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自在（組詩）

郭志凌

國畫石

它在呼吸。生命的體征平穩

幾道遒勁的山勢后移，冷杉或者松柏

前置。像一副精準的卡尺

一幅山水的比例，找得很準

呼吸來自急促的草叢，來自于蝴蝶

從毒劑的花蕊上，正準備離開

山澗琤琮的流淌，始終沒有枯竭

一座杜撰的劍冢，聽不到戰鼓噌吰

和平的關堞，被陽光一遍遍親吻

草莖摟住溫潤的石磯

時間化作苔蘚，鐵銹溢出血漿

那一綹云轡的瓔珞，是太陽咬破下唇

重塑了山子的筋骨

一塊國畫布局的玉石

幾筆勾勒和皴染，突兀歷史的錯愕

——噓！我不曾來過，也不曾離開

把幾匹逍遙的天馬，從畫中牽走

別再發圖片給我

不懷疑像素，不懷疑真實。懷疑胸腔里

安置的心臟，會從瞳孔迸出

懷疑自此會抑制不住，深入仙境

把幾匹逍遙的天馬，從畫中牽走

人間，真有這樣的境界

疏漏的冷杉，被淡青的薄霧裹挾

噌噌地，朝天上躥

五匹馬，披著輕紗。別說是人，草都不敢靠前

朦朧中，我辨識出，它們在咀嚼陽光

——陽光洗九十九遍

風沙搓九十九遍。也搓洗不出馬兒的安逸

它們彳亍在天，怎么就落不下來？

幾棵標有地識的冷杉，讓我知曉它們的始發地

還在新疆

鷹自在

循著長唳，云閃開路

一只鷹蹬在云脊上，像無意間泄露的仙蹤

鷹在信步的時候，所有羈絆都要回避

散仙都沒有一只鷹活得自在

浩瀚的天宇誰與它比肩？

云霾不行！霧嵐不行！

凡人心中，做圖騰拜謁的喜馬拉雅

鷹前鷹后，從不僭越

不敢在名下冠絕神峰，不敢在履歷上

標注山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