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湍麗 張雅靜 周 菘 邢 敏 白學軍
(1 信陽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2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天津師范大學心理與行為研究院; 天津師范大學心理學部, 天津 300387) (3 福建師范大學心理學院, 福州 350108)
在日常生活中, 人們需要接收大量信息, 這些信息的重要性往往各不相同。因此, 基于人類注意和記憶容量的有限性特點, 能夠有選擇地優(yōu)先考慮更有價值的信息是非常重要的控制過程, 可以影響信息加工的效率。已有研究表明, 為某些項目賦予高分值可以使它們在記憶中被優(yōu)先保持和提取, 這一現象被稱為價值導向記憶(Value-directed Remembering,VDR) (Castel et al., 2002; Castel et al., 2011; Castel et al., 2013; Cohen et al., 2016; Mason et al., 2017;Murphy et al., 2022; Stefanidi et al., 2018; Yin et al.,2021)。
考察項目價值對記憶影響的最常用范式是價值導向記憶范式(VDR 范式)。該范式在編碼階段為每個項目分配一個分值(或金幣) (Castel et al., 2002;DeLozier & Rhodes, 2015; Elliott, Blais, et al., 2020;Middlebrooks et al., 2017; Robison & Unsworth, 2017;Stefanidi et al., 2018), 被試的任務是通過正確地記住項目來賺取盡可能多的分值或獎勵。在自由回憶(Castel et al., 2002; Stefanidi et al., 2018)和再認(Elliott, Blais, et al., 2020; Elliott et al., 2019; Gruber& Otten, 2010; Hennessee et al., 2017; Hennessee et al., 2019; Shigemune et al., 2014; Wittmann et al.,2005)測驗中, 研究者均發(fā)現了顯著的價值導向記憶效應。
由價值導向記憶的相關研究可知, 可以通過選擇性地專注于重要的信息(而不是非關鍵信息)來緩解由于要記住的信息太多而導致的記憶衰退(Castel et al., 2002)。但目前尚不清楚項目價值是否也會影響遺忘進程。也就是說, 對于個體對已學內容的記憶受損, 如果在編碼階段賦予學習項目不同的價值, 是會放大這種損害, 還是減少遺忘的發(fā)生?因此, 本研究將價值導向記憶與部分線索效應這一遺忘現象相結合, 考察項目價值對提取干擾的敏感性。即, 在提取階段呈現不同價值項目作為部分線索, 考察其對不同價值項目回憶的影響。
部分線索效應(Part-list Cuing Effect)最早是由Slamecka (1968)發(fā)現的。它是指提供剛剛學習過的項目中的一部分作為提取線索時, 人們對剩余項目的回憶效果反而比沒有任何線索時差的現象(Nickerson, 1984; Slamecka, 1968)。研究者在不同測驗任務(John & Aslan, 2018; Liu et al., 2020; Liu et al., 2022; Oswald et al., 2006)、不同實驗材料(Aslan et al., 2007; Fritz & Morris, 2015; 劉湍麗,白學軍, 2017; 劉湍麗 等, 2021)、不同年齡群體(John & Aslan, 2018; John & Aslan, 2020; Zellner &B?uml, 2005; 唐衛(wèi)海 等, 2014)中均發(fā)現了這一遺忘效應的存在。
目前, 僅有少數研究考察了線索特征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Basden 等人(1977)通過樣例詞在類別中的分類等級順序操縱了部分線索項目和目標項目的強度, 結果發(fā)現, 當線索和目標項目均為高分類等級時, 對于目標項目的回憶成績較好, 但線索項目和目標項目的分類等級順序并不能改變部分線索的抑制效應量。Kroeger 等人(2019)考察了線索的易識記性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 結果發(fā)現,高記憶性項目作為部分線索時, 產生了顯著的部分線索干擾效應, 低記憶性項目作為部分線索時, 干擾效應不存在。以上研究表明對目標項目的提取受線索和目標項目特征的影響。在記憶活動中, 人們會選擇性地關注重要的信息, 但以往關于部分線索效應的研究中, 所有學習材料對于被試來說均是同等重要的, 并且部分線索的選擇也通常是隨機的(通常是學習詞表中奇數項/偶數項, 以確保在原始集合中均勻分布), 因此所有部分線索項目對于被試來說也具有等價性。迄今為止, 尚未有研究探索當操縱編碼階段學習項目的重要性, 并以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部分線索, 會如何影響對其他不同價值項目的提取。而價值導向記憶的相關研究發(fā)現, 對某些項目賦予高分值可以使它們在長時記憶中被優(yōu)先保持和提取(Hitch et al., 2018; Stefanidi et al.,2018), 進而調節(jié)記憶表現。這意味著賦予項目不同的價值可能會通過影響加工深度和提取優(yōu)先級而改變部分線索效應的大小甚至方向。因此本研究中實驗1 將首次探討以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部分線索或者測驗項目時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
基于此, 本研究將結合部分線索范式和價值導向記憶范式來探討上述問題。具體為:在學習階段,要求被試學習價值不同(1 分或10 分)的類別樣例詞;在測驗階段, 線索條件分為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和無線索三種, 在高、低價值線索條件下, 分別呈現部分已學的高價值或低價值項目作為提取線索(呈現順序與學習階段不同), 然后進行再認測驗。在無部分線索條件下, 直接進行再認測驗。通過將高、低價值線索與無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成績進行比較, 可以考察線索項目價值高低如何影響部分線索效應, 通過將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成績進行比較, 可以考察測驗項目價值高低將如何影響部分線索效應。
