省、云南省、四川省等地區的相應指數則低于0.6冊[8]。二是城鄉之間公共文化資源分配不均衡。城鄉二元結構一直是我國經濟結構和社會結構的突出特征,公共文化資源的分配也長期偏向城市而忽視農村。2021年,我國城鎮居民文化娛樂支出占消費總支出的比重為3.0%,而農村居民僅為1.8%,農村居民文化消費能力較弱、消費意愿偏低、消費選擇較少,反映出城鄉公共文化資源分配和文化消費的不均衡。三是群體之間公共文化資源分配不均衡。不同的群體之間由于所在地域和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不平衡等原因,在信息獲取和文化資源享有量等方面存在著不小的差距。比如,一些老年人、貧困人口、偏遠農村居民等群體,由于“數字鴻溝”、個人文化程度不高、信息化能力不足等因素的影響,獲取文化資源的能力相對較弱,導致其無法享有或很少有機會享有公共文化產品與服務。公共文化服務雖然需要在普遍意義上堅持標準化的推廣模式,但也應考慮到模式化的公共文化服務不可能滿足所有群體的文化需求。因而,需要針對特殊群體的現實訴求,建立精準的公共文化資源對接機制。
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要求精神生活領域全民共建共治共享。因此,全體人民應參與到公共文化治理過程中,共同承擔文化發展的責任與義務,共同享有文化發展的成果。而長期以來受計劃經濟的影響,我國公共文化治理主體呈現單一化的格局,還有著比較顯著的政府管理的科層制特征,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現代化文化治理機制和體系尚未建立健全,存在治理力量失衡的困境。一是一些地方政府單向度的文化管理思維仍未扭轉。一些職能部門還沒能從“單一文化管理”的模式中跳出來,真正樹立起多元主體共同推進“公共文化治理”的治理理念,而是仍然主張政府在公共文化治理中包攬一切、包管一切的行政思維。除政府主體外的其他主體參與公共文化治理則存在路徑單一、形式機械、程度不深、能力不足等問題,群眾參與文化治理的智慧與力量尚未得到充分發揮。二是群眾作為主體參與文化治理內生動力不足的問題。群眾以獨立的主體意識參與公共文化治理有利于構建精神文化訴求表達渠道,以及提升政府相關決策措施制定和實施的科學性和民主性。然而,在單向度的文化治理體系下,群眾在公共文化治理中一般都處于被動參與的狀態,主動參與程度不深、訴求表達渠道不暢、主體意識和自治能力不足,嚴重影響其參與文化治理以及公共文化活動的主動性和積極性。三是社會組織參與文化治理積極性有待提升。非公有制文化企業、民間文化組織以及文化公益組織等社會組織是公共文化治理主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公共文化服務和產品的主要供給者。然而,在目前的文化治理模式下,政府對社會組織的信任度不夠,加之社會組織的專業化程度不高,導致社會組織主動參與文化治理的路徑非常有限,其主體性作用難以得到有效發揮。
公共文化秩序是指在文化社會領域呈現的穩定有序的狀態,它是維護公民文化權利的重要保障。大多數人對于公共文化治理的理解仍然停留在外顯性的發展和管理層面,如公共文化設施建設、開展各類公共文化活動等,但對公共文化秩序內在規范性的認識不足。目前,影響我國公共文化秩序的因素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公共文化治理邊界模糊。公共文化治理的邊界不應僅停留在外顯的文化場域或活動空間等物質層面,還應包含對公眾觀念層面的治理。當前,公共文化治理具體實踐中頻繁出現政府職能越位、缺位和錯位現象。如,一些地方的相關職能部門沒有將群眾精神生活層面的治理納入工作規劃和評價體系,或是不尊重社會成員的文化自主選擇權,以其公共權力強制干涉精神文化供給以及群眾獲取精神文化服務的形式媒介等,導致文化治理內在規范性秩序混亂,治理行為不能真正適應群眾精神文化需要。二是公共文化治理行為缺乏系統性。部分公共文化產品和服務供給主體在履行職責時缺乏系統思維,治理的方式方法還停留在傳統的觀念灌輸上,一味強調思維上的轉變而較少在實際行動中進行有效、系統的落實,缺乏兼具創新性與時代性的現代化治理手段和方法,導致治理效能欠佳。三是公共文化治理制度有待完善。目前,國家層面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設計、實施、統籌、協調、評估、監督的機制亟待建立與完善,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反饋渠道還不健全,相關部門對各地公共文化服務系統推進情況的監督力度還不夠到位。另外,國家公共文化領域的法律法規建設尚存在諸多空白,文化市場違法犯罪行為的認定和處罰標準缺乏比較詳盡、深入的研究與規范。這些制度層面的不完善是導致公共文化治理秩序不能得到有效保障的重要因素。
