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冬天出生的孩子,
選擇在夏天死去,
親朋好友都來送行。
我要躲入棺材,透著縫
偷偷看陽光下的花束,
偷偷看你哭。
媽媽說,兒子你快回來。
爸爸說,兒子你快回來吧。
爺爺說,這個捉迷藏不好玩。
但我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我要睜大糾察員的眼睛,
去夜里找奶奶。
應該不會孤單,夏天頂熱鬧;
我要和妹妹做同桌,
鉆入西瓜被咬空的第一口,
把蚊子吹跑,讓大姨睡個好覺。
我要從后座抱緊你的腰,
來回穿過你像縫一塊破布,
像一首怎么回想都只剩劃痕的歌。
在每個名單的空白格,
我舞得大方且小心。
一年、兩年、五年,
所有人踏著我戛然而止的二十歲
長大長老,而我并不在乎:
我是冬天的孩子,
死時便成夏天的孩子,
依舊在無聲處與不變的世界相視一笑,
好追趕自己一生的回音。
下午一點半圖書館三○九
圖書館,肅靜。悶熱
每個人心中有千錘百煉的響聲
一頁翻過去了,一個思路
被折斷似空心木棍
桌子泛油光
臉泛油光
綠罩復古燈泛油光
從書架暗處慢慢滲出一張臉龐
每個人的聲音
裹在油膜里暗自跳動,像隆起的雙掌中
不知是否捉住,不知是死是活的蚊子
我感到危險。抬眼
卻是你!在我身邊
微寢,小眠。
似乎有呼嚕,于是窗外貼著的那片
濕綠葉,成為我的
耳朵:
每個人的聲音獵豹般駛來
只有一段沉默來自你
姆斯,本名劉博文,2003年生于江蘇泰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