目前對部分線索干擾效應的解釋主要有提取抑制假說和策略破壞假說。提取抑制假說(Retrieval Inhibition Hypothesis)認為, 測驗階段部分線索的呈現, 使得個體首先對線索項目進行內隱提取, 內隱提取導致對非線索項目(目標項目)的抑制, 因而產生部分線索干擾效應(Anderson et al., 1994; Aslan et al., 2007; B?uml & Aslan, 2006)。根據這一假說,相較于低價值線索項目, 高價值線索項目的表征強度更高, 因而其對目標項目的破壞作用更大; 同樣的, 相較于低價值目標項目, 高價值目標項目的表征強度更高, 因而受部分線索的干擾作用更小。
策略破壞假說(Strategy Disruption Hypothesis)認為, 被試會使用一定的策略識記實驗材料, 部分線索的提供會導致被試原有提取策略的中斷, 部分線索的呈現并不會影響到項目的表征水平, 對回憶的影響僅通過干擾提取策略來實現(Basden et al.,2002; Basden & Basden, 1995; Basden et al., 1977)。鑒于本研究中部分線索項目的呈現順序與學習時順序的不一致性, 根據這一假說, 則無論高、低價值線索, 其對提取成績的影響應是同樣的。
隨后, B?uml 和Aslan (2006)通過設置不同的編碼條件(低關聯編碼條件只學習一輪, 高關聯編碼條件通過兩輪學-測來實現)和測驗時程(即時測驗時呈現部分線索, 最終測驗時移除部分線索), 發(fā)現提取抑制和策略破壞分別在不同情況下發(fā)揮作用, 由此提出了雙機制假說。該假說指出, 部分線索通過上述何種損害機制發(fā)揮作用取決于編碼條件: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即在缺乏建立項目間關聯和精細提取策略時, 線索項目主要基于提取抑制對目標項目的提取產生干擾; 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下,即當被試能夠建立起大量項目間的鏈式關聯和精細系列提取策略時, 則主要是通過破壞提取策略產生干擾。并且, 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部分線索的不利影響反映了目標項目激活水平的相對持久的變化, 損害作用相對持久; 而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下,部分線索的呈現引起提取策略的暫時改變, 如果移除部分線索, 原有提取策略將恢復, 因此遺忘是短暫并可被消除的。后續(xù)很多研究的結果也支持了雙機制假說(Aslan & B?uml, 2007; John & Aslan, 2020;Kelley et al., 2016; Muntean & Kimball, 2012)。
雙機制假說認為, 高、低關聯編碼的操縱通過學-測次數來實現(Lehmer & B?uml, 2018a, 2018b),而價值導向記憶的相關研究表明, 項目價值高低直接影響被試的識記策略, 進而影響被試對項目之間關聯的建立(Knowlton & Castel, 2022)。據此可以推斷, 對于不同價值的項目來說, 通過相同的學習次數所能達到的項目關聯編碼程度是不同的, 相較于低價值項目, 高價值項目更容易建立項目間的關聯。同時, 被賦予高價值的項目由于在編碼過程中得到更多注意加工(Allen, 2019), 表征強度更高,不容易隨著時間的推移(無論是通過衰減還是干擾)而受損, 因此相較于低價值的項目, 高價值項目在長延遲上的記憶表現更好。因此, 項目價值可能既影響關聯編碼水平也影響部分線索效應的持久性。也即, 當項目價值不同, 相同編碼要求下的部分線索效應可能有所不同。同樣的, 當編碼要求不同,相同的項目價值也可能產生不同的加工結果, 并進而影響部分線索效應的大小及部分線索作用的持久性。這是雙機制假說和前人研究中所沒有涉及到的。因此, 有必要在實驗2 中進一步探索在不同編碼條件下, 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再認成績的影響及其影響的持久性,并對雙機制假說進行檢驗。在實驗2 中, 編碼條件的操縱參照前人的做法, 將對學習材料學習一次(John & Aslan, 2020)定義為低關聯編碼, 將對學習材料進行2 輪學習-測試循環(huán)(Basden & Basden,1995)定義為高關聯編碼。同時為了考察項目價值對部分線索效應影響的持久性, 設置了2 次測驗,即時測驗在部分線索呈現后立即開始, 最終測驗在即時測驗結束后5 分鐘實施。
當項目價值不同時, 研究結果可能與雙機制假說的預測有所不同:在低關聯編碼(1-學)條件下,可能會導致高水平的項目間干擾, 但此時低價值項目對高價值項目的干擾作用小于高價值項目對低價值項目的干擾, 因此高價值測驗項目受干擾程度低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使得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成績的受損比低價值測驗項目小; 同樣的, 當呈現高價值項目作為部分線索時, 部分線索的抑制效應比以低價值項目為線索時更大, 且抑制效應在即時測驗和最終測驗中持續(xù)存在。而在高關聯編碼(2-學-測)條件下, 項目間的干擾減少, 被試可能會形成一種優(yōu)先輸出順序(當對學習材料進行多輪次的學習-測試時, 由于被試反復學習和回憶這些項目,他們的回憶順序在輪次間變得更加一致(B?uml &Aslan, 2006; Lehmer & B?uml, 2018a), 當要求被試回憶時, 則被試優(yōu)先以該種順序而不是其他順序對識記項目進行回憶, 即為“優(yōu)先輸出順序”), 當呈現部分線索時, 這種優(yōu)先輸出順序極易被打亂, 因而出現部分線索干擾效應。但有研究發(fā)現, 隨著項目間關聯程度的增加, 有、無部分線索條件下回憶成績的差異隨之減小甚至消失(Raaijmakers & Shiffrin,1981), 因此高價值測驗項目可能較少甚至不受部分線索的影響; 同時由于低價值項目編碼水平相對較低, 其對目標項目提取的影響仍可能通過策略破壞機制實現, 因而在取消部分線索的呈現后, 部分線索的破壞作用消失, 此時部分線索效應是暫時的。
總之, 本研究將通過兩個實驗來探討以上問題。實驗1 將探討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部分線索效應影響的大小。實驗2 在實驗1 的基礎上進一步探索在不同的編碼條件和測驗時程下, 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再認成績的影響及其持久性。
考察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時對不同價值目標項目再認成績的影響。基于提取抑制假說, 我們認為:相較于低價值線索, 高價值線索對目標項目再認的破壞作用更大; 相較于低價值目標項目,高價值目標項目的再認正確率更高, 反應時更短。
參考前人研究中(Kroeger et al., 2019)的效應量,采用 G*Power 3.1 軟件(Faul et al., 2007), 根據Cohen (1992)設定的效應量標準, 設置f= 0.25, α =0.05, 1 - β = 0.80, 計算得到的總樣本量為19。共招募30 名在校大學生參加實驗(10 男), 平均年齡為20.22 ± 0.90 歲。所有被試均為右利手, 視力正常或矯正正常。實驗前簽署知情同意書, 結束后獲得適當報酬。
