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基尼的噩夢

○覃 久

提起比基尼，我們的第一聯想就是海灘、性感女郎。有比基尼裝飾的夢，一定是美好之夢，何來噩夢一說？

日本福島第一核電站啟動核污染水排海，消息引發了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多國民眾譴責。就在核災害問題因此被廣泛關注之際，英國《衛報》在8 月25 日的報道中提到了一個遭受核災害長達77 年，但其遭遇卻長期被漠視的國家——馬紹爾群島。

馬紹爾群島位于中太平洋島鏈中，比基尼島是其中的一個環礁島，位于馬紹爾群島的最邊緣。

比基尼的“喝彩”

1946 年6 月，法國工程師路易斯·瑞德設計了一款簡潔的兩件式泳衣，讓一位身姿妖嬈的巴黎脫衣舞女郎穿著在記者面前展示。瑞德為其取名為“Bikini”，并將其宣傳為“比最小的泳衣還小”。瑞德為其泳衣取名比基尼，是想蹭一下不久前美軍在比基尼島附近進行的大當量核爆試驗的熱度。

比基尼島是一個環礁小島，馬紹爾群島戰略位置很重要，二戰中曾被日本奪取，后被美軍攻占。由于遠離美國本土，美國將此作為核試驗場。根據解密的資料，從1946 年至1958 年，美國在這里進行了67 次核爆試驗，其中有23 次在比基尼環礁進行，其余的核試驗在另外幾個環礁進行。比基尼核試驗中，1946 年代號為“十字路口”及1954 年代號為“喝彩城堡”的兩次核試驗最為有名。“喝彩城堡”引爆的是氫彈，是迄今大氣圈內人類測試的威力最大的核彈，其威力相當于1 000 顆投至廣島的原子彈。附近居民稱天空出現兩個“太陽”。放置氫彈的小島在爆炸中消失，變成巨大潟湖。現在，乘飛機經過比基尼環礁上空，仍可看到這個“景點”。

不僅如此，美國人還將其國內內華達核試驗場的130 多噸放射性土壤及垃圾運至馬紹爾群島的魯尼特島，掩埋在一個巨大深坑中，以45 厘米厚的水泥封閉，等于造了一座“核墳墓”。這座“核墳墓”里掩埋著超過8.8萬立方米（相當于35 個奧運會標準泳池）的美國制造的放射性土壤和垃圾。《洛杉磯時報》還披露，1968 年以來，美軍還在馬紹爾群島進行了十多次生物武器炸彈和導彈試驗，包括極具殺傷力的霧化細菌試驗。

最不宜居之地

核試驗時，由于美軍沒有將當地居民疏散到足夠遠的地方或者干脆沒有疏散，致使這些居民遭受大劑量輻射，出現皮膚燒傷、嘔吐、脫發等癥狀。“喝彩城堡”核爆后第二年，美國方面對周邊漁民秘密進行了輻射調查，結果顯示：在接受調查的241 名漁民中，當年有12 人死于癌癥，次年有61人死于白血病、癌癥。

核爆炸留下的深坑

其后漫長的歲月中，馬紹爾群島的居民飽受甲狀腺癌、白血病、不孕不育等病癥折磨，出現大量畸形兒童。1983 年，一位名為達琳克吉·約翰遜的女姓（也是核試驗的受害者，45 歲時因癌癥去世）在溫哥華的世界基督教聯合會上，控訴了馬紹爾群島居民遭受的痛苦：在他們那里，有一種嬰兒，生下來在產床上上下起伏（在呼吸，沒有人的形狀，形狀像水母），被稱為“水母嬰兒”。

美國華盛頓大學教授克里斯托弗·默里發表在《柳葉刀》上的研究成果還顯示，在全球“死于不健康飲食”國家排名中，馬紹爾群島位列第三，多數當地人死于食物和飲用水遭受的核污染。

2019 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研究團隊公布說，他們在馬紹爾群島四個環礁島的土壤中發現了大量核同位素，其濃度遠超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或福島核電站周邊的輻射量，其中，納恩島的輻射水平要高出后者1 000 倍。

卑劣無恥的人體測試

揭密的資料顯示，美國在馬紹爾群島一些地方進行了被標為最高機密的“4.1 項目”秘密實驗，允許使用活人進行實驗。當時的美國核能官員說，研究島民對輻射的攝入量“很有意思”。

“喝彩城堡”核爆后僅僅6 天，一支身穿嚴密生化服，以醫療人員為主的實驗小隊就來到了島上，展開了臭名昭彰的“4.1 計劃”，全名為“高當量核武器的高強度β和γ 射線輻射對人體影響的研究”。這是在核爆試驗前就已謀劃好的，也因此，美方沒有疏散附近居民。實驗開始后，美方的實驗人員以檢查、治療的名義從島上居民處采集各種數據，一些遭受輻射的居民被帶到美國芝加哥的實驗室，這些人被送進一個裝滿各種輻射探測器的鐵屋內，做各種檢查和測試。

“核墳墓”

1956 年，美國原子能委員會宣布，馬紹爾群島為“世界上污染最嚴重的地方”。但一年后，美國有關方面還是決定鼓勵遷離故土的馬紹爾居民重返已遭到核污染的家園。解密的美國政府文件顯示，此舉是為了“研究人類如何從食物和環境中吸收輻射”。

在核試驗停止10 年后的1968 年，在全世界的譴責聲中，美國派人鏟除了比基尼島上受到嚴重污染的植被和表土，栽上椰樹和面包樹。上世紀70 年代，在美方的誘導下，一些被迫遷離的比基尼人回到家園，但核輻射的魔鬼卻依然存在。經歷病痛折磨后，他們被迫再度遷離。

馬紹爾群島前總統希爾達·海妮抱怨說：“美國一直不肯承認他們留下的環境災難，在破壞的嚴重程度和范圍方面，還多次欺騙我們。”上世紀70 年代，美方動用4 000 人傾倒放射性廢料和核污染土壤，建造“核墳墓”，僅施工期間，就至少有6 名美軍士兵遭受輻射死亡，數百人隨后患上與輻射有關的疾病。這座“核墳墓”的壁體已嚴重老化，多處出現裂縫。2019 年5 月，聯 合 國 秘 書 長古特雷斯訪問馬紹爾群島時，對“核墳墓”泄露、進而污染太平洋海域的可能前景深表擔憂。

基于這段歷史，當日本在2021 年宣布核污染水排海計劃后，馬紹爾群島當即表示反對。然而，他們的聲音太弱小了。

知識小卡片

美麗基地和貧民窟

1986 年10 月，馬紹爾群島共和國宣布獨立，其與美國簽署的《自由聯系條約》生效，條約規定其防務安全仍由美國負責。《自由聯系條約》免除了美國在馬紹爾核試驗方面的國家責任，并且美國可在馬紹爾群島設立排他性軍事基地。作為回報，馬紹爾群島公民無需簽證即可自由出入美國。1988 年，兩國組成的聯合法庭做出一項裁決，美方應當向馬方受害者賠償23 億美元，但美方實際只兌現了幾百萬美元的賠償。而且，美方稱其建造的“核墳墓”應由馬紹爾方負責。如今，馬紹爾群島依舊被美國視為武器試驗場。美軍在其中的夸賈林環礁上建有重要的導彈基地。這一基地被美國建設得十分舒適，而島上的原住民卻被迫居住在相隔一個海灣的小島上，生活困窘，衛生條件很差，無異于貧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