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

落葉

風一直吹，風中的落葉輕

骨骼斷裂發出的聲音也是輕的

落葉的卑微多于落葉本身

像被歲月反復揉搓的夙愿，超出重力

提到落葉，如提到一個人的暮年

落日余暉，傾斜過來

從鏤空了的身子穿過

從飛鳥，晨露，蟲噬的重復里穿過

浮世萬千，他只在身后投下的

這點斑影里停頓

時光又往前動了一下

在一小陣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一枚落葉

在我頭頂飄下，我伸出手

極力穩住身子，像

要穩住搖搖晃晃的一生

斷章

傾聽月光落在海上的回音

像貝殼嗚咽，叩擊著孤清的夜空

一葉小船飄在水中，水在月光下

而我是一顆星星，墜入故鄉的懷里

連同黑暗中的白霜，浸泡在霜里的苦澀

它們一一刺穿我的肉身，留下固執的癮

我沉溺在這孤獨之間撞擊的聲音

沒有哀傷，也無需理解

我們只是靜靜地靠著，像一片草木

慢慢從喉管內長出蟲鳴

笨拙的生活

靜靜的雨夜是一種姿態

斜倚窗前，細細蒙蒙的情緒串成線

掛在黑暗中，發酵了整夜

此時的滴答聲，浩蕩如海

海中巨大的暗礁被拆解為諸多鹽粒

那敲鑼打鼓抬來的夏天，假寐的雷

都恍如昨日

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我想占有

所有淋在身上的雨，帶血的玫瑰

和卑微

像晨起的霧，像長了霉的蟬

像我在他鄉游蕩多年

依然改變不了一個人的

笨拙

（韋慶龍，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詩歌散見于《山東文學》《中國詩人》《青海湖》《黃河文學》等。著有散文隨筆集《云散開的聲音》。）

特約編輯：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