實驗材料選自Yoon 等人(2004)的類別詞表。所有詞匯均為名詞(如水果、花卉等), 共包括30 個類別, 每個類別選取12 個樣例, 其中8 個作為學習項目, 剩余的4 個作為再認階段的新項目。將所有材料平均分為3 個詞表, 每個詞表包含10 個類別, 每個詞表中學習項目80 個(高、低價值各40 個, 高價值項目賦分10 分, 低價值項目賦分1 分), 測驗項目80 個(高價值舊詞20 個, 低價值舊詞20 個, 新詞40 個)。根據《現代漢語常用詞詞頻詞典(音序部分)》(劉源 等, 1990)收載的雙字詞頻度信息確定詞頻,并請30 名不參加正式實驗的大學生對所選雙字詞的熟悉度(1 代表非常不熟悉, 7 代表非常熟悉)、情緒效價(1 代表非常不愉悅, 7 代表非常愉悅)、喚醒度(1 代表非常平靜, 7 代表非常激動)進行7 級評定。
對各詞表的詞頻(M1±SD1= 15.68 ± 29.74,M2±SD2= 15.32 ± 17.30,M3±SD3= 15.76 ±21.05)、學習項目詞頻(M1±SD1= 15.79 ± 29.70,M2±SD2= 15.32 ± 17.31,M3±SD3= 15.58 ±21.12)、測驗項目詞頻(M1±SD1= 15.92 ± 38.09,M2±SD2= 15.17 ± 17.33,M3±SD3= 15.96 ± 25.30)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表明均無顯著差異,Fs < 1,ps > 0.05。
對各詞表的熟悉度(M1±SD1= 5.99 ± 0.69,M2±SD2= 6.01 ± 0.68,M3±SD3= 5.97 ± 0.50)、學習項目熟悉度(M1±SD1= 6.06 ± 0.69,M2±SD2=6.06 ± 0.59,M3±SD3= 6.06 ± 0.37)、測驗項目熟悉度(M1±SD1= 6.06 ± 0.58,M2±SD2= 6.06 ± 0.67,M3±SD3= 6.05 ± 0.41)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表明均無顯著差異,Fs < 1,ps > 0.05。
對各詞表的情緒效價(M1±SD1= 4.06 ± 0.67,M2±SD2= 4.13 ± 0.56,M3±SD3= 4.11 ± 0.58)、學習項目情緒效價(M1±SD1= 4.07 ± 0.73,M2±SD2=4.20 ± 0.55,M3±SD3= 4.11 ± 0.63)、測驗項目情緒效價(M1±SD1= 4.11 ± 0.76,M2±SD2= 4.17 ± 0.58,M3±SD3= 4.11 ± 0.71)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表明均無顯著差異,Fs < 1,ps > 0.05。
對各詞表的喚醒度(M1±SD1= 3.94 ± 0.52,M2±SD2= 3.98 ± 0.49,M3±SD3= 4.00 ± 0.56)、學習項目喚醒度(M1±SD1= 3.96 ± 0.52,M2±SD2= 4.03 ±0.49,M3±SD3= 4.02 ± 0.60)、測驗項目喚醒度(M1±SD1= 4.02 ± 0.54,M2±SD2= 3.97 ± 0.51,M3±SD3=4.05 ± 0.66)進行差異檢驗, 結果表明均無顯著差異,Fs < 1,ps > 0.05。
采用3 (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 (測驗項目價值:高/低)兩因素被試內實驗設計。因變量指標為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和反應時。
實驗程序采用E-Prime 2.0 軟件進行編程, 使用聯想筆記本電腦(ThinkBook14 英特爾酷睿版, 屏幕14 英寸, 分辨率1920×1080, 刷新率60 Hz)呈現刺激。為便于被試熟悉實驗流程, 在正式實驗開始之前, 要求被試先進行有部分線索條件和無部分線索條件的練習各一組。每組學習階段8 個試次, 測驗階段8 個試次, 練習所用實驗材料在正式實驗中不出現。
正式實驗包含3 個block, 每個block 對應一種線索條件, 三種條件下的block 按照隨機順序呈現。每個block 均包含學習、干擾和再認測驗三個階段。實驗流程如圖1 所示。

圖1 實驗1 學習與測驗階段實驗流程圖
學習階段:計算機屏幕上依次呈現80 個樣例詞,樣例詞以“類別-樣例 分值”的方式呈現, 如“工具-斧頭 10 分”, 每個詞的呈現時間為3000 ms, 刺激間屏幕中央會出現“+”字(既為注視點也為刺激間的時間間隔ISI, ISI = 1000 ms)。這80 個詞來自10 個類別, 每個類別包含8 個樣例, 其中40 個詞分值為10分, 40 個詞分值為1 分。告知被試每輪測驗結束會呈現測驗得分, 分數越高, 所得實驗報酬越多, 可以通過記住更多的詞或記住更多的高分值詞來實現。為匹配線索詞和目標詞、高價值詞和低價值詞呈現的相對順序, 同時為了避免相同類別內樣例間的關聯為隨后的提取形成額外的線索, 學習時將80 個樣例詞分為8 個block, 每個block 中從10 個類別中各選取1 個樣例詞。每個block 中, 高、低價值詞各半, 對其呈現的相對順序進行匹配; 線索詞2~3 個, 對其在學習詞表中呈現的相對順序進行控制以確保其均勻分布于學習詞表中。
干擾+部分線索階段/干擾階段:被試進行三位數連續(xù)減3 的運算。為保證有線索與無線索條件下學-測間隔一致, 在高價值部分線索和低價值部分線索條件下, 被試運算時間為60 s, 運算結束后,向被試呈現學習階段80 個學習項目中的20 個作為之后測驗的提取線索(高價值線索條件下呈現20 個高價值詞, 低價值線索條件下呈現20 個低價值詞;每個類別2 個), 這些項目以偽隨機的方式呈現在一張圖片上, 呈現時間為40 s, 要求被試按順序認真閱讀這些項目, 并把這些項目作為隨后回憶目標項目的線索。在無部分線索條件下, 被試進行運算的時間為100 s。
測驗階段:屏幕上依次呈現80 個測驗項目, 刺激間屏幕中央會出現“+”字(既為注視點也為刺激間的時間間隔ISI, ISI = 1000 ms), 要求被試又快又好的進行新舊判斷, 新舊判斷分別對應鍵盤上的“F”、“J”鍵。被試做出按鍵反應后呈現下一個詞。測驗結束后, 屏幕上呈現被試獲得的分數, 即正確判斷出已學項目的分數總和。
對各線索條件下不同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和反應時進行統(tǒng)計, 反應時剔除 ± 3 個標準差之外的極端值以及反應錯誤的試次, 結果見圖2。

圖2 實驗1 中各線索條件下不同價值測驗項目的正確率(左圖)和反應時(右圖)
