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在天
婚姻的意義莫過于陪伴,可是這個過程中卻很容易有孤獨、不被理解的感覺。特別是當我們有滿腔的情緒,希望得到伴侶的理解和支持時,收獲的卻是評價和教導,讓我們委屈又憤怒。其實,這時我們想要的不是“你錯了”,而是一句“我懂你”。
朋友跟我傾訴一件事,她上周上班遲到了,女領導嚴厲地批評了她。她回家跟丈夫訴苦,丈夫完全站在領導一邊:“你遲到了還不讓人說嗎?”她反復強調女領導的態度也有問題,丈夫卻堅持認為,就事論事她不占理。朋友說,她真后悔告訴他這件事。
另一個男性朋友,他跟弟弟關系緊張,幾乎見面就吵架,每次回去跟妻子傾訴,妻子總會客觀地與他分辨對錯,比如在哪個節點上,如果怎么做,這樣的問題就可以避免。男性朋友問她:“你覺得我是道數學題,需要你來求證答案嗎?”
我的這兩位朋友的心底其實都有一句話如鯁在喉:“是呀,這些簡單的對錯,路人都可以告訴我,你和路人的區別在哪里?你是我最愛的人,我不想聽你說‘你錯了’,我想聽你說‘我懂你’。”
其實夫妻間要什么青紅皂白,只要跟對方說“對對對,我懂你”就好了,因為這比公正地去分辨對錯要重要一萬倍。
夫妻關系是世界上最重要的親密關系,超過我們和父母的關系,也超過我們和子女的關系。因為它比前者更平等,比后者更自由。
感情越好的夫妻談論的東西越私密,好的愛人是只屬于彼此的樹洞。我們關系的分量就是靠袒露了內心最脆弱、最陰暗、最不愿示人的那一面來證明。
我那個女性朋友不止一次這樣被女領導“修理”,眾目睽睽之下被譏諷得渾身發抖。當她傾訴的時候,她渴望丈夫懂得的信息是:遲到只是女領導針對我的借口,我受傷的自尊好想在你這里修復、安放。
至于我那個男性朋友,他和弟弟是同母異父的兄弟,母親復雜的情史、天生的偏心讓兄弟關系剪不斷理還亂。每次矛盾爆發的深層原因遠不止于事情本身。當他傾訴的時候,他渴望妻子讀懂的信息是:盡管我年過40,我內心依然住著受傷的小孩。
細想一下,當伴侶開口傾訴,她的困惑,你幫她承擔了嗎?她欲言又止的傷痛,你用心去體會了嗎?所有反復強調對錯的人都沒有做到,因為他置身事外。
但健康婚姻的本質就是追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情體驗。家從來不是講道理的地方,家是講共情的地方。
很多人都喜歡美劇《紙牌屋》,有不少粉絲讓我分析《紙牌屋》里克萊爾和弗蘭西斯的婚姻關系。一個是美國總統,一個是第一夫人,他們臉上的面具瞬息萬變。但他們的生命中每天都有一刻最輕松——凌晨時分,靠著窗臺,克萊爾點一支煙,弗蘭西斯幫她點火,兩人一起看向窗外的月光。
他們隨意地談論自己的野心,嘲笑白天親手授予勛章的人,吐露下一步的陰謀。他們從不評判對方,不管對方說出多驚世駭俗的話,彼此只投以深深的注視。
弗蘭西斯為了上位殺人、篡改歷史甚至出賣國家利益,所有我們認為錯到離譜的事,克萊爾都默許了,甚至欣賞了。因為他們二人世界的對錯標準和世俗世界的對錯標準從來不一樣。這就是我們說的三觀高度一致,是真正的靈魂伴侶。
《紙牌屋》第三季中,苦心經營終于上位的弗蘭西斯遭遇颶風、債務、改革失敗,面臨彈劾的夜,他癱軟在地上大哭。克萊爾跑步歸來,沒有詢問,沒有建議,甚至沒有語言,她脫下他的衣服,用身體強調著自己的存在——此刻,你還有我。這是她跟他說“對對對,我懂你”的方式——就算全世界覺得你錯了,在我這里,你就是對的。退一萬步,你錯已至此,明天,這個世界就要開始對你千夫所指、萬夫唾棄,但今天,我要先安撫你的情緒、擁抱你的彷徨、重塑你的信心,因為,在我心里,你的感受比對錯本身重要。
所以,他們的婚姻關系如同連體,密不可分。弗蘭西斯說:“我愛克萊爾,就像鯊魚愛血。”
我們無法成為美劇里的男女主角,我們在婚姻中也很難做到完美。但想一想,當對方找我們傾訴的時候,我們先不去評判對錯,而是全身心傾聽和接納,有那么難嗎?
有時候我們跟對方講半天道理,卻彼此達不到共識時,爭吵便發生了。
別說“你錯了”,說“我懂你”。這就是我在你這里唯一想得到、全世界只有你可以給的安慰。或許你會說,“對方的觀點的確有問題,我既然是伴侶,更應該幫對方糾正。”其實,在這個多元化的時代,除了大是大非的問題,大多數都是彼此視角與觀點上的不同而已。試著先把自己的價值觀放一邊,去聽聽對方的想法,這也是婚姻的意義,那就是從“我”變成“我們”。