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回憶父親劉震

“作為榜樣，他將激勵我們像他一樣，工作、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劉震和妻子李玲育有三子四女，子女們在劉震夫婦的教導下，不僅繼承了父輩的優良作風，且個個成才，當工人的是好工人，參軍的是優秀軍人。劉震的三個兒子都參軍報國，其中，長子劉衛東是中將軍銜，三子劉衛平是少將軍銜。以下是劉震子女們的回憶。

“樸素的生活作風是爸爸留給我們的寶貴的精神財富之一”

我們崇敬爸爸，因為他有輝煌的經歷。我們熱愛爸爸，因為他對我們非常慈愛。然而，我們又“害怕”爸爸，因為他對我們十分嚴厲。爸爸出生在貧苦的農民家庭，幼年喪母。當他參加紅軍、跟隨共產黨為中國革命事業浴血沙場時，他的父親在貧窮、饑餓中離開人世。但對于15歲投身革命的爸爸，失去親人的痛苦并沒有使他有絲毫的動搖。

爸爸一生戎馬生涯，從一名戰士成長為我軍的高級指揮名將。他指揮過許多有名的戰役、戰斗，是一位軍政兼優、英勇善戰的指揮員。

我們從小愛聽爸爸講述具有傳奇色彩的、決定民族存亡的大決戰的故事。那些都是使后人欽佩不已的、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輝煌篇章，而我們的爸爸都一一親身經歷了。作為他的子女，我們將永遠為有這樣一位爸爸而驕傲和自豪。

爸爸對子女們言傳身教，慈愛而不嬌慣。我們每個人的成長都凝聚著爸爸的心血。記得三年自然災害時期，主食、副食等都要定量。國家配給的肉、蛋，爸爸、媽媽平時舍不得吃，特意留到周末我們放假回來，全家歡聚一堂美食一餐。

三個小的孩子偏食，不喜歡吃野黃羊肉，每逢這個時候爸爸總耐心地教育我們：“咱們這樣一個幾億人的國家正處在非常困難的時期，百姓人家一人（一年）只能吃上幾兩肉，你們這些孩子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中，多虧國家和部隊的照顧，能吃上野黃羊肉。算是享大福了。當年紅軍過雪山、草地，連樹皮、草根、死馬肉都煮來充饑，你們切不可身在福中不知福！”

樸素的生活作風是爸爸留給我們的寶貴的精神財富之一。我們幾個孩子從來不講究吃穿，衣服、鞋子都是大孩子穿過小孩子穿，褲子常常是打了許多補丁，大人穿舊的衣服改一改，再給孩子們穿。我們長到十幾歲時，穿的都是用爸爸、媽媽的軍裝改的衣服。爸爸為此很自豪，高興地對我們說：“這才像我們老八路的后代。不要去追求物質享受，不要有干部子女的優越感，不要搞特殊化，要有人民大眾的樸素情感，這一點到什么時候也不能忘記。”

在日常生活當中，爸爸總是這樣告訴我們做人的道理，使我們這些孩子無論在學校讀書，還是后來走上工作崗位，從未顯示出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在爸爸的關心、愛護、教育和鼓勵之下，我們當工人的是好工人，參軍的是優秀軍人”

20世紀60年代初，爸爸、媽媽看到我們都長大了，為培養我們的自理能力和勞動觀念，決定家里不再雇保姆。這樣，我們生活上的許多事情都要自己動手，像洗衣服、打掃衛生等。

有一次，衛平想偷懶，將換下來的臟衣服和鞋襪悄悄拿給姥姥洗。結果被爸爸看見，當即把他叫住，問明情況，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爸爸借這個機會，給我們講好逸惡勞的可恥，講從小樹立勞動觀念的重要性。最后給我們下了規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做不好應向大人請教，一回生、兩回熟，總有能做好的一天。類似這樣的情景，類似這樣的談話有很多，爸爸講的道理總是深入淺出，給我們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小時候艱苦樸素的生活造就了我們吃苦耐勞、意志堅強的品質，這對我們幾個孩子后來的成長都極其重要。

爸爸不僅是嚴師，更是慈父。他的工作總是很忙，但仍抽出時間幫助媽媽照顧我們。哪個孩子生了病，只要爸爸在家，都親自請醫生來給我們看病，督促用藥。夜晚，我們早已入夢，爸爸仍在工作。不論多晚，爸爸臨睡前總要到子女房間，看看窗戶是否關好、被子是否蓋好。每個周末，爸爸要利用寶貴的休息時間，幫媽媽給我們洗澡、洗衣服。記得衛平上小學四年級時因為淘氣把胳膊摔斷，爸爸當時也正因病住院，但仍和媽媽一同守在手術室門口，直到他從麻醉中清醒過來。

1972年，我們陪媽媽到河北省藁城縣空軍第四航空學校，去看望爸爸，這是爸爸被監禁后第一次與家人相見。爸爸充滿慈愛地看著我們，還緊緊抓住衛平不慎被電鋸鋸傷而致殘的右手，痛心疾首地說：“都是我連累了你們。”但他馬上又樂觀地補充道：“上山下鄉是件好事情，使你們這樣的城里娃娃得到了最大的鍛煉。”他還鼓勵我們：“不要悲觀，不要氣餒。要自立、自強，相信你們每個人今后能干得更好！”正是在爸爸的關心、愛護、教育和鼓勵之下，我們當工人的是好工人，參軍的是優秀軍人，無愧于是老革命爸爸的后代。

“作為榜樣，他將激勵我們像他一樣，工作、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爸爸對工作嚴肅認真，對學習一絲不茍，并常常以此來要求我們。他因家庭和社會的原因在參加革命前沒讀什么書，后來的文化知識是在革命隊伍里努力學習獲得的，是在緊張的戰斗和繁忙的工作之余堅持自學得來的。我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本已經翻得很舊很破的四角號碼字典，每當看報、讀書以及閱讀文件時，遇到生字或不理解的詞，他都要認真查閱字典，直到把它弄懂、記住才罷手。對我們的學習，他同樣抓得很緊，要求很嚴。有一年暑假，我們隨爸爸、媽媽去北戴河度假，開心得很。有一天，為了盡快去海灘，衛平做暑期作業時投機取巧，抄書時只將課文的開頭和結尾幾個自然段抄上，而有意將課文中間部分省去，本以為能逃過爸爸檢查作業這一關，沒料到被認真嚴肅對待學習的爸爸查了出來，結果可想而知。如今，二三十年過去了，當我們面對自己的子女時，爸爸一絲不茍地求學、嚴謹處事的態度，成了我們永遠的榜樣。

爸爸走了，我們才意識到他走得那樣匆忙、那樣突然，以致我們有許多問題還沒來得及請他幫助、指點。爸爸對黨的忠心耿耿、對革命大業的坦蕩無私，都是我們時刻不能忘懷的。作為榜樣，他將激勵我們像他一樣，工作、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責編/張超 責校/劉靜怡 來源/《回憶爸爸劉震同志》，劉衛兵、劉玲玲、劉美美、劉衛平、劉莉莉、劉薇薇/文，《鐵流》2016年第5期；《劉震回憶錄》，劉震著，解放軍出版社1990年10月第1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