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的鑒賞與市場研究

摘要：元代是中國陶瓷發展史上最為重要的時期之一，雖存在的時間較短，但卻創燒了青花、釉里紅、卵白等享譽全球的瓷器品種。其中，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是在卵白瓷器的基礎上發展而來，集合多種工藝于一身，匠心獨運，是在繼承與創新之間的新產物，也是元代制瓷業最高水平的標志之一。本文將對現有的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實物資料進行收集整理，探究這一類瓷器的藝術風格與工藝特色，并從藝術品拍賣市場的角度出發，對其蘊含的價值和市場行情進行深入分析。

關鍵詞：元代；卵白釉；彩瓷；拍賣市場

一、元代的制瓷背景

元政權建立后，采用“漢法”的統治手段，對手工業的發展是十分重視的。《中國歷史綱要》中曾對元代有過這樣的描述：“他們所過之地，往往廬舍為墟，全城盡毀，唯工匠得以幸免。”從中可以看出，元代對于具有一定技能的工匠是較為看重的，不僅設有專門的手工業生產管理機構，將工匠分為官工匠和民工匠兩大類，固定編籍匠戶，還在江西景德鎮設立了掌管燒造瓷器的專門機構——“浮梁瓷局”，在此為帝王統治者和官府定燒瓷器。

正是由于統治者的重視，元代制瓷工藝水平達到了新的高度，在浮梁瓷局取得的諸多成就中，卵白釉瓷器雖沒有像青花瓷那般成為后世主流瓷器品種，但由于元代“國俗尚白，以白為吉”，故卵白釉瓷器在當時也頗具生產規模和檔次。元代最高軍事機關樞密院以及專掌祭祀活動的太禧宗禋院等都曾專門在景德鎮定燒卵白釉瓷器。

二、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的鑒賞

在卵白釉瓷器中，有一類器物，它是在白瓷的基礎上，以彩色釉料為媒介在胎體上進行裝飾的特殊瓷器。《格古要論·古饒器》中有過記載：“元朝燒小足印花者，內有樞府字者高，新燒者足大，素者欠潤，有青花及五色花者且俗甚矣，今燒此器，好者色白而瑩最高，又有青黑色戧金者，多是酒壺、酒盞，甚可愛。”其中提到的“五色花者”就是指這類特殊的卵白釉瓷。關于它的名稱，叫法頗多，有“五色花瓷”“五色花戧金瓷”“加彩樞府瓷”“卵白釉立粉堆彩瓷”等，目前并沒有形成統一，筆者在此沿用的是余金保先生“卵白釉加彩貼金瓷”（以下簡稱卵白釉彩瓷）的叫法。

關于這種瓷器，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僅限于文獻中的記載，歷史上從未見過實物流傳，一直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期，中國文物流通協調中心于海外發現了卵白釉彩瓷的蹤跡，于1999年將這批瓷器洽購回國，隨后交由上海博物館進行修復保護，并在2002年分批進行了公開展覽。從目前收集的資料來看，卵白釉彩瓷的存世量非常少，除上海博物館的這六件（碗、盤、玉壺春瓶、高足杯、香爐）之外，1987年耿寶昌先生與葉佩蘭先生在故宮接待過兩件，1992年內蒙古赤峰出土過兩件，1995年馮先銘先生在北京舊貨市場偶得高足杯一件，還有私人藏家手中的幾件殘缺標本。筆者根據收集到的這些資料，現對這一類瓷器的基本特征進行描述。

（一）胎釉

卵白釉彩瓷的胎質與大多數元代瓷器一樣，胎骨潔白，胎質堅硬、厚重，瓷化程度高。胎的外露處還原氧化鐵反應比較嚴重，有時會顯出火石紅的顏色，這通常也會作為鑒定元代瓷器的一個重要特征。卵白釉是屬于石灰堿釉，含鈣量低，其釉層比較厚，在高溫下黏度強，不易流淌。釉質的光澤度弱，呈現乳濁狀，顏色介于青白之間，有的略閃青，有的略閃黃，類似鴨蛋殼，雖然其釉面白度不高，但是釉色均勻，通體一致。

