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流電影的工業化體系拓維

張興宇 姜新建 秦瑞

電影工業美學理論主張電影生產應該秉承電影產業觀念與類型生產原則，主張電影應該是分層的。在電影工業生產體制內，大投資、高概念、大營銷的電影有自己的“重工業電影美學”，可以通過制片人中心制平衡電影的藝術性和商業性、體制性和作者性，其中踐行有中國特色的電影工業美學非常關鍵，如此才能獲得電影美學效益與經濟效益雙豐收。

從經濟效益到美學效益的追求

隨著國產電影在全球市場份額的不斷增加和院線產業的不斷完善，我國的影視經濟效益較20世紀末有了明顯提升，但也存在如何將這種經濟效益規范化、體系化等問題。依托電影工業促進產業升級是將經濟效益轉變為美學效益的重要載體。這種效益跨越，第一是中國電影市場的需求所致；第二在于立足于對外傳播的長遠目標；第三則是我國電影理論建設的時代訴求，也是電影工業美學的理論范式要求。其中，根本在于制度改革和規范化作業，前者是中國電影工業化升級的內生動力，后者則是行動基礎。

導演中心制向制片人中心制的跨越

我國制片人中心制是電影工業的中心環節和重要支柱，其內容主要包括以下方面。

第一，制片人必須具備精準的行業洞察力和產業經濟把握力，才可以高效整合產業資源，有效調動資本市場。

制片人的核心素質在于對劇本“時代敏感性”的精準定位。制片人可以從市場、受眾、經濟鏈、政策扶持等方面橫向探究項目的可行性、經濟價值和藝術價值。以《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為代表的單元性電影以及以《長津湖》為代表的完整故事多組拍攝的電影，都需要制片人的宏觀把控，有組織的工作安排可以使得拍攝順利進行。但是，制片人中心制在我國仍處于探索期，以制片人為中心的電影作品數目并不可觀。

此外，制片人是電影工業體系化建設的實施者和組織者，完善的制片人中心制度是推進電影工業進程的重要保障和有效動力。制片人中心制總體上反映了營銷時代的到來，也是電影追求美學效益、經濟效益統一以及平衡藝術性與商業化的體現。

第二，制片人必須熟悉從劇作、拍攝、后期、工業配備等一系列參與制作的流程及崗位分工，才能高效整合管理超大制作團隊。

新主流科幻電影《流浪地球》由龔格爾擔任制片人。在《流浪地球》首映發布會上，龔格爾表示，從拍攝開始他就清楚地明白拍攝科幻電影最核心的工作不是創作，而是制片工作的統籌力與工業級流程?！读骼说厍颉分破瑘F隊在拍攝之前就對劇本的設計以及影片的基調、美學風格和概念進行了確立，同時在預算上盡力把成本控制在最低。《流浪地球》的混音師表示，影片最終到混錄棚合成時的總工作量已經超出1000軌道；影視視覺特效總監稱，為還原小說中的很多場景，概念設計圖高達3000張；此外，置景車間制作加工了1萬多件道具。由此可見，劇作的工作量之大和影片的拍攝難度之復雜。

科幻電影和傳統電影的最大區別是“后期前置”和“視覺化預演”，科幻電影的后期工作需要在拍攝前做好安排和布局，后期制作團隊要深入現場工作，還需要導演和制片人以及拍攝團隊的配合。面對海量數字資產和流動管理，《流浪地球》的制片人在開拍前就已熟悉影片的時間線程、拍攝任務、項目特效、人員配置等。只有通過“工業化”打通電影制作流程，各團隊才能相互配合，更好地完成這部“重工業”型的中國科幻電影巨作。

規范作業指導電影市場創作

在拍攝進度的宏觀把控上，應充分發揮制片人中心制的作用，實現主線共同、多組并行。這既可以加快我國電影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又可以縮短電影創作周期，使得電影產業經濟效益實現最大化。在定檔宣傳、院線推廣等方面，新主流電影借助明星效應帶動影片票房，提高票房收入，電影周邊、演員話題、衍生產業成為電影宣發上映的重要媒介。新主流電影的規范作業是中國電影工業發展的新標志。