對正確率進行3 (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 (測驗項目價值:高/低)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結果顯示:線索條件主效應顯著,F(2,58) = 8.99,p< 0.001,= 0.24, 無部分線索(p=0.001)和低價值線索(p= 0.013)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 無部分線索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082);項目價值主效應顯著,F(1, 29) = 18.99,p< 0.001,= 0.40, 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兩者交互作用顯著,F(2, 58) =4.93,p= 0.01,= 0.15, 進一步簡單效應分析發(fā)現, 對于高價值測驗項目(F(2, 28) = 4.16,p= 0.026,= 0.23), 無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線索(p= 0.048)和高價值線索(p= 0.045)條件下的, 高、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859); 對于低價值測驗項目(F(2, 28) =7.48,p= 0.002,= 0.35), 無線索(p= 0.002)和低價值線索(p= 0.004)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 無線索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919); 在高價值線索條件(F(1, 29) = 19.98,p< 0.001,= 0.41)和無線索條件下(F(1, 29) = 11.78,p= 0.002,=0.29), 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F(1, 29) =2.59,p= 0.12), 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對反應時進行3 (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 (項目價值:高價值/低價值)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結果顯示:線索條件主效應顯著,F(2, 58) = 4.89,p= 0.011,= 0.14, 高價值線索條件下被試對目標項目的反應時顯著長于無線索條件(p= 0.004), 低價值線索和無線索條件下的再認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64), 高、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275); 項目價值主效應顯著,F(1, 29) = 8.06,p= 0.008,= 0.22, 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反應時顯著短于低價值測驗項目。兩者交互作用不顯著,F(2, 58) = 2.10,p> 0.05。
實驗1 考察了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時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結果發(fā)現, 相較于無部分線索條件, 提供部分線索顯著降低了被試的再認成績, 且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回憶成績顯著低于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在反應時上, 被試在無部分線索條件下的反應時顯著低于有部分線索條件下的。以上結果與前人關于部分線索效應的研究結果一致(Aslan & B?uml, 2009; B?uml & Aslan, 2006;B?uml & Samenieh, 2012)。在項目價值上, 被試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這一結果與前人關于價值導向記憶的研究結果一致(Middlebrooks & Castel, 2018; Villasenor et al., 2021)。同時, 在無線索和高價值線索條件下,被試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成績均好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而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 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成績差異不顯著, 這表明不同價值項目作為線索, 對不同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害大小也不同。本研究結果與前人研究結果不同之處在于在編碼階段設置了不同價值的學習項目, 結果發(fā)現在線索階段呈現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 對目標項目的干擾程度不同, 相比低價值線索, 高價值線索加強了對線索的表征, 對目標項目的干擾更強。
基于此, 我們在實驗2 中增加編碼條件和測驗時程兩種條件, 進一步探討在不同的編碼條件和測驗時程條件下, 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再認成績的影響。
在實驗1 的基礎上, 進一步探索在不同的編碼條件和測驗時程條件下, 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再認成績的影響。研究假設:1-學條件下可能會導致高水平的項目間干擾,當部分線索呈現時, 部分線索引發(fā)抑制機制, 此時部分線索的抑制作用是相對持久的, 部分線索效應是由提取抑制導致的; 而在2-學-測條件下可能會形成一種優(yōu)先輸出順序, 當呈現部分線索時, 這種優(yōu)先輸出順序極易被打亂, 在取消部分線索的呈現后, 部分線索的破壞作用消失, 此時部分線索效應是暫時的, 部分線索效應是由策略破壞導致的。
參考前人研究中(John & Aslan, 2020)的效應量,采用 G*Power 3.1 軟件(Faul et al., 2007), 根據Cohen (1992)設定的效應量標準, 設置f= 0.30, α =0.05, 1 - β = 0.80, 計算得到的總樣本量為50。共招募74 名在校大學生參加實驗, 平均年齡為20.83 ±1.74 歲。被試分為兩組, “1-學”條件下38 名(13 男,1 名被試因按鍵錯誤被剔除), “2-學-測”條件下36名(12 男)。所有被試均為右利手, 視力正常或矯正正常。實驗前簽署知情同意書, 結束后獲得適當報酬。
同實驗1。
2 (編碼條件:1-學/2-學-測) × 3 (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 (測驗項目價值:高/低) × 2 (測驗時程:即時測驗/最終測驗)混合設計。其中, 學習條件為被試間因素, 其余三個因素為被試內因素。因變量指標為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和反應時。
