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SEM 對農戶畜牧低碳養殖技術采納意愿及影響因素研究

李東武，李莉

（新疆農業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52）

隨著我國雙碳目標時間節點的明確，畜牧養殖業在實現綠色高質量發展過程中，對固碳減排出臺了相關文件和要求。與此同時，各地鄉村產業振興政策的實施，推動了鄉村規?；B殖企業和家庭式散養畜牧養殖合作社（場）的快速發展。這為鄉村畜牧養殖產業的轉型和高質量發展提供了契機?；诖?，通過推廣和發展低碳畜牧養殖技術，從源頭、過程和末端降低畜牧業碳排放水平，必將成為減污降碳、推動低碳畜牧養殖業和畜牧養殖技術發展的重要手段。

目前，國外并無專門針對低碳畜牧養殖技術方面的研究。國內的低碳養殖技術雖在養殖種類上有不同應用，但主要集中在以下4 個方面，分別為合理配制牲畜日糧飼料技術[1]、抑制反芻動物瘤胃甲烷生成技術[2]、合理處理動物糞便技術[3]及針對畜牧養殖場地設計提出減排技術措施建議[4]。通過梳理相關學者對農業技術的采納意愿及行為的歸納總結發現，國內外研究基本集中在技術的預期收益、經濟激勵與動機、政策環境和采用成本等方面[5-9]。在低碳畜牧養殖技術應用和推廣方面，國內外都有針對性出臺相關的政策文件和政策法規，促進低碳畜牧養殖業的發展，尤其是在低碳畜牧養殖過程中，國內外都倡導通過規模化養殖來解決畜牧養殖過程中的技術應用和推廣問題?；诖?，本研究結合問卷調查數據，通過構建結構方程模型（SEM）引入6 個潛變量進行相關性分析，尋找畜牧養殖戶在養殖過程中對于低碳養殖技術采納意愿的影響因素，以期為畜牧養殖技術的推廣和應用提供思考和建議。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說

1.1 理論分析

1989 年Davis 提出的技術接受模型（TAM）是目前信息系統研究領域使用最廣泛的理論模型之一，它是在理性行為理論的基礎上針對用戶對信息接受感知提出的一個模型。大多數學者通過感知易用性和有用性不斷拓展和完善，加入了社會影響[10]、結果展示及便利條件等[7]變量。因此，本文基于技術接受理論、外部性理論及其他學者的研究，結合社會影響、結果展示和環境意識責任等變量對影響畜牧養殖戶低碳技術采納意愿的因素進行研究分析。

1.2 研究假說

在技術接受理論中，Davis 提出感知易用性是反映一個人認為使用一項新技術容易程度的指標。對技術感知的易用性往往會影響農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采納[11]。農戶對某項技術采納與否，首先考慮的是此項技術會對家庭生活條件、預期收益增加和技術便利程度產生的影響。而在農村地區由于農戶受當地養殖自然條件、養殖方式較傳統和養殖戶自身文化水平等方面的限制，在養殖技術選擇方面更傾向于操作方便和實用性較強的技術。因此，當農戶認識到低碳養殖技術容易操作、省時高效的時候會更傾向于采納新技術。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M1： 感知有用性對畜牧養殖戶采納低碳養殖技術有正向顯著作用；

假設M2： 感知易用性對感知有用性具有正向顯著作用。

在鄉村這個社會大環境中，村民之間形成的以血緣為主要紐帶的宗族和村落對于文化價值的認同是最有效的傳播方式。這種基于“熟人社會”的人際關系中，個人對于是否采取某項特定行為所感受到的社會壓力，影響了新技術的傳播和推廣應用。如果養殖戶周圍的親戚朋友使用低碳養殖技術，那么該養殖戶很有可能也想嘗試使用低碳養殖技術。楊帆[12]在基于UTAUT 模型的Vlog 用戶參與行為研究中發現，社會影響顯著正向影響了用戶意愿和參與行為，并且還會通過用戶意愿的中介作用顯著正向影響用戶參與行為。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M3：社會影響對感知易用性、感知有用性及采納意愿具有顯著影響。

結果展示是一種新技術能夠向使用者呈現的程度。這被視為對潛在使用者認知的一個主要因素。研究表明，如果人們能直觀感受到新技術的效果和作用，那么他們就會更愿意接受這項技術[7]。在農業低碳技術推廣工作中，結果展示是以使用者的需要為中心，對使用者的需求進行分析，并以結果展示的方式來提升使用者的易用性和有用性感知。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M4：結果展示對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及采納意愿具有顯著影響。

