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猴不美難齊天

牧群

《美猴王》又撲街了，上半年還有《西游ABC》。《西游ABC》有坐擁奧斯卡小金人的楊紫瓊和關繼威加持，《美猴王》則有周星馳和安東尼-斯塔奇雙塔坐鎮，年內兩部《西游記》元素的西方魔改淪陷，讓我們看到中國故事西行之路道阻且躋。

和我們本土創作的《大話西游》《悟空傳》等口碑的碰撞或爭議不同，《美猴王》從形象到人物，從創意到劇情均是災難級的塌陷——菩提老祖的雞娃訓練營段落從略，直接改成了潑猴自學成才；72變本領從略，取而代之的是金箍棒外掛，這自帶感應的棍子說等了潑猴五千年，結果誰都能拿得動，到了龍王爺手里便是顛覆三界秩序的神器；漫天的神佛也從略，除如來面前的玉帝乖乖、唯胖王母與潑猴一戰；而重頭戲大鬧天宮精簡到一打二一棍子了事，取而代之的是毫無看點的猴龍大戰。

我并不反對天馬行空的改編，星爺當年的《大話西游》只是從《西游記》里竊取一二，便在高校論壇羽化成無厘頭大仙。此類魔改的關鍵不在于對原著的忠誠，而在于你的故事是否特立獨行，人物是否有魔力。反觀《美猴王》里，龍王的反派設計完全是偽命題，那棍子在龍宮杵了那么多年不見他用來逆天，偏等潑猴偷走之際。石猴晉級之路也非常隨意，小猴說海里有兵器，他便跳海取來，老猴說打死百妖可上天，他便不由分說打死一百，棍子說上天先得不老，他就下地府劃生死簿……別人隨便給個梯子他噌噌地上，這要是遇見個緬北小妖，估計比五指山還難翻身。

星爺的坐鎮，確實讓這部好萊塢動畫有了他的個人印記。《功夫》里的包租婆形象穿越而來，連潑猴分身打怪舉棒時的造型，也是從《大話西游》中搬過來的。星爺的私人打卡看似情懷滿滿，實則與潑猴在佛祖手指上標注“到此一游”無異，并沒有翻出此類創作的五指山。俗話說事不過三，星爺此前已有兩部魔改《西游記》的作品涉險闖關，別指望這次話語權不高的幕后崗位能讓他腦洞翻花，只是這好萊塢的魔改爛賬算到星爺頭上，委實有點不值。

中國經典的西行路無外乎兩種，一種是我們絞盡腦汁輸出去的，一種是好萊塢千方百計拿來的。好萊塢的拿來主義不是沒有成功案例，比如動畫版的《花木蘭》，就拍出了無問西東的效果，拿來并返銷成功的，也有《功夫熊貓》系列。嚴格點說，《美猴王》是輸出的嘗試，項目經歷了東方夢工廠由合資企業到中資企業的變故，最后又由Netflix全權負責，從本土化到國際化，向“西方取經”的美猴王終究沒躲過水土不服的命運。

同樣是《西游記》元素的改編，《西游ABC》和《美猴王》其實有著質的不同。首先它并非《西游記》的魔改，而是美國本土漫畫小說《美生中國人》的改編，在老套的中國移民話題里雜糅《西游記》元素。其次它起用了大量的華裔主創，盡可能多地用華裔的視角來解構《西游記》，中國神話的大靴子里，裝的是移民家庭問題的小腳。《美猴王》看似Netflix的拿來，其實是東方夢工廠的輸出，而《西游ABC》看似華裔組團努力輸出，實為好萊塢的拿來。

《美猴王》最大的敗筆并非它形象設計的美丑，而在于它精神內核的無力。《西游ABC》主打歸屬和認同，看似是對傳統《西游記》的一次突破，可放到西方世界終究還是移民歸屬感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