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修德在重慶聽周恩來“講故事”

白修德在重慶擔任美國《時代》周刊駐中國“特約記者”時，認識了周恩來。

皖南事變后，白修德采訪了周恩來。“與我交談了幾個小時……他為我解釋了中國政府的性質(zhì)、中國陸軍、電話通信系統(tǒng)以及蔣介石必須平衡并操控的各武裝力量。”“他說，他斷定蔣介石沒有明確下令發(fā)動并指揮皖南事變——但蔣介石必然暗示過前線戰(zhàn)地指揮官，隨便他們以何種方式找共產(chǎn)黨算賬，他都不介意。”白修德問：“蔣介石當時是不是在對你撒謊？”“不。”周恩來說，“有人在對總司令（蔣介石）撒謊，但總司令的話里也摻雜了謊言。總司令撒謊的目的是想要鞏固自己在各派系中的位置。他的成功之處在于，他利用國內(nèi)所有矛盾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國內(nèi)矛盾越大，他的權(quán)力就越大。但如果這一趨勢繼續(xù)，他將一敗涂地。”

白修德說，周恩來也給他講一些具體的中國故事，其中一個是征兵。1943年，蔣介石制定了全國性的動員令。當時通貨膨脹嚴重，軍隊兵力不足，國民黨政府軍政部部長何應(yīng)欽和財政部部長孔祥熙努力合作擬出可解決各自難題的辦法。周恩來說，兩人的共識是，征兵方案必須是適用于上、中、下所有階層的。所有年輕人都必須上戰(zhàn)場——除了那些能夠支付每年5500元法幣（當時只價值250美元）免服役費用的人。當時中國符合應(yīng)征年齡的人不少于4000萬，因此兩位內(nèi)閣部長認為，至少有3000萬人會支付免服役費用。這樣就能為財政部部長貢獻每年上千億法幣的預(yù)算經(jīng)費；同時，軍政部部長那邊還有1000萬人可以用。

白修德回憶說，周恩來講這個故事時，表情一如既往地豐富，他評價道：“愚蠢，太愚蠢——都入內(nèi)閣十年了，蠢都不足以形容他們……”

（秋雨摘自《同舟共進》2023年第3期，袁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