實驗程序編制和練習要求同實驗1。正式實驗中, 每個被試接受3 個block 的任務, 每一個block對應一種線索條件, 三種條件下的block 按照隨機順序呈現。每個block 均包含學習、干擾1、即時測驗、干擾2 和最終測驗五個階段。實驗流程如圖3 所示。

圖3 實驗2 學習與測驗階段實驗流程圖。(a) 1-學和2-學-測兩種編碼條件下學習階段的流程圖; (b)有線索和無線索條件下干擾1、即時測驗、干擾2 和最終測驗的流程圖。
學習階段:計算機屏幕上依次呈現80 個樣例詞, 樣例詞以“類別-樣例 分值”的形式呈現, 如“水果-蘋果 10 分”, 每個詞的呈現時間為3000 ms,刺激間屏幕中央會出現“+”字(既為注視點也為刺激間的時間間隔ISI, ISI = 1000 ms)。這80 個詞來自10 個類別, 每個類別包含8 個樣例, 其中40 個詞分值為10 分, 40 個詞分值為1 分。告知被試每輪測驗結束會呈現測驗得分, 分數越高, 得到的實驗報酬越多, 可以通過記住更多的詞或者記住更多的高價值詞來實現。為匹配線索詞和目標詞、高價值詞和低價值詞呈現的相對順序, 同時為了避免相同類別內樣例間的關聯為隨后的提取形成額外的線索, 學習時將80 個樣例詞分為8 個block, 每個block 中從10 個類別中各選取1 個樣例詞。每個block 中高、低價值詞各半, 對其呈現的相對順序進行匹配, 線索詞2~3 個, 對其呈現的相對順序也進行控制。編碼條件為1-學條件下, 被試在學習階段只需完成一輪學習; 編碼條件為2-學-測條件下, 則要完成2 輪學-測, 即學習-測驗-再學習-再測驗, 其中測驗和再測驗以詞干補筆的形式進行, 如呈現“水果-蘋_”, 讓被試補全屏幕上所呈現的詞, 并寫在紙上。測驗和再測驗時項目呈現順序與學習時的順序一致, 依次呈現, 呈現時間由被試自定步調, 即被試完成補筆之后, 按空格鍵呈現下一個詞。
干擾1+部分線索階段/干擾1 階段:被試進行三位數連續(xù)減3 的運算。為保證有線索與無線索條件下學-測間隔一致, 在高價值部分線索和低價值部分線索條件下, 被試運算時間為60 s, 運算結束后, 向被試呈現學習階段80 個學習項目中的20 個作為之后測驗的提取線索(高價值線索條件下呈現20 個高價值詞, 低價值線索條件下呈現20 個低價值詞; 每個類別2 個), 這些項目以偽隨機的方式呈現在一張圖片上, 呈現時間為40 s, 要求被試按順序認真閱讀這些項目, 并把這些項目作為隨后回憶目標項目的線索, 在無部分線索條件下, 被試進行運算的時間為100 s。
即時測驗階段:屏幕上依次呈現80 個測驗項目, 刺激間屏幕中央會出現“+”字(既為注視點也為刺激間的時間間隔ISI, ISI = 1000 ms), 要求被試又快又好的進行新舊判斷, 新舊判斷分別對應鍵盤上的“F”、“J”鍵。被試做出反應后呈現下一個詞。測驗結束后, 屏幕上呈現被試獲得的分數, 即正確判斷出已學項目的分數總和。
干擾2 階段:被試完成5 min 的三位數連續(xù)減7 的任務。
最終測驗階段:屏幕上依次呈現80 個測驗項目, 刺激間屏幕中央會出現“+”字(既為注視點也為刺激間的時間間隔ISI, ISI = 1000 ms), 要求被試又快又好的進行新舊判斷, 新舊判斷分別對應鍵盤上的“F”、“J”鍵。被試做出反應后呈現下一個詞。測驗結束后, 屏幕上呈現被試獲得的分數, 即正確判斷出已學項目的分數總和。
對各線索條件下不同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和反應時進行統(tǒng)計, 反應時剔除 ± 3 個標準差之外的極端值以及反應錯誤的試次, 結果見圖4。
參照前人研究中的做法(Aslan & B?uml, 2007;John & Aslan, 2020), 分別對1-學、2-學-測條件下的正確率進行3 (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 (測驗項目價值:高/低) × 2 (測驗時程:即時測驗/最終測驗)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1-學條件下, 線索條件主效應顯著,F(2, 72) =23.29,p< 0.001,= 0.39, 無線索條件下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和低價值線索條件, 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測驗項目價值主效應顯著,F(1, 36) = 12.68,p<0.001,= 0.26, 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測驗時程主效應顯著,F(1,36) = 16.16,p< 0.001,= 0.31, 即時測驗階段再認正確率顯著低于最終測驗階段。線索條件、測驗項目價值與測驗時程的交互作用顯著,F(2, 72) = 3.89,p= 0.025,= 0.10, 進一步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
在即時測驗中, 高價值線索條件(F(1, 36) = 6.52,p= 0.015,= 0.15)和無線索條件下(F(1, 36) =11.93,p= 0.001,= 0.25), 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正確率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F(1, 36) = 1.92,p= 0.174), 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在最終測驗階段, 在高價值線索條件下(F(1, 36) = 13.93,p= 0.001,= 0.28),高價值測驗項目的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在低價值線索(F(1, 36) = 3.74,p= 0.061)和無線索條件下(F(1, 36) = 3.70,p= 0.062), 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在高價值線索條件下, 高價值測驗項目(F(1,36) = 5.47,p= 0.025,= 0.13)和低價值測驗項目(F(1, 36) = 4.75,p= 0.036,= 0.12)的即時測驗再認正確率均顯著低于最終測驗; 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 高價值測驗項目(F(1, 36) = 12.41,p= 0.001,= 0.26)和低價值測驗項目(F(1, 36) = 12.25,p=0.001,= 0.25)的即時測驗再認正確率均顯著低于最終測驗; 在無線索條件下, 高價值測驗項目(F(1, 36) = 0.70,p= 0.409)的即時測驗與最終測驗差異不顯著, 低價值測驗項目(F(1, 36) = 9.98,p=0.003,= 0.22)的即時測驗再認正確率顯著低于最終測驗。
