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冷艷

陳利

前幾天，兩盆仙人球開出了二十多個花骨朵，我預感它會再次引發我美的愉悅。果然，在一天深夜，仙人球花同時綻放出它冷艷的花容。

這兩盆仙人球并非花錢購得，我夫人講，是別人的丟棄之物，她見此植物圓頭圓腦，甚是可愛，便撿回家植入花盆。說來也怪，這盆再也平常不過的仙人球，從外表看可謂丑陋無比，幾個大小不一的深綠色果球，你擠著我、我擠著你，形成一個組合型圓球，每個仙人球的全身還長滿令人生畏的尖刺，一不小心，手指就會刺破見血。幾年時間里，整個仙人球默默無聞地生長，體積也慢慢變大，原來的花盆已容納不下它滾圓的身體，只得進行分株分盆讓其生長。

仙人球不像其他花卉那樣，有十分強的欣賞價值，它沒有綠葉的迎風搖曳風姿，也沒有花開落的音符奏鳴，更沒有風吹枝動、落葉凋零的靈動，它就這樣靜靜地、默默無聞地睡躺著，積累著自己，爆發能量。一天，我無意間發現仙人球長出許多毛茸茸的小球，開始沒在意是什么東西，隨后這毛茸茸的小球開始越長越長，直到長成，形成一個又一個三四十厘米長的花苞，布滿了整個仙人球，我這才知道，它要開花了。

終于，在一個雷雨即將來臨的深夜，天空吹著大風，閃電從天邊掠過，窗外不時飄著雨珠。這時，我突然發現仙人球花蕾正在一點一點、一絲一絲地綻放出它純白色的花瓣，大約兩小時后，整個仙人球陸續開出二十多朵從未見過的白色花朵。

為了在黑暗中更好欣賞這白色的花卉，我趕緊找來臺燈，照亮黑暗中的仙人球花。盛開的仙人球花呈喇叭狀，花瓣尖尖，顏色潔白，形態如此的妖嬈。每朵花瓣中都有十幾根淡黃色的花蕊，在風中不停地顫抖著，仿佛要將頭上的苞粉撒向風中。幾十朵白色花朵在雷聲、雨聲、風聲交織中驕傲地、無所畏懼地在黑夜中隨風搖曳。我仿佛感覺到，它完全是在嘲笑大自然、戲弄人間。什么“春季里來百花開”、什么“鮮花在陽光競相開放”等等溢美之詞，在“我”仙人球面前完全是用錯了地方，“我”就是要在夜深人靜、雷電交加的時辰里，綻放出嫵媚與冷艷來……

打這以后，每到春夏交替、氣候異常之季節，我家的仙人球都會在漆黑的夜晚，以它的獨特的方式，驚艷而驚奇地回報主人的收留栽培之恩。

蒼天是如何造就了仙人球這一神物的？有人說它是來自地球那邊的南美洲物種；也有人說它是我國西部沙漠荒原的品種；還有人說是古代的商人，在絲綢之路上捎帶回來的。但不論怎么說，都不能合理合情地解釋出這種植物名字，它為什么叫“仙人球（掌）”？

傳說，遠古時候的仙人球（掌）與現在普通的花卉沒有區別，也是春開秋落，外表十分的嫵媚和驚艷，也不是現在的模樣。有一天，天庭的王母娘娘突然心血來潮，命令人間的百花要在冬季開放。百花仙子只得聽令，不然就會大禍臨頭。然而，仙人球（掌）仙子拒絕開花，這下惹怒了王母娘娘，被流放到大沙漠，讓她時時刻刻飽受飛沙走石的吹打與剝蝕，千百年間就形成了今天這種圓乎乎的球，還有的形成了扁扁的掌，或細細的圓柱，等等。

后來，絲綢之路上一商隊老板從西域大漠中帶回了不少奇花異草，其中就有不知名的仙人球，他看著仙人球好像還有生命力，就隨便找了個花盆，栽種后就放到花園的角落里，便再也不問津了。

商人家偌大的花園里，各種花卉多如繁星，一到春天，萬紫千紅，競相開放，引得十里八鄉的人前來參觀。那些美麗的花朵也漸漸地驕傲起來，對放在一邊默默無聞的仙人球開始譏笑起來，認為她根本不配和它們在一個花園里。仙人球也非常惱火，決定報復那些美麗的花朵。于是，她就專門選擇百花凋謝的季節、天氣十分詭異的夜晚，綻放她十分冷酷、嬌艷的花朵。而平常嘲笑她的花朵們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吃驚而又無奈地看著她迷人的容貌，再也不敢嘲諷譏笑于她。

此時，花園的主人也被這景象驚呆了，也不知道此花是什么，別人問起，他也說不出個道道來。正當莊園主納悶時，花仙子托夢給他，講述了此花的來龍去脈，正當他要詢問此花名字時，卻被一句“團團圓圓的就叫仙人球，扁扁的像手掌一樣的就叫仙人掌吧”的話驚醒。莊園主趕緊把這花名向花匠們吩咐了下去。從此，這個歷經磨難的花卉，在人世間就有了正式的名號，名字也就流傳至今。

這些傳說與故事讓我明白，為啥我家仙人球盛開得如此艷麗，而別人從市場上購買的卻沒有這樣怒放？原來它是為報答主人的收留之恩。

這就是通人性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