實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需要高效、充足的公共文化投入作為物質保障,才能精準滿足人民群眾最迫切的精神文化需要。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群眾性精神文化活動的投入力度也在不斷增加,但其投入的均衡性、總量度和效益性仍相對不足。一是文化投入均衡性有待協調。目前,就全國而言,公共文化投入區域不均衡現象依然存在,城鄉之間、地區之間存在較大差距。《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和旅游部2021年文化和旅游發展統計公報》顯示,東部地區的文化和旅游事業費占全國比重的46.5%,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則各占25.0%和25.8%[9],呈現出比較顯著的區域文化投入不均衡性。二是文化建設投入總量不充足。由于現階段我國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整體協同發展的程度還不高,不少地區公共文化建設的水平還相對落后。2021年,全國文化和旅游事業費占財政總支出的比重僅為0.46%[9],分配到群眾精神生活建設領域的支出則相對更少。由于地方公共文化事業投入整體不足,一些基層的文化館(站)主要依賴中央或省級相對有限的財政投入,很多基層文化活動經費往往捉襟見肘,難以滿足基層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三是文化投入效益未得到充分重視。富有成效的公共文化治理往往呈現為“潤物細無聲”的滋養和培育。對人民精神文化生活的投入不同于對文化設施和設備的投入,更不同于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投入,其短期效益一般不如其他類型的投入那么顯著、直觀,且精神文化生活具有無形性和長期性,其產生的各種效益往往很難以標準化的方式度量,導致其容易被忽視。
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今天,西方國家日漸陷入困境,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無法遏制資本貪婪的本性,無法解決物質主義膨脹、精神貧乏等痼疾。”[10]推進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為公共文化治理提供了全新的發展視角和價值導向,需要找準與現實實踐中公共文化治理困境相適配的合理突破路徑,從主體、供給、均衡化以及治理效能等方面協同推進,使公共文化治理在新時代新征程背景下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
精神文化供給要以推動人民群眾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為目標指引,公共文化活動的開展、公共文化產品的供給都要始終朝向有利于滿足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促進人的全面發展的方向提質增效。一方面,要以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引領文化市場體系高標準建設。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十四五”文化發展規劃》明確指出,要建設統一開放、高效規范、競爭有序的高標準文化市場體系,以群眾精神需求為指標決定公共文化服務的規模、類型與質量,暢通文化生產要素流通,維護文化市場的規范與秩序[11]。需要進一步完善覆蓋城鄉居民的公共文化服務網絡,推進文化資源數字化,推動線上線下公共文化服務平臺形成聯動和互補,彌合由“數字鴻溝”和物質生活水平差異等所造成的不同人群公共文化資源享有水平的差距,使公眾能夠不受時間、空間限制快速便捷地獲取各種公共文化信息資源。另一方面,要深入推進精神文化產品供給側改革。應加強對文化市場的宏觀管控,合理配置精神文化資源,進一步釋放文化市場活力,大力扶持創新型文化企業,增加有效文化供給,著力創造有益于人民群眾精神健康的文化產品,不斷提高文化供給質量和水平,使公共文化服務真正實現增強人民精神力量的作用。
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共同”意味著全體人民平等地實現精神生活領域的富足,實現全民平等共享文化資源,達到物質生活富裕與精神生活富裕的同頻共振。縮小差距不是“共同縮小”,也不是“同步縮小”,而是要統籌公共文化服務發展水平,構建城鄉一體化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在協調發展中逐漸縮小文化發展差距,最終實現城鄉文化融合發展、相互促進的局面。一要注重公共文化資源均衡布局。在加大資金投入、加強城鄉公共文化基礎設施建設的同時,要高度重視公共文化設施和空間的選址和布局問題,不斷突破行政和城鄉區域限制,合理分配城鄉文化資源,深入推進公共文化資源和要素在城鄉間有序流動,根據城鄉居民的不同文化需求提供適配的公共服務,精準做到文化為民、文化利民、文化惠民。二要推動區域公共文化協調發展。不僅要實施公共文化融合發展和協調發展戰略,合理統籌東中西部地區文化資源配置,提升公共文化設施互聯互通水平,還要推動城鄉間、區域間公共文化服務合作項目深入開展,以項目化、系統化、集成化方式激發文化創新創造活力,實現區域間文化資源要素的有序流通,構建區域間文化協同發展新格局,不斷縮小各領域文化發展差距。三要加大對弱勢群體的文化資源傾斜力度。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配套制度,進一步強化全體人民平等共享文化資源的治理觀念,從行政規劃、財政投入、人才政策等多方面進行合理統籌布局,有針對性地加大對弱勢群體的資源傾斜,重點解決部分群體獲取公共文化服務難的問題,保障所有公民的基本文化權益不受侵害,提高群眾精神文化生活的獲得感。
