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政文,鐘傳棋,楊志新
(1.湖北省中醫院,湖北 武漢 430061;2.湖北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 湖北 武漢 430061;3.湖北省中醫藥研究院, 湖北 武漢 430074)
痛風性關節炎(Gouty arthritis,GA)是臨床常見的疾病,其機制為嘌呤代謝障礙、尿酸排泄障礙,40歲以上的男性是其高發人群[1]。關節疼痛、腫脹是多數痛風患者的首發癥狀,過量的尿酸鹽沉積于關節囊、軟骨,引起局部炎癥反應,臨床表現為第1跖趾關節疼痛、紅腫,隨著病情進展,關節結構被破壞后致殘[2-3]。目前西醫治療GA的藥物包括非布司他、激素、非甾體類抗炎藥物,短期療效確切,但其可引起不同程度的胃腸道不適,嚴重者可出現骨髓抑制及肝、腎損害等不良反應[4]。
GA與傳統醫學之所述之“痹證”“歷節病”等疾病范疇一致,發病初期多為風濕熱痹型。隨著病程進展,久病傷陽,風寒濕痹型患者的比例增加。治則以祛風除濕、散寒止痛為法[5]。桂枝芍藥知母湯首載于《金匱要略》,主治寒熱錯雜證[6]。本研究采用桂枝芍藥知母湯聯合非布司他、塞來昔布治療GA急性期,觀察其療效,并探討其機制。
1.1 一般資料 選取2018年2月至2022年2月收治的GA急性期患者110例。病例納入標準:①符合《臨床診療指南風濕病分冊》[7]中標準;②符合《風濕病中西醫診療概要》[8]中風寒濕痹型的辨證標準;③年齡≥18歲,<70歲;④1個月內無糖皮質激素等相關藥物使用史。排除標準:①存在嚴重腦血管病者;②近期有心臟手術或冠脈造影者;③繼發性痛風或肝腎功能障礙者;④合并原位或轉移惡性腫瘤、精神疾病、全身感染者;⑤對研究方案中中藥或西藥成分過敏或處于哺乳期患者、孕婦;⑥關節嚴重畸形、喪失勞動能力者。采用隨機抽樣法將患者分為兩組。對照組55例,男30例,女25例;年齡22~68歲,平均(50.17±9.36)歲;病程(急性發作)1~48 h,平均(22.74±6.48)h;發作部位:掌指關節6例(10.91%),膝關節18例(32.73%),跖趾關節16例(29.09%),跖拇關節15例(27.27%)。觀察組55例,男32例,女23例;年齡22~66歲,平均(51.02±9.55)歲;病程1~48 h,平均(21.85±6.96)h;發作部位:掌指關節11例(20.00%),膝關節17例(30.91%),跖趾關節12例(21.82%),跖拇關節15例(27.27%)。兩組一般資料具有可比性(P>0.05)。本研究經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
1.2 治療方法 兩組患者均適當休息、保護受累關節、低嘌呤飲食、戒酒,每日飲水量不低于2000 ml。
1.2.1 對照組:給予非布司他+塞來昔布膠囊治療,非布司他40 mg,1次/d;塞來昔布0.2 g/次,1次/d。
1.2.2 觀察組:給予西藥+桂枝芍藥知母湯治療,西藥治療同對照組,桂枝芍藥知母湯方用桂枝、芍藥、白術、防風、生姜各15 g,知母、麻黃、制附片(先煎)、甘草各10 g。濕熱盛者去制附片、桂枝,加生石膏、黃柏、金銀花、連翹、土茯苓;濕濁較甚者加土茯苓、川萆薢;疼痛較甚者加烏藥、延胡索;痹久入絡者加烏梢蛇、絡石藤。上藥水煎兩次,合并煎液共約300 ml,早晚各溫服150 ml。兩組療程均為7 d。
1.3 觀察指標
1.3.1 中醫證候積分[9]:包括關節疼痛、腫脹、壓痛、活動障礙4項和全身癥狀、皮色皮溫2項等,單項積分分值0~3分,對應癥狀的無、輕、中、重。
1.3.2 檢測方法:于治療前、治療3 d后、治療7 d后等3個時間節點采集患者的靜脈血標本5 ml,取血前禁食水8 h以上,血標本分為三份。一份采用生化分析儀(日本日立公司,7600型)檢測UA;另一份采用魏氏法血沉架、血沉管檢測ESR;第三份離心取血清,轉速3000 r/min、時長10 min。采用ELISA法檢測血清IL-1β、IL-18、DKK-1、P2X7R水平,試劑盒: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檢測儀器:酶標儀(美國BIO-TEK公司,ELX800型)。
1.3.3 不良反應:統計不良反應情況。
1.4 療效標準[7]于療程結束后根據患者的臨床癥狀(關節的紅、腫、熱、痛)、實驗室指標和中醫癥狀積分減少率制定評價標準:①臨床痊愈:臨床癥狀消失,UA、ESR恢復至正常范圍,且積分減少率≥95%;②顯效:關節癥狀顯著改善,實驗室指標基本正常,70%≤積分減少率<95%;③有效:關節癥狀和實驗室指標均有所減輕,且30%≤積分減少率<70%;④無效:未達到上述標準。

2.1 兩組患者療效比較 觀察組總療效高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療效比較[例(%)]
2.2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 治療3、7 d后,兩組皮色皮溫、全身癥狀及關節相關積分較治療前下降,觀察組較對照組更低,且兩組治療7 d后低于治療3 d后(P<0.05),見表2。

