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眠系列作品中人與貓的隱喻和象征

摘要：貓從古埃及時期開始被馴化為家貓后，成為人們所喜愛的寵物。貓也給予生活中壓力大的人們許多心靈上的慰藉。林風眠作為20世紀我國繪畫史上的一位大家，他筆下女性形象眾多。其中，現代時裝美女畫中常有貓的出現，畫面中人與貓相互陪伴，溫馨和諧。在林風眠現代時裝仕女畫中經常出現貓的原因、貓在繪畫上的藝術特點、畫中的人與貓情感的聯系，這些是研究林風眠繪畫時人們鮮少關注的問題，對這些問題的深入探討，有助于進一步了解林風眠的繪畫藝術。

關鍵詞：仕女；貓；情感；符號；林風眠

貓是花鳥畫中一種常見的繪畫題材，但在花鳥畫中，貓與其他的繪畫對象有很大不同。貓作為寵物，與人們朝夕相處，與人的情感關聯緊密。貓作為繪畫對象，是作品中情感和繪畫符號的表現載體。林風眠對貓有深厚的情感，他筆下的現代時裝仕女常有貓做伴。目前，關于林風眠作品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他的仕女畫風格和筆法，而對林風眠仕女與貓系列作品的形象與其所代表的情感，還未有深入的研究。因此，關于林風眠仕女畫作品中貓與人的情感關系有一定的研究價值。本文將在現有的林風眠畫作研究的基礎上，以貓與人之間的關系為視角，探索貓在林風眠畫作中大量出現的原因，并從社會、家庭、個人等方面，論述林風眠畫作中人與貓的情感關系及其在藝術上的表現。

一、林風眠畫中仕女形象與貓的審美特點

林風眠創作的人物畫以仕女畫最出名，其中創作最多的是古裝仕女圖，除了古裝仕女圖以外，他還創作了許多現代時裝仕女圖。在古代傳統仕女畫創作經驗的基礎上，林風眠也有了新的創作方向，也就是現代時裝仕女畫。《林風眠全集》是目前收錄林風眠作品最全的書，其中，關于現代時裝仕女的創作有24幅，代表作品有《少女》《執扇仕女》《抱貓仕女》等。畫面中出現貓的作品有8張。

（一）筆墨趣味

林風眠所創作的現代仕女與貓大多是用水墨來表現的，如《仕女與貓》《抱貓仕女》這兩幅作品，整幅畫幾乎沒有輪廓線的勾勒，畫面靠水墨點染產生多種變化。這種看似隨性的繪畫手法，更加彰顯林風眠極強的水墨造詣。畫面中的色融于墨色，使得畫面層次豐富、生動有活力。

對于人物的描繪林風眠有兩種風格，一種以《抱貓仕女》為例，他對于衣服領口花邊的處理既寫意又傳神，將半透明的紗質用水墨的方式表現得淋漓盡致，有著類似于水彩的效果。女子身著的黑衣也是用墨色來暈染的，表現了長裙的飄逸柔順，這也是他畫作的一大特色。另一種風格則是以線造型，如《女人與貓》和《仕女與貓》。林風眠在1947年創作的《女人與貓》體現了他在用線上的成就。背景幾乎全部省略，體面均以線條表現，而線條卻精準到極致，數筆勾描，就將女郎閑適而不失風韻的神態與貓的形體動態表現出來，體現了深厚的造型功力以及他對傳統技巧的吸收與創新。這類仕女與貓的畫作都以線條造型為主，用線條的粗細長短來表達畫面感情。畫中線面結合，有筆墨獨特的抽象意味和強烈的裝飾效果。

（二）溫馨爛漫

林風眠創作的女人與貓系列畫作是以他的妻女或學生為原型的，畫中的女子雖然有相似的相貌，但是畫家會依據模特的特點加以突出描繪，畫面中人與貓相互陪伴，氣氛溫馨。

《小貓》這幅作品大約創作于20世紀60年代，這幅作品描繪了一名身穿藍白洋裙的少女懷中抱貓坐在花叢邊，作品色彩鮮艷，氛圍和諧溫馨。這幅畫帶有其他幾幅畫所沒有的光感，人物臉部的灰和背景的黑與畫面中的留白形成了對比，從而產生光感，勾勒少女在午間時光坐在花園陰影處休息的溫馨畫面。

二、 林風眠作品中的仕女形象與貓形象的特點

（一）現代時裝

從上面幾幅身著時裝的仕女與貓的作品可以看出，林風眠畫的都是身著洋裝的年輕女性。他的現代時裝仕女有卷翹的睫毛、細長的眉毛，涂著口紅的嘴，這與當時月牌畫里的洋裝美女打扮相似。當時上海興起一種商業廣告畫——月牌畫。月牌畫的內容從最早的傳統故事、戲曲人物題材逐漸轉變為洋裝美女。林風眠的現代時裝仕女衣著也受到當時月牌畫中時裝美女形象的影響。林風眠用流暢的線條對衣服進行勾勒或用色塊表達，有別樣的裝飾趣味。