（二）器型

卵白釉彩瓷可見碗、盤、杯、壺、瓶類，器型都偏小，未見有大件。

1.碗

以上海博物館收藏的這件為例（圖1）。該碗俗稱墩式碗，口沿外侈，腹部圓鼓，圈足較小。碗的外壁口沿下繪有一圈弦紋，一圈波浪紋，腹部下半身及近底處刻畫變體蓮瓣紋，每個蓮瓣中間又繪以雜寶紋。口沿的內側繪有纏枝梅紋，內壁的模印紋飾模糊不清，底部中心處繪有一梵文。

2.盤

以上海博物館收藏的這件梵文盤為例（圖2）。敞口，淺弧腹，小圈足，底足平齊。通體施白釉，底足無釉露胎，內壁與盤心可見模印纏枝花卉紋。白釉之上，以黃、褐、綠、藍、紫、金六色彩繪裝飾，盤心海棠形開光內書一字梵文。盤子外壁近足處繪八蓮瓣，內繪有八寶。

3.高足杯

高足杯是元代較為流行的器型，以內蒙古西白音元代窖藏出土的這件為例（圖3）。該杯器型小巧，口沿與底足均外撇，深弧腹，竹節形高足。杯子外壁飾牡丹紋，口沿內飾有纏枝梅花紋，杯子的內底則是以牡丹花作為點綴。該高足杯的足柄部因色釉脫落而無法辨認顏色，部分牡丹花葉與梅花心可辨認出是綠色，牡丹和梅花的花瓣呈紅色，且花瓣中間采用了貼金裝飾。

4.玉壺春瓶

玉壺春瓶式同樣也是元代的經典器型之一，以耿寶昌先生與葉佩蘭先生在故宮接待室所見的玉壺春瓶為例（圖4）。該瓶口沿外撇，細頸、腹部下垂，圈足直徑較大。其通體裝飾有一條行龍，并伴隨祥云紋，口沿外部以及近底足處飾有纏枝梔子花紋。紋飾的顏色包含紫、紅、綠、黃、孔雀藍以及金彩。

（三）裝飾工藝

元代卵白釉彩瓷最重要的就是其獨特的裝飾工藝，是在卵白釉瓷器的基礎上，用含礦物質的材料描繪或填涂出紋樣圖案，然后進行二次低溫燒制使其顯色。經常有學者將它與“立粉堆彩”工藝混為一談，其實不然。立粉技法，最早運用于元代山西琺華彩陶器上，是用特制的泥漿帶擠出泥條堆在瓷胎表面，然后在泥條堆出的紋樣圖案內根據需要再分別填以黃、綠、紫、孔雀藍等彩料，組成完整圖案后上釉焙燒。兩者的區別在于繪制紋樣所用材料的本身是否帶彩。

關于工藝的來源，耿寶昌先生認為是受到了西域“大食窯”彩繪嵌金陶器和銅質琺瑯嵌工藝的影響。也有學者認為與日本江戶時代到明治時代的“薩摩燒”瓷器有傳承關系。余金保先生則認為這是多個地區制瓷技術綜合運用的結果，錢偉鵬先生也曾提出，這種卵白釉彩瓷運用了波斯的原料，借鑒顏神鎮（今淄博博山）的琉璃工藝，再加上景德鎮的燒造而成。

（四）紋飾題材

卵白釉彩瓷的紋飾豐富多樣，有纏枝花卉紋、蓮瓣紋、龍紋、八寶紋以及梵文等。其題材主要是和佛教以及西域中亞文化有關。例如雜寶紋中的雙角、雙錢、犀角、法螺、銀錠等，都是藏地佛教的經典象征。可以說元代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不僅是工藝精湛的名貴品種，更是具有特殊意義的元代貴族禮佛用器，地位非同一般。