表2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證候積分比較(分)
2.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UA、ESR比較 治療3、7 d后,兩組UA、ESR較治療前下降,觀察組較對照組更低,且兩組治療7 d后UA、ESR低于治療3 d后(P<0.05),見表3。

表3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UA、ESR比較
2.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IL-1β、IL-18、DKK-1、P2X7R水平比較 治療3、7 d后,兩組IL-1β、IL-18、DKK-1、P2X7R較治療前下降,觀察組較對照組更低,且兩組治療7 d后上述指標低于治療3 d后(P<0.05),見表4。

表4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IL-1β、IL-18、DKK-1、P2X7R水平比較
2.5 兩組患者不良反應比較 治療期間,觀察組發生胸悶1例、胃腸道癥狀4例,對照組發生胸悶2例、胃腸道癥狀8例和皮疹1例。兩組不良反應率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所有患者不良反應較輕,未停止用藥,均自行緩解。
痛風是臨床常見的代謝性疾病,血尿酸長期處于超飽和狀態,析出尿酸鈉鹽微結晶,刺激機體產生免疫反應,引起免疫炎癥細胞活化,引發非特異性關節炎癥反應[10-11]。GA起病較急,第一跖趾關節是其最常受累的部位,嚴重者可引起關節畸形、活動受限,降低其生存質量[12-13]。近年來GA發病率不斷升高,患者低齡化。西醫對于痛風以抗炎、促尿酸排泄、消除痛風石等對癥治療為主,非布司他、塞來昔布是其中的常用藥物,但藥物的不良反應常會影響疾病的治療[14]。
中醫認為,痛風多為本虛標實之證,以脾虛為本、濁、熱、瘀為標[15]。嗜食膏粱厚味、飲酒、勞欲失度等導致脾失健運,不能運化輸布,釀生濕濁。加之外感邪氣,導致痹阻氣血筋脈。病程日久病可傷及陽氣,風寒濕痹型、寒熱錯雜型也并不鮮見[16]。《景岳全書》認為其病機為“肥甘過度,酒醴無節,或多食乳酪濕熱等物”,并詳細論述了GA之病因病機[17]。《金匱要略》認為:“諸肢節疼痛……桂枝芍藥知母湯主之”[18]。
桂枝芍藥知母湯方中以桂枝、芍藥為君,擅長調和肌腠間營衛之氣。臣藥為麻黃、防風,可祛除肌表之風寒。佐以知母滋陰清熱、清瀉郁火;白術健脾益氣、燥濕利水;附子溫運陽氣、散寒除濕。生姜、甘草固護營衛。濕濁較甚者加土茯苓、川萆薢以利水除濕;疼痛較甚者加烏藥、延胡索以行氣止痛;痹久入絡者加烏梢蛇、絡石藤以蠲痹通絡。共奏祛風除濕、散寒止痛之功效[19-20]。已有的臨床研究發現,桂枝芍藥知母湯對類風濕關節炎、股骨頭壞死、坐骨神經痛等疾病均具有良好的效果[21]。本研究將桂枝芍藥知母湯應用于治療GA急性期,發現其療效優于單用西藥治療者;治療后各癥狀積分低于單用西藥治療者;UA、ESR低于單用西藥治療者。且兩組治療3 d后和治療7 d后上述指標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這一結果提示,桂枝芍藥知母湯對GA急性期具有更好的輔助治療效果,更有利于減輕癥狀,降低尿酸,減輕機體炎癥反應。這是由于桂枝芍藥知母湯中的桂枝所含的揮發油成分具有抗炎、抑菌、增強抗過敏等藥理作用;芍藥、白術可調節機體免疫功能,抑制過度的免疫炎癥反應;生姜所含的姜辣素可減少前列腺素、白三烯合成而緩解疼痛;土茯苓、川萆薢可使尿酸排泄增加而降低血尿酸水平。
GA的主要發病機制為嘌呤代謝異常,尿酸過高,導致尿酸鈉結晶沉積于關節及周圍組織而引起局部炎性反應[22]。IL-1β、IL-18是前炎癥網鏈中的成員,可活化單核巨噬細胞、淋巴細胞,在痛風關節炎的病程中起到關鍵作用[23]。DKK-1是DKKs家族的重要成員,可通過阻斷成骨細胞活化及骨形成、促進破骨細胞活化、加速骨吸收而參與骨質破壞過程[24]。P2X7R可觸發先天性免疫反應,引起關節局部炎癥[25]。本研究中采用桂枝芍藥知母湯輔助治療者治療后IL-1β、IL-18、DKK-1、P2X7R水平低于單用西藥治療者,且兩組治療3 d后和治療7 d后上述炎癥指標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提示桂枝芍藥知母湯對GA急性期具有更好的療效,可更好地減輕關節炎癥反應程度和骨破壞程度。
本研究還發現,加用桂枝芍藥知母湯并未增加不良反應發生率。GA屬于代謝性疾病,給患者造成較大的痛苦,常規西藥治療并不能獲得理想的療效。本研究通過文獻查閱和病因病機分析發現,除熱痹癥之外,相當一部分GA患者為風寒濕痹型,以桂枝芍藥知母湯治療后發現其療效更好,并通過檢測血清炎癥因子以及骨代謝指標水平初步明確:減輕關節炎癥反應程度和骨破壞程度是桂枝芍藥知母湯治療GA急性期的作用機制之一。
綜上所述,桂枝芍藥知母湯聯合非布司他、塞來昔布治療GA急性期可調節相關因子的表達水平,改善臨床癥狀,提高療效,且安全性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