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惠葉 劉紅利 田金悅△ 李 洋 趙重陽
(1.河北省石家莊市第二醫院糖尿病中醫科,河北 石家莊 050035; 2.河北省石家莊市糖尿病精準診療技術創新中心,河北 石家莊 050035;3.河北省糖尿病基礎醫學研究重點實驗室,河北 石家莊 050035;4.河北省石家莊市中醫院兒科,河北 石家莊 050011)
糖尿病腎病(diabetic kidney disease,DKD)是糖尿病的微血管并發癥之一,是導致終末期腎病的重要原因之一。微炎癥狀態是一種有別于病原體感染的炎癥,其表現為全身低水平、持續性炎癥因子升高,而并無明確的病原體感染[1]。有研究發現,DKD患者機體內普遍存在微炎癥狀態,在疾病早期即可出現,隨著病情發展逐漸加重,會加快患者腎功能的降低及腎實質的損傷[2]。因此,改善DKD患者的微炎癥狀態成為延緩疾病進展的一個治療新思路[3]。2020年1月-2021年3月,我們在西醫常規治療的基礎上聯合健脾益腎降濁方治療DKD 40例,并與單純采用西醫常規治療40例對照觀察,結果如下。
1.1 一般資料 全部80例均為河北省石家莊市第二醫院收治的DKD患者,按照隨機數字表法分為2組。治療組40例,男22例,女18例;年齡33~69歲,平均(56.24±7.98)歲;糖尿病病程2~10年,平均(5.76±2.28)年;DKD病程12~36個月,平均(14.28±2.01)個月。對照組40例,男27例,女13例;年齡24~67歲,平均(56.38±6.44)歲;糖尿病病程3~10年,平均(5.36±1.79)年;DKD病程12~33個月,平均(14.67±2.29)個月。2組一般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 病例選擇
1.2.1 診斷標準
1.2.1.1 糖尿病診斷 參照《中國2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17年版)》中2型糖尿病的診斷標準[4]。即有典型糖尿病癥狀且隨機血糖≥11.1 mmol/L,或空腹血糖(FPG)≥7.0 mmol/L,或口服葡萄糖耐量試驗(OGTT)餐后2 h血糖(2 hPG)≥11.1 mmol/L。
1.2.1.2 DKD診斷 參照《美國腎臟基金會腎臟病預后質量倡議(NKF-K/DOQI)指南標準》[5]和《糖尿病腎臟防治專家共識(2014年版)》[6]中DKD的診斷標準,病情分期為Ⅲ期,伴有持續性微量白蛋白尿,尿白蛋白排泄率(UAER)20~200 μg/min或30~300 mg/24 h。
1.2.2 納入標準 符合上述診斷標準;年齡30~70歲,DKD分期為Ⅲ期;患者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治療知情同意書,經過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
1.2.3 排除標準 近期有手術史或者感染者;合并有其他腎病或泌尿系系統疾病者;DKD病情嚴重需透析治療者;患有嚴重的心腦血管疾病或肝功能異常者;妊娠期及哺乳期婦女。
1.3 治療方法
1.3.1 對照組 參照《糖尿病腎臟防治專家共識(2014年版)》[6]中相關內容給予西醫常規治療。包括糖尿病健康教育、飲食(限制蛋白質攝入)、運動等基礎治療,并口服降糖藥或皮下注射胰島素控制血糖水平,降壓藥物予血管緊張素轉化酶抑制劑(ACEI)或血管緊張素Ⅱ受體拮抗劑(ARB),控制血壓在140/90 mmHg(1 mmHg≈0.133 kPa)左右,口服阿托伐他汀鈣片等藥物控制血脂。
1.3.2 治療組 在對照組基礎上聯合健脾益腎降濁方治療。藥物組成:黃芪20 g,防己15 g,白術15 g,山藥15 g,山茱萸15 g,地龍10 g,蒲黃15 g,澤蘭15 g,半夏6 g。均采用中藥顆粒劑(神威藥業集團有限公司),每日1劑,分早、晚2次溫開水沖服。
1.3.3 療程 2組均治療12周后統計療效。
1.4 觀察指標及方法
1.4.1 血糖 比較2組治療前后血糖指標變化情況,包括FPG、2 hPG及糖化血紅蛋白(HbA1c)。
1.4.2 炎癥指標 比較2組治療前后炎癥指標變化情況,包括超敏C反應蛋白(hs-CRP)、白細胞介素8(IL-8)、IL-6及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水平。
1.4.3 腎功能 比較2組治療前后腎功能指標變化情況,包括血肌酐(SCr)、尿素氮(BUN)及UAER。
1.4.4 中醫癥狀評分 比較2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變化情況,參照《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7]中相關內容擬定評分標準包括倦怠乏力、氣短懶言、腰膝酸軟、腰痛或刺痛固定不移、食少納呆、口中黏膩、肢體困重、形體肥胖、面浮足腫及肢體麻木,根據癥狀輕重,按無、輕、中、重分別記0、1、2、3分,評分越高表示癥狀越嚴重。
1.4.5 安全性監測 觀察記錄2組治療過程中不良反應發生情況。
1.5 療效標準 顯效:患者癥狀、體征消失,UAER較治療前下降>40%,炎癥因子水平恢復正常;有效:患者癥狀、體征較前減輕,UAER較治療前下降<40%,炎癥因子水平下降;無效:患者癥狀、體征未見改善或惡化[5]。

