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煒
有時候,真正的美反而讓人
有一種想要哀悼的念頭
即便與自己無關,即便它仍舊
新鮮,并且飽含拒絕
我們在交疊的無關中活著
活成自己全部的困境
活成無解的經驗。正如此時
我散步,忽然停頓,我是秩序的
小小缺口。橋與遠山如此柔軟
我感到我們互不相關
便松了口氣,便原諒了自己
那堅硬的部分
過海
渡輪很快渡盡了維港和陌生的臉
只有夜晚的海仍然溢滿你的長裙
你轉過臉,看上去像熠熠的秋天
仿佛再走幾步,就能從雨霧里
捕獲漫長的交談。你停在了
堅硬的浪涌前,伸出手
試圖改變海的形狀,當過海的人
在岸上看著海和你的身影
竟想起北方一個窄巷里金色的黃昏
總有人,從海的陰影里將你剝離
也總有人來到你身旁
與你眼里的黑暗重逢,他說
你的眼淚就是他不可渡盡的海
在此刻,在每刻
樹隙間的海
我更喜歡看的還是樹隙間的海
與你站在雜樹身后,憑借海面上
細小的光,判斷一個廣闊的存在
這幾乎像內心游戲一樣,總讓我
竊喜,你不太能明白
沒關系,海也不明白
整片樹林都在我耳畔振響
猶如書頁般等待被翻開
而我的目光熟睡在秋天
它痛失深淵,又在夢里落敗
只有傍晚的海能夠夷平它的悲傷
我能夠整天端坐在這兒,仔細聽
秋風的演講,也能即刻離去
只記得天氣,和被碾碎的嗓音
我又看到了你,整個南方都在你的
眼睛里燦爛,涼風隱喻般吹來吹去
你站在奇遇里,比海更靜,比樹隙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