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薪嘗膽”一定能成功嗎

林欣浩

對于戰(zhàn)爭，容易引起我們興趣的是戰(zhàn)爭中的各種計謀。因為戰(zhàn)爭這件事是人類破壞級別最高的行為，除了物理規(guī)則外，它不用遵守任何規(guī)則，任何手段都可以嘗試。戰(zhàn)爭又是關系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每個參與者都押上了身家性命，因此人類毫無保留地把一切能力都投入到戰(zhàn)爭中，使得戰(zhàn)爭成為人類高智商的演練場。

好比看《三國演義》，奇計百出的諸葛亮總能引起讀者極大興趣，人們喜歡看諸葛亮如何一次次以少勝多，逆轉戰(zhàn)場勝負。但是計謀其實不重要。決定戰(zhàn)爭勝負的，很多時候不是軍師的計謀、主帥的能力、武將的英勇，而是國力。

個人的謀略可以影響局部戰(zhàn)爭，比如一個超級厲害的軍師，可以靠一個計謀用幾百人打敗幾千個敵人，取得一次輝煌的勝利。但是，計謀并非戰(zhàn)爭常態(tài)。國力強大的一方就算局部吃虧，還可以靠源源不斷的補給淹沒對手。只要大戰(zhàn)略上不出問題，勝利的一定是國力強的一方。

有沒有靠一場計謀、一個謀士決定勝負的戰(zhàn)爭呢？有，但是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太少了。正因為數(shù)量少、戲劇性強，所以它們才會被當成傳奇，被人們翻來覆去地提起。我們剛接觸歷史的時候，發(fā)現(xiàn)書里的大部分戰(zhàn)爭都是靠計謀以少勝多、扭轉乾坤的神奇戰(zhàn)例。這其實是書本刻意選擇造成的錯覺。

關于這一點，最簡單的例子還是三國。諸葛亮那么厲害，幾乎跟誰打仗都能贏，那蜀漢為什么最后還是滅亡了？答案很簡單，因為蜀漢的人口少、耕地少、財富少，和曹魏的國力根本不能相比，所以無論多么厲害的人帶兵，最終的失敗都是必然的。

再說說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的故事。這是一個典型的勵志故事，講的是勾踐如何戰(zhàn)勝逆境，臥薪嘗膽，最終反敗為勝的事。但是，只要“臥薪嘗膽”就一定能成功嗎？

“只要吃苦就能成功”，這是顯而易見的謊言——古往今來，意志堅定、自找苦吃但是沒混出來的人多了去了。勾踐能打敗夫差，不僅在于他能忍，還在于這么一句話——當年夫差決定把勾踐放回國，夫差手下有個大臣表示萬萬不可，他說：“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之外，吳其為沼乎！”他的意思是，勾踐回到越國，如果用十年時間積攢實力，十年時間訓練軍民，那二十年后就會把吳國消滅了。

果然，勾踐回國九年后，越國變得非常強大，把吳國打敗了。勾踐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這句“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上。假如勾踐回國后沒有發(fā)展經濟而是急于決戰(zhàn)，假如越國沒有那么多的資源供勾踐發(fā)展，假如夫差沒有給勾踐那么多時間，勾踐不可能復仇成功，他的隱忍也就都白費了。真正讓勾踐復仇的，是越國強大的國力。

秦趙兩國之間的長平之戰(zhàn)更是如此。趙括是長平之戰(zhàn)趙國一方的指揮官。關于長平之戰(zhàn)，我們一開始最容易關注的是趙括“紙上談兵”的典故。其實，趙括本人并非毫無經驗的指揮官，趙括那個時代，也根本沒有紙。

趙括在長平之戰(zhàn)中雖然犯了指揮的錯誤，但趙國失敗的根本原因是國力不夠強盛。長平之戰(zhàn)是秦國和趙國的生死決戰(zhàn)。戰(zhàn)爭一共持續(xù)了三年，打到最后，兩個國家都拼出了全部的家底。趙國傾全國之力，派出了所有能動用的軍隊，秦國則在情急之下把一個郡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全部拉上前線。最后，是趙國國力支撐不住了，才輸?shù)袅苏麍鰬?zhàn)爭。

秦國的勝利不是偶然。秦國不是單單打敗了趙國，而是打敗了全天下的諸侯。偶然不會讓秦國一而再再而三地獲勝，是因為秦國的國力遠遠超過了其他諸侯國，才讓它最終統(tǒng)一了天下。

迪迦//摘自《哇，歷史原來可以這樣學》，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本刊有刪節(jié)，佟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