首先，規范作業前期包括選題孕育的時代性與人民性，劇本創作的序列特性與類型化，資本市場的多產融合與流量把控。

新主流電影《我和我的祖國》《我和我的家鄉》等是電影創作團隊精準把握時間契機創作出來的?？梢哉f，電影創作團隊在選題層面更加注重受眾的感受，緊貼時代脈搏，故其成功是必然的。電影《流浪地球》迎合受眾對國產科幻電影的訴求，在創作劇本的過程中貼合類型電影的序列編劇法，有效把握受眾心理，進而在創作中將喜劇片和科幻片的相關元素有機融合。

此外，以制片人為中心的影視創作團隊也綜合考量了“電影選題—受眾期待—導演風格”，始終追求三者的和諧統一；在投融資層面，多產業融合的規范作業對電影創作具有制衡與保障的作用，可以確保新主流電影的資金鏈穩定。規范作業前期的嚴格把控是確保后期受眾滿意度的重要基礎。

其次，規范作業的中期主要包括多組并行的分工合作，服化道的流水線統一，拍攝風格的細節統一，場地設備的空間調度，演員導演的分配調控等。

電影《長津湖》是電影工業化體系下規范作業的重要實踐?！堕L津湖》戰爭感的場景設計和視覺效果制作都得益于規范作業中期，電影創作與視效組掃描團隊合作，不僅大大節省了制作成本，同時還增強了畫面的視覺效果。

《我和我的祖國》的總制片人黃建新與總導演陳凱歌在眾多導演名單中根據時間安排、導演的個人風格等確定了影片每部分的導演。黃建新在采訪中提及，短片集合的電影嘗試并不少見，但成功的極少，所以他主要在影片的精神內核和情緒核心上下功夫。黃建新要求在拍攝前，每部分的導演都需要與他和總導演陳凱歌談談拍攝的想法，以確保每個短片雖風格不同，但都有一以貫之的情感呈現，從而保證影片的流暢性和完整度。因此，《我和我的祖國》每個短片雖然在最終呈現上明顯帶有不同導演的風格，但是卻不失連貫與和諧，實現了作品的“共同體美學”。在制片團隊管理方面，為了不影響各位導演的發揮，使他們有充足的創作時間，有導演經驗的黃建新建立了7個制作團隊，每個導演都配備一個制片人，由7位制片人與他來溝通整個項目，這減少了每個導演與團隊的磨合時間，提高了效率。

最后，規范作業的后期宣發包括電影產業周邊設計，利用明星流量引流，與院線開展有效合作，橫向影片宣發聯動，資本市場產業融合，全媒體立體傳播等。

2021年10月，《長津湖》宣發方曾制作傳播戰報，稱影片上映期間其官方抖音賬號粉絲量達264萬，3條抖音短視頻單條播放量破億，“長津湖”話題播放量超112.5億次。

《我和我的祖國》將明星效應與電影產業鏈完美結合，最終創造了31億的票房，成為新主流電影的成功之作?！段液臀业淖鎳分谱鲌F隊的合理分工與在管理協調和制作效率上表現出集體共振發力，使得整個電影產業鏈在規范作業的影響下向著更深、更廣的方向延伸開來，完成了文化價值和產業經驗的對接。該電影在制片人團隊的規劃下，各單元導演都能在規定時間、規定選題、規定預算的情況下，在不失水平和個人風格的前提下完成規定任務，并秉持不超期、不超預算的原則，帶領制片團隊在符合電影制作實際要求的基礎上完成規范作業。

新技術鏡頭下的工業美學展現

全球的電影都在采用最新的技術手段來展現藝術，并將技術與藝術進行有機結合。通過對中國電影的鏡頭語言分析，可以窺見中國蓬勃發展的科學技術；通過對中國電影的拍攝技術進行梳理，能夠感受到在技術不斷實現質的飛躍的當下，中國電影工業努力在技術基礎上搭建新時代電影理性美學與工業美學的高塔，甚至將中國電影工業中的美的展現引領向“神話”與“神學”的高地。

科技發展助力高新技術電影拍攝

電影工業美學，尤其是中國的電影工業美學強調工業生產特性與藝術審美特性之間的有機融合，旨在實現根源于中國鄉土的現代美學躍遷。這一方面得益于學界對工業美學展開的產業分析與哲學思考，另一方面更是離不開現代電影拍攝技術的蓬勃發展。