2.1 2組治療前后血糖指標FPG、2 hPG及HbA1c水平變化比較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后血糖指標FPG、2 hPG及HbA1c水平均下降(P<0.05),但2組治療后FPG、2 hPG及HbA1c組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2組治療前后血糖指標FPG、2 hPG及HbA1c水平變化比較
2.2 2組治療前后炎癥指標hs-CRP、IL-8、IL-6及TNF-α水平變化比較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后炎癥指標hs-CRP、IL-8、IL-6及TNF-α水平均降低(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hs-CRP、IL-8、IL-6及TNF-α水平均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2。

表2 2組治療前后炎癥指標hs-CRP、IL-8、IL-6及TNF-α水平變化比較
2.3 2組治療前后腎功能指標SCr、BUN及UAER水平變化比較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后腎功能指標SCr、BUN及UAER水平均降低,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腎功能指標SCr、BUN及UAER水平均低于對照組,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

表3 2組治療前后腎功能指標SCr、BUN及UAER水平變化比較
2.4 2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變化比較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2組治療后中醫癥狀評分均降低(P<0.05),且治療組治療后中醫癥狀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見表4。

表4 2組治療前后中醫癥狀評分變化比較 分,
2.5 2組臨床療效比較 治療組治療后總有效率87.5%(35/40),對照組治療后總有效率62.5%(25/40),治療組總治療后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5。