對于高價值測驗項目, 在即時測驗階段(F(2,35) = 13.50,p< 0.001,= 0.44), 無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p< 0.001)和低價值線索(p= 0.008)條件下的, 高、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172), 在最終測驗階段(F(2, 35) = 8.53,p= 0.001,= 0.33), 無線索條件下(p= 0.001)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p= 0.014)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 無線索與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577); 對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在即時測驗階段(F(2, 35) = 6.45,p= 0.004,= 0.27), 無線索條件下(p= 0.004)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p= 0.017)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 無線索與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1.000),在最終測驗階段(F(2, 35) = 10.59,p< 0.001,=0.38), 無線索條件下(p< 0.001)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p= 0.010)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 無線索與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422)。
2-學-測條件下, 線索條件主效應顯著,F(2,70) = 6.07,p= 0.004,= 0.15, 無線索條件下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p= 0.004), 低價值和高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262), 無線索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0.168); 測驗項目價值主效應顯著,F(1, 35) = 7.75,p= 0.009,= 0.18, 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線索條件和測驗項目價值交互作用顯著,F(2, 70) =4.09,p= 0.021,= 0.11, 進一步簡單效應檢驗發(fā)現:對于高價值測驗項目(F(2, 34) = 2.67,p= 0.084),無線索、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對于低價值測驗項目(F(2, 34) =4.95,p= 0.013,= 0.23), 無線索條件下(p=0.015)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p= 0.020)的再認正確率均顯著高于高價值線索條件下, 無線索與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p= 1.000);在高價值線索(F(1, 35) = 8.40,p= 0.006,= 0.19)和無線索(F(1, 35) = 4.10,p= 0.050,= 0.11)條件下, 高價值測驗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低價值測驗項目,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F(1, 35) = 0.04,p= 0.852),高、低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正確率差異不顯著。
分別對高、低關聯編碼條件下的反應時進行3(線索條件:高價值線索/低價值線索/無線索) × 2(測驗項目價值:高/低) × 2 (測驗時程:即時測驗/最終測驗)重復測量方差分析。
1-學條件下, 線索條件主效應顯著,F(2, 72) =4.75,p= 0.012,= 0.12, 高價值線索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被試的反應時顯著長于無線索條件, 高、低線索條件下反應時差異不顯著; 測驗項目價值主效應顯著,F(1, 36) = 13.17,p= 0.001,= 0.27, 高價值測驗項目反應時顯著短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測驗時程主效應顯著,F(1, 36) = 18.18,p< 0.001,= 0.34, 即時測驗階段反應時顯著長于最終測驗階段; 其他交互作用不顯著。
2-學-測條件下, 測驗時程主效應顯著,F(1,35) = 4.39,p= 0.043,= 0.11, 即時測驗階段反應時顯著長于最終測驗階段; 其他主效應和交互作用均不顯著,Fs < 2.50,ps > 0.05。
實驗2 結果發(fā)現, 被試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對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 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反應時明顯短于對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反應時, 這一結果與前人關于價值導向記憶的研究結果一致(Middlebrooks et al., 2016;Murphy et al., 2022)。無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高于有線索條件, 與實驗1 的結果基本一致。進一步的, 實驗2 發(fā)現在不同編碼條件下, 不同價值項目作為部分線索的持久性不同。在1-學條件下,高價值部分線索對高、低價值目標項目的再認損害均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低價值部分線索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害僅在即時測驗中存在, 到最終測驗損害作用消失, 低價值部分線索對低價值測驗項目無顯著損害。而在2-學-測條件下,無論高、低價值線索項目均未顯著損害對高價值目標項目的再認, 僅高價值線索項目損害了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成績。