人民精神生活共同富裕蘊含著全體人民共同參與、共同推進文化建設的價值理念。因此,要構建多元主體協同治理模式,深度優化文化治理主體結構,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公共文化治理體系。一要激發多元治理主體的精神文化權益保障意識。可采取宣講普及、社區動員、線上線下相協同的方式,使公民了解如何保障個人文化權益,提高其利用合法手段維護自身文化權益的能力。尤其是要充分發揮社會組織作為公共文化治理重要參與者的作用,加強對其規范化、標準化建設引導,使其自覺承擔起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維護公民精神文化權益的責任與義務。二要重構公共文化治理多元主體間的結構關系。政府相關職能部門需積極改變文化治理領導者包攬一切的工作管理思維,樹立起“全民共建共治共享”的文化治理理念,主動進行職能轉型,賦予其他文化治理主體以更多的治理空間和治理主動權。其他治理主體也應積極轉變被支配、邊緣化的消極參與態度,要以參與者、貢獻者、合作者的角色和身份積極融入公共文化治理過程,履行好維護和保障公民文化權益的責任和義務,協同構建公共文化治理多元主體間的“平等伙伴關系”。三要建立保障多元主體文化治理參與權益的相關體制機制。應進一步明確不同治理主體在公共文化治理中的各自權利和義務,細化各主體的治理場域和具體職責,將統籌線下溝通交流渠道與搭建線上意見采集平臺相結合,形成全方位暢通的意見溝通反饋路徑。
“能否有效解決現實社會問題,是檢驗國家制度和治理體系及其能力的根本標準。”[12]政府要以提高精神文化認同為導向,進一步增強文化治理效能,明確文化治理職能,積極引入公共權力助推公共文化服務職能化、規范化發展。一要通過確權定責不斷優化政府文化職能。新公共管理理論認為,公共文化服務的提供由政府部門來承擔,生產則可以由多元主體共同承擔[13]。提升政府文化治理能力,就需要明確劃清政府相關職能部門的文化治理職能界限,科學劃分治理領域,同時打破不同職能部門“各自為政”的部門壁壘,加強彼此間的溝通、交流、聯結,防止因權責不明而造成的責任推諉。而且,還要因地制宜地建設、管理、使用公共文化服務設施,與時俱進地推動文化治理理念變革,使人們在體系化、規模化的文化參與中享有更加充實、更為豐富、更高質量的精神文化生活,提高他們對公共文化治理的認同感。二要加快完善公共文化治理的市場機制。要在理順公共文化治理內容的基礎上,通過靈活采取政府購買服務、定向補助、委托經營、服務外包等形式,引入市場力量參與基本公共文化服務的生產、供給以及公共文化服務設施的建設、管理、運營,適當放寬文化服務領域市場準入門檻,制定明確的準入規則,允許各文化企業、組織以不同的方式進入市場,同時政府做好市場服務和監管,為文化市場創新盡可能提供支持和幫助,以機制創新匯聚更多文化治理主體的智慧和力量。三要通過公共權力嵌入促進公共文化服務提質增效。為了最大程度地規范公共文化治理的實踐過程,政府要嵌入公共權力以暢通群眾精神文化需求反饋渠道,加強公共文化領域法律法規建設,推動構建完整的監督機制和績效評估管理機制,形成“找準短板—掌握需求—精準供給—考核評價”的工作閉環鏈條,切實增強公共文化治理效能。
要以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為目標和指引,合理規劃短期公共文化投入與長期公共文化投入的關系,最大程度地增強文化投入使用效能,避免資金的浪費和濫用。一要持續擴大公共文化投入力度。在人民群眾對于美好生活的物質需要日益增長的同時,對于高質量文化生活的精神需要也在逐漸增加,地方政府在持續加大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投入的同時,也要進一步建立健全公共文化建設資金支持系統,鼓勵社會多元力量參與到國家文化建設事業之中,不斷提高文化投入的產出效能與質量。二要注意均衡和合理規劃各地區文化建設投入資金。在公共文化投入和資金的規劃使用上要兼顧效率與公平的雙向原則,既要協同推進各地區文化建設,也要在資金分配上關注到文化發展較落后的地區。另外,要在支持各類公共文化服務和產品百花齊放的基礎上,逐步清除落后的、閑置的文化設施和設備,將錯配的、不符合實際需求的文化資源調配到合適的位置,實現文化資源利用最大化。三要制定合理的文化投入效益衡量標準。雖然發展公共文化對于人民群眾精神文化生活的改善具有無形性和公益性,難以量化為具體數據,但為了對公共文化投入效益進行綜合評價與考量,及時改進工作方法,仍需制定一套科學合理的參考標準。政府應將客觀標準與主觀標準相結合,將公共文化設施設備建設與改善情況、公共文化活動的舉辦情況、人民群眾的滿意程度等作為文化投入效益的重要衡量標準,探索構建精神富有測量指標體系,推動“精神富有”和“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的可量化、可衡量、可評價,不斷提高公共文化治理效能和人民滿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