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經濟、研發投入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

余子鵬，張玉敏

（武漢科技大學 法學與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5）

一、引言與文獻綜述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堅持農業農村優先發展”，鄉村振興戰略旨在從產業、生態、文化、治理、生活等維度全面推進農業農村的現代化進程，產業發展是鄉村振興的基礎支撐，農業高質量發展是鄉村振興的核心。在經濟全球化過程中，農業是關系國家發展環境穩定的戰略性產業，日益成為國際競爭的焦點。值此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必須抓住機遇、應對挑戰，構建高質量“雙循環”新格局應對中美貿易沖突，利用數字經濟改造傳統農業，加強研發創新，是我國實現由農業大國向農業強國轉變、保證農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途徑。

近年來，我國農產品貿易逆差持續擴大。國家農業農村局的數據顯示：2020 年農產品出口額僅760 億美元，而進口額則達到1 708 億美元，貿易逆差達948 億美元，與2015 年相比逆差增加近1 倍。農產品對外依存度高，日漸多元的農產品需求與傳統的國內農業生產結構矛盾逐漸凸顯，為適應消費者的不同需求，實現農業大國向農業強國的轉變，中國農業急需轉型，加快優化農業結構，提高農產品供給質量，因此，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迫在眉睫。

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融合是經濟增長與產業升級的新引擎，可成為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新動力。除了基礎設施建設，數字經濟運行離不開人才，特別是數字鄉村復合以及農業研發人才，這些研發方面的投入為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奠定基礎。

產業國際競爭力是指一國特定產業在國際市場上銷售其產品而反映出的生產力（金碚，1996）[1]。一國的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是指該國農產品參與國際市場競爭并能夠持續獲取利潤的能力（謝國娥等，2011）[2]。現有研究主要用國際市場份額、顯示比較優勢指數、貿易競爭力指數、CMS（帥傳敏等，2003）[3]等指標來衡量產業國際競爭力。

現有研究主要從鉆石模型理論來分析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影響因素。農產品內在競爭力不僅涉及生產者素質、生產能力等，還與生產組織、管理和機制等合理程度有關（唐仁健，2001）[4]。環境規制（Metcalfe，2002）[5]、農業稅、糧食補貼政策最終會增加農業生產成本（顧和軍，2008）[6]，人口數量及國內農產品需求（姚文，2014）[7]、貿易開放度（孫立芳和陳昭，2018；張麗君和喻芬芬，2019）[8-9]也會影響農產品國際競爭力。

數字技術在與生產部門和金融部門的融合中，賦能實體經濟轉型，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田秀娟和李睿，2022）[10]，數字經濟通過促進不同技能水平的勞動力流動，最終可以實現有效的社會分工（田鴿和張勛，2022）[11]。在與農業經濟融合的過程中，數字經濟能夠極大提升生產力，推動農村經濟高質量發展（崔慧霞，2022）[12]。數字資源投入增長明顯促進了制造業價值鏈高端化（何文彬，2020）[13]。吳友群等（2022）[14]通過三種途經來梳理數字化對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競爭力的影響機制。在開放條件下數字經濟的作用會被放大，與制造業出口競爭力存在空間正相關性，創新效率和人力資本在數字經濟對我國制造業出口競爭力的影響中存在中介效應（姚戰琪，2022）[15]。

目前相關文獻中，較多分析數字經濟對制造業國際競爭力的影響，有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及其影響因素、數字經濟進行單獨衡量和分析。但是，關于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效應的研究卻較為缺乏。

二、理論分析

自Tapscott（1996）[16]首次提出數字經濟的概念后，其內涵和外延在日益豐富和發展。數字經濟的本質為在技術、組織和制度相互作用過程中，基于技術進行資源配置優化為導向的人類經濟活動的高度協調和互動所塑造的新生產組織方式的不斷演化（張鵬，2019）[17]。在與農業經濟逐漸融合的過程中，數字經濟成為提升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巨大動力，依托大數據、物聯網等技術和基礎設施，將各個設備獲取的數據打通。一方面，數字經濟可以對農產品生產流程進行監督，加強農產品質量監管，優化農業生產過程；另一方面，數字化平臺通過簡化傳統交易的中間環節，提高交易效率，降低雙方的搜集各種信息的成本和交易成本，定位消費人群，促進產品銷售效率。