以往關于部分線索效應的研究通常默認所有學習項目和測驗項目均為等價的, 較少考慮項目的不同價值對于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本研究通過操縱編碼階段學習項目的重要性, 首次考察了不同價值的部分線索對不同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提取的影響, 豐富了關于部分線索效應作用機制和影響因素的認識。
實驗1 考察了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目標(測驗項目)時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 結果發(fā)現,高、低價值線索均顯著降低了目標項目的再認成績,這一結果與以往部分線索效應的研究結果一致(白學軍 等, 2014; 劉湍麗 等, 2019; Aslan et al., 2007;Aslan & B?uml, 2007; B?uml & Samenieh, 2012; Liu et al., 2020; Wallner & Bauml, 2021), 表明部分線索會損害再認成績。同時, 當賦予線索項目和測驗項目不同的價值屬性, 對于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也不同:高價值部分線索條件下的再認正確率顯著低于低價值部分線索條件下, 高價值線索使高、低價值測驗項目均出現再認受損, 低價值線索僅使高價值測驗項目出現再認受損, 這表明相較于低價值線索,高價值線索的干擾作用更強。高價值測驗項目在高、低價值線索條件下均出現再認成績受損, 而低價值測驗項目僅在高價值線索條件下出現再認成績受損; 相較于高價值線索條件, 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并無顯著提高,而低價值線索條件下的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在顯著提高, 并且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高、低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成績差異不顯著, 這表明雖然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正確率更高, 但相較于低價值測驗項目, 高價值測驗項目更容易受到部分線索的干擾, 對部分線索的呈現更敏感。
已有價值導向記憶的相關研究表明, 賦予項目不同的價值將改變項目的表征強度(Elliott, McClure,et al., 2020; Knowlton & Castel, 2022; Villasenor et al., 2021), 高價值項目表征強度更高, 低價值項目表征強度較低。根據提取抑制假說, 部分線索的呈現會導致被試首先對線索項目進行內隱提取, 但此時非線索項目將對線索項目的內隱提取產生競爭, 當呈現低價值線索時, 高強度的非線索項目將對低價值線索的內隱提取產生強干擾; 而呈現高價值部分線索時, 低強度非線索項目則對低價值線索的內隱提取產生弱干擾, 甚至無干擾(Storm & Bui,2016)。此時, 是非線索項目對線索項目內隱提取的一種“反向競爭”。進而, 為克服非線索項目的干擾以完成對線索項目的內隱提取, 啟動抑制機制對非線索項目的記憶表征進行抑制, 這種抑制使得項目本身表征強度降低, 導致在隨后的記憶測試中, 非線索項目的回憶受到損害(Barber et al., 2015;Crescentini et al., 2010)。因此, 當高價值項目為線索時, 由于個體對線索的表征強度較高, 線索項目對目標項目的抑制作用更強; 在低價值線索條件下,在線索呈現階段被強干擾過的低價值線索幾乎無法對測驗項目產生干擾作用, 而在線索呈現階段高強度的非線索項目(測驗項目)對線索項目的強干擾導致了非線索項目本身表征強度的受損。同時, 為克服非線索項目的干擾以完成對線索項目的內隱提取, 啟動抑制機制對非線索項目的記憶表征進行抑制, 這種抑制使得高強度測驗項目本身表征強度有所降低, 導致在隨后的記憶測試中, 高強度測驗線索項目的回憶受損。實驗1 中結果僅驗證了提取抑制假說關于線索價值作用的預期, 而與測驗項目價值的預期結果不一致。可能的原因是相較于低價值項目, 高價值項目本身具有較高的表征強度(Basden et al., 1977; Kroeger et al., 2019), 因此當其作為線索時, 對測驗項目的抑制作用較強, 而當其作為測驗項目時, 可能自動化的啟動了對線索項目的反向競爭, 使得本身的表征強度也更易受到線索的影響。另外, 由于考察部分線索效應是通過比較相同價值測驗項目在不同線索條件下的成績差異來實現的, 即高、低價值線索對于測驗項目損害與否是通過與無線索條件下相應的高、低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成績的比較得出的, 而價值效應則是比較同一線索條件下不同價值測驗項目之間的成績差異。因此,雖然低價值測驗項目僅在高價值線索下受損, 低價值線索僅使高價值測驗項目在即時測驗中受損, 但由于無線索條件下低價值測驗項目再認成績顯著低于高價值測驗項目, 因此低價值測驗項目受損程度比仍然比高價值項目要高。
實驗2 進一步考察了在不同的編碼條件和測驗時程條件下, 不同價值的項目作為線索或者測驗項目時對再認成績的影響。結果發(fā)現, 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的即時測驗中, 無論高、低價值線索均使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受損, 僅高價值線索對低價值測驗項目再認產生損害, 這一結果與實驗1 的結果一致, 再次表明了線索價值和測驗項目價值對部分線索效應的影響, 且這種影響是不對稱的。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的最終測驗中, 高、低價值測驗項目在高價值線索條件下仍然受損。在實驗2 中, 即時測驗在部分線索呈現后立即開始, 而最終測驗則是在即時測驗結束后5 分鐘開始, 因此高價值線索項目對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干擾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階段, 表明高價值線索項目對于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傷是相對持久的, 這一結果與雙機制假說的觀點一致。雙機制假說指出, 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線索項目主要基于提取抑制對目標項目的提取產生干擾, 此時部分線索的不利影響反映了目標項目激活水平的相對持久的變化, 損害作用相對持久(Aslan & B?uml, 2007; B?uml & Aslan, 2006; John& Aslan, 2020)。John 和Aslan (2020)的研究發(fā)現, 12至14 歲的兒童與成人一樣, 在1-學條件下存在持久的部分線索效應, 在2-學-測條件下則表現為短暫的損害。