2022年，國務院印發的《“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指出，加快實施“東數西算”工程，推進云網協同發展，提升數據中心跨網絡、跨地域數據交互能力，加強面向特定場景的邊緣計算能力，強化算力統籌和智能調度。這無疑為中國電影工業美學的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持。不論是電影的前期拍攝還是后期制作，高新成像技術與高新編輯技術對影片的數字化處理促進了中國電影工業的發展。

一方面，大數據讓海量級電影素材拍攝與存儲得以實現。4K、高分辨率HR、高幀率HFR與高亮度等的格式數據能夠得到高質量的保存，云計算、元宇宙等的運用更推動了影片資源庫的共享共通與遠程協同合作。在此基礎上，三維影片渲染、特效輸出、數據監管高效傳輸等也更加便捷。

大數據的應用是未來電影產業發展的趨勢，與觀眾相關的大數據分析將影響未來電影的制作標準，而中國電影工業可以根據觀眾的喜好、點擊率、評價等制作出滿足觀眾需求的電影。未來，電影產業的發展將圍繞核心IP資源，構建包括游戲、電商、動漫等在內的“互聯網+電影生態圈”。

另一方面，高新技術具備的高安全性、技術的可行性也讓電影個性化工業美學創作得到了保護，也使數據安全、創意版權與技術對接等問題得以解決。

在電影拍攝技術發達的當下，中國電影集團的CINITY高新技術格式電影系統于2019年推出，是我國自有品牌，具有核心自主知識產權，是黨的十九大后我國電影行業取得的重大科技創新成果。截至2022年6月，中影CINITY共制作放映了127部影片，其中有12部高幀版影片。

此外，互聯網的發展在電影產業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互聯網資本使電影市場更加復雜和多元化。例如，互聯網資本的加盟可以衍生出不同的分銷方式：過去，電影發行依靠單一寬屏；如今的分銷渠道可以覆蓋線上和線下，除了影院發行外，還有視頻點播（VOD）、網絡電影租賃、Bit Torrent等方式。分銷方式的多樣性反映了互聯網資本的力量。

近幾年是互聯網快速發展的時期?；ヂ摼W對電影產業的影響深遠，如位于中國票房排名前列的電影大多是近幾年制作的。

新時代理性美學與工業美學的構筑

不同階段的電影制作有著不同的技術，常被統稱并分類為早期電影、有聲電影、彩色電影、3D電影等。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形式、風格、表達技巧等一度占據了中國電影學界與業界討論的主導地位，對電影鏡頭中圖像和攝影的把控逐漸與注重故事和敘事的中國傳統電影理論變得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發展至今，全球進入視覺傳播的重要時期，對視覺審美刺激的重視意味著電影界審美美學的又一個新的熱潮到來，新的電影拍攝技術為新的美學典范的建立提供了有力支撐。

工業化電影拍攝流程是工業美學與理性美學構筑的基礎。電影產業的發展離不開技術革命，技術在電影工業發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從20世紀開始，一系列新的數字技術如計算機圖形技術、數字音頻合成技術、3D技術、數字處理技術、電子數字信息技術、3D動畫技術、虛擬技術等，都是電影工業美學構筑的重要技術基石。數字技術在電影制作中的應用為電影藝術的發展帶來了新的活力。基于此，奇觀化想象與逼真的視覺體驗應運而生，并成為“凌駕”于個人特色之上的大眾化審美意向，為中國電影工業“重工業”“中等工業”與“輕工業”的分類提供了有效且新穎的量化指標。電影工學美學理論的逐漸完善引領著電影工業化的發展，讓建立在技術賦能層上的工業化電影同時兼顧藝術性，最終生產出大眾喜聞樂見的文化產品。

在新時代，中國電影創作經歷了復雜的發展階段。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電影工業也發生了從“順從”到“反思”，從“繼承”到“批判”，從“反叛”到“屈服”的多重變化。中國電影工業生產、宣發與傳播的內在機制、敘事方法和對象表征也隨之發生了改變?？梢哉f，在中國電影工業的發展中，多種藝術和文化元素和諧共存，不同年代的導演在“世俗”與“神話”、“感性”與“理性”、“私人”與“規范”之間不斷探索，在解釋與美化電影工業傳奇、削弱與挑戰電影工業傳奇之間不斷前進。

展望未來，中國電影作為兼具東方美學特征與全球先進技術支撐的特殊分支，一定能在全球影視市場競爭中占領高地，用實力應對西方媒體集團帶來的挑戰，不斷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

（作者單位：長春工業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