表5 2組臨床療效比較 例(%)
2.6 安全性 2組治療期間均未出現明顯不良反應。
DKD是導致終末期腎病的重要原因,其發病機制復雜,目前研究認為本病是代謝、氧化應激、炎癥、胰島素抵抗、細胞因子及遺傳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近年來的多項研究表明,炎癥是導致DKD腎纖維化的重要原因,因此患者早期的微炎癥狀態越來越受到關注[8]。與外源性感染不同,微炎癥狀態是指DKD患者并未出現局部或全身的臨床感染癥狀,而是體內持續存在低水平的炎癥狀態。DKD患者體內激活及催生了大量炎癥因子,產生級聯的炎癥瀑布效應,這些炎癥因子又可刺激血管活性物質釋放,使腎小球系膜細胞增生,內皮細胞通透性增加,加速腎臟損傷的進展。有關糖尿病動物模型的實驗研究顯示,模型小鼠血清中TNF-α水平明顯升高,且升高程度與腎臟損傷程度呈正相關[9]。IL-6是一種多功能細胞因子,可與腎小球系膜細胞IL-6 受體結合后產生過多的細胞外基質,使腎小球濾過膜異常增厚,從而導致腎小球濾過障礙,IL-6還可使血管內皮細胞上黏附分子的表達增加,通過黏附過多的炎癥細胞,導致毛細血管通透性異常,從而促進DKD的發生發展[10-11]。有研究發現,TNF-α與IL-6 可能存在協同作用,共同導致腎小球硬化[12-13]。hs-CRP作為一種非特異性急性期反應蛋白,在急慢性炎癥以及DKD患者中均明顯升高,是提示微炎癥的可靠指標[14]。IL-8是白細胞介素家族成員之一,在急慢性炎癥發生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有研究發現,IL-8水平與DKD疾病發展相關,IL-8升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尿蛋白的嚴重程度[15]。在DKD治療方面,現代醫學目前主要采用降壓、降糖、調脂等治療方法來控制臨床癥狀,但是缺乏對因治療,而中醫學從整體出發,辨證論治,在治療DKD方面有較大的優勢。
中醫學中無DKD的病名,根據其臨床表現可歸屬于“消渴腎病”“水腫”“尿濁”等病證范疇。《素問·奇病論》言:“此肥美之所發也,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認為消渴是由于飲食失節,長期過食肥甘醇酒厚味,損傷脾胃,致脾胃運化失職,積熱內蘊,化燥傷津,消谷耗液,發為消渴。《外臺秘要》引《古今錄驗》曰:“渴而飲水不能多,但腿腫,腳先瘦小,陰痿弱,數小便者,此為腎消病也。”《圣濟總錄》中言:“消渴病久,腎氣受傷,腎主水,腎氣虛衰,氣化失常,開闔不利,水液聚于體內而現水腫。”認為消渴病久入絡,病久及腎,導致血脈瘀滯,腎失濡養,開闔固攝失權,則水谷精微直趨下泄,形成DKD。故治療當以健脾益腎、通絡降濁為主。我們所用健脾益腎降濁方是由防己黃芪湯化裁而來,方中黃芪、防己為君藥,黃芪是健脾益氣、升陽舉陷的要藥,既可健脾益肺以扶正,又可益氣固表及消腫,防己行利濕行水之功;半夏、白術、山藥、山茱萸為臣藥,半夏、白術、山藥健脾化濕,利水消腫,山茱萸益腎養陰,還可收斂固澀;澤蘭、地龍、蒲黃為佐使,活血化瘀利水,且地龍為蟲類藥,可加強走竄通絡之效。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黃芪中的多糖和皂苷成分能提高胰島素受體底物活性,刺激胰島素分泌,還能提高糖原合成酶的活性,增加葡萄糖轉運能力,從而降低血糖[16];黃芪總黃酮可能通過絲裂原活化蛋白激酶(MAPK)信號通路,調控TNF-α、IL-1β、IL-6的生成,發揮抗炎作用[17];黃芪與山藥配伍能夠使DKD大鼠血糖水平明顯下降,血清BUN、SCr水平明顯減少,保護腎功能,防止腎臟損傷[18];蒲黃總黃酮能抑制IL-6基因表達,減少IL-6分泌,其抗炎效應與核因子κB(NF-κB)通路活性受到抑制密切相關[19];地龍可降低細胞間黏附分子-1(ICAM-1)的表達,阻止炎癥細胞對腎組織的浸潤,進而防止腎小球硬化,延緩DKD進展,地龍具有抗氧化作用,減輕氧化應激對患者機體的進一步損傷[20]。
本研究結果顯示,治療組總有效率高于對照組(P<0.05),治療組治療后炎癥指標hs-CRP、IL-8、IL-6及TNF-α水平均低于對照組(P<0.05),腎功能指標SCr、BUN及UAER水平均低于對照組(P<0.05),中醫癥狀評分低于對照組(P<0.05)。說明治療組聯合健脾益腎降濁方治療后可以更好地改善DKD患者微炎癥狀態,提高腎功能,改善中醫癥狀。另外本研究還顯示,2組治療后血糖指標FPG、2 hPG及HbA1c水平雖較治療前均明顯降低(P<0.05),但2組治療后組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說明健脾益腎降濁方對DKD患者血糖水平并無明顯治療作用,可能與研究所用藥物劑量及研究時間有關。
綜上所述,健脾益腎降濁方治療DKD臨床療效確切,可有效改善患者微炎癥狀態,提高腎功能,改善中醫癥狀,從而減慢疾病進展,安全可靠,值得臨床借鑒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