而在兩個低齡兒童組(7~8 歲和9~10 歲),部分線索效應在1-學和2-學-測條件下均持續(xù)存在, 這一研究發(fā)現了部分線索效應持久性的年齡差異, 這意味著還有其他因素影響部分線索的作用及其持久性。實驗2 中低價值線索項目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害僅在即時測驗中存在, 到最終測驗消失, 此時部分線索的干擾效應是短暫的, 這表明高價值測驗項目雖然對于部分線索的呈現更敏感,但由于其表征強度大更易被激活, 因而當最終測驗時部分線索不再呈現或者線索與測驗的間隔時間較長時, 高強度測驗項目表征強度再次恢復, 這一結果與雙機制假說的觀點不一致。低價值線索對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無顯著損害, 這也不符合雙機制假說所說的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一定表現為部分線索持久干擾效應的觀點(Lehmer & B?uml, 2018a,2018b)。這表明, 同樣在低關聯編碼加工要求下,部分線索對記憶提取的影響作用并不一定是持久的, 項目價值也影響著部分線索作用的強度及持續(xù)時間。
根據雙機制假說, 當刺激材料之間是較高水平的關聯編碼時, 被試會進行更高級的整合加工編碼,此時影響更大的是編碼策略, 所以在測驗時部分線索的干擾作用主要體現為策略的破壞, 再次進行測驗時, 撤去部分線索的呈現這種提取成績更差的現象就會消失(Aslan & B?uml, 2007; B?uml & Aslan,2006; John & Aslan, 2020)。在實驗2 的高關聯編碼條件下, 無論是即時測驗還是最終測驗中, 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正確率均不受部分線索的顯著影響, 僅高價值線索使得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受損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這一結果也無法用雙機制假說來解釋。策略破壞假說認為部分線索的遺忘效應是短暫的, 并且如果線索移除, 遺忘隨即消失(Basden & Basden, 1995; Reysen & Nairne,2002)。本研究結果對高關聯編碼條件下策略破壞作用的質疑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首先, 為了考察干擾是否在線索呈現后隨即產生, 實驗1 和2 中,設置被試在線索呈現后進行再認任務, 但實驗結果發(fā)現仍存在部分線索效應。其次, 實驗2 中設置了第二次提取任務, 在第二次再認時, 部分線索并不重新提供給被試, 但仍存在部分線索條件下再認成績低于無線索條件下的情況。
結合高、低關聯編碼條件下的結果可以看出,在本研究中, 影響部分線索作用大小的主要是編碼條件, 在高關聯條件下, 有利于對材料進行深入加工編碼(Basden & Basden, 1995; Lehmer & B?uml,2018a), 部分線索的整體干擾作用較弱、范圍較小,而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被試對材料的編碼深度有限(John & Aslan, 2020), 部分線索的干擾作用強度較大、范圍更廣。而影響部分線索作用持久性的則是項目價值, 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高、低價值線索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害均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低價值線索對低價值測驗項目無顯著損害也是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而低價值線索對高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損害僅在即時測驗存在; 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下, 高價值線索使得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受損均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高價值測驗項目的未受損也是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線索項目價值和測驗項目價值共同影響著部分線索作用的持久性。這表明部分線索對記憶提取的作用, 可能并非如雙機制假說所認為的, 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就一定是提取抑制導致長時受損, 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也不一定表現因策略被破壞的暫時損害。更可能出現的情況是, 當線索項目具有高價值時, 其表征強度相對較高, 此時如果測驗項目整體表征強度相對較弱, 則高價值線索會以提取抑制的方式相對持久的降低測驗項目的表征強度, 但如果測驗項目被進行高水平的加工整合(如實驗2 中高關聯編碼條件下的高價值項目), 則部分線索無法有效抑制測驗項目的表征強度。當線索項目具有低價值時, 其表征強度相對較弱, 此時, 即使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 也不能形成對測驗項目表征強度的長時抑制, 而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下, 也無法對測驗項目的提取策略產生強有力的破壞。
本文通過兩項行為實驗得到如下結論:(1)相較于低價值線索項目, 高價值線索項目對目標項目再認的破壞作用更大; 相對于低價值目標項目, 高價值目標項目的再認正確率更高, 但高價值測驗項目對于線索的呈現更敏感。(2)項目價值影響部分線索的作用及其作用的持久性, 在1-學條件下, 高價值線索使得高、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受損均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 低價值線索僅使高價值測驗項目再認在即時測驗中受損。而在2-學-測條件下, 僅高價值線索使得低價值測驗項目的再認受損從即時測驗持續(xù)到了最終測驗。以上結果部分驗證了雙機制假說, 也為雙機制假說做了必要補充:部分線索對記憶提取的作用, 并非在低關聯編碼條件下就一定表現為持久的損傷, 在高關聯編碼條件下就一定表現為暫時的受損, 項目價值也影響著部分線索作用的強度及持續(xù)時間, 在從項目關聯編碼這一角度界定部分線索對記憶提取的作用時, 還需要考慮項目價值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