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 朱劍 張旋 胡綱

本刊記者(以下簡稱“記”):您是什么時候到拉薩的,當時西藏的酒業基本情況是什么樣的?
王兆基董事長(以下簡稱“王”):我是2012年5月28日來到拉薩的,原來是天佑德股份公司質量研發總監。在天佑德股份公司領導的帶領下來到拉薩,前期先做了調研,在這個過程中,發現西藏這邊有一些酒企的生產實際上是停頓的,調研之后,公司決定在拉薩建立一個白酒廠,設計產能3000噸。
記:拉薩的自然地理條件和青海互助的不一樣,尤其海拔要高1000多米,在這里建廠會遇到很多新的問題,您主要遇到了什么問題?
王:在建廠初期,我們人少,尤其缺乏管理干部,酒廠投產之后,面對的依然是人員問題,招不到人。最后以天佑德母公司為主來招人,分配到拉薩來工作,西藏這邊的大學生畢業后第一選擇是考公務員或者事業單位,不太愿意來酒廠工作,我們培訓了不少人,最后很多人都去考公務員了,就這樣前前后后走馬燈式的換了不少人。
記:現在咱們的中層干部主要都是來自青海的?
王:是的,主要中層干部都是從青海(天佑德)上來(西藏)的。從青海上來的比較穩定,在廠里工作時間長,上來之后對這邊的管理工作有一些指導幫助,對團隊管理的提升也很快。
記:這個廠區總共征地多少?
王:現在阿拉嘉寶酒莊占地108畝,這個數字也很吉祥。
記:產能目前是多少?
王:設計規劃是3000噸。實際產能1500噸/年。經過近十年的實踐,我們在西藏的地域環境下摸索出了自己的工藝,清蒸清燒三次清。
記:這是一個重要的調整。
王:“清蒸清燒三次清”是工藝上很重要的調整,是多年實踐總結出來的經驗。因為“三次清”工藝能耗、人工等降低了很多,通過不斷地調整工藝參數,最終完成了清香型青稞酒在西藏落地,并且實現了丟糟的殘余淀粉達到9%以下的標準。
記:“三次清”工藝出來的酒體和“四次清”相比有什么不同?
王:節能降耗、提質增效是“三次清工藝”最大的優勢!通過數年的數據對比和消費者調研,西藏產區相比于內地產區,在氣候、水源、環境等方面都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尤其是水,西藏阿拉嘉寶用的是地下的冰川融水,我們檢測過,只有一項指標差一點點就能達到優質礦泉水的標準了。西藏這邊的地下水打起來就能直接喝,衛生指標和理化指標都優于飲用水的標準。一年四輪次釀造,不同的季節釀造出來的酒不一樣,每一季有不同的酒體,大、二、三,對酒體的豐富度提供了很好的條件,也對今后酒體的勾調打下了很好的基礎。通過十年不間斷地釀造,我們已經儲存了約3000噸的優質原酒。
記:這些原酒是按季節儲存的?還是混在一塊兒的?
王:先根據次的不同,再根據季節的不同。原酒出來后先進行理化檢驗,理化達標之后評酒員進行評定,評定之后分為特一級、特二級、優一級、優二級。不是說哪一出來就是好酒,還是要通過理化檢測和感官品評雙重定級,分級后再入庫儲存。
記:根據釀酒實踐中的感受,這邊釀酒和青海釀酒在具體工藝上還有哪些不同?
王:這邊氣溫比青海要高一點,入窖溫度相應地會低一些。在蒸餾方面,這邊的水資源是特別重要的一點,我們利用水的再循環進行冷卻蒸餾。
記:水的再循環蒸餾具體是怎么操作的?
王:就是把蒸餾的冷卻水收集起來,循環再利用。
記:我印象中青海廠(天佑德)搞過各種酒糧的實驗,當時您還參與過高粱釀酒實驗,為什么后來在青海放棄了高粱,在這兒(西藏)也沒有選擇高粱?
王:說到底我們還是不忘初心。我們的初心就是做好青稞酒,用高粱做酒的話,那初心就忘了,忘本了。高粱釀酒太普遍了,全國各地幾乎都有用高粱釀酒的,我們也用高粱的話,優勢和差異化就丟掉了。
當時青稞釀酒在工藝上有一個難點是酒醅發黏(青稞主要成分是支鏈淀粉),導致酒醅的冷卻比較困難。那時候都是人工作業,酒醅要從甑鍋里起出來攤晾排酸,攤晾時還要翻6~8次,才能把酸度和溫度降下來,酒醅發黏的話在這個過程中體力消耗就比較大。高粱是蓬松的,在這個環節酒醅只需要翻4遍,酸度和溫度就能達標,能夠節省很多人力,出酒率也高。我們后來在青稞酒的研究上,不斷地對工藝進行改進,克服了酒醅發黏的問題,出酒率也得到了提高,只比高粱稍微差一點。
記:堅持用青稞釀酒,本地產的青稞才能轉化為附加值。
王:轉換為附加值,農產品的生產才有意義,對本地農民才有幫助。我們本著做好青稞酒的初心,堅持用青稞釀酒。到了西藏就更是如此了。
記:說到高粱,高粱分為粳高粱和糯高粱,茅臺用的是糯高粱,這也是他們主要的一個宣傳點,茅臺起來后現在糯高粱價格也高了。糯高粱號稱整粒蒸煮,我在咱們廠里也看到了整粒青稞,青稞也是糯性的,酒醅一抓就是黏的,某種程度上講,咱們用的青稞和茅臺用的小紅糧在淀粉上是一樣的,都是支鏈淀粉,在工藝上也有相似的地方,酒糧粉碎度比較低,可能比茅臺略微高一點。支鏈淀粉耐蒸煮、易糊化,這就是酒糧的優勢。咱們的糟醅里放的糠殼比較少,在我見過的酒廠里是最少的,比茅臺鎮糯高粱放得都少,為什么呢?