實施“數字鄉村”“鄉村振興”等戰略，首先，數字農業引致的需求形成人力資本的虹吸效應，數字經濟擴大農業復合型人才的需求，促使農業人力資本高級化發展，吸引相關技術人員進入農業；數字農業的興起，引起技術學校和培訓機構注意，吸引學生或人員學習數字農業技術，極大地推動了數字農業人力基礎建設，促進農業研發投入。其次，數字經濟催生農業經營新業態，導致人們增加對農業新業態的研發投資。然而，研發投入強度需要控制在一個合理的區間，過低的研發投入難以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提升效果。當研發投入處于規模較小的初期階段時，對技術進步、產業轉型的推動作用普遍不足。一方面，較少的研發經費會導致高層次農業技術方面人才引進難、留不??；另一方面，研發存在投入大、周期長、風險大的特點，小規模的投入難以維持研發活動，限制了技術水平的發展與進步，無法充分發揮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提升作用。當研發投入規模進一步擴大，農業技術水平的提高才能更好地發揮數字經濟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作用。因此，在不同研發投入強度下，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影響作用的演變進程可能存在較為明顯的閾值現象。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設H1 和H2：

H1：數字經濟能顯著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

H2：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作用會因研發投入強度不同而存在差異。

三、研究設計

（一）模型構建

為驗證數字經濟影響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作用機制，構建經濟計量模型（1）：

模型（1）中，ICit為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水平，DEit為數字經濟水平，Ctrlit表示控制變量向量，μi為個體效應，ωt為時間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i表示省份，t表示年別。

因不同地區的農業研發投入強度存在較大差異，為研究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作用是否會因農業研發投入強度不同而存在異質性，建立模型（2）：

模型（2）中，RDit為農業研發投入水平；θ為門檻值。

（二）變量指標說明及數據來源

1.被解釋變量。本文采用國際市場份額、顯示性比較優勢指數、顯示對稱性比較優勢指數、貿易競爭力指數、出口依存度和出口貢獻率來分別測量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使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綜合指標（TC）。

2.解釋變量。用人均電信業務消費量、互聯網光纜接入密度和每萬人互聯網域名持有量，采用熵值法得出綜合的數字經濟指數（DE）。

3.門檻變量。研發投入強度（RD）：本文參考李強和劉冬梅（2011）[18]提供的方法，對各省農業科技投入進行估計。

4.控制變量。選取農產品生產條件、農產品生產規模、農業種植結構（CPS）、城鎮化水平（UR）、財政支農水平（lnFAs）、農業生產成本（lnWAGE）、經濟發展水平（lnGDP）變量。

5.數據來源。所有指標數據主要來源于2006—2020 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國研網、EPS 數據庫、國泰安數據庫，部分缺失值采用平均值補齊。對于絕對價值變量，以2006 年為基期，使用全國性的GDP平減指數對其進行平減，實現不同年別數據的可比性。

四、實證分析

（一）基準回歸結果

借助Hausman 檢驗對計量模型（1）的具體形式（固定效應、隨機效應和混合效應）進行選擇。結果表明：在5%的顯著性水平中拒絕了隨機擾動項與解釋變量無關的原假設，因此選擇固定效應模型（FE）進行回歸估計。表1 中報告了數字經濟影響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估計結果。為了解決遺漏變量問題，模型（1）采用年份和省份的雙向固定效應模型。

表1 基準回歸結果、穩健性檢驗和內生性檢驗

模型（1）的回歸結果表明：數字經濟的影響系數顯著為1.190，顯著水平為10%，說明數字經濟對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即數字經濟發展明顯推動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提升，驗證了假設H1。在與社會、經濟融合進程中，數字經濟重塑了生產力體系和生產關系，因此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具有強大的驅動力。