三、元代卵白釉彩瓷的市場情況

這類卵白釉彩瓷的藝術價值是有目共睹的，在2014年北京翰海秋季拍賣會的“翰海重要古董書畫”專場上，一件“元卵白釉暗刻五彩戧金碗”（圖5）拍出了7475萬元的高價。該專場共有拍品108件，成交率87.04%，成交總額6億多人民幣。這件卵白釉彩瓷碗不僅拍得全場最高價，甚至還是卵白釉瓷器拍賣歷史上的最高成交價。與它同場上拍的有清雍正時期的粉彩榴開百子花卉碗兩件（成交價253萬元）以及清康熙時期黃地綠彩花卉龍紋碗兩件（成交價80.5萬元）。這幾件清代的彩瓷碗與卵白釉彩瓷為同一器型，且同為彩瓷類，但成交價卻相差甚遠，可見元代卵白釉彩瓷的魅力之大。

縱觀整個元代卵白釉彩瓷的拍賣歷史，截至2023年8月，除北京翰海拍賣的這件碗之外，僅有三條拍賣成交記錄：2010年10月香港中信國際十周年慶典拍賣會上的一件“元代卵白釉五色花戧金高足紋杯”，成交價為150萬港幣，折合人民幣128.55萬元；2017年中國嘉德香港秋季五周年慶典拍賣會“觀古—瓷器珍玩工藝品”專場上的一件“元卵白釉五色花瓷盤”，成交價為37.76萬港幣，折合人民幣約32.4萬元；2018年北京保利秋拍“微有蘭若—袖里乾坤掌上珍玩”專場上成交的“元代卵白五色花戧金八吉祥梵文高足杯”一件，成交價為345萬人民幣。就以上三條數據來看，拍賣數量雖少，但成交價格都達到了相當高度。

相較于卵白釉彩瓷的稀缺，單純的卵白釉瓷器數量就比較多了。就目前資料來看，有150余條拍賣成交記錄。筆者研究發現，碗類器物的數量最多，其次是盤類。但從成交價來看，元代卵白釉碗類器物的價格相對較低，一般在3萬～6萬元，其中帶龍紋或“樞府”字樣的價格會略高。瓶類器物的價格高于碗類盤類，雕塑類產品的價格又高于瓶類器物。可以確定的是，普通卵白釉瓷器與卵白釉彩瓷的價格差距是巨大的。例如2018年北京保利秋拍上的“元代卵白五色花戧金八吉祥梵文高足杯”，與同年西泠印社春拍上的“元代卵白釉龍紋高足杯”進行比較，兩件同為元代高足杯，且在同一年拍賣，普通卵白釉高足杯成交價為14.95萬元人民幣，而加彩的卵白釉高足杯的成交價高達345萬元人民幣。

元代卵白釉彩瓷器之所以能夠拍得這么高的價格，筆者認為原因有二：首先，物以稀為貴，元王朝只存在了短短的89年，瓷器燒造時間短，對于裝飾工藝復雜的卵白彩瓷來說，存世量必然是非常少的。正如上海博物館專家初見它時所感慨：“此乃元朝貴族使用的物品，它的出現填補了中國彩陶瓷史的空白。”其次，卵白彩瓷是具有科學藝術價值的文物藝術品，為接下來明清時期彩瓷的繁榮發展奠定了基礎。耿寶昌先生曾評價：“這種五色花瓷在元代不僅已有生產，而且其工藝水平已相當高超，如同名貴的琺瑯彩，可以說它就是最早的琺瑯彩。它可以和當時的新品銅質琺瑯、瓷質琺華品種相媲美。它的出現將中國陶瓷史的五彩瓷燒成時間提前半個世紀。”

四、結論

卵白釉彩瓷作為元代眾多瓷器中的佼佼者，其目前的市場表現俱佳。拍賣行業在經歷低谷期后，各國的藝術品市場正在復蘇，瓷器作為拍賣市場的“寵兒”，依舊是主要力量。當然，隨著社會的發展以及收藏者鑒賞能力的提高，大眾對于瓷器的認識進一步加深，其價格的平穩漲幅仍是大勢所趨，但避免不了每當有數量稀少的珍貴瓷器亮相時，總會在業界掀起一陣巨浪。筆者期待卵白釉加彩貼金瓷器能在未來拍賣市場再創輝煌。

作者簡介

王丹妮，女，山東淄博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古陶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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