環境意識責任是人們對于環境責任所產生的主觀意識，體現為人們在生產生活中主動對環境施以積極作用的心理情感[13]。外部性理論中負責任的個體環境行為或意識責任對環境行為影響有較大的驅動作用[11]。糞污的資源化利用是一種親環境行為。養殖個體的環境意識責任越強，越會激發其對行為的自我認同感，從而傾向于采納糞污無害化處理技術，進而助推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采納意愿。為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M5：環境意識責任對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及采納意愿有顯著影響。

2 研究設計與樣本特征分析

2.1 數據收集

由于甘肅省L 區是傳統養殖區，牛羊的養殖規模在全省排前三，生豬是全國調出大縣，在選取樣本時側重于養殖規模較大的鄉鎮，從黃羊鎮、雙城鎮、九墩鎮及永昌鎮隨機抽樣選擇2 個村，在調研過程中選取調查對象有家庭式養殖戶、農民專業合作社及養殖大戶，根據養殖戶的受教育程度、互聯網及對手機通信設備的熟練程度，本次問卷調查采用紙質和電子問卷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此次問卷共計發放330 份，剔除無效問卷28 份，有效問卷率為91.5%。

2.2 樣本分析

2.2.1 數據分析。根據收集的330 份問卷，首先利用SPSS 26.0 統計學軟件對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主要是對問卷調查中的數據缺失項進行修正并刪除無效數據； 其次對問卷數據的有效性和可信度進行檢驗，將302 份有效問卷按照調查問卷設置的不同類型，對養殖戶個體及家庭、外部環境特征等方面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

2.2.2 養殖戶個體及家庭養殖特征分析。由表1 可知，從養殖戶性別占比來看，養殖戶主要以男性為主，所占比例達到67.5%； 從年齡來看，50 歲以上養殖戶占比80.8%。由此可以看出，在農村地區養殖戶基本以中老年為主，這也與現階段農村老齡化的發展趨勢相吻合；從受教育程度來看，小學及以下人數達到182人，占比為60.3%，可見農村養殖戶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在養殖戶家庭特征方面，養殖戶在養殖類型中兼職養殖情況占比較大，人數達到231 人，占比為76.5%；從養殖類型來看，養殖戶主要集中在牛和豬的養殖上，占比分別為33.1%和46.0%，這與當地推動產業發展的獎補政策密切相關；從養殖規模來看，養殖戶主要以6～20 頭的小規模和50 頭以上的規模養殖戶為主，這與當地養殖戶家庭經營中半種半養的生產方式密切相關；從養殖產業收入占比來看，收入占比50%以上的人數達到了242 人，占比為80.2%。由此可以看出，養殖戶在其家庭中的收入占有重要地位[14]。

表1 樣本基本特征描述性統計分析

2.2.3 畜牧養殖戶認知采納意愿分析。本文以調查問卷為基礎，利用結構方程模型從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社會影響、結果展示、環境意識責任及采納意愿6 個方面進行觀測指標構建，結合鄉村農業技術推廣應用的情況和相關學者關于農業技術推廣應用的研究，通過李克特7 級量表進行描述性統計，具體如表2所示。

表2 觀測性指標及描述性統計分析

3 模型設定與實證分析

3.1 模型設定

本文基于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認知與采納意愿影響因素之間的關系進行研究，若使用單一指標測量很難反映變量之間的關系并且各變量之間誤差較大。因此，采用結構方程模型，通過研究多個觀測變量之間的關系，將誤差盡可能包含在內，實現提高問卷的可靠性。結構方程模型包括測量模型和結構模型。具體的模型方程式如下：

上式中，X 和Y 為自變量和因變量；λ、γ 和β 是回歸類型；ξ 和η 是向量類型，ζ、δ 和ε 為殘差項。

基于AMOS 28.0 軟件初步構建結構方程模型。模型中以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社會影響、環境意識責任、結果展示和采納意愿6 個方面構建。圖中e1～e19 為觀測變量的殘差項，e20、e21 和e22 為內生觀測變量的殘差項，具體如圖1 所示。