（二）夸張軀體

林風眠的作品受到了莫迪里阿尼繪畫風格的影響，莫迪里阿尼①所畫的女性形象有被拉長的臉龐和身軀，但不會過分夸張，使得人物變形，畫中的線條被合理地拉長，卻帶有舒展和形式感，這是莫迪里阿尼畫作的一大特色 。從林風眠的畫作中能看到類似拉長舒展的線條，畫面中的顏色也帶有一絲憂郁和寂寞。夸張和變形的特點在林風眠的畫作《撫貓圖》中可以體現，他所畫的仕女形象受到莫迪里阿尼的影響。畫作中女人的手、臉部和身軀被合理地拉長，使得女子看起來更加纖細婀娜。

（三）平面化抽象化

林風眠對于人物五官的處理和莫迪里阿尼一樣都利用了平面化手法。在《女人與貓》這幅作品中，畫作中女子的五官并未被立體刻畫，而是使用線條進行簡單勾勒，使畫作呈現明顯的平面化、抽象化趨向。

林風眠所描繪的貓的形象也有平面化、抽象化的特點，相對于其他畫貓的作品，技法上有很大的不同。中國古代花鳥畫中有大量畫貓的作品，例如宋代小品畫《貍奴小影》《貍奴圖》等。總體來說，畫風寫實逼真，凸顯了林風眠扎實的繪畫功底和對細節的高度把握。中國近現代也有不少畫貓的高手，例如徐悲鴻。徐悲鴻因畫馬而為眾人熟知，但是他對于畫貓也有深厚的興趣，并形成了獨特的風格。徐悲鴻所畫的貓繼承了中國畫中的寫意，并不追求工筆畫的細致嚴謹，而是更注重筆墨趣味以及神韻的傳達。徐悲鴻畫貓的作品不在少數，其中《貓石圖》是他畫貓的代表作。

林風眠筆下的貓與前人有巨大的差異，林風眠描繪的貓大多帶有平面化特征，他并不注重物體是否有強烈的體積感和豐富的細節刻畫，大多以線條進行描繪。中國古代畫家對于繪畫線條的運用十分重視。發展到近現代，林風眠同樣非常看重作畫時對于線的運用。他認為線是作畫的生命。在《林風眠傳》中，林風眠認為線有兩種，一種是曲線，另一種與曲線對立的則是直線。曲線代表著變化，以及曲線是動態的、帶有極高的審美趣味，而直線則代表穩定和永恒，是一種穩定的靜態。以《抱貓仕女圖》為例，可以看出林風眠畫貓的手法與他繪制仕女時類似的手法——平面化，繪制人與貓的線條多為曲線，同時用色與背景相近，帶有強烈的裝飾效果，并且貓與背景相互融合，更能凸顯人物特征。

三、林風眠作品中的人與貓情感表達

在林風眠的現代時裝仕女圖中，時常出現貓的身影。貓和女子作為畫面中的重要元素或者是符號頻繁出現在這一系列的畫作中。林風眠喜歡貓，現實生活中也養貓。經過與貓多年的共同生活，貓對于他來說，已經不僅是作為捕鼠而存在的動物了，更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貓陪伴在他的身旁，與林風眠一同體會生活中的喜與樂。林風眠這類畫作中的時裝仕女神情多悠閑愜意，抱著貓或坐或靠，這與林風眠當時的生活狀態息息相關。

在杭州時期，杭州的國立藝術學院和北京藝專合并，林風眠為主任委員，但后來他再次離開大學，從此專心致志做一名畫家，盡情揮灑筆墨，抒發他內心深處的情感。在這個時期，林風眠在家安心創作，家庭相對幸福美滿，有妻女陪伴。畫中所描繪的女人與貓的原型有可能是他的妻子與寵物。從時裝仕女形象與貓的作品可以看出，林風眠畫的都是身著洋裝的年輕女性形象。因為現代時裝仕女帶有真人寫生的性質，所以在現實的生活中可以找到與畫中人物相似的地方。林風眠可能是想通過繪畫將他溫馨美滿的家庭生活時光記錄下來，同時這只貓也參與了美好記憶的制造，成為林風眠記憶中一個醒目的符號。林風眠的藝術作品之所以打動人心，是因為他將他生活經歷中最真摯的情感通過繪畫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四、結語

林風眠在最需要母親的時刻失去了母親的關愛，使得他對母愛有極大的渴望。從他的系列畫作《寶蓮燈》中似乎可以看出他想像沉香一樣解救母親。林風眠到了中年，在杭州生活的時期，有過一段相對幸福的生活，在這期間沒有繁雜的事務擾亂身心，又有妻子與女兒的陪伴。這段時間的現代時裝仕女圖，也是林風眠幸福生活的寫照。而貓也作為他幸福生活的見證者、參與者，在畫面中頻繁出現。后來，林風眠與他的妻女分離長達22年。在林風眠與妻女分離的日子里，只剩下他的貓陪伴左右。也許這只貓在他孤寂難耐的時候給予了他一些情感上的依靠，或許這就是貓的獨特之處吧。它與人的相處既不會過度黏膩，也不會冷淡而疏遠，而是無言的溫柔，是一種恰到好處的陪伴。正因為貓有這樣的特性，林風眠才會將貓描繪出來，陪伴在現代時裝仕女的身邊，亦是希望自己像貓一樣能夠平淡溫柔地陪伴在妻女身邊，表達了自己對妻女深切的愛。

作者簡介

劉丹，女，漢族，福建泉州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畫。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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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莫迪里阿尼：意大利畫家，擅長繪制女性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