王:因為地理氣候不一樣。西藏這邊比較干,濕度低,酒醅會出現過干的情況,于是就進行減糠。酒醅中加糠是每個酒廠避免不了的,加糠加多了酒體糠味會比較重,這是大家不喜歡的一種味道。我們根據這邊的實際情況實踐摸索,將糠殼用量從原有比例減少了一半,在風味上糠味少了,有害成分糠醛也少了。
西藏是低壓環境,水的沸點只有85℃,相比較大氣壓環境下的100℃下降了15%,在這種環境下進行蒸餾即“負壓蒸餾”,沸點高的大分子化合物難以蒸餾出來,沸點低的小分子化合物則更易蒸餾出來。糠醛、雜醇油等都是大分子化合物,沸點都較高,負壓環境蒸出來的就少,酒里含量自然更少了。國內外許多企業都提出過“負壓蒸餾”,但是在大氣壓環境下做到“負壓蒸餾”要通過設備和人員干預,投資很大,很少有企業愿意投入這么大的成本。所以宋書玉理事長品了我們的酒說“西藏此前沒有好酒不代表釀不出好酒”。
記:“負壓蒸餾”的酒有哪些優勢?
王:“負壓蒸餾”出來的酒對人體傷害比較小,醒酒快,第二天不難受。我們也把這種蒸出來的酒叫做小分子酒。
記:您說的小分子酒是?
王:相對普通蒸餾出來的酒是小分子酒。
記:西藏以前也是有自己的釀酒傳統的,有藏曲,酒廠有沒有借鑒吸取這方面的經驗?
王:也做了一部分工作。西藏釀酒有很長的一段歷史,主要還是靠自然微生物的曲子,我們通過調研,發現他們用的都是小曲,于是收集了不同地區包括日喀則、林芝、山南的曲樣,把里面重要的微生物分離出來,為后期建立青稞酒的微生物基因庫做準備。我們也做了制曲實驗,雖然這邊是高海拔、低氧、低壓環境,但是做了幾批大曲交由專業實驗室進行檢測,檢測結果發現西藏大曲在糖化率、液化力以及菌落總數方面均表現出不俗的優勢,說明這邊也不缺糖化發酵的微生物。
記:獨特的功能菌,這可能也是不可替代的優勢,在某種程度上講也是對西藏傳統釀酒精華的繼承和發展。
王:是的。我們有比較嚴格的出庫標準,一年一年的賣酒,比如說2014年釀的酒全部賣完再開始賣2015年釀的酒,這樣能夠保證對原酒的保護。我們堅持的是葡萄酒的做法,2014年的酒賣完,踏踏實實賣2015年的,這樣酒體是夠的,因為每年都是四個輪次,每個輪次三次清三個酒體,當年的酒勾調下來就能滿足需求。
我們阿拉嘉寶的定位是高端酒。產量低、人力成本高,原料青稞也比青海成本高出一倍,而且是按年份排著的,一年接一年,保證酒都是9~10年的酒,所以價格不會便宜,也有利于良好的循環發展。
記:產能會逐步升級嗎?
王:會。我們明年會再建一個車間。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定的市場知曉度,去年完工了一個6000噸的酒庫,后期還要建一個5000噸的陶壇庫,所以產能也要逐步地跟上。后期要做到手工釀造2000噸以上,做一個小而美的酒莊。
記:咱們現在有的酒,比如2014年的酒,阿拉嘉寶,應該已經不多了。
王:不多了。我們在開發的時候把產品屬性就定位為收藏級的,A7就16000瓶,每瓶都有編號,還在第三方公證處進行了公證,必須是優級酒。今后我們的酒都要認證,跟中酒協的年份認證不謀而合,專家到現場評定年份,發現我們每個瓶子都有編號,說我們這個做得不錯。中酒協認定真年份的必須要達到30%,我們整瓶都是真年份,每一瓶都是收藏級的,這樣慢慢就會把我們的品牌拉上去。我們2014年的酒就一萬多瓶,賣完就沒有了,開始賣2015年的酒,酒商和消費者手里2014年的酒就會漲價了,過十年我們再把2014年的老酒回收。要在消費者中建立這樣的認知,我們的老酒編號是唯一的,是專屬于你的一瓶酒。
記:西藏酒業協會成立了,您是會長,社會責任就更大了,不能只考慮自己企業,對西藏酒業的發展,有什么前瞻性的想法嗎?
王:西藏在交通不便的影響下,信息對稱方面做得比較差,包括人員梯隊建設、基礎知識的掌握還有所欠缺。酒協成立后我們會通過酒協組織人員交流,組織酒類企業外出學習,邀請專家過來進行培訓,定期組織品鑒會等活動。后續還會爭取讓西藏酒協能夠獲得發放省級評酒員資格證書的條件,不管是白酒、紅酒還是啤酒,不用出西藏就能拿到職業技術職稱的評定。像白酒的評酒師、釀造師,就我們公司有一些,別的企業目前還非常欠缺,所以要通過中酒協這個平臺推動起來,讓大家都能在這個平臺上成長,把酒做得越來越好。
記:感謝您接受我們的采訪。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