圖1 模型構建圖

3.2 模型信效度檢驗

問卷信效度檢驗結果如表3 所示。由表3 可知，在信度檢驗中問卷各變量的Cronbach′s α 均達到0.7以上，量表整體信度Cronbach′s α 達到0.948。在問卷效度檢驗中KMO 為0.948（KMO＞0.6），Bartlett 球形檢驗中顯著性P 值為0.000（P＜0.05），近似卡方值為3 704.485，自由度為171，以上指標均滿足要求。因此，問卷信效度通過檢驗。

表3 模型信度檢驗結果

3.3 模型適配度檢驗

運用AMOS 28.0 軟件，從絕對適配度 （包括CMIN/DF、RMR、GFI）、增值適配度 （包括NFI、RFI、IFI、TLI、CFI）及簡約適配度（包括PGFI、PNFI、PCFI）3個維度選取了相應指標判斷模型擬合的效果。結果如表4 所示，該模型均滿足了預期的要求，說明該模型具有良好的適用性，總體擬合良好。

表4 模型擬合度指標情況

3.4 模型假說驗證與分析

3.4.1 假說驗證。運用AMOS 28.0 對農戶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便利條件、社會影響及結果展示與采納意愿之間的關系進行結構方程分析，驗證本文所提出的研究假設，假設結果如表5 所示。其中，在假設的11 條路徑中，有5 條通過檢驗，6 條未通過檢驗。其中有3 條在0.001 上顯著，在0.01 和0.05 上分別各有1條顯著。社會影響對感知有用性呈顯著正向影響，結果展示對感知有用性呈正向影響，環境意識責任對感知有用性呈顯著負向影響，結果展示對感知易用性有顯著正向影響。

表5 結構方程模型估計結果

3.4.2 影響因素分析。環境意識責任對養殖戶采納低碳養殖技術有正向影響，該假設通過顯著性檢驗，路徑系數為0.545（表5），總效應為0.525（表6）。由此可見，環境意識責任在養殖戶采納低碳養殖技術中具有最顯著的作用。這是由于在鄉村振興人居環境整治中，人們對于生態環境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對于綠水青山美好生活環境的向往逐漸驅動養殖戶采納低碳養殖技術。

表6 各潛變量對采納意愿的影響

社會影響對養殖戶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有正向影響，對采納意愿有負向影響。該假設沒有完全通過假設檢驗，社會影響對感知有用性和感知易用性有顯著影響，對于農戶采納意愿的影響不顯著。這說明隨著城鎮化和信息化技術的發展，雖然方便了鄉鄰朋友彼此之間的聯系，但是也割裂了鄉里鄉親之間淳樸的關系，直接影響到農戶對于技術的應用和推廣，導致了負向效應的產生。

結果展示對感知有用性、感知易用性及采納意愿有正向影響。該假設沒有完全通過假設檢驗，結果展示對感知易用性有顯著影響，對于感知有用性和采納意愿的影響不顯著?？赡苁青l村受地域條件限制，市場狹小，各種價格、技術及信息資源較為分散，未形成優勢。同時，養殖戶抵御風險能力較為脆弱，加之自身的局限性，對于先進知識理念及技術的接受受到各種因素影響。

感知易用性和感知有用性未對養殖戶采納低碳養殖技術意愿產生顯著影響。其原因可能是受到信息接收的限制和自身文化水平的限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還在逐漸了解和熟知階段[15-16]。另外，養殖戶在養殖技術采納過程中更容易受當地養殖獎補政策驅動的影響，獎補政策促使養殖規模增長的同時反過來也推動了養殖技術的應用。

4 關于畜牧低碳養殖技術推廣的建議

4.1 加強不同養殖規模主體低碳理念的宣傳引導，完善技術服務配套體系

政府扶持和培育一部分規?；B殖主體，通過示范輻射效應潛移默化地影響其他規模散養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認可。與此同時，邀請技術推廣專家制作相關的低碳養殖短視頻，通過抖音、快手[17]等平臺對低碳養殖技術的經濟效果、生態環境效果[18]等進行普及宣傳。最后，在強化技術配套服務體系上下功夫。低碳養殖技術的應用和推廣過程離不開相應的技術配套服務，技術的難易程度以及服務的好壞會直接影響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體驗感。