（二）穩健性檢驗+內生性檢驗

1.穩健性檢驗。本文采取兩種方法進行穩健性檢驗：一是更換被解釋變量，在基準回歸中，使用主成分分析法構建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綜合衡量指標。為了確保分析的穩健性，本文用上文計算的熵值法測算的綜合指標，替代主成分分析法構建農產品國際競爭力衡量指標，對模型進行重新估計，得到表1模型（2），可以看到：數字經濟對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的影響顯著為正，通過10%顯著性水平檢驗。二是刪除直轄市，由于四個直轄市無論在政策制度還是發展環境方面，都較一般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更有優勢，刪除北京、天津、上海和重慶四個直轄市，顯示結論仍有穩健性。

2.內生性檢驗。考慮到基準模型中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本文通過采用2SLS，回歸結果符合模型假定，數字經濟系數在5%水平上顯著為正，證實了模型的穩健性。

（三）進一步分析

本文從非線性關系角度構建門檻回歸模型，以農業研發投入作為門檻變量進行分析（見表2）。結果顯示：當農業研發投入強度大于門檻值0.003 6時，數字經濟對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農業研發投入強度超過0.003 6 時，數字經濟發展再提升1 個單位，推動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提升1.102 個單位，驗證了H2。

表2 門檻回歸結果

五、結論與對策

（一）結論

上述分析得出的結論主要有兩點：

第一，數字經濟對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有顯著的促進作用；第二，農業研發投入在數字經濟對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作用關系中存在顯著的門檻效應，當農業研發投入強度大于門檻值0.003 6時，數字經濟對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產生了顯著的正向影響。

（二）對策

結合上述研究結論，為提升我國農產品國際競爭力，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不斷完善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平臺建設，促進數字信息化發展。農業數字基礎設施與平臺的建設，關系到數字經濟發展的進程，影響農業生產銷售等環節，最終決定農產品國際競爭力。因此，應當加快建立和完善農業方面的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平臺，以實現農產品“生產-銷售”環節的暢通信息鏈。在生產方面，加強國際地區之間的合作，學習和引進先進的數字生產技術，提高農產品的質量與安全保障，落實數字技術到生產環節上，實現生產效率的極大提高；在銷售方面，搭建多方面多維數字平臺，實現買賣雙方的直接對話，降低交易成本，提升交易效率和成交率。建立大數據分析中心，根據數字平臺所反饋的信息，充分了解消費者的偏好，能夠提高產品的供需匹配度。

2.加大農業領域的研發投入，促進數字經濟與農業創新投入的融合。目前，我國農業研發投入比例遠不及國外，需要發揮政府部門的引導作用，發揮市場主體的積極性，營建可持續的國際競爭力。政府需要認識到農業方面研發投入的重要性，主動承擔農業研發投入的主體作用，需要依靠市場機制來解決公共投資不足的問題，只有在政府和市場共同作用下，農業研發投入存在的問題才能得到有效解決。數字經濟滲入農業產業各個環節，改進農業生產經營系統，農業科技創新必須與數字經濟相結合，全面促進農業轉型升級，提升農產品國際競爭力。

3.消除區域數字經濟發展差異，推動均衡普惠發展。加快構建以互聯網、大數據等數字技術為基礎的統一開放的數字化市場，將數據基礎設施建設為一種公共資源，納入區域間均等化公共服務范疇。統籌區域不平衡，一方面，重點針對經濟欠發達和偏遠地區居民，設立特殊的課程，提高其數字素養；另一方面，加大對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較低地區的政策傾斜，推動基礎設施的建設，改善數字經濟發展環境。加快實施“東數西算”工程，推進大數據區域協同發展，提升數據跨區域交互能力，打破長期存在的區域間的“數據壁壘”，形成以數據為紐帶的東中西區域協調發展新格局，促進地方經濟與產業轉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