4.2 加大技術培訓，暢通農技溝通渠道，提升養殖戶的養殖管理水平

政府可以充分利用每年的春秋大輪訓、現場推進會及季度總結會等渠道，組織相關技術人員對養殖戶進行低碳養殖技術培訓，通過培育養殖技術帶頭人、明白人講述自身的“養殖故事”，提升養殖戶對低碳養殖技術的理解和信任。同時，當地技術推廣部門應加強與科研院校合作，充分利用甘肅畜牧工程職業技術學院和甘肅農業大學的相關科研和技術人員資源，簽訂畜禽養殖方面的合作框架協議。一方面，利用科研院校的技術人員優勢為當地畜牧技術推廣人員進行低碳養殖技術理論培訓；另一方面，通過科研院?！皫熗絺鲙А钡姆绞皆陴B殖片區進行專業實踐，暢通養殖戶與專業技術人員的溝通障礙和技術問題渠道。

4.3 健全低碳養殖技術應用獎補機制，持續推動低碳養殖技術的不斷深入

技術推廣離不開強有力的制度保障。首先，要有確定的補貼對象，明確養殖產業使用低碳技術的先決條件，明確獎補對象的重點是考慮各村養殖大戶、合作社及各鄉鎮的龍頭企業等，進行梯次安排、逐步推進。其次，針對不同養殖戶采取的不同低碳養殖技術項目補貼要及時發放并做好補貼公示。通過透明公正的方式將補貼獎補政策的好處落實到養殖戶，激發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認知欲望，推動養殖戶對低碳養殖技術的應用。最后，完善低碳技術的推廣獎補機制，大力推廣低碳養殖技術并開展試用和體驗等活動，使養殖戶在獲得穩定的預期經濟收益的同時提升其低碳技術的使用參與感[19]。

4.4 注重科技成果展示，提升養殖戶對低碳技術的認可和環境意識責任

養殖戶作為鄉村的“三生”（生產、生活、生態）實踐者和受益者，只有認識到養殖環境對“三生”環境影響的重要性才會主動尋找先進的方式或技術去適應和改變。基于此，普及傳統養殖技術對環境產生的危害，引導養殖戶在養殖過程中對于低碳綠色環保的認知，提升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信任和認可度，有助于養殖戶樹立保護生態環境的價值觀念。此外，加強養殖戶低碳養殖技術的培訓工作，通過實地教學和觀摩的方式將低碳養殖效果進行成果展示，從思想上對養殖技術的理念進行更新，激發養殖戶對低碳養殖技術的采納和應用。

4.5 加強農業技術創新，促進低碳養殖技術的應用和推廣

隨著鄉村老齡化等問題的逐漸顯現，鄉村產業發展也迎來了轉型升級的機遇。產業發展開始偏向于智能化、便利化的同時也在推動著養殖技術的發展轉型，這將有利于低碳養殖技術的推廣應用和發展。首先，應該緊跟國家政策發展和市場需求，以資源配置驅動養殖技術的創新，促進低碳養殖技術的應用和發展。其次，結合國家現階段國情，探索以鄉村農戶養殖需求為中心，發展適度規?；B殖試點，促進低碳養殖技術的科技創新。最后，對畜禽養殖的各個環節進行分解，探索提升養殖資源綜合利用效率的方式，改善低碳養殖技術應用的采納條件，開發簡易便捷的降碳減排技術，實現農牧業資源利用價值產業化、生態化和價值化。

5 結論

本文以甘肅省L 區養殖戶為研究對象，基于302份有效調查問卷和相關文獻基礎，利用AMOS 28.0軟件模型建立了養殖戶對低碳養殖技術采納意愿的影響因素模型，通過實證分析進行驗證和路徑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5.1 L 區養殖戶對低碳養殖技術的采納意愿取決于對環境意識責任的認知

通過對路徑分析及走訪過程中發現，養殖戶對于環境意識責任的采納態度建立在養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結果應用上，這說明當地政府通過畜禽養殖獎補政策，使得養殖戶在低碳養殖過程中對綠色環保理念有了一定的認可，但是在具體實踐應用方面與現實還存在一定差距，這也為后續低碳畜禽養殖技術的推廣和綠色畜牧產業的發展轉型提供了空間?，F階段，畜禽養殖業的轉型和發展對于低碳養殖的認知不應該僅停留在獲得經濟利益方面，而是應該更多地向生產生活環境的改善進行探索延伸。

5.2 社會影響和結果展示對于L 區養殖戶低碳養殖技術采納具有重要影響

產業政策激勵對于農戶技術意愿采納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16]。當地政府的產業發展政策、獎補扶持政策加速了農戶對于畜牧養殖規模的擴大需求，有助于推動家庭式規?；B殖戶